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侯爷绝宠:嗜睡太子妃 作者:妃陌 舞姬羽衣1 相思成引红尘度,一念情深一念痴。 玉碎但求两不负,惟愿三生青鸾知。 ——《青鸾佩》 ========================================== 大归汗国,京都。 街角的皇榜已经被风雨欺凌的不成样子了,可时至今日,上面的内容却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就在上个月,汗皇突然颁布圣谕,为汗国十七太子司寇彦晞指婚。 新嫁娘不是王宫贵胄,也不是和亲公主,而是汗国的一名舞姬。 这桩婚事一出,京都便传得沸沸扬扬。 且不说十七太子高贵的皇家身份,光是那俊美无铸的姿容已是让多少闺阁小姐倾慕不已,更因其才高八斗,十三岁那年便被冠上“第一才子”的盛名。 因此,十七太子便成为最得宠的皇家太子,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人。 这样一个天子骄子,饶是贵族公主也配他不上,为何要迎娶一名舞姬呢? 再说这名舞姬,倒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在京都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女子名唤羽衣,是京都四大花魁之首,妖满楼的头牌。 羽衣此人,绝美舞步倾城之姿,曾引得多少王孙千金一掷为博红颜一笑,多少富豪倾家荡产但求佳人一舞。 可是羽衣姑娘却是位冷清的女子,甚至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 她美得木讷而冰冷,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尽管如此,她的舞姿依然为她赢得了“舞神”的美称。 照说,才子佳人该是天作之合,可羽衣毕竟只是舞姬,与十七太子身份悬殊,该是没有交集才是。 二人结为夫妇若说是十七太子看上羽衣的容颜还好,可谁都知道十七太子心有所属,何况这婚事还是汗皇指的。 深居皇宫的帝王,何以知道京中舞姬,甚至让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迎娶,但没有任何理由,只有一道圣旨。 婚礼在皇榜发布的三天后如期举行,盛况空前,连皇上皇后也亲自到场。 传闻十七太子并不高兴,百姓们也都能猜到,这位年轻俊美的十七太子和定北侯府上的清尘郡主是两情相悦。 太子婚礼前一日,被誉为“汗国第一美人”的清尘郡主在家中自刎,虽被救下却昏迷不醒。 作为情郎的十七太子自然不会有心思迎娶如花美眷,可皇命难违,为了前程他只能忍下。 谁也没想到这场由汗皇亲自主持的婚礼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明明已经礼成,却不料远在边关的定北侯听说此事,日夜兼程赶回京都,在十七太子婚后第四日登门抢走了新娘。 原因很简单,为了唯一的宝贝妹妹清尘郡主。 要问这定北侯系何人,又何以如此大胆呢?那就要追溯到大归汗国开国年间了。 北辰家世代战功赫赫,为汗国立下汗马功劳,爵位一直世袭到今日。 这一代的北辰烨,因其父战死,母亲殉情,十一岁便开始出征,也因此,养得一个倨傲的性子。 若说十七太子是汗国最俊美的才子,那么定北侯北辰烨便是汗国最邪魅的武将。 二人皆是让人不容忽视的美,只是这定北侯给人的印象是狂放不羁,嗜血冷傲,甚至是大逆不道。 ========================== 舞姬羽衣2 定北侯掌握着汗国大半兵力,他用兵如神运筹帷幄,是汗国的守护神。 他有着比十七太子更加柔美的容颜,却有着一双邪气逼人的眼睛。 据闻,但凡见到定北侯的人,没一个不惧他三分的,不仅仅因为他在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因为他的那双眼睛。 定北侯半生,有过欺师灭祖,在他十九岁的时候,手刃了走漏消息的师父;有过以下犯上,在他走过的二十五个年头,七次抗旨不尊;有过胡作非为,三年前骑马过街踏死了丞相家的三个儿子。 当然,此事是巧合还是有意,已经没人去追究了,汗皇对丞相安慰一句“你家儿子多”便翻过了此页…… 但抢汗皇指婚的太子妃,似乎还是过分了些。 可是,说也无奈,汗皇闻此事却不再过问,由着定北侯将十七太子妃带回了府上,而十七太子顺水推舟,当日便将休书寄给了定北侯,就好像这新娶的太子妃仅仅是个舞姬一般,淡然的转交给了好兄弟。 那之后,汗皇大病一场,至今尚未好转。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落幕了,可却不然,定北侯府上隔三差五便传来关于舞姬羽衣的消息,先是被囚禁,再是被毁容,最后精神崩溃,傻了。 两日前,羽衣姑娘被赤、裸裸的扔出了侯爷府,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已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满脸大小不一的伤痕还未结痂,血淋淋的甚是骇人。婀娜的身段倒是还在,但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肤,软软趴在路边像是没有骨头。 当时她是昏迷的,颊边有未干涸的泪水,看上去凄厉而又沧桑,见者无不惋惜。 清尘郡主的贴身丫鬟碧月带着七八个家丁趾高气扬的从侯爷府里出来,不顾围观的众人,径直来到羽衣身边,蹲下,冷笑道:“你可记清楚了,这就是得罪侯爷府的下场。管你背后是汗皇也好太子也罢,只要是我家侯爷和郡主的东西,谁都不得窥探。没有这狐媚的容颜和舞技,看你以后,还怎么诱惑男人,哼!” 碧月扫了众人一眼,转身进了府,大门跟着便关上了。 众人叹息着散开,这番话说是讲给羽衣,却也变相警告众人,连汗皇都惹不起的主儿,谁还敢上前帮忙?再者就算真有心帮,这女子只怕也活不成了。 黄昏时分,侯爷府点上了大红色的灯笼,朦胧的,极美。 趴睡在路边的身子僵硬着,纤长的手指染着血嵌进了坚硬的泥土。 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突然亮了,燃着愤怒、不甘,还有怨恨。 不过片刻,那双眼睛便无声无息的闭上了,就像从没睁开过一样。 “愿有来世,你,会爱我。” 次日,侯爷府门口只留下一片清晰地血色印记,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坑,里面蓄着鲜血。 冬日的风微冷,吹起来便会卷起沙尘,突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很快冲淡了细微的血腥味,天色瓦蓝,空气清新,仿佛换了一个时空。 妖精出谷1 传说,在汗国最西端有一个神秘的孤岛,寒烟缥缈,荒草婆娑,没有人能够寻得。 因为那里,住着妖精。 落雪,纯洁干净,带着世间的所有冷漠,最适合埋葬灵魂了。 红梅点缀的雪野上,一双完美无瑕的素手,正捧着冰雪,一点一点的堆积着。 妖娆的红衣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撕裂开一片又一片单纯的白雪,装点了轻颤的蝶翅般的睫羽。 散落的梅花花瓣舞出了唯美,与风儿的痴缠很快便走到了尽头,最后迷恋上了丝丝飞扬的白发,再不愿回到雪野的怀抱。 白发红衣,风华绝代,就像白雪的纯洁,就像红梅的冷艳,就像寒风的无情。 在凋零的季节,女子的美仿佛就是永生的花朵,不死不灭。 落梅无声,冷风无影。 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笑容,只是拨弄着落雪,低眉转眸间却流露出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魅惑。 只见她水袖轻挽,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镯子与手臂相融,隐在血色的红衣中,而垂落的白发则飞入雪里,微微泛蓝。 箫声忽起,女子依然没有抬头,神情是还是那般专注。 直到四周又归于宁静,她的肩头多了一袭火红的狐裘。 她才抬起头,对来人一笑,淡淡的却美到了极致。 “安息了?” 问话的,是一名纯白的男子,白发白眸白衣,美得超凡脱俗。 他很温柔,却也疏离。 他的目光更是淡然,浅浅的,只落在白雪上,没有半点波澜。 红衣女子点头,抬眸是一双清冽泠然的眼,她看着他,说:“这一次,可以让我去吗?”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无垠的雪野,眼神是空洞虚无的,雪落在他的身边,有一种催人泪下的凄美。 “不要动情,记得回来。” 男子说完,无声的消失在了白雪红梅间。 女子勾起唇角,兀自在落花满地的雪野里起舞,风吹动她的白发,一袭狐裘舞出火焰来,落在同色的红梅枝上。 绝美的容颜若红梅、傲雪。 她叫青鸾,是幽迷雪域年龄最小的灵魂引渡者,而白衣男子是这片雪域的主人,也是她的师父,流风。 她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每一日都做着同样的事,那就是埋葬灵魂。 上古以来,灵魂便归属于幽冥,但也有一小部分游魂因怨恨无法进入那幽暗的空间。那时候,它们就会来到幽迷雪域,而灵魂引渡者的任务,就是化去他们的怨气,让它们得以进入幽冥之境。 因此,灵魂引渡者有着仅次于神的力量,世人喜欢称她们为妖精。 青鸾是幽迷雪域灵力最强的灵魂引渡者,但是,她从未离开过这里。因为流风总是说,时机没到。 所以,每埋葬一个灵魂,青女总要询问一句:这一次,可以让我去吗? 每一次,流风都不会同意。 而这一次,青鸾知道,流风说的时机已经到了。她的任务,就是帮她刚刚埋在雪地里的那个灵魂化解怨气。 ================= 不知道前几章看着会不会有些啰嗦,但妖精出谷是个重要的铺垫,希望亲们耐心看看呗!还有内个,有意见或是建议,咱能不藏着掖着不?我都不怕挨砖,亲们还怕留言? 妖精出谷2 灵魂引渡者可以清楚任何一个来这里的灵魂的死因。 他们执行任务时,需要进入那个灵魂的身体,达成她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不管愿望是什么,灵魂引渡者都要帮他们完成,哪怕会收割更多的灵魂。 所以,世人说,妖精惑人。 青鸾的任务灵魂,并不善良。她是一个没有笑容的魅族巫女,闺名洛青岚,在大归汗国有名的青楼妖满楼化名为羽衣,作为一个舞女,她爱上了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大归汗国的十七太子司寇彦晞。 于是,她用自己毕生修为给汗皇下了巫蛊,将自己指婚给了十七太子。 却不料十七太子有个青梅竹马,是定北侯府的郡主。 婚后几日,羽衣便被汗国爱妹成痴的定北侯抢到了侯爷府,备受折磨,最后含冤而死。 她死后,便来到了幽迷雪域,青鸾是埋葬她灵魂的引渡者,也是接下她死怨的妖精。 这是一个痴情的女子,青鸾想,纵使面目全非,全身骨折,她也无悔。到死前的最后一刻,想要的,依然是汗国十七太子的爱情,还有,定北侯的性命。 对于青鸾来说,这并不难。 她知道,男人的心是世间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因为流风说,她是世间最美的灵魂,没有男人见她而不动心,可是,他就没有。 对于妖精来说,要一个人的性命,更容易。 或许像流风说的那样,任务执行起来往往会有些麻烦,人类过于复杂也很危险,但青鸾依然是兴奋而期待的,人间,她向往了百年。 青鸾离开的日子,流风并没有来送她,只是叫人送来了一块青鸾佩,并传话给她,还是那几个字:不要动情,记得回来。 妖精去往人间,必须用古玉锁住一魂一魄,封住天赋异禀的妖术和非比寻常的容貌,同时,也能让他们在完成任务之时,能够顺利的回到幽迷雪域。 故而,流风在送走他们的时候,总要亲手赠上一块美玉。 只是,青鸾此前并不知情,自己带走的,会是妖族至宝,青鸾佩。 流风说过,幽迷雪域的灵魂引渡者们,都是犯下背叛之罪的神族后裔。 他们的轮回在三界之外,周而复始,不死不灭,全凭着这一块具有神秘力量的青鸾佩。 若是玉碎,则族灭。 流风总说她是孩子天性,而她也确实是幽迷雪域最小的灵魂,加上尊贵的圣女身份,族人对她宠溺纵容。 恰是不识愁的年纪,又是那般的不谙世事,他,怎会放心将青鸾佩交给她? “放心吧,师父说,就当此为寻常物,只要你安好无忧,在九个月内将这青鸾佩带回来便是。”为她践行的箫,是个干净清秀的少年,他是流风的第三十六个徒儿。 他说得很轻松,心却异常沉重。 妖精出谷,最不能丢的就是锁住了自己魂魄的古玉。若失了,便无法再回来,将永远沦为凡人。 而这青鸾佩若是丢了,更是意义非凡,它蕴含的力量,足以颠覆一个时空。 妖精出谷3 末了,他又用流风的口吻嘱咐她不要动情。 青鸾知道流风在担心什么,灵魂引渡者是不能拥有爱情的。 若是在任务过程中动了心不愿回来,那便永远也无法脱离任务灵魂的身体,会随之生老病死,死后将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他们说,三百年前,妖精鸢女去日昼王朝,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还说,鸢女曾是流风最小的徒儿,自从她在人世间化作尘土,他再也没有收过徒儿了…… 正因如此,在鸢女死去时诞生的青鸾就成为了他最后一个徒儿。 流风喜欢看落梅,在雪中一站就是数个时辰,那时她便听说鸢女极爱梅花。 他,是在思念她吧。 就算是为了流风,她也会尽快回来的。至少他在看梅花的时候,她能陪着他,青鸾想。 走出幽迷雪域,青鸾回头望着自己生活了近三百年的地方,只是一片烟尘,什么也看不真切,可是,那抹白色的身影是那么清晰,是流风。 “我会回来的。”青鸾吻了吻无名指第二个关节上一点青鸟纹状的朱砂,浅笑着对流风说。之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与世隔绝的结界,跳入了万丈红尘。 从现在开始,世间暂时没有了白发白眸的青鸾,只有黑发黑眸的羽衣。 烟雾尽散,幽迷雪域凋零了一树红梅,流风站在风中,忧伤的望着淡去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青衣的少年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的问道:“师父,你明明知道她与青鸾佩之间的渊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如果她动了凡心留在了人间,那幽迷雪域势必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箫,我应该告诉她什么?告诉她青鸾佩就是她的心吗?离开幽迷雪域是她的命中注定,我只希望,青鸾佩能保她安好。”是的,灵魂引渡者因青鸾佩而存在,即是因她而存在。 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在为自己赎罪,也是在为她的救赎而感恩。 不过,她太善良,也太单纯,他什么也不想让她知道,只要她能快乐,他便足矣。 她此去人间,会遇上那个命定之人吧? 第七世了,他们为了她,已经轮回了七世。 但求这一世她能如愿,莫要让青鸾佩再碎…… 那,是她的心。 玉碎,则人亡;青鸾佩碎,则族灭。 惟愿,九个月后她能平安的回到幽迷雪域,回到他的身边吧。 “师父……”箫欲言又止。 “我相信她,她应该会回来。”流风说。 “可是,师父也说只是应该,而且她要面对的人是……师父,如果是你开口,她会留下来的。”叫箫的青衣少年神色有些落寞。 “箫,宿命,岂非你我能变,缘起缘灭,冥冥中自有定数,如今,便只能相信她,幽迷雪域本就是为了她而存在,我,只要她幸福。”流风笑了,纯白如雪,微冷的风起,吹淡了遍地流烟,孤岛冷寂,再不见少年的身影。 初入红尘 青鸾睁开眼,看到洞开的窗扉,没有纯白的雪花和冷艳的红梅,而是淡雅的竹林。 淡青色的帷幔,被深绿的丝绸松松的系住,垂落的角度自然而闲适, 墙壁是泛青的竹,桌椅是泛青的竹,窗台是,床榻也是。 除此,再没有别的家具,没有装饰的房间,只有一副画,纯白的,点缀着红梅,看来精致而又寂寞。 看到这些,青鸾勾起一个绝美的笑靥。 低头,是垂落胸前的青丝,那种神秘的黑,是妖精们向往的夜的颜色,宽松的素色衣袍,隐约透出婀娜的身段,皮肤不是灵魂引渡者的冰冷透明,而是属于人类的温润白皙。 她,现在是洛青岚,那个化名为羽衣的舞姬。 青鸾摸了摸面颊,触手的肌肤吹弹可破,那是一张倾城绝美的容颜,不愧为京都“第一花魁”,的确有这样的魅力。 羽衣已经死了,且死状惨烈,灵魂引渡者是没有再生之力的,不可能让她死而复生,更不能进入那个支离破碎的残躯里。 所以,青鸾逆转时光回到了羽衣死前,但灵魂引渡者也有无法违抗的规矩。青鸾无法将羽衣带回未嫁之时,现在的羽衣,该是十七太子新迎娶的太子妃。 只是,这个房间,却不是十七太子府的东厢,而是,定北侯府的竹林轩。 羽衣死前曾经来过一次,是她从地牢中逃脱后来这里求助定北侯。可惜他将她拒之门外,并狠心令人挑断了她的脚筋送回了自己的妹妹手中。 青鸾凝眸,掐指却算不到时空。 灵魂引渡者接受任务的时候,灵力会随着临行前的古玉被封存,失去法术和预测能力。 有的,只是在常人看来出神入化的武功,所以,就算入错了时段,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下去。 古玉…… 青鸾下意识地摸摸袖口,顿时大惊,青鸾佩呢? 在身上寻了个遍,还是没见到那莹绿色的玉佩,倒是在枕上找到了一块镂刻着凤纹的青玉玦。 青鸾原属凤凰,玉质也是一样温润上乘,想来是这宝物从幽迷雪域到了人间后,也同她一样变了模样吧。 低头看了看陌生的身体,青鸾浅浅一笑,定是这样了,想着,她细细地将青玉玦收入怀中。 她现在要做的,是改变羽衣悲剧的命运。这不难,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懦怯的羽衣,而是是妖精青鸾。 死去的羽衣,其实并没有见过定北侯。 被掳的那个晚上,她正昏睡着,而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之后的日子,说是被他所害,倒不如说是她妹妹清尘郡主,那个汗国最美丽温柔的贵族女子。 可是,青鸾却记得有一双异常美丽的黑眸,带着惊艳和深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不是羽衣的记忆,而是她的,似乎是在昨夜,她见过一个男人…… 流风说,妖精进入人类的身体会有一个短暂的适应期,会暂时的失去意识。 想来她是昨夜就进入了这个身体里,也是那个时候被带回了定北侯府。 如果是这样,那双眼睛的主人,会是十七太子司寇彦晞,还是定北侯北辰烨? 狗仗人势 如果是这样,那双眼睛的主人,会是十七太子司寇彦晞,还是定北侯北辰烨? 或许都不是,他们并不爱洛青岚,不会有那样炽热的目光。 不管是谁,既然已经到了侯爷府,那么,这里就是她悲剧的开始。接下来的羽衣应该被清尘郡主关进地牢,囚禁七日,然后割去舌头,毁其容颜…… 从此刻开始,就让青鸾为她而活吧,既然舞姬羽衣已经死了,那么就让她用巫女洛青岚的身份,为她重生吧。 “十七太子妃,您醒了?” 竹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她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单纯可爱,可眼底的厌恶却显而易见。 洛青岚冷笑,这个女孩就是清尘郡主的贴身女侍,红月。 “红月姐姐,你这可就错了,十七太子爷已经休了这个女人,她还算哪门子的太子妃?不过是一个想要飞上枝头的麻雀罢了,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不知天高地厚,就那么一张死人脸,怎么跟我们郡主比?”刚进门的粉衣女子叫碧月,口齿伶俐,心狠手辣,是个狗仗人势的丫头。 羽衣死后,就是她将她的衣服尽数剥去,扔出了侯府。 青岚揭开淡青色的锦被,拢了拢耳边的长发,缓缓下榻,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地走近两个丫环。 顾盼间,风华绝代。 羽衣是美丽的,肤如凝脂,发若泼墨,眉是远山,眸比秋水,玉鼻俏,樱唇红,美得精致而细腻,若说不足,便是冰冷。 羽衣是魅族嫡系巫女,因其先祖有过背叛,故魅族巫女是没有笑容的。 所以,人说她的美木讷,没有生机。 可再次苏醒的她,却拥有着世间最美的灵魂。 最灵动的眉眼,最完美的微笑,这些,一直都是妖精的武器。 两个婢女目瞪口呆的看着洛青岚,这和传闻中的冰美人不同,举手投足都是魅惑,就像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一颦一笑都要勾去人的灵魂。 “你、你别过来……”碧月拉着红月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这个太子妃极美,却也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她没来由的心颤。 “呵呵,”青岚轻笑,绝美的脸像要开出花儿来,她看着两个婢女,轻轻地说,“我不过来,说说看,你们为何而来?” 这一回,碧月红月两人皆是一惊。 舞姬羽衣笑了,她竟然笑了,这和传闻中判若两人,而且,她昨夜才被侯爷掳了来,一个柔弱的女子不是该哭哭啼啼吗,她怎会如此淡然,仿佛一切了然于心。 那股子妖娆的劲儿连她们身为女子也忍不住心动,难道真是她迷惑了十七王爷,可是,王爷的休书已经送来了啊。 想到这里,碧月慌忙的把郡主给她的休书拿出来,往洛青岚身上一甩,道:“这是太子爷给你的休书,他喜欢的是我家主子,以后别想着勾引他。” 红月也想说些难听的,可是,看着这样的洛青岚,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仿佛,那也是一种亵渎,会受到惩罚。 席连将军 青岚抬起素手掩唇又是一笑,接过那纸休书看也不看,随意的丢在竹制的桌上,惋惜道:“你说,十七太子喜欢你家主子,定北侯北辰烨么?原来我爱上了一个断袖之癖的男人,真是遗憾呢。” “你!我家主子是清尘郡主,侯爷早将你交给我们郡主处置了。席连将军马上就到了,看你到了地牢还能不能这般嚣张,你这下堂的贱人!”碧月是见不得美人的,在侯爷府,郡主美艳无双她无法相比,连丫鬟红月也比她好看。 她不敢骂别人,但这个让郡主深恶痛绝的卑贱舞姬却不一样,没有人会觉得她过分。 反正,凭她家郡主的手段,这女人活不了多久。 正说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是府中负责安全的将军席连。 正如碧月所说,他现下是奉了郡主的命,带侯爷掳回来的这个女人去地牢。 席连年纪不大,有些黝黑的面庞一脸正气,眉眼也是英气逼人,冷白的盔甲,红得发黑的衣角。 他看上去,像一个死孝愚忠的老实人。 席连在门口停下来,碧月和红月正好挡在他的面前,他低头抱拳道:“两位姑娘请让开些,本将奉郡主之命,送这位姑娘去地牢。” 红月退至一边,碧月扬起笑脸,也退了两步,道:“将军辛苦了。” 席连微微点头,也不抬头看青岚,只是冷冷淡淡的说:“姑娘,跟本将走吧。” 是的,他不高兴。 他本该是在沙场上和侯爷一起冲锋陷阵的,现在就因为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爷才会担心郡主安全,让他镇守侯府。 “姑娘?”洛青岚上前两步,走至席连跟前,他个子很高,即使低着头也高出她一些。青岚也不怯,声音比他更为冷淡,她说:“将军似乎该唤我一声十七太子妃吧。” “哼,真是不知廉耻,十七太子都写休书了,竟还做着白日梦呢。”碧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笑着。 席连没有接话,只是伸出右手,道:“请。” “十七太子的婚事,乃是汗皇所指,只要我没同意,这休书便不成立。除非,有汗皇的圣旨,否则,本宫就是大归汗国的太子妃。”洛青岚脸上,一直有着笑意。 说这句话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霸气更是浑然天成,非一般人可比。 席连一听这话,似乎被青岚震慑到了,下意识地抬头,眼底全是惊艳。 他原以为郡主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佳人,冷艳与妩媚,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 最是那倨傲的眼神,竟然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最敬重的定北侯大人,北辰烨。 “将军,将军!”碧月见席连看着洛青岚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颜面,只能低低的唤他两声。 席连忙移开眼,俊脸微红,好在人黑,并不怎么明显。他清了清嗓子,道:“十七太子妃,请。” “将军,你还真这么叫啊?她算哪门子的太子妃,你明明知道我们郡主……”碧月话未说完,红月便扯了扯她的衣袖。 想着洛青岚很快便会被送进地牢,碧月只好忍下性子,不再言语。 “将军想带我去地牢?”青岚面不改色,声音柔美妩媚。 千年狐狸 席连紧了紧拳头,他不想带她去地牢,她这样美丽的女子是该用金屋贮藏的,可是,他只是个下属。 “太子妃,请莫要为难末将,这是上头的意思。” 碧月嫉恨的盯着羽衣,席连将军那种恭恭敬敬的态度,只有对侯爷才会有,怎能对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红月也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席连将军,就算她真是十七太子妃,在侯爷府也是没有优待的,我们的主子是侯爷,还有郡主。” 席连有些不悦,闷声道:“本将明白,太子妃,请吧。” “呵,要是本宫不想去呢?”青岚轻笑一声,不但没有半点怯意,反而转身在竹椅上坐下了,把玩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筒杯子,说,“本宫喜欢这里,不要离开。” “狐狸精,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们侯爷的竹林轩,你喜欢?也不看自己配是不配,席连将军,你还愣着干嘛?难道你想违抗郡主的命令吗?”碧月一见青岚坐下,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竹林轩虽然看似冷清,但却是后院最幽静清雅的地方,也是侯爷最喜欢的地方。 每次回府,侯爷总会在这里呆上一天两天,想来这里是该属于侯爷夫人的,这个卑贱的舞姬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 “区区一个婢女,却对这位将军大吼大叫,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配是不配?”青岚松开手,竹筒从手中滑落,在桌面上滚了一阵,落到边缘上又被一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按住,再推回去,再滚动…… 细微的声响,像是磨在人的心上,轻轻浅浅的。 席连脸色不佳,碧月忙噤了声。 将军跟随侯爷多年,算是侯府半个主子,身份地位自然高出她们许多,说话也是说一不二的,容不得他人指点。 碧月是怕了,却也不愿离开,她要亲眼看着这个小贱人被抓进地牢。 “太子妃,请。”席连咬着牙,声音低沉而压抑。 “好,本宫不为难将军,但要请将军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若说得有理,自然随将军去地牢。”青岚端起竹筒杯,拿过桌上大上一号的竹筒,里面并没有水,青岚却玩得尽兴,竹筒撞击的声音轻脆而动人。 “问。”席连知道,奉命行事是不该有任何条件的,他也知道,从他抬头看她的那一刻,他便已经错了。 如果她高兴,他便错下去吧。 青岚满意的勾了勾唇,带些挑衅的看着碧月红月,道:“敢问将军,这是奉了谁的命令带我走?” “郡主。”明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席连还是回答了。 “那么,送我来这里的人,又是谁呢?”青岚又问,目光在竹筒上,神情专注。 “是侯爷。”席连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昨夜侯爷也是匆忙,这才将她送来了夫人们居住的后院,只是,她为何这样问,难道是侯爷对她…… 席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这个初见的女子,是因为她的美貌吗? 青岚水眸流转,很满意席连的回答,却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她站起身来,又问:“敢问将军的心中,这侯爷府当是谁做主?你的主子又是谁?” “自然是侯爷。”席连毫不迟疑,他是武将,是汗国最伟大的战神北辰烨的武将。这一点,他很骄傲。 碧月和红月皆是一头雾水,这个女人问这些是何意? 拒去地牢 “将军,和她废话作甚,不管这侯爷府的主子系谁,与她何干?”碧月有些怕了洛青岚的眼神,生怕这么让她说下去,席连将军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且不提郡主那里不好交代,一个连铁面无私的席连都能迷惑的女子,要是让侯爷看到这张狐媚的脸,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将军的主子是定北侯,而不是清尘郡主,而送本宫来这里的人又是你的主子。那么单凭郡主的命令,将军便想让本宫去地牢,算不算是违抗主子的命令呢?”对于死忠的将领,只有主子才能压制。 席连蹙眉,道:“太子妃所言不是无理,只是主子交代过,他不在府上时,郡主的话就是他的意思。是以,还请不要为难末将,跟末将去地牢吧。” 定北侯回来的匆忙,凯旋的队伍三五日才能进城,所以今日一早便出城与自己的军队会合了,只留下席连供清尘郡主差使。 “真是爱妹成痴的好哥哥呢。”想着雪地里被埋葬的破碎的灵魂,洛青岚冷笑着嘲讽。 她的死,便是定北侯对妹妹的溺爱而致,既然如此,她便从清尘郡主这里下手吧。 “那当然了,我们郡主就是侯爷的珍宝,有他护着,这汗国便没有我们郡主得不到的,侯爷现在已经将你交给我们郡主处置了,你最好乖乖的去地牢,否则便将你就地正法!”碧月挑眉,傲慢的姿态如同自己便是定北侯宠爱的珍宝一样。 青岚鄙夷的扫过碧月,手下一松,浅绿的竹筒从手中滑落,砸在竹制的地面上,发出并不刺耳的声响。 她闭上眼,再懒懒的睁开,冰冷无情的幽光投射出来,看得碧月浑身发颤。 席连也看见了那冰冷的目光,却只是握了握腰间的剑,没有动作。 “我说,我不想去地牢。”青岚一字一顿的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耐与烦躁。 三人还不待反应,只见到淡青色的水袖一甩,变觉着胸口处袭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紧接着整个人便飞出了竹林轩。 席连只是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红月扑倒在地,呼呼的喘着粗气,而碧月,则是压到了一片席连的部下,俏脸恰好抵在一个将士的剑柄上,红肿一片。 青岚抬起手,轻吻了一下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察觉到没有那只美丽的青鸟纹饰,唇边笑意阑珊。 显然,她已经没有了耐性,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对面前狼狈不堪的几人说:“传话给你们各自的主子,我喜欢这里,没有厌倦之前不会走,除非,你们侯爷亲自过来。” 说完,青岚将竹门扣上,隔绝了三个惊愕的表情。 “红月,她,她会不会真的是狐狸精?她会妖法啊!快回去告诉郡主,请笙道长来对付她。”碧月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盯着紧闭的竹门,对红月说。 红月倒不认为有什么妖怪,更没有必要去请公主的琴师来做法,笙道长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那些除妖驱魔的本事根本是浪得虚名罢了,若真是什么妖怪,来了也无济于事。 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十七太子妃了,都说她舞技倾城,不想功夫也这般俊俏。 不会拿筷子的妖精 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十七太子妃了,都只道她舞技倾城,不想功夫也这般俊俏。 像这般想的,可不只红月一人。 席连虽不说不上是绝顶高手,但跟随定北侯多年,行兵打仗,平定叛乱,也立下不少奇功,功夫底子自然不弱。 这太子妃不过是挥了挥袖子,便有如此力量,连他也招架不住,若动起真格来又当如何? 席连看着碧月红月离去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就算被郡主责罚,他也要守在这里,暂时护她周全。 这是他头一回佩服一个女子,有些私心想守在她身边。 可是,郡主不会轻易饶过她吧,那个看似温婉知礼的美人儿,实则与侯爷一样,是个得罪不起的狠角儿。 如今能帮羽衣姑娘的人便只有侯爷了。 席连突然觉得,或许这个羽衣姑娘说得对,能让侯爷带到竹林轩的女子她是头一个。 就算侯爷没有吩咐,他还是想等侯爷凯旋,亲自来见这个奇女子。 不知何故,他总有种感觉,他,亦或是郡主,都没有资格左右她的人生。 她就和侯爷一样,美艳的外表下有一颗桀骜孤傲的心。 侯爷是不可一世的神,而她,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仙,都是凡俗之人不可亵渎的存在。 若世间仅一人,配站在定北侯身边,那么,定会是她。 尽管传闻这女子心系十七太子,但他觉得像太子那样的冷淡书生,打起架来都是文质彬彬的,哪里比不上他家英勇无敌的侯爷? 晌午,席连提着食盒站在绿竹轩门外,大手扬起又放下,犹豫不决的样子让送饭食的小厨娘目瞪口呆。 一向木讷的席连大将军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这看着,厨娘圆嘟嘟的脸便红了。 “进来吧。”慵懒的女声幽幽的传来,竹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席连错愕的抬头,看到发丝微乱的青岚美眸半掩,长长的睫羽以一个唯美的角度低垂着,玉臂托腮斜斜的望着窗外的竹子,那种淡淡的情绪晕染开去,似思念又似离愁,美得有几分凄凉。 席连忙别开眼去,暗自咽了口唾沫,这才将食盒摆到青岚面前的矮几上,道:“太子妃,请用膳吧。” 青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迷茫,很快便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戏谑,她抬手指指食盒,道:“打开吧。” “是。”席连应了,将几道精致的小菜摆出来。 偷偷瞄了瞄青岚的神色,竟然带着些好奇,就好像她从未见过这些饭菜一般,是不满意这些菜色吗? 他也不敢问,说不上是何原因,只觉得她若是不满自会提出来。 “好了,你出去吧。”青岚挥挥手,还是慵懒随性。 席连点点头,走到门口处又忍不住回头,见洛青岚正在摆弄白玉筷子。 动作生疏得很,试了几次也没能夹到东西,但那模样却不显得笨拙,反而是十足可爱。 席连嘴角上扬,有种想要握住她的手教她拿筷子的冲动。 你怕她,还是他? 席连嘴角上扬,有种想要握住她的手教她拿筷子的冲动。 可是,他到底是忍住了。 潜意识里,席连给洛青岚打上了“侯爷的女人”这个标签,故而心道她是自己无论如何也碰不得的。 洛青岚蹙眉握着筷子,过去的她是灵魂引渡者,每日只需吸取日月精华,喝些晨花水露,人间的饭食根本就是见所未见。 尽管有羽衣的部分记忆,但看到这些饭菜还是觉得新奇。 虽然想起来吃饭是件很容易也很享受的事情,但那双摆弄白雪红梅的纤纤玉手拿起筷子来还是有些不习惯。 “撤下去吧,我不想吃这些。”青岚面色微微窘迫,推开碗筷的模样,就像极了一个任性的孩子。 席连愣了一会儿,果真收拾了碗筷,带着食盒走了。 他听话得让人恼火,她想。 青岚有些不高兴,因为她看到那些食物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咽口水,她想吃饭! 但妖精圣女的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弱点,哪怕只是拿筷子这点小事,何况,那些油腻腻的食物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看。 流风说过,穿越灵魂的引渡者们,只要离开幽迷雪域就会成为委托他们的灵魂宿体。 妖精的异能都被封存到了临行时带在身上的古玉里了,所以,她现在只算是个武艺高强的凡人。 凡人,吃饭睡觉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青岚还发现,这个宿体极喜欢睡觉,因为羽衣是魅族巫女,魅族是眠系巫女的一个分支,极其擅长催眠之术,但却需要用睡觉来集中巫力。 当初她给皇帝下咒要求十七太子娶她为妃,几乎耗尽了所有巫力,所以这具身体变得异常嗜睡。 无奈之下,青岚只好喝茶解饥,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叹了口气,青岚又开始趴在桌上打盹儿。 “太子妃,末将拿了些糕点和水果,可以进来吗?” 席连低沉的声音让青岚为之一振,亲自走到门口将他迎了进来。 糕点不需要麻烦的筷子,洛青岚就着茶水吃了不少,饱了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感激的朝席连一笑,笑容很干净,也很倾城。 席连尴尬的移开眼,生怕自己被她诱惑了去。 青岚显然没有发现席连的异常,又开始吃起了水果。 小巧圆润的樱桃在她莹白的玉指间显得格外红艳,她似乎很喜欢,但吃得依然缓慢优雅,看上去十分养眼。 这时候,绿竹轩外一阵嘈杂之声,席连听到门外侍卫向郡主请安的声音,顿时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郡主乃皇帝钦封又有侯爷宠爱,可不是他区区一个将军能够招架得住的。 “你很怕她?”青岚舔舔手指,意有所指的看着门外,问道,“还是,你更怕他。” 席连不太懂她的意思,只能顺着她的目光往院子里看,方知她所说的“她”是清尘郡主,而“他”,则是十七王爷。 大片大片的新绿之间,隐约可见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款款而来。 第一美人 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绾着高高的凌云鬓,斜斜的插着一支金雀钗,额间纹着盛放的金色牡丹,在青春圣洁的白纱裙的衬托之下,有种极致的张扬,美艳之余又带些不谙世事的清丽。 这样一个高贵又不是温婉的女子,的确不愧为“汗国第一美人”。 她的美比羽衣,胜在灵动。 她的美比青岚,败在流俗。 巫女比人,少了那种复杂微妙的感情,所以,她们没有笑容。但她们的爱执着又深沉,一旦认定了就是生死相随,一如羽衣。 妖精比人,多了几许炙热直白的诱惑,所以,她们善于掩饰。但她们的爱难得又谨慎,一旦失去了就会毫无留恋,一如鸢女。 总之,巫女也好,妖精也罢,都不应该有情,特别是,对人有情,那样的结局,往往是万劫不复。 清尘郡主的身边,是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男子。 男子戴着白玉冠,执着玉骨扇,青丝飞扬,衣袂飘飘。 他身上有种超凡脱俗的气息,与眉宇间的尊贵和骄傲相得益彰,是个俊美无俦的绝美男子。 相比清尘郡主干净却繁复的白纱裙,男人的白衣却要显得大气简单得多,没有什么多余的花式款型,只在领口袖口的地方绣着金色的梅花。 这原是汗国男子流行的花样,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男子白衣裳上的金色修饰正与清尘郡主的金雀钗牡丹纹相称,两人看着就像极了莲台座下的金童玉女。 残薄的记忆里,洛青岚记得这个男子,是羽衣深爱的十七太子,司寇彦晞。 说不出有什么好感,只是觉得他穿白衣不如流风好看,但那种孤冷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 只是,青岚最不喜欢的,就是流风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青岚有些失望,这个男子的眼睛,并不是昨夜那一双。 可是,青岚没有选择,她必须要让司寇彦晞爱上她,这是羽衣的愿望。 从男子看清尘郡主的温柔目光来看,这似乎也并非易事。 席连发愣的当儿,两个绝色的人已经进了竹林轩,他忙弯腰行礼:“末将席连,见过清尘郡主、十七太子。” 在定北侯府武将们眼中,即便是皇帝亲临,也是侯爷站在第一位,郡主次之。 故而他行礼时,清尘郡主在前,十七太子在后。 司寇彦晞站在门口,甚至没有看青岚一眼,淡淡的对席连点点头,转头问身边佳人道:“琬儿,你带本宫来这里做什么?” 清尘郡主原名北辰琬,因其清丽出尘的美貌,被汗皇赐号“清尘”。 “我听说大哥昨夜将彦晞哥哥的太子妃请到了府上,这位羽衣姐姐身份尊贵,当然要让彦晞哥哥亲自来请她回去了。”清尘郡主莞尔一笑,正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连声音也如鸣环佩,确实配得起这清尘的封号。 “琬儿这是在吃味儿呢,本宫今儿个一早不是已经把休书送来侯府了吗?怎么,没有收到?”司寇彦晞抬手宠溺的捏捏北辰琬的脸,笑道,“那准备笔墨,本宫再休书一封如何?” 诱惑十七太子 “彦晞哥哥就爱拿琬儿取笑,你和羽衣姐姐可是汗皇赐婚,只要一方不愿意,哪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北辰琬故意背过身去,躲开了司寇彦晞。 这样一来,她就是正对着洛青岚,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袖中玉手紧紧攥拳,真是嚣张! 青岚依然优雅地吃着盘子里的樱桃,丝毫没有将二人看在眼里。 打从北辰琬进了这院子,她便清楚了她的来意,不过是带着十七太子来向她这个下堂太子妃示威。 试想若此时见到这一幕的是羽衣,想必会心碎流泪吧。 偏偏她不是,不管司寇彦晞长得如何倾城,青岚也不可能会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任何情愫。 何况,幽迷雪域的男子,哪一个不是风华绝代? 青岚脑中又闪过那一双眼睛,炙热深情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明明只见过一次,却好像相守了千年…… 司寇彦晞听了北辰琬的话,微微蹙眉,为难的说:“那琬儿觉得应当如何?反正我司寇彦晞的太子妃,只能也只会是你北辰琬一人。” “呵呵,好一个痴情的十七太子啊,”青岚端着白玉盘,缓缓地走到司寇彦晞身边,低声道,“可是我的殿下,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太子妃已经是我了。就算你休了我,那她,也不会是你的唯一,你说,对不对?” 洛青岚眼波流转,顾盼有情,在司寇彦晞耳边呵气如兰。 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有着化不开的柔情,那口吻就如同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正幽怨的抱怨丈夫的冷落一般。 她刚吃过糕点,颊边还残留着些许碎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让她无与伦比的妖精气息淡去了,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柔媚和可爱。 司寇彦晞愣愣的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绝色女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个大胆又魅惑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太子妃吗?为什么和记忆里那个木讷呆板的舞姬大相径庭?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子除了舞姿以外,便只剩下一张没有生气的美艳皮囊了,可是眼前这个媚眼如丝对着他巧笑嫣然的女子又是谁? 明明昨日,她还只会用平静而倾慕的目光望着他,美丽的脸上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表情。 一个人的气质,当真可以在一夜之间相差千里吗? 青岚知道他心里一定波涛汹涌,所以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无辜,美眸里水光潋滟,楚楚动人。 流风说,人世间最自大的生物,便是男人,所以他们都喜欢柔弱可怜的女子。 可是,不管青鸾如何惹人怜爱,流风也不会动心。 她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们都是灵魂引渡者,妖精不是人,没有人的复杂情感。 可是明明,整个幽冥雪域的男子都是很喜欢她的,因为她是幽迷雪域最美的女子,是引渡者中最尊贵的圣女。 流风说那不叫喜欢,只是关爱,她听了更难过,原来流风不会关心她。 她越是美,脸上的糕点碎屑就越显得扎眼,司寇彦晞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想帮她擦去。 你不要臣妾了吗? 她越是美,脸上的糕点碎屑就越显得扎眼,司寇彦晞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想帮她擦去。 手在快要触到她脸的时候,猛然停住,北辰琬拉着他的手,闷闷的喊他:“彦晞哥哥……” 司寇彦晞微愣,讪讪的收回手,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不是因为北辰琬温柔的呼唤,而是因为她,刚刚他的手快碰到她的时候,她躲闪了。 虽然那动作很轻微,他还是看到了,更让他不悦的,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个想方设法要嫁给他的女人,竟然讨厌他的触碰! “彦晞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府去玩吗?现在就去好不好?”北辰琬拉住司寇彦晞的袖子,挽上她的手臂,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他的肩头,道,“彦晞哥哥不用担心休妻的事情,有大哥在,汗皇陛下一定会答应让你休了这个卑贱的舞姬。” 娇蛮高傲的语调让司寇彦晞和洛青岚同时蹙了蹙眉,卑贱的,舞姬么? 清尘郡主被北辰烨宠得有些过分,但放眼整个汗国,又有谁敢指出定北侯的过错。 那个功高盖主又位高权重的男人,若非其忠心可表,只怕此时大归汗国便不会是姓司寇了。 所以北辰琬这个郡主的待遇比公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看中的男人被一个卑贱的舞姬抢走一事,对她来说就是个莫大的耻辱,所以她才会对羽衣用上那些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 不过,可能是因为青鸾的出现扰乱了时空,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北辰琬虽然任性,却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方才从碧月红月口中听说了这个舞姬羽衣有些不同,所以才借故将司寇彦晞约出来,想让她难堪。 可是没想到弄巧成拙,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 眼见着司寇彦晞眼神里的决绝有些松动,她只能先让他离开这里,反正在北辰侯府,要怎么处置她还不是自己一句话。 敢勾引她清尘郡主的男人,她要她不得好死! 司寇彦晞最后看了眼青岚,任北辰琬拉着走了出去。后者则是回头,递给青岚一个挑衅的目光。 “殿下!” 两人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唤,那种娇嗔动人心弦,司寇彦晞几乎想也没想就回过了头。 洛青岚无力的倚在门框上,柔柔弱弱的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卷翘的长睫像是欲飞的蝶,轻颤间让人心疼,只见她扶着门边小栏杆缓缓的走过来。 司寇彦晞看着她,觉得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上,有种闷闷的声响。 还不待他理清情绪,温柔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怎么了?” “你真的,不要臣妾了吗?”青岚水眸欲泣,深情眷恋的望着俊美的白衣男子,恍惚间竟然将他看成了流风。 “我……” 司寇彦晞刚开口,青岚便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他,唇边一抹苍白又善解人意的笑容,道:“羽衣自知不如郡主貌美,身份卑微配不上殿下,殿下如果真想休了臣妾,羽衣也没有怨言,只希望殿下和郡主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青岚在白玉盘子里拈起一颗樱桃,小心翼翼的喂进司寇彦晞的嘴里,又道:“殿下要保重。” 说完,青岚落寞的转过身,进屋关上了竹门。 司寇彦晞机械的嚼着樱桃,忘记了吞咽,口中甜蜜蜜的滋味到心底就变得苦涩了。 他伸出的手冷不丁的被北辰琬打个正着,霎时红了一片。 但他的眼睛却依然直愣愣的望着紧闭的竹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后又飞快的放开了,很奇异的陌生感。 北辰琬握着司寇彦晞绯红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一跺脚,含着泪跑了。 司寇彦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追着北辰琬出了绿竹轩。 将军出事了 竹屋里,席连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捧着胸口笑得开怀的女子。 无论何时,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就像一只妖精。 只是,席连实在是看不出她到底哪里喜欢十七太子。 从他和郡主出现开始,席连就一直偷偷地打量着羽衣姑娘的神色。 从最开始的漠然冷清,到后来的深情委屈,再到现在的心情愉悦,刚刚的一切都像是她在演戏! “这个,我还要!”青岚捧着空空如也的白玉盘子,冲席连可爱的眨眨眼。 她知道这个傻大个将军心里疑惑,其实自己也觉得受不了,那是羽衣记忆中妖满楼那些烟花女子的样子,她学的应该还好吧。 凡尘的男人,不是都喜欢那样的女子吗? 至于最后那颗樱桃……洛青岚勾起红唇,亏得这个宿体的原主人是个精通医理的巫女,身上竟然藏着毒药,方才那颗,便是人间顶有趣的泻药。 她不喜欢伤害人心的男人,就算她应该让他爱上她,也还是忍不住想给他吃些苦头。 席连一怔,木讷的接过盘子,有些黝黑的脸红得滴血。 看来她真的不难过,她不喜欢十七太子。 这么想着,席连心情大好,刚要出门,又有些为难了。 这樱桃是桃源县的贡品,汗皇听说侯爷回府才送了些过来。 后厨是以为他拿给侯爷郡主才肯给他这一盘,还想要似乎有些困难了,不过面对她希冀的目光席连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洛青岚可不知道席连心中所想,目送憨实的大将军离开后,便和衣躺在了小竹床上,又开始打盹儿。 她发现睡觉对眠系巫女果真是极好的,每每睡着都感觉有股暖流在体内流窜,大有身心舒畅的意思。 正好没了灵力,若是能有魅族巫女的催眠巫术也是不错的,打定主意,洛青岚沉沉睡去。 席连这一去,竟是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 洛青岚被一阵哭喊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发现院门口有一个丫环,正与守门的侍卫争吵着什么。 说是争吵也算不上,小丫环泪流满面,显然是被侍卫给难为了。 她看了会儿,觉得无趣了,又准备关上门休息。 那丫环眼尖,看到了洛青岚,或者说是看到了她关门的动作。总之,小丫头又是招手又是叫喊,激动得很。 洛青岚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姑娘是来找她的吗? 可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啊,记忆里也没这么一号人,不过那圆润的小脸还真有几分眼熟。 想了想, 她还是走了过去,反正她也觉着无趣。 “太子妃娘娘,娘娘!你、你快!快跟我走!”小丫环见洛青岚过来了,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在叫我?”洛青岚微微蹙眉,这个丫环应该是刚刚和席连一起来送餐的小厨娘吧,“出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时洛青岚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却并没有出门。 一则是她懒得再走,而来则是这俩守卫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吧。 小厨娘见洛青岚的容貌,微微一愣,她没见过比郡主还要好看的人了,这十七太子妃果真美艳。 “你不愿意说?”见她一直不说话,青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流风说人最是复杂,现在看来是没错的。 这女子明明很着急,囔着要她过来,现在她来了却又不说话,真是奇怪。 厨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开口道:“太子妃娘娘,你快跟奴婢走一趟吧,席连将军出事了。” 你又不会死 “你们将军出事了,你应该去找郡主,找我做什么?”虽然席连是个好人,但听到丫环的求救,洛青岚还是觉得好笑。 且不说她只是个被休弃了的十七太子妃,就算是没被休,也管不了定北侯府的事情吧。 “可是,席连将军就是被郡主惩罚啊,奴婢只能来找您了。”厨娘眼巴巴地望着青岚,表情可怜兮兮的很是惹人怜爱。 洛青岚不是人,故而只是觉得她的表情生动有趣,仅此而已。 “既然是郡主惩罚下属,就更没必要这么惊慌了,再说你来找我,也无济于事。”洛青岚摊摊手,这个小厨娘真有意思,主子惩罚也能吓成这样。 更有趣的是,席连将军受罚,与她何干? “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郡主此次是要鞭笞将军三百下,若是承下定会出人命的。”小厨娘越说越急,到最后脸色已经惨白了。 “你们郡主这么做,定是你们将军做了错事,再说,”洛青岚盯着小厨娘圆润可爱的俏脸,笑着问道,“你们将军被鞭打,你为什么着急?又不是你会死。” 小厨娘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这要怎么说呢? 将军平日里待她不错,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罚吧。 郡主打人向来不知轻重,万事又有侯爷兜着,她做事谁也过问不得。 要不是听说今日午后,郡主在太子妃娘娘这里吃了哑巴亏,她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跑到绿竹轩来找她啊。 现在看来,这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当真如碧月姐姐她们所说,是个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的坏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洛青岚有些不悦,不明白这个厨娘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她,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难道她应该多管闲事吗? 可流风说过,除了任务需要接触到的人,她不用管任何人的死活。他们是妖精,不是神仙,用不着心慈手软菩萨心肠。 她虽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前的舞姬洛青岚也是这样的处事态度啊。 “太子妃怎么能这么说将军呢?他才没有做错什么。”小厨娘愤愤不平,有些幽怨的看着她。 这下洛青岚更是一头雾水,不解的问:“他没做错事,郡主为何要罚他?” “还不是因为娘娘你!”小厨娘拔高了声音,咬了咬嘴唇,道,“要不是太子妃想吃樱桃,席连将军就不会被郡主责罚了。” “噢,你的意思,是席连将军因我而受罚?你,在怪我吗?”洛青岚眯了眯美眸,打从这小厨娘出现开始,她就有些疑惑了,现在,更是肯定了一件事。 怕是有人故意想要这丫环来找她吧。 席连是个忠诚正直的将士,既然答应要给她送水果,自然不会食言。 想必是被北辰琬那两个最贱的丫头抓住了把柄,郡主刚刚在她这儿受了些委屈,正好想借席连从她这儿讨回去吧。 之所以没有直接来抓她,恐怕是席连有意要维护她,只说那樱桃是自己要的吧。 “奴婢不敢这么以为。”小厨娘可不知道洛青岚有何打算,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很吓人,被她这么看着,竟让自己想起了极少见到的侯爷。 “那你是如何以为的?” 传话的小鹦哥 “那你是如何以为的?”她那没有波澜的语调,平静的让人心慌。 小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头道:“没有,奴婢没有以为什么,青青只是着急,太子妃娘娘就当是奴婢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了。” 原来,她叫青青。比奴婢二字顺耳多了。 “没有最好,”洛青岚笑了笑,道,“或许你该给跟本宫说说,是谁告诉你席连将军受罚之事的。” 按说,一个小厨娘,是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郡主要惩罚人的吧。 这个看起来可爱无害的姑娘却知道,连席连是为她取樱桃受罚也知道。 看来,她无端做了传话的鹦哥。 “是、是碧月姐姐。”小厨娘不知道洛青岚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果然,那她的猜测就**不离十了。 “你回去吧,本宫不会跟你过去,”洛青岚勾了勾唇角,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帮我带句话儿给你碧月姐姐。就说,席连将军乃是北辰烨出生入死的兄弟,郡主要杀要打我可管不了。” 说完,洛青岚便转身回了屋。 小厨娘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突然面露喜色。 太子妃娘娘这话,言外之意是席连将军身份特殊,身后有侯爷护着,郡主不敢真的拿他如何。 这么说,席连将军不会有什么事儿,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她就放心了。 明知道洛青岚背对着她,她还是忍不住对她点了点头,说:“多谢太子妃娘娘提点。” 洛青岚的脚步顿住,听到小厨娘哼着歌儿跑开,那欢快的脚步声那么大,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傻丫头,谢我做什么? 你可知,光是这句话,就会给你带来怎样的灾难? 她可以巧舌如簧应对碧月红月,可以肆无忌惮无惧清尘郡主,那是她有恃无恐。 可是区区一个小厨娘,在北辰琬眼中就如同蝼蚁了。 这句话青岚说了,可能会让北辰琬动怒,却也拿她没辙。 可若是小厨娘说了,尽管只是传话人,也可能会被殃及,或死,或伤。 青岚回到房间里,那满眼的绿色,却也无法拂去她心中那些烦躁的微尘。 她总想着小厨娘那圆润的脸,还有微红着脸时的样子。 耳边也一直回响着她临走时断断续续的歌声,嗡嗡的,很吵。 为自己倒茶的时候,她又想起席连,那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虽然她不想管闲事,可席连受罚因他而起,她不该袖手旁观的,不是吗? 他是北辰烨的得力干将,北辰琬也不敢真的将他怎么样,但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 还有那个小姑娘,若真的因为给她传一句话,就受伤或是遇害,那她且不就是做了恶? 她会不会也变作游魂,去幽迷雪域化解怨气? 夜幕降临时,青岚决定去看看席连和那个丫头,而且,她有些饿了。 人还没到门口,就听到竹制的窗扉响了一声。 动静不大,但洛青岚却听得分明,她悄无声息的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竹窗,冷声道:“谁?” 窗外一声闷哼,却没见到人影。 洛青岚就站在原地,等着来人现身。 情为何物 洛青岚就站在原地,等着来人现身。 好半天,才见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搭在了窗台上。 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也冒出来了,从那夸张的两大朵海棠花看来,来者竟是个女子。 那是一张很小巧的脸蛋,小鼻子小嘴,却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此时,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瞅着洛青岚,氤氲着淡淡的水汽,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小姐,小碗来迟了,你受委屈了,你打小碗吧,你骂小碗吧!”少女已经翻过了窗台,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不待洛青岚开口,又眨巴着琉璃目,说:“小碗就知道,小姐是舍不得打小碗骂小碗的,小碗就知道,小姐对小碗最好了。” 这个丫头,真真是有趣,是黑是白都让她给说了。 洛青岚对她有些映像,是自幼就跟着羽衣的侍者,名唤小碗。 曾经的羽衣待她极好,嫁给十七太子时,她是她唯一的陪嫁丫鬟。 羽衣被折磨至死的那段时间里,小碗来救过她,却被北辰琬卖到了妖满楼做了妓女。 这一次由于青鸾重生,她也该有好一些的归宿吧。 “小碗,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小碗应该还在十七太子宫里,虽然这丫头一身武艺,但要从皇宫大内逃出来,也是要些时候的。 “小碗要是再不来,小姐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呢,”小碗嘟着嘴,将房内的摆设一打量,又将目光看向青岚,说,“这样简陋的屋子,连器物都没几件,小姐怎么住得惯?小碗不在你身边,也没人伺候你穿衣打扮,连发髻也没人绾了。我可怜的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洛青岚听着小碗喋喋不休,索性坐下来等她说完,可这小丫头竟然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小碗,我喜欢这里。”洛青岚为求耳根清净,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小碗的话。 其实,她也确实很喜欢这里,绿色,生命的颜色,在幽迷雪域是见不到的。 “我没听错吧?你怎么会喜欢这里呢?”小碗瞪着本就不小的眼睛,惊愕的说,“小姐一向不喜欢绿色,说太扎眼,今日这是怎么了?” 洛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却忽略了这具身子的主人,那是个冷漠木讷的冰美人,不喜欢一切鲜活的东西。 “没什么,”洛青岚摇摇头,抿了口茶水,道,“人总是要变的。” 这话,流风经常说。 世间最善变的,莫过于人心。 小碗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一口气喝完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抱怨道:“小姐,不是小碗多嘴,你为了那个十七太子变成如今的样子,我真是替你不值。想当初有多少王公贵胄倾慕于你,我们在妖满楼要什么没有,几时受过这些窝囊气?” 青岚轻轻一笑,看来这小丫头在十七太子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吧。 不过她说的也对,喜欢司寇彦晞,她也为羽衣不值。 却也说得不对,他所谓王公贵胄的爱慕,也不过是带着**,那种廉价的情感,算不得是爱慕。 “好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让小碗受气了,好不好?”她喜欢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率性随意。 “真的吗?”小碗眼睛一亮,拉住青岚的手问,“那小姐能保证不爱十七太子吗?只要你不再傻傻地爱着那个负心的坏男人,小碗受多少委屈都愿意。” “傻丫头。”洛青岚突然觉得,其实羽衣才是真傻,她明明可以幸福地活着,何以因为一个男人落的那般下场? 情爱,到底为何物,能迫害人至此? 最好,能爱到死 情爱,到底为何物,能迫害人至此? “我才不傻哩。”小碗也笑了,大眼睛眯着,很可爱的样子。 “对,小碗不傻,”羽衣才傻呢,洛青岚捏着茶杯,盯着茶水倒映的她的眉眼,笑道,“这往后,我不会再爱司寇彦晞,相反地,我要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我,最好,能爱到死。” 就像羽衣那样为情爱惨死,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小碗愣愣的看着她,突然上前来,将肉嘟嘟的小手搭在她的额头上,疑惑的说:“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怎么可能不爱十七太子呢? 十七太子怎么可能会爱小姐呢? 这话从小姐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听都觉得难以置信。 洛青岚只是笑了笑,也不做解释。 时间,会证明一切。 “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侯府里吧?”可能是今夜的小姐格外不一样,小碗竟然觉得小姐的话,或许是真的。 而且,她发现她的小姐,似乎比以前更美了几分,她,竟然会笑了。 她喜欢这样的小姐。 “小碗,你可知北辰烨何时回府?”洛青岚望着墙上那副红梅图,幽幽的问道。 她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总归要容易一些,比起处理那些复杂的情感来说。 杀掉北辰烨,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所以她要等他回来。 然后,杀了他。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小碗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应该是三五天之后的事情吧,定北侯此次凯旋是大事儿,连汗皇都日日盼着他的归期,百姓也事实算着,要不然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呢。” “三五日……”洛青岚蹙眉,要这么久吗? 她可不愿在这里等上三五天,清尘郡主的那些侍女,太吵了。 “是啊,小姐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你又惦记上定北侯大人了?”小碗被羽衣惯着,这一惊之下,竟又是口无遮拦。 洛青岚微愣,抬手在小碗额上敲了一记,道:“小碗胡说什么呢?不过,你这回可是说对了,你小姐我啊,还真就是惦记上他了。不过,我不是惦记上他这个人,而是,惦记上了,他的命。” 她不打算瞒着任何人,就算是当着定北侯的面,她也要大大方方的承认,她要杀他。 “小姐要定北侯的命?”小碗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大笑,只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洛青岚面有不悦,问道,“小碗不信我?” “不是小碗不信小姐,可就算你是魅族巫女,和定北侯大人一比,也只是小孩子的把戏。莫说是要他的命,就是伤他一分一毫,也是难上加难。这天下能杀得了侯爷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小碗说得很认真,也说的都是实话。 那定北侯是什么人? 那就是神,是魔,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没有人试图挑战他的权威,更别说是妄想要他的身家性命了。 小姐怎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呢?但愿她只是随便说说。 “北辰烨,他就这么可怕吗?”洛青岚可不在乎小碗怎么想,没有杀得了他的人,那又如何? 她,又不是人,她是妖精。 “当然可怕了,”小碗忙点头,神叨叨的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小姐在侯府说这话也算是大逆不道了,你可不要存这些奇怪的想法,会吓到小碗的。” “是吗?”洛青岚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膏住了眼睛,也掩住了她眼中的兴奋。 一个很难对付的人,那样是不是就不会无聊了? 定北侯北辰烨,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吗? 突然就发现,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 美人何不送青楼 “小姐,你不会真的想杀定北侯吧?你别吓小碗,小碗不经吓的。”小碗见洛青岚好久都不说话,心里毛毛的。 她家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净说些她听不懂的奇怪话。 “他真的要三五日才会回来吗?如果,我要她明日就出现,你信与不信?”洛青岚依然笑得风华绝代。 昨夜他为了北辰琬,不就出现过吗?那他的好妹妹出些意外,他会不会提前回来呢? 小碗看着自信满满的洛青岚,竟是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然后,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了,为何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家小姐,仿佛是无所不能似的? “小碗,你说北辰琬此人如何?”打定主意,洛青岚就问小碗。 小碗不明所以,但说到北辰琬还是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个面慈心恶的蛇蝎美人,若不是她,小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小姐是不知道,方才我来找你时,还听到郡主的院子里穿出惨叫声呢!” 光是这样,小碗就这般厌恶北辰琬了,若是知道她口中的小姐早已命赴黄泉,不知又当如何。 “那若是北辰琬这样的坏女人落到你的手里,你当如何处置?”洛青岚状似无意的把玩着竹杯,问得漫不经心。 小碗只当是她问着玩儿呢,便皱了皱鼻子,邪恶的说:“那我就将她卖给妖满楼的楚南公子,像她那么漂亮的皮相,定能卖出个极好的价钱。到时候我小碗也是个有钱人了,就可以带着小姐去逛街买好吃的!” 说到兴头上,小碗又有些遗憾,偷偷的看了青岚一眼,小声的说:“小碗怎生忘记了,小姐素来是最不喜欢热闹的,还是我一个人逛街买好吃的给小姐吧。” “谁说我不喜欢?”洛青岚笑了笑,对失望的小碗说,“那就按小碗说的办,今夜就将北辰琬带出府去,如何?” 说来滑稽,她重生之前,小碗便是被北辰琬卖到了青楼,不想此刻,这丫头竟也是这般想法。 既然时光可以逆转,她何不成全了这个可爱的丫头? 正好,可以救下席连,那个小厨娘不论死活,都算是帮她报仇了。 最主要的是,清尘郡主被卖到青楼,她就不信爱妹成痴的北辰烨会不出现!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小碗惊愕的张着小嘴,黑溜溜的眼睛又变成了圆圆的葡萄。 洛青岚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当然是真的,小姐我何时骗过你?” 闻言,小碗眸子黯淡了,低声喃喃道:“小姐经常骗我……” 洛青岚一愣,想到过去的羽衣,除了对司寇彦晞一片痴心之外,还真算不上是个好人。 即使是在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面前,她也带着伪善的人皮。 “小碗,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了。”洛青岚说,至少,在接下来的九个月里,她不会骗她。 小碗定定的看了洛青岚好久,才重重的点下了头。 “那,带我去北辰琬的院子吧。”她刚刚说过,她知道清尘郡主的院子在哪里。 小碗略有迟疑,低声问道:“小姐,我们真要去啊?” 也怪不得她胆怯,那清尘郡主可是比公主还来得金贵,若真出了好歹,她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凭她和小姐的本事,带郡主出府是易如反掌。 只是,定北侯回来,当如何交代? 千年不老静待轮回 只是,定北侯回来,当如何交代? “反正你信是不信都无所谓,我既已决定要卖掉北辰琬了,那自然会说到做到。你若是不带路,卖了多少钱都没有你的份儿。”洛青岚知道,这个看上去身量苗条娇小玲珑的小丫头,其实就是个爱吃爱睡的贪财鬼。 相较于舞姬羽衣的无情,小碗这丫头虽然对她情深义重,但骨子里就是一个带着小邪恶的灵魂。 也算是个敢爱敢恨的洒脱性子,是没有理由会瞻前顾后。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就算没有诱惑,她也会跟着她。 就算,只是因为她现在占着羽衣的身体,是她曾经的主人。 “别啊,我带路还不成吗?”小碗一听青岚这话,果然急了眼,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要为洛青岚引路。 洛青岚摇头笑笑,也跟着起身,步子还没迈开呢,又被小碗拉住了。 “怎么了?”洛青岚还不太习惯小碗咋咋呼呼的性子。 随时都精力充沛,这很好,但这么一惊一乍总是怪异的。 至少,在幽迷雪域,就不会有这般性子的妖精。 他们是遗世独立的,即使惊惧,也喜欢自己收藏。 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那时就喜欢看看红梅傲雪。 小碗整了整青岚的衣襟,又拉她坐下,用手指轻轻的拨弄着她的三千青丝,笑道:“小姐还没绾发呢。” 青岚从未绾过发,幽迷雪域的灵魂引渡者们也都不曾绾过发。 他们的白发,没有任何修饰,飞扬的时候,总是能和雪融在一起。 由着小碗为她绾了发,没有铜镜,也知道是个清新脱俗的发髻,没有多余的发饰,只簪着一朵素雅的珠花。 那是小碗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 昨夜她被带到绿竹轩的时候,发上就没有任何饰物。 “小姐真好看。”小碗出神的望着那张绝色的脸,喃喃地说。 “是吗?”青岚轻抚自己的脸,人间容颜再美,也敌不过流年,若是过了百年,这绝世容颜也不过一抔黄土。 她还是喜欢妖精,千年不老,静待轮回。 一阵沉寂过后,两个美丽的倩影才自窗口飞出,鬼魅般的出了绿竹轩。 ==================== 清尘郡主的院落不但大得惊人,而且装饰华美,堪比皇宫妃嫔的宫殿。 听说那院名还是汗皇陛下御笔,倾城阁。 十七太子司寇彦晞曾经为其赋诗,云:院落倾心人倾城。 小碗这么说的时候,洛青岚就笑了,只怕倾心的,也是倾城的美人吧。 夜已深沉,清尘郡主已然就寝,但倾城阁的院子里,却端端有两人正在受罚。 男人跪着,女人吊着,身上皆有伤痕。 正是拿了樱桃被北辰琬小题大做而受罚的席连将军,还有那个可怜无辜的传话鹦哥。 碧月就坐在两人对面,手中拿着绣品,而她的身边,是正在绣花的红月。 郡主命她二人在此守到子时,方能放受罚的席连和厨娘青青走。 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夜里还是很冷的,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挨挤着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红月姐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妖精鬼怪?”碧月紧了紧衣襟,小声地问。 那位有点邪门 人都说,越是张扬跋扈的人,越是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尤其是做过亏心事的,恐惧感就更加浓烈。 “你小声着点,在侯府里莫要提那不吉利的东西,若是郡主知道,小心你的嘴。”红月向来是个谨慎的丫头,对北辰琬也是十成十的忠诚,绝无二心。 碧月低头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又笑开了,看着红月的绣品道:“红月姐姐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我若是有你一半手巧,定也能像姐姐一样,讨得郡主欢心。” 红月只是浅笑,却没有再搭腔。 这侯府谁不知道,碧月一张巧嘴甚得郡主心,与红月一样是府里的大丫鬟,郡主的左膀右臂。 她这话看着恭维,实际上掺杂了多少意思,也就红月与她自己知晓。 “红月姐姐怎生不说话了?我还想问问姐姐对今天的事儿有什么想法呢。”碧月不喜欢绣花,这么干坐着也难受,不得已又寻话茬与红月搭话。 “碧月妹妹觉得,我该有什么看法?”红月精于世故,深知碧月心性,故极少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难道姐姐不觉得绿竹轩那位有点邪门吗?”也不管红月什么态度,碧月只管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看法,这话要是憋在心头,她怕自己今夜无法入眠。 “碧月妹妹何出此言?不过是和传言有些出入罢了,再说我们也没有见过她之前的模样,道听途说来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我们也未可知,我看你啊,就会胡思乱想。”今日绿竹轩中之事,红月也觉得诧异,传言不可尽信,却也绝非空穴来风。 且说那羽衣姑娘在京都的名气,怕是比不少名门闺秀更响亮几分。 京都谁人不知,她是出了名的冰美人。说得好听点,那叫冷艳,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木讷。 而今日见到的那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分明一个绝代佳人,哪里有半分呆板? “红月姐姐怕不是口是心非吧,那女子若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不干净的东西,也准是狐狸精没错,你不也看到了吗,她竟然大胆的当着郡主面勾搭十七太子,真真是不知廉耻。”这碧月有张厉害的嘴皮子,除了能将郡主哄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之外,就骂起人来有一套。 说完这番话,碧月只觉得背脊发凉,抬头,就看到席连一双黑眸正阴鸷的看着她。 她心下一惊,眼底更添了几许怨恨,也不知是怨席连,还是恨青岚。 红月低头绣着梅花,绣花针在她手中灵活得像是有了生命,而红色绣线绘出的花朵,更是栩栩如生。 “她自有她的活法儿,我们做下人的,只需念着郡主便好。”红月说,真相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姐姐。 “我倒是敬佩姐姐这份冷静,有几分郡主的气度了,只是这侯府无端多了这么一个女人,还是皇上指婚的十七太子妃。但凡心里念着我们郡主,也是睡不踏实的,红月姐姐难道就不为我们郡主担忧吗?” 多情的月亮 碧月最见不得红月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自己和她说着话,她总是兴致潸然的样子。 不过和她一样,是个婢女罢了,这端的是什么架子?真当自己会比划几下拳脚,就忘了自己姓是名谁了? 若真是有本事,今日何以在洛青岚面前那般狼狈? “郡主才情过人艳冠群芳,与十七太子又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哪须得我们这些个婢子操心。”红月手下的红梅已然尽数绽放,她却没有收了针线,反把绣花针上的红线换做金线。 抬眼看了看天色,红月又道,“看时辰也不早了,碧月妹妹若是累了,便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子时便会差人送他们回去。” “红月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郡主交代的事儿,我哪能不做好。再说有我陪着姐姐说说话儿,不是更好吗?”碧月也留了个心思,这万一郡主知晓她偷了懒,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月下,静下来的妙龄少女,倒是养眼得很。 “咦?”碧月看着红月正在绣的物什,突然惊讶的问道,“姐姐这梅花何以开在月光下呢?” 红月身子震了一下,轻呼出声,竟是扎伤了手。 白润的指头,缀着一颗浑圆的血珠子。 “呀,流血了,红月姐姐怎么这般大意。”碧月目光闪烁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拿着绣帕就要帮她揩拭。 “不碍事。”红月轻轻躲开碧月的触碰,将染了血色的指头含进嘴里,轻轻地吸吮着。 “真的不碍事吗?”碧月冷笑,一把夺过红月那幅未完成的绣品,厉声道,“依我看,红月姐姐心里的事儿,可是碍事得很呢。” “你什么意思?”红月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手指如何,拉着碧月就问,“你这话,到底是何意?” “姐姐这月亮倒是多情,这侯府谁人不知,这爱极红梅的人是……” “别说,求你……”红月打断碧月的话,瞟了眼垂着头的席连,眼里已尽是哀求。 果真,是她大意了。 爱极红梅的人,是北辰烨。 她,也喜欢红梅,却是因着那个喜欢红梅的人。 她以为,她足够谨慎了,深埋在心底的情意,就是郡主也未曾察觉半分。 “好,我不说了,”碧月轻笑,指着那红梅,在红月耳边低声说,“姐姐绣得真好,这月光是该眷恋着红梅的,只是姐姐可曾想过,在这侯府,可不止一个月亮。” 红月又是一惊,向来以为碧月是个心直口快其实城府不深的丫头,却原来,也是个善于隐藏的主儿。 碧月也钟情侯爷吗?苦涩的笑了笑,也只能叹息。 那又如何呢?也不过是多一个终将伤心失落的心罢了。 侯爷那般的人物,岂是她们这些卑贱的奴婢能相配的。 “姐姐真是不自信,只要这红梅一日无主,月光就有机会照耀着。除非是有人要折了花枝,那才是真的没了念想。红月姐姐明白我的意思吗?”碧月将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是几不可闻,可红月却听得分明。 红月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眉头蹙的很紧,问:“何人要摘花枝?” 碧月但笑不语,目光阴冷异常。 “你是说十七太子妃?”红月惊呼,站起来时膝上的竹筐落了,散了一地的彩色丝线。 她一定是妖精了 那声音就散在风里,透着三分寒意七分冷清,在深夜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空灵。 洛青岚自墙外飞来,青丝飘扬,衣袂飘飘。 月光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美极媚极。 淡淡的绿衣翻飞间像是一种无情的冰蓝色,勾勒出她绝美身姿的同时,也绘出了几分若即若离的疏离。 她就那么不近不远的站着,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 明明是唯美梦幻的画面,红月碧月见了,心里无端的升起了凉意。 她一定是妖精了,碧月在心里这么想,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红月也是一脸惊惧,她正想着如何除掉此人,现今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就好像是被自己弄死的灵魂死而复生,要向着自己索命一样。 “羽衣姑娘?”席连见了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惊喜,欲起身却又慌忙低下头去,跪着的大男人,那时是窘迫的。 他不想她来,看到这样落魄无能的他。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站起来呢?他不是侯爷,亦不是太子,仅仅,是个奴才。 “是我。”洛青岚将席连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 席连将头垂得更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被吊着的小厨娘青青呻吟了一声,迷离的意识也清晰了些。她半眯着眼,见到洛青岚时,竟然虚弱的勾唇对她笑。 青岚一怔,疑惑中更有一分迷茫,她害她至此,她为何还要对她笑? 然而她现在却无从知道了,青青那个微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耷拉着脑袋,手脚也无力的垂着,没有一丝生气。 她,是死了吗? 看着那娇小圆润的小身板上伤痕累累,洛青岚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何感觉,只是,觉得很不自在。 就在黄昏时分,这个姑娘还对她甜甜的笑呢。 “小姐,你别难过,那个丫头没死呢。”小碗已经翻过墙头跟过来了,扬手一记飞刀,割断了吊着轻轻的粗绳。 青青软趴趴的被小碗放到了地上,许是她看起来实在是毫无生气,小碗怕自家小姐不信,狠狠的按了下她手臂上的鞭伤。 听到她有气无力的闷哼,小碗就笑了,抬头看着洛青岚,道:“你看吧,她没事。” “我,在难过吗?”洛青岚心里波涛汹涌,小碗说她是在难过呢。 那不是凡人才有的情感吗? 她是灵魂引渡者,是妖精,怎么会难过呢? 一定是羽衣的这具凡人身子在难过吧,那是不属于她的情绪。 小碗不知青岚想法,兀自封住了轻轻身上几处大穴,像是抱怨,也像是自语,喃喃道:“我就说这清尘郡主是个蛇蝎美人,这心肠歹毒得很,怎么能将人打成这样呢,若不是遇上我,这丫头指定活不过今夜。” “哪里来的小贱人,竟敢说我们郡主的不是!来人呐,快来人呐!”碧月如梦初醒,心想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在定北侯府撒野,就得乖乖的束手就擒。 定北侯府的侍卫们,是侯爷亲手操练,个顶个的高手。 可碧月叫了半天,也不见有守卫过来,她也察觉了不对劲,额上渐渐沁出冷汗来,下意识的往红月身后缩了缩。 患难见真情 可碧月叫了半天,也不见有守卫过来,她也察觉了不对劲,额上渐渐沁出冷汗来,下意识的往红月身后缩了缩。 “你再叫啊。”小碗鄙夷的瞥了碧月一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仆,这个狗仗人势的侍女真是讨厌。 席连也觉得惊愕,侯府戒备森严,尤其是郡主的倾城阁,平日里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可青岚小碗这一主一仆却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还嚣张至此。 “我在府里焚了安魂香。”洛青岚淡淡的说,就算作是为他解惑了。 “安魂香?可是西域奇香安魂香?”席连大惊,黝黑的俊脸激动得微微泛红。 安魂香,焚之能使人闻烟入睡,无色无味让人毫无防备,若是没有解药中毒之人便会永远沉睡。 传闻此香早已失传,近年却又在江湖上出现,但却是千金难求。 “正是,”小碗得意的扬起下巴,道,“现在侯府上下都睡得很香呢,根本就是一群废物,还好意思说是绝顶高手。” 席连作为侯府守卫之首,听了这话面子上哪里还挂得住? “为何我等没事?”安魂香一焚,烟及范围向来是无一幸免,听小碗口气侯府上下都中了此香,他与红月碧月等人却安然无恙,这于理不合啊。 “你这黑大个子真是笨呐,当然是我们小姐手里有解药了,她不让你们睡,你们自然睡不成咯。”小碗顺手给昏迷的青青喂了颗黑褐色的药丸,说得一脸骄傲。 席连闻言,倒也没在意被叫做“黑大个子”,只是看向洛青岚的目光变得深沉。 安魂香之所以被传得天上有地下无,并非它有何神奇之处,而是因为此香,无解。 当年药圣未解此香,就永远睡过去了,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只是一个舞姬吗? “小碗,休要多言,”洛青岚神色淡淡的,指着碧月红月二人,道,“这两人就交给你,给我绑着吊起来,鞭伤要和地上这个丫头的一样,少一鞭都不成。” “是,小姐。”小碗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将指节按得咯咯直响,带着邪邪的笑容一步步逼近两个侍女。 “你、你别过来。”碧月颤抖得厉害,扯着红月的衣袖,央求道:“红月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不要被鞭打,不要被吊着,红月姐姐……” 红月显然要镇定许多,她推开碧月,面色凝重地说:“没办法可想,我,打不过她。” “那、那可如何是好?”碧月面色更差了,目光一冷,突然将红月往小碗身上推去,而后趁机往倾城阁外跑。 “真是患难见‘真情’呢,”小碗稳住身形,攥住红月的手臂,笑着问她道,“你说是吧,逃跑丫头的姐姐?” 可不是吗?碧月可是一口一个红月姐姐叫着呢。 洛青岚淡淡的笑着,这就是流风所说的人性和自私吧。 见红月不说话,小碗也觉得无趣,手下一个用力,掰断了她的手腕。 “啊!”骨头错位是钻心的痛,饶是红月再冷静,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碧月不敢回头,还是拼命地跑着,眼看就要出了院子,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侯爷有交代 “你跑得可真快,你方才不是说要跟红月姐姐作伴,陪她说说话吗?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小碗有张圆润可爱的脸,大眼睛又极是无害,这么一笑又甜又暖,却是让碧月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小碗动作利落干净,不多时就将两个漂亮的侍女吊了起来。 她拿着长鞭,笑意连连的在她二人面前踱步,那模样就跟要享受美餐似的。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太子妃,十七太子妃,您饶了我……”碧月已经泣不成声了,话不成句,开口尽是恐惧。 碧月虽是婢女,却是定北侯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侯府的小人,有人照顾着,她自幼也没吃过苦头。 八岁就跟在郡主身边,靠着一张巧嘴没受过半点委屈。如今突然被吊起来,那种慌乱害怕自然不是装出来的。 惊惧之余,对洛青岚的恨意更是浓烈了。 相比碧月的手足无措,红月就冷静太多了。 脱臼的手再被这么绑着,疼痛让她惨白了脸,但她却咬着唇不吵不闹,反而盯着还跪在地上有几分茫然的席连,轻声说:“席连将军,你莫要忘了侯爷的交代,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席连浑身一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洛青岚,缓缓站起身来,道:“羽衣姑娘,你不该来此。” “为何?”洛青岚挑眉。 这时候小碗的长鞭已经挥舞了起来,每落在碧月身上总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到红月处便只有一声闷哼。 “姑娘还是听末将一言,回绿竹轩吧。”侯爷让他护侯府周全,光是她用安魂香一事,就已经是犯了大罪。 他是该出手将她拿下的,可是,看着那张脸,看着那笑容,他不忍心。 而且,她身边的丫头功夫不弱,她更是不容小觑。 或许,他根本就不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还是,你以为我是为了救你而来?”洛青岚神情倨傲,一双美眸带着戏谑,许是耳边惨叫声太大,她微微蹙眉,低声道:“小碗,好吵。” 小碗闻言,蹲下身在青青身上随手撕下一些破布条,飞身上去堵了碧月的嘴。 鞭声再次有条不紊的响了起来,席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洛青岚这个女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明明猜到她那么冷清的人,不可能为了他或是一个小丫头来这里,心里却还是存着奢望。 听到她亲口说出答案时,眼底还是划过一丝落寞。 洛青岚也不看沉默的黑大个子了,兀自往北辰琬的房间走去。 “羽衣姑娘留步。”席连一个闪身,挡在洛青岚面前,也挡在北辰琬的闺阁前。 红月说得对,他是侯爷的下属,就是侯府的下人,清尘郡主的下人。 虽然不知道洛青岚来此的目的,却不难猜出和清尘郡主脱不了干系。 他不会忘了,这女子不管心向着谁,总也是十七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对于害她至此的清尘郡主,她不会轻易放过。 “为什么拦我?”洛青岚不解,北辰琬这般待他,明知他是无罪的忠实将士,却将他罚跪于此,还打得伤痕累累,这样的主子,他还要护着吗? “因为侯爷有交代,末将誓死护郡主周全。” 卖掉你们郡主 “侯爷有交代,末将誓死护郡主周全。”席连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青岚那双清澈的美眸。 她总有种不谙世事的无邪,最是那不明是非的眼神,与她妖冶的笑容以及残忍的手段,当真是判若两人。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青岚笑了,秋水明眸潋滟生花,美得风华绝代。 席连不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他拦不住。 但那又如何,有谁听说过将士不战便降,不顾城池丢盔弃甲? 他是定北侯的将士,尽忠职守,是他的态度。 “羽衣姑娘,若执意擅闯倾城阁惊扰郡主,便从末将身上踏过去吧。”席连拔出腰间佩剑,竟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 洛青岚觉得他的表情有趣,勾勾唇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她的笑容总是能迷惑人的,席连还有些怔忡,眼前青衣一晃,带起一阵清新的馨香,接着就感觉头顶一沉,洛青岚竟然真是踩着他的头顶,掠过了他。 并不觉着羞耻,而是感到惊讶。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让他来不及细想,一回头,她已经站在了清尘郡主的房门口,正负手对他轻笑。 那是怎样的倾城呢? 作为堂堂七尺丈夫竟被女子踩过头顶,本该是暴跳如雷才是,可席连看着那样的笑容,思及那般俊俏的功夫,全顾不得颜面,一股钦佩之意就油然而生。 除侯爷之外,他从未真正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 如果说今日午后,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意,那么此刻,也尽数化作自叹不如的,臣服。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青岚指着北辰琬的房门,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是明显的冷清和疏离,仿佛那笑容,与她无关一般。 目睹了这一幕的小碗捂着嘴笑了,放下长鞭跑到清岚身边,揶揄道:“我的小姐,这位将军的意思,可不是真的就踩着他的头顶过去,而是踩着他的尸体!他这是要誓死保护主子的宣言呢。” “尸体?”又是那是不明是非的迷茫,洛青岚美眸微垂,很认真的说,“可是,我不想杀他。” “这是为什么?小姐舍不得杀这人吗?”小碗远远的看着被自己打得气息奄奄的两个俏丫环,心里格外畅快,听自己小姐在乎十七太子之外的男人,来了兴致。 席连也屏息听着,一颗心竟比上战场还要紧张激动,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 “他若死了,谁帮我传话给北辰烨?”洛青岚说得理所当然,席连将军是定北侯手下的大将,他将消息传给北辰烨,会比较可信,不是吗? “也对,”小碗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豪气的拍了拍席连的肩膀,道,“那就辛苦将军了,劳烦告诉你们家侯爷,我们家小姐要卖了他家宝贝妹妹。” “你说什么?”卖掉清尘郡主? 席连眼中的失落瞬间化作惊愕,被小碗直白大胆的言论惊得目瞪口呆。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不过只要和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什么样的奇思妙想也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看来将军没听清楚,那小碗再说一遍,我们要卖了你们郡主,明晚侯爷若是不能及时赶到妖满楼,他这妹妹就是别人的了。”小碗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道,那眉开眼笑的小模样也是极为讨喜的。 也没等席连回话,青岚水袖一挥,一股劲风便震开了清尘郡主的香闺房门。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三枚梅花针迎面射来,快得让人躲闪不及。 剧毒梅花针 席连那一声呼喊之后,竟然下意识的冲过去护住青鸾,以身挡针。 他原本只是把着青岚的肩膀,中了针闷哼了一声,身子前倾时就像是拥她入怀了一般,有些暧昧。 青岚并没有推开他,只是美眸氤氲着怒气。 她只要垂下眼,就可以看到那三枚没入皮肉的梅花针,做工很精细,顶端的梅花花蕊竟是镶嵌着红色宝石,此时正与席连的鲜血一样,艳丽妖娆。 “郡主的梅花针有毒,你小心些。”席连唇边染上了暗沉的血,倒让那张呆板的俊脸更显英气了。 青岚觉得他傻,想骂他几句,却又不忍。 流风说,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他们不是不死不灭,一刀一剑都有可能致命,终结了生命。 流风还说,蝼蚁尚且贪生,人类更是怕死。 可是,这个男人为何要自寻死路? 明明,她是可以躲过那三枚梅花针的。 “小姐,你没事吧?”小碗看了看昏迷的席连,又看了看沉默的青岚,神色变得复杂了,这个黑大个子,不会是喜欢她家小姐吧? 青岚摇摇头,对小碗说:“我要他活着。” 小碗愣了愣,将沉得要命的男人从小姐身上扶起来,放置在地上,开始查看他的伤口。 巫女擅长医术,小碗有喜欢倒弄那些药草,一般毒药难不倒她,可看着席连背上流出的鲜血由红转黑,她也有些为难了。 “不用白费心思了,此毒乃是本郡主兄长自西域得来的,凭你区区一个小女娃,哪能说解就能解?”北辰琬缓缓从屋里出来,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丝丝不屑。 想来是已经醒来多时,她已经穿戴整齐,还是白天的装扮,金雀钗,白纱裙,只是额前没有画梅花花钿。 清丽出尘的面容没有半点惊慌惧色,还是一贯的高贵典雅,她就倚在门边,手中把玩着一支梅花针,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没错,这三枚暗器正是这位第一美人的防身之物。 世人都知定北侯武功盖世,却不知道他妹妹也是罕见的高手,其中最是暗器一门,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既然如此,那你哥哥定会有解药吧,席连将军乃是他的得力干将,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青岚面色平静,眸子干净得没有一丝杂物,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深不可测。 “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奴才,贱命一条哪里值得我哥哥千里迢迢的跑一趟?”北辰琬玉指轻捻梅花针,面上还是优雅从容的微笑,“再说,等哥哥回来,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哦?”青岚挑眉,突然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北辰琬的身后,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原本攥在清尘郡主手中的梅花针就到了她的手里。 “你想做什么?”北辰琬终于慌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夫足够自保,手里又有席连的解药,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没料到这个卑贱的舞姬竟然有这等本事! 洛青岚用针在她脖子上轻轻一点,巧笑道:“郡主不是说北辰烨回不来吗?那就要麻烦郡主拿出解药了,如若不然,席连将军贱命一条不值得,郡主这命可就金贵了。” “你想杀了本郡主?”北辰琬冷笑,强装镇定道,“本郡主的命自然金贵,可是你敢取吗?你不会不知道,我是汗皇亲封的清尘郡主,兄长是汗国最尊贵的侯爷,连汗皇也得礼遇三分,你就是伤我半根毫毛,也休想全身而退!你不要忘了,是谁将你带到定北侯府的,杀了我,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北辰琬是真的怕了,也顾不得什么郡主身份,出口就是威胁。 她在赌,赌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敢伤她。 不要和我赌 她在赌,赌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敢伤她。 她不信,这世上竟有不怕哥哥的女人。 何况这个女子,还是司寇彦晞的太子妃,虽然有他的一纸休书,但汗皇指婚,岂是说休就能休得了的? “还以为清尘郡主是个胆识过人的奇女子,原来也不过如此,怎么,你怕了?”洛青岚扫了眼地上的席连,她本不该这般啰嗦的,可那个男人为她而伤,她该救他。 她已经看出来了,小碗解不了那毒,要救席连,只能让北辰琬拿出解药。 而要做到这一点,对她来说应该不难,或者说,是轻而易举的。 “本郡主自然不怕,你若真敢伤我,断不会与我多言至此。”北辰琬觉得,洛青岚和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救席连的解药,只要她不给,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显然,她错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纤细美丽的脖子已经染上了妖娆的鲜血,那色彩,由红转黑。 她怎么敢?北辰琬瞪大眼睛,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在不断流失,那钻心的痛,对她来说是那么陌生,有那么可怕。 梅花针,已经划破她脖子上的皮肤,剧毒,瞬间蔓延开来。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她不知道她是谁吗? “定北侯府的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洛青岚在北辰琬的白衣上,擦去了梅花针上的血迹,沉声道,“这毒何时发作你比我更清楚,现在你只有拿出解药来,救席连也救你自己。记住,不要跟我赌,我没有心,你注定会输。” 北辰琬颓然的垂下头,任身子靠着门框滑下,口中喃喃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舞姬?” 午后见到她,她就有那种想法。 这个女子当真像是妖精,就像她所说,是没有心的。 “我是不是舞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尘郡主明日可能就是舞姬了,或许,连舞姬也不如。”洛青岚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女子,残忍的笑道,“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拿出解药,在这里等死,那样,你可以保持你的高傲。” 其实,洛青岚也不确定她会怎么选择,要尊严还是性命? 如果在一刻钟以前,她会很自信。可是现在,席连为了救她还躺在地上,她就有些迟疑了,流风不是人,他根本不了解人的情感。 但不管北辰琬怎么做,她都会乐意成全。 虽然清尘郡主死掉会失去很多乐趣,但北辰烨一样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是吗? 只是席连…… 她真的不想让他死,他是个好人。 北辰琬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又因着定北侯北辰烨的关系,她在汗国有着比金枝玉叶还要尊贵的身份,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白玉般细腻的脖子上,血迹已经是深黑色了,北辰琬呼吸变得困难,唇色也不自然了。 “解药,在房里,梳妆台上的金匣子,里面红色的那个瓷瓶。”北辰琬闭上眼睛,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京都第一青楼 她才不想认输,可至少,要活下去。 小碗按北辰琬所说,果真找到了解药。 看着北辰琬服下药丸后,青岚才亲自给席连喂了解药。 “喂,现在,我不欠你了,以后可别这么傻了。”明知道他还在昏迷,洛青岚还是那么说了。 她不喜欢这个男人,他让她开始质疑流风的话了。 “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招惹了十七太子还不够,如今连席连也不放过吗?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都……”北辰琬话未说完,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小碗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痛,北辰琬觉得既委屈又愤怒,奈何她体内毒性未清,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瞪大美目怒视着她。 好个大胆的婢子,竟然敢打她! 可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主子敢对她下毒,丫环这一巴掌自然算轻的。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找上司寇彦晞,又是凭什么让汗皇指婚,她出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出众之处? 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小碗为何打她?”洛青岚抬头,发现今夜的月儿格外的美,那些星星也很亮,就像……一个人的眼睛。 “她胡言乱语啊。”小碗说,她才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孩,不矫情不做作,只要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算弄死也不会皱眉。 尽管在来倾城阁的路上,她还一味的退缩着。 可真当到了这儿,鞭打丫环掌掴郡主,倒是一样儿也不含糊。 “她说的也没有错啊,”洛青岚轻轻一笑,道,“我不仅要招惹十七太子,还要让他爱上我。” 洛青岚并不觉得北辰琬那是骂人的话,更不知道一个女子被骂水性杨花是何等耻辱,所以还是笑得一派天真。 “你休想!彦晞哥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这样的女人。”北辰琬听到她这么说,心底竟是一颤。 司寇彦晞是爱她的,这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可是现在,因着洛青岚的一句话,她竟然心慌了。 她不会忘了今日司寇彦晞的反常,从绿竹轩出去以后,他就心不在焉,失了魂儿似的。 女子对心爱之人,从来都是敏锐多疑的,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她的威胁。 “我这样的女人?在郡主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青岚也不恼,斜倚在门边,慵懒惬意的把玩着自己的黑发。 “卑贱,不堪,冷血残忍!”北辰琬盯着已经昏迷却仍然被吊着的两个侍女,秀眉深蹙。 “多谢郡主对我的肯定,天色也不早了,小碗,将她打晕,带走。” 她累了,需要休息。 小碗靠近北辰琬香香软软的身子,那表情别提有多兴奋激动了。 这可是汗国第一美人呢! 虽说她觉着自家小姐更美,但眼下这北辰琬在她眼中可不光光是美人,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或许,还是黄澄澄的金子呢。 “你要干什么?”北辰琬缩了缩身子,回答她的是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脑中盘旋着洛青岚那句云淡风轻的“卖到妖满楼”。 妖满楼是什么地方?那是汗国京都最大的青楼…… =========================== 定北侯大人终于要现身了,下一章先看妖满楼的一只妖孽吧。亲们,收藏留言油木油啊,好惨淡好心酸…… 鸨儿红姑姑 时近午夜,大街上已经是万籁俱寂,待到了烟花柳巷,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已是过了热闹繁华的时段,但依然是灯火通明。 羽衣姑娘的名头在妖满楼是叫得响的,所以当两个人加一个麻袋出现在京都最大的青楼时,很快就被迎了进去。 为她们引路的女人已经三十出头,满脸横肉也就罢了,偏偏还生得一双微微上挑的三角眼,尽管带着笑,也给人一种阴谋算计的感觉。 她叫红姑姑,是妖满楼的鸨儿。 曾经的倾城舞姬羽衣姑娘,就是她一手调教。 是的,这个胖女人会跳舞,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 据说,二十年前,她也曾一舞倾城,名满京都。 那时候她爱过一个人,赔上了青春,在妖满楼一等就是数十年,良人却是一去无佳音。 叹只叹流年似水,容颜再美也终不过人老珠黄。 “羽衣啊,姑姑早就跟你说过,这男人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太子又如何?皇宫又怎样?还不如在妖满楼跳舞来的自在,你说是不是这理儿?”红姑姑走在她们前面,扭动着她的丰满的身子,不是回过头来朝洛青岚笑。 洛青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表情一直淡淡的。 无疑,在红姑姑的眼里,她的沉默是一种悲伤。 是的,她以为洛青岚是被抛弃了。 在很久之前,她教羽衣习舞时,她就知道这个少女的心思,她爱十七太子,那个仅仅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那是她一个舞姬能高攀得上的人物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木讷美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但她的冰美人徒弟可无法与第一美人相比,所以,她觉得她就是走投无路才会回到妖满楼来了。 定北侯回京抢了十七太子妃的事儿京都谁人不知? 说到底,十七太子妃还是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的位置,哪能轮到一个舞姬不是? 也就是妖满楼,要是换做别的地儿,还真不敢接纳这个被定北侯带回过侯府的女子。 “羽衣啊,这女人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年光景,何必将如花的年华浪费在那些负心人身上?都说红颜薄命,咱比不得那些名门闺秀,就做这红颜祸水有何不好?你说是不是这理儿?”红姑姑挥了挥美人扇,笑得花枝乱颤。 这羽衣姑娘可是个摇钱树,前些日子汗皇指婚,她可是一分钱没捞着就失去了这么一个宝贝,如今失而复得,可得攥紧了。 小碗捂着嘴吃吃的笑,这红姑姑当年还不是一个为情所累的傻姑娘,现在倒说教起小姐了。 “红姑姑,我这次来……” “你什么也不用说,红姑姑都知道,”红姑姑回头来一把拉住洛青岚,打断她的话笑着说,“你放心,这妖满楼的大门随时都为我们羽衣姑娘开着,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当家的那儿,自有红姑姑给你说去。” 洛青岚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脸上已经有些冷意了。 她不喜欢这个胖女人。 说的话听着是温暖,其实全是不怀好意。 伪善的人,她生不出好感来。 “红姑姑,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小姐这次回来,可不是要再登台表演。”小碗挡在洛青岚和红姑姑中间,眼中带着些许不快,些许得意。 楚南公子 她家小姐现在是今非昔比了,才不会再做什么舞姬。 “嘿,你这小妮子话说的新鲜,羽衣到妖满楼来,不登台跳舞还能来逛窑子谈生意啊?”红姑姑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和羽衣她可以好声好气的,但和一小丫鬟就犯不着了。 妖满楼的名气,她红姑姑就是见着达官显贵,那也是不需要点头哈腰的,何况是一个过气的下堂太子妃。 “红姑姑这话,算是说对了,”洛青岚勾勾唇角,笑得艳丽无比,道,“我此次来,还真就是谈生意的。” 胖女人把着美人扇抵在下颚,一双狭长的三角眼将青岚主仆二人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厚嘴唇一咧,阴阳怪气的说:“那羽衣姑娘倒是说说,要找姑姑我谈什么生意啊?” “姑姑怕是又错了,”洛青岚轻扬下巴,美艳绝伦的容颜孤高冷傲,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她瞟了眼红姑姑艳俗的装扮,笑道,“我要说的事儿,你可做不了主。” 在京都,你可以不知道最贵的酒楼客栈,却不能不知道妖满楼。 而知道妖满楼的人,定不会没听说过其当家的,楚南公子的名字。 都道是“朝堂北辰烨,商人看楚南”,定北侯权倾朝野,楚南公子称霸商贾。 除了妖满楼,楚南公子名下还有多处钱庄当铺,布庄茶楼,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第一富商。 要说楚南公子的传奇之处,不单是其腰缠万贯,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容貌。 据闻楚南公子是个年纪轻轻的翩翩少年郎,不但俊美,更富才情,是不少京都女子心仪的对象。 只是楚南公子极少露面,要见他堪难,也正因如此,更为他添了些神秘。 另有一传闻,说是楚南公子素有女子容颜,亦有女儿心,乃好龙阳。 但事实如何,却无从取证。 “姑娘这话,姑姑可就不爱听了,你当初在我手底下时,什么事儿不得仰仗着我?怎么?嫁了一回太子,进了一次定北侯府,姑娘这口气可是大了不少呢。”妖满楼的事儿,大小都是红姑姑一手操办,除了顶天的大事儿,楚南公子是不会亲自过问的。 说句不好听的,羽衣现在就是个弃妇,被清尘郡主恨上的人,搁哪儿都是个麻烦。 红姑姑是看在她那倾城的舞姿,才冒险想要收留,却不想这小妮子倒是顺竿往上爬了。 不过,今夜的羽衣姑娘,确实较往日不同,有何不同之处,却也具体不上来,只是那股子妖娆劲儿,她活了三十几年也是头一回见着。 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心知这般傲然气质是装不来的,过去的羽衣冷清甚至冷情冷血,却绝对没有现下的骄傲和高贵,再做舞姬定是不太可能了。 “姑姑爱听的话,我是没有,不过,我的来意却可以告知一二,既然姑姑觉得能做得了妖满楼的主,我也就开门见山,我来此,是要给姑姑举荐一个人,若姑姑敢收下自然是好,若是不敢,还请让你们当家的出来。” 洛青岚也是知道楚南公子的,羽衣来妖满楼的那段日子,曾经见到那样一个男人。 毕竟,曾经是美人 洛青岚也是知道楚南公子的,羽衣来妖满楼的那段日子,曾经见到那样一个男人。 他总喜欢穿着红衣,披散着黑发,笑容是淡淡的,不够干净,却很坦荡。 足够好看的男人,有着比女人还要柔美的一张脸,并不让人觉得厌恶,相反,很妩媚,也很撩人。 “那姑娘倒是说说看,这姿色平庸了妖满楼自然不受,若是美人,便没有我妖满楼不敢接的人。”红姑姑扇着美人扇,满头的金饰锒铛作响,倒有几分半老徐娘的风韵。 毕竟,也曾是个美人。 洛青岚但笑不语,倒是小碗接过话茬,嬉笑道:“我们小姐带来的,自然是美人,就是不知道这妖满楼是不是供得下这尊大佛。” “小丫头倒是会吊人胃口,你且说说,是何等美人?”红姑姑到嘴边的大话生生的咽了下去,总觉着羽衣带来的人怕是来头不小。 洛青岚莞尔,轻声说:“汗国第一美人,清尘郡主。” “清尘郡主?你说的是,定、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一听到这个封号,方才还神气十足的红姑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清尘郡主是什么人物,哪里是青楼敢收下的? 妖满楼再有名气,那能跟朝廷作对吗? 清尘郡主乃是定北侯的宝贝妹妹,比皇子公主还要金贵,若真入了青楼,那还得了? 她看着羽衣姑娘怕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可看着小厮帮忙扛着的大麻袋,红姑姑越发害怕了。 怎么看,洛青岚都不是在开玩笑。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洛青岚语罢,小碗已经将麻袋拽了过来,打开了缠得不紧的麻绳。 不多时,那张苍白的绝美容颜便露了出来,北辰琬还昏迷着,但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那娇弱和高贵还是一目了然。 “这、这……”红姑姑一双不大的眼睛惊愕得险些决眦,美人扇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住了那吃惊不已的夸张表情。 她慌了。 她没见过清尘郡主,但这世间有几个真正国色天香的女子? 眼前洛青岚算上一个,真要在京都找出一个与之匹敌的美人,当属清尘郡主北辰琬。 虽说麻袋里的女人不比洛青岚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灵气和媚劲儿,但那精致完美的五官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这容颜,无疑是倾城之色。 “红姑姑可看清楚了,你方才可是应下了,她该算得上是美人了吧?我要她明晚登台,你敢是不敢?”不理会红姑姑的惊讶,洛青岚自顾自的笑得绝美。 “这、这当真是清尘郡主?”红姑姑浑身颤抖,怯怯的看着洛青岚,低声问道。 “如假包换。”小碗俏皮的眨眨眼,又要将麻袋捆好。 红姑姑见她动作,吓得一声冷汗,慌忙的过去拉住她,夺过麻绳来,让北辰琬得以自由呼吸。 “你们好大的胆子,绑架郡主可是大罪,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红姑姑一面用扇子给北辰琬扇着风,一面扯着嗓子吩咐下人道:“来人呐,快些送清尘郡主会侯府!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也给我绑上!” 定北侯大人也要来? “呵呵。”洛青岚轻笑出声,摩挲着无名指第二个关节,那里原是又青鸾朱沙印记的,如今没了倒是不适应了,她缓步走到北辰琬跟前,对红姑姑说:“姑姑真是可爱得紧,我能将她从定北侯府带出来,难道还怕你妖满楼几个小喽啰不成?” 红姑姑神色一滞,肥胖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也不知怎地,这女子的眼神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让她心生畏惧,只想要躲开,想要逃避。 转眼间,已经有十来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围了过来,红姑姑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心里也有些底气了,变壮着胆子问道:“羽衣姑娘,姑姑往日待你不薄,你跟姑姑说句明白话,你今日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洛青岚耸耸肩,道,“我要让北辰琬明日登台,做妖满楼的花娘。” “可北、她是郡主啊。”红姑姑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只要送走这个麻烦,便相安无事了。 承蒙楚南公子看得起,将妖满楼交给她来打理,若是惹上定北侯,那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那又如何?”正因着这第一美人的名头,才能卖得高价,不是吗? “如何?”红姑姑苦着脸,用以往教羽衣习舞时的口吻,劝说道,“我的小姑奶奶哦,这定北侯岂是我们平头百姓惹得起的主儿?看在我还算你师父的份儿上,你听姑姑一言,把清尘郡主送回定北侯府去,免得引火上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定北侯的手段,若怪罪下来,莫说是你主仆二人要遭殃,我们这妖满楼也甭想再开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姑姑,实在要对付郡主,你也去别地儿,行不?” 听得红姑姑这么说,小碗也有些不安了。 她是不是过于冲动了一点,小姐也不似以往那个会隐忍也冷静的小姐了,她们这都办了什么事儿啊? 这可是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啊,这般行事实在是不顾后果了。 小碗越想越恐慌,拉了拉洛青岚的衣角,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姐……” “我既然已经将清尘郡主带到这里,自然没有再带走的意思,我也不过是借妖满楼这地儿罢了,明日定北侯到了,我定会一力承担,断不会牵连妖满楼。”原来,实在怕被连累吗?人果真多是贪生怕死的。 “你说什么?定北侯大人也会来?我的羽衣姑娘哦,你就别给姑姑挑事儿了,这牵不牵连其实你说了算的?你劫走了清尘郡主,我看到不了明天,不多时侯府的护卫就会找到这里的!算姑姑求你,带她走吧。”红姑姑猫着腰,美人扇压在膝盖上,就差没跪下来了。 当然不会,她下的安魂香的剂量,至少要睡上三天,现在侯府除了席连和厨娘青青,根本没一个人能够出现在这里,而且,那两人皆受了伤。 至于定北侯明日会到的消息,她之所以能这般自信,是因为北辰琬早已经偷偷给自己兄长发了信号,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强行弄醒席连的原因。 相信过不了多久,北辰烨就能收到消息了。 妖艳男子 相信过不了多久,北辰烨就能收到消息了。 听说定北侯的凯旋大军已经接近京都了,一天一夜应该能准时出现了吧。 洛青岚并没有解释,她有些累了。 “我言尽于此,北辰琬明晚就要在妖满楼登台献唱,你以为如何?”倦意袭来,洛青岚绝美的容颜染上了几分慵懒,媚态天成。 “当然不行,你马上带着清尘郡主离开,否则我就要报官了,到时候……” “我问的不是你。”洛青岚不耐的一挥手,点了红姑姑哑穴,好个聒噪的胖女人,好吵。 “咦?那小姐问的是谁?”小碗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她也是个内力深厚的练家子,这附近并没有气息波动,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她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的红姑姑下意识地看向了三楼一处垂帘,那里挂着紫色流苏,静静的,没有半点生气。 洛青岚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半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淡淡的往上瞟了眼,道:“我在等你的回答,楚南公子。” 那个男人一直都在偷听,这让她有几分不悦。 若不是清尘郡主身份特殊,除了楚南怕没有人敢接手,她早就离开这里换地儿了。 “呵呵,被发现了。” 自梁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似一般男子的粗噶,也不似女子的清脆甜腻,那声音听着,让人无来由的觉得畅快。 接着,男人从上而下飘下来,红衣,黑发,淡淡的笑容。 是了,就是这个男子。 京都第一富商,楚南公子。 和她印象中的一样,不,或许更要美艳几分。 男子竟然点了妆,在右眼眼角下,点着一朵深色的梅花,晕开一片淡淡的红色,让整张脸都染上了妖娆的颜色。 他在笑,唇角、眼睛都是有着弯弯的弧度,本该是温暖的,却是说不清的妖气,不干净,但却算得上坦荡。 洛青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就觉得他有些熟悉。 总之,不讨厌也不喜欢。 楚南的目光一直都在洛青岚的身上,双脚一点地,便飞快地到了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惊喜地说:“真美,这世间,也终于出现比我还要美的人儿了,你,还是我的小羽衣吗?” “不是。”洛青岚拨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眼底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世人敬佩的男人,其实一直都是这么轻佻,只是面对冷冰冰的巫女羽衣,他并不感兴趣。 他喜欢妖精一样的女子,就像,洛青岚。 “哦?那你是谁呢?”男人将食指点于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那让本公子来猜猜,你到底会是谁呢?”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青岚想。 “你不需要知道。”确实,他们仅仅是要做一个交易,而已。 “好吧,可你不是我的小羽衣,那总要告诉我该如何称呼你吧。”男人皱着眉头,似乎很苦恼,又似乎,只是戏谑。 小碗鲜少见过楚南公子,饶是有过几面之缘,也只是远远的望着,这么近距离看到,还真是头一回。 原来,他果真和传闻中一样美丽。 只是,他是不是太、太像女人了? 我很喜欢你 只是,他是不是太、太像女人了? 嗯,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奇怪,不过,也真的很好看。 听人说楚南公子有断袖之癖,光看这长相倒真有几分可信,可他对小姐这般暧昧,应该还是喜欢女子的吧? “洛青岚。”听洛青岚说出自己的名字,小碗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划过一丝疑惑,再是释然。 洛青岚并没有注意到小碗的情绪变化,两人对面的楚南公子却是将小丫头的神情尽收眼底。 “洛青岚,”他重复了一遍,唇边的笑意越见深了,“洛神挽水袖,青鸾舞岚烟,很好听的名字。” “你认识北辰烨吧。”这个男人武功极高,若不是她此前提到北辰烨,让他乱了呼吸,她也不会发现他在偷听。 当然,地上的女人可是清尘郡主,他终究是要下来的。 楚南微微一愣,而后就笑了,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女娃,我很喜欢你。” “喜欢我?”洛青岚凝眸,他在撒谎。 流风从来不对她说人的七情六欲,可羽衣的那些许的记忆告诉她,喜欢是一种特殊的感觉,会不顾一切,就像羽衣对十七太子司寇彦晞那样,至死不渝。 他又笑了,捂着唇的手白皙修长,没有半点瑕疵。 他说:“你真是可爱,当真了呢!” “我很累了,北辰烨这个价值千金的妹妹,你敢是不敢留?”她的意思很明显,地上那个女人,还就非得在妖满楼卖出个好价钱不可。 “羽衣阁还为你留着,休息随时都可以,”楚南浅笑着蹲下身,勾起北辰琬的下巴,道,“至于这个女人,你得给我个留下的理由。你也知道,定北侯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我若卖了他的妹妹,别说妖满楼别想再开,小羽衣认为这京都还能有我楚南公子的容身之处吗?” 他说得不错,但那张笑意连连的脸,其实是全无畏惧的。 洛青岚果然猜得不错,楚南认识北辰烨,且一定会应下她的要求。 “你会答应。”洛青岚说,很肯定的模样。 “哦?这么自信?那本公子就要听听你的理由了,我可不相信,你是因为十七太子才抓来了美丽的小郡主,”楚南把北辰琬从麻袋里抱了出来,撅着嘴洛青岚道,“可不能对我说谎,我会知道的哦。” 男人是在撒娇吗? 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勾魂夺魄了。 “公子真真是只妖精。”小碗低着头,小声的嘟囔道。 洛青岚瞅着楚南,还一阵子都没有说话,她在想,他才不像是妖精呢,妖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不够干净。 “小碗,既然楚南公子不愿意,那我们便走吧。”从楚南将北辰琬抱出来的动作,就可知道他已经同意了。 “是的,小姐。”小碗有些纳闷,却还是乖巧的答应着,走到楚南跟前去,要接过他怀里的清尘郡主。 楚南一个闪身,避开了小碗,浅笑着将北辰琬交给一旁呆若木鸡的红姑姑,吩咐道:“给郡主准备房间,找两个贴心的婢子伺候着。” 还是太子妃娘娘 红姑姑不敢有异议,招手示意侍女和她一道扶着清尘郡主走开了。 到转角处,她还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今日这是怎么了?冰冷木讷的羽衣姑娘不但会笑,还笑得美艳无双;不近女色的楚南公子不仅近了,还近得有些死皮赖脸。 还有昏迷的清尘郡主,也不知明日是福是祸。 不过,当家的与定北侯交情不浅,应该不会迁怒妖满楼吧? 至于一反常态的羽衣姑娘,本就是从定北侯府出来的,十七太子妃的身份都护不住她,这次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洛青岚还是靠在朱红色柱子上,半眯着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白玉般的纤纤玉指捂着红唇,美极媚极。 他这么做,是答应了。 “阿烨好些日子没来我这妖满楼了,本公子也甚是想念,若小羽衣能保证明日他能来此,那本公子便不过问你要做的事了,就权当不知道你带来的是何人,妖满楼由着你胡闹一天,不过,”楚南话锋一转,人已经来到洛青岚跟前,暧昧的挑起她的一缕青丝,道,“明日过后,你还得要做我的小羽衣,如何?” “楚南公子何出此言?我又不是男人。”他的目光和席连乃至侯府的侍卫妖满楼的小厮都不一样,他看她的时候,眼里有欣赏,有戏谑,甚至有一丝嫉妒,唯独,没有男子对女子的倾慕和痴迷。 她还注意到,他对北辰琬,亦然。 原本还只是猜测,当看到楚南惊讶躲闪的目光时,她便确定了。 楚南公子好龙阳,果真不假。 “本公子喜欢你的坦诚,可是一个女子,真不该这么聪明。”叹了口气,他退开了几步,离她远了些。 “公子高估我了,关于你的传言,京都流传的可不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故而,要学着掩藏锋芒,特别是,在看起来就深不可测还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面前。 因为他可能随时都在揣度你的一举一动,不知什么时侯就会成为敌人,给你致命一击。 “是吗?”楚南微微一笑,眼神快速的闪烁了几下,又是一副风华绝代的妖精模样,“或许传言失真了,再见到小羽衣,本公子突然又有些喜欢女人了,你说,该怎么办?” “妖满楼会缺女人吗?”洛青岚轻笑,不答反问。 楚南闻言,眼中笑意更浓,道:“妖满楼不缺女人,但京都四大花魁之首,只有小羽衣一个呢。” 他的意思是,要她重回妖满楼,做那个绝美的“舞神”,花魁羽衣姑娘。 “目前的十七太子妃,也只有一位。”她会跳舞,比巫女羽衣舞姿更美更倾城,只是,她的舞姿,从不取悦于人。 再者,来人世,也只是完成羽衣的心愿而已。 杀一个人,爱一个人,都与面前这个红衣的男人无关。 她有九个月的时间,却希望尽早完成任务,好好地在人间玩个痛快。 “呵,本公子倒是忘记了,我的小羽衣现在可还是太子妃娘娘呢,想必明日十七太子该是会来,只是不知他是来接他的太子妃呢,还是看他的青梅竹马,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生有趣呢。”男人笑的时候也像女子一般捂着唇,却没有半点违和感,仿佛他就当如此,一般。 ================================= 呼呼~~~中秋节快乐!最耐中秋节端午节什么了,有好吃好喝伺候着!亲们吃好喝好哈!今天加更一章,下午15:30,21:30各一章! 巫后的预言 “到时候自会见分晓,就劳烦楚南公子将妖满楼新晋绝色美人的消息散播出去,我希望明晚能够尽可能地热闹。”洛青岚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疲倦的姿态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冷艳且妖冶。 “小羽衣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公子说不答应岂不是又是君子风范,你且放心,明晚不但会热闹,还会很有趣。”楚南盯着洛青岚绝色的脸,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而后对小碗说:“送你家小姐去羽衣阁休息吧。” 目送主仆二人离开,楚南的目光久久未能从那窈窕身影消失的栏杆处移开,笑意已经敛去,眼底一片冰冷。 这等倾城之色,还冰雪聪明的女子,司寇彦晞失之,还真是有些可惜。 如若早两年遇见,他也不必苦苦等待一个终将未果的人吧。 他却是忘记了,他口中的“小羽衣”自七八岁起,就已经来了妖满楼学艺。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楚南突然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翻身跃上了阁楼。 不管怎么说,清尘郡主已经到了他的妖满楼。 阿烨,这一回,你不得不来了吧? ===================== 羽衣阁是花魁的居所,足够大,也足够奢华。 只是那满眼的灰黑墨黛,生生有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感觉。 洛青岚也没有心思欣赏那些名画古玩,一回房就倒头睡下了。 见惯了羽衣嗜睡的样子,小碗无奈的给她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幽幽的叹道:“巫后说的话,终于是应验了,小姐到底是变了性子,这样也好,不用再为情所困。” 说完,小碗起身欲走,手臂却突然被抓住了,她一惊,见洛青岚一双透亮的水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巫后说了什么话?” 她很久前就听说过巫后,巫女族的首领,就好像妖精中的流风一样,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在羽衣的记忆里,并没有巫后的影子,倒不是她真的不知,而是妖精能拥有的只是宿体的部分记忆,并且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故现在的她,对巫女羽衣的过去,除了爱十七太子之外,算是一无所知。 “小姐,你、你没睡着?”小碗松了口气,又坐回床边,道,“小碗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小姐到底还是巫后的女儿,她念叨你也是应该的,说的话就更多了,小碗不知道小姐要听哪一句呢?” 羽衣是巫后的女儿,巫族的公主,吗? 难怪有催眠汗皇陛下这样的逆天行为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自古各族互不相扰,妖精巫女都是各司其职,除非是身份足够尊贵,否则不可对人族皇者滥用灵力。 汗皇是一方首领,一般巫女根本近身不得,却被羽衣催眠,并且为她和十七太子指婚,可见其巫力有多惊人。 “小碗,说实话。”洛青岚面色一寒,目光也冷下来,笑意不再,冰冷的模样有种不容抗拒的威慑,让人无来由的心生畏惧。 小碗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心头狠狠地一颤,便跪了下来,道:“小姐息怒,小碗说就是了。” “说。”隐隐的,她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是个战神 原来,巫族有一个代代相传的规矩,凡巫族首领的后代,出生之时都会由族中长老占卜,留下一个预言。 洛青岚是巫后唯一的女儿,出生后是由巫后亲自占卜,然而预言结果却是有情劫,活不过十六岁。 继承人将要早亡,这无疑是巫族的不幸。 为了女儿的性命,巫后忍痛送她来了人间,占卜中提及有在人间有圣女相助,或许可以渡过情劫。 于是,便有了人间的舞姬羽衣。 “巫后说,你及笄之后会性情大变,之后便可性命无忧,不会红颜薄命为情而死了。如今看来,巫后的占卜果真是灵验了,小姐也不爱十七太子了,定是渡过了情劫,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巫族了。”小碗笑着,是真的很高兴。 洛青岚微微垂首,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说她的小姐其实已经死了吗?还是说她九个月后就会离开,不可能再带她巫族吗? 她的笑容过于明快,让她有些不忍。 她不是巫女羽衣,是妖精青鸾。 或许巫后的占卜是失灵了,她是妖精圣女,却不是来为羽衣渡过情劫的。 还是说帮羽衣完成心愿就是帮她渡劫? 不管怎么说,她也该竭尽全力,杀掉定北侯北辰烨,得到十七太子司寇彦晞的爱。 “小碗,明日你亲自去皇宫走一趟,把清尘郡主在妖满楼做花娘的消息告诉十七太子。”她要他爱上她,总得要见到才行吧。 若明日能顺利的杀掉北辰烨,她就要设法和司寇彦晞一起回皇宫。 “小姐,小碗有些害怕。”坐在洛青岚床边的小丫头,靠在床头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怕什么?”跟着她的侍者,怎么能说害怕呢? “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小碗很高兴,可是,”她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可是小姐要对付定北侯,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招惹定北侯呢?小姐又不是不知,连汗皇陛下都怕他三分,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要不,我们收拾东西回巫族吧!” 这分明就是异想天开嘛,她也真是,就心血来潮的跟着小姐瞎闹,绑了清尘郡主来,这不是招致杀身之祸吗? 现在唯有回巫族,应该还能逃过一劫。 “小碗为何怕北辰烨?他很可怕吗?”不止她的小侍女,在定北侯府里,每个人都那么怕他,席连,厨娘青青,北辰琬的两个侍女,就是清尘郡主本人,提到兄长也是又骄傲又敬畏。 还有妖满楼的红姑姑,那个像女人一样的妖冶男子,他们都怕他。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还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当然了!”小碗惊坐起来,然后起身,在床前走来走去,一面说着定北侯的传奇事迹,“定北侯大人领兵沙场,杀人如麻,嗜血无情,手段残忍,不止我们大归汗国,连边陲数个小国,甚至强盛的夜国都惧怕他呢。只要是他出战,必定是出师大捷,百战百胜!” “这么说来,他是个战神咯?”洛青岚浅笑,既然是战场,自然少不了血流成河。 谁都不会放过 “这么说来,他是个战神咯?”洛青岚浅笑,既然是战场,自然少不了血流成河。 在幽迷雪域的时候,她总喜欢缠着流风讲人间的故事。 流风总是讲些残忍恐怖的战争和流血,告诉她人世如何险恶,可她却很喜欢战场上的英雄,照样向往人间。 北辰烨是个厉害的将领,真好。 想想来一趟人间,还能杀一回战神,也挺令人振奋的,不是吗? “定北侯的确被人誉为战神,”小碗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哎呀,这不是重点啦,我的小姐,侯爷他杀人无数,在朝堂之上也是目中无人,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连汗皇都惧他三分。可他却出了名的宠爱妹妹,我们这么抓走了清尘郡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样更好啊,正好,我也不可能放过他。”倦意袭来,洛青岚又半眯着眼,慵懒的像只猫儿。 他爱妹成痴,她洛青岚最有体会,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小姐为何一定要杀定北侯呢?”她是小姐的侍女,可是却是千万个不赞同小姐的意思。 她们都是巫女,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特别是小姐,除了出神入化的武功之外,还有着神秘的催眠巫术,在汗国应该鲜少有敌手。 可要杀武艺超群传闻天下第一的北辰烨,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吧。 何况,小姐为了嫁给十七太子给汗皇下催眠咒,如今根本不能动用巫术。 “你们家小姐落得如此,也算是拜他所赐,这是你家小姐的心愿,北辰烨,必须要死。”洛青岚言中的“小姐”自然是死去的羽衣,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要杀的是北辰烨,而不是清尘郡主或是十七太子。 这就是她的使命,她改变不了,也不想去改变。 她的语气太笃定,也太认真,让小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叹气。 以往的小姐冷冷清清,遇事也是畏畏缩缩,她一直都很苦恼,如今小姐变了,虽然美艳逼人,却大胆任性,她开始有些担忧了,也不知道明晚会是什么样。 “小姐……”她还想说点什么,可自家小姐已经睡着了,轻轻浅浅的呼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容颜,却是别样的妖娆。 她看着她,觉得诧异。 巫女是没有笑容的,今日小姐却是笑靥如花,就算是性情大变,也实在是有些诡谲了。 不过,既然是巫后的预言,总该是没有错的。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小姐,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要听着顺着,就好。 小碗蹑手蹑脚的退出了羽衣的房间,刚关上门,床上的人儿便睁开了眼睛。 眼神并不是很清明,长长的睫毛密密的排出了一道阴影,颤动的时候美得惊心,迷迷糊糊的眨了几下,又闭上了。 定北侯,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吧? 那双,带着炽热和深情,在黑夜中灿若星辰的眸子…… 翌日,京都大街小巷都流传着两个消息,一个,是定北侯大人凯旋回京,另一个,则是妖满楼新晋美人当夜登台。 ====================== 今天妃陌开了个新文,所以更新晚了一些,希望亲们谅解,下一章还是18:30,另外,新文《首席,别太腹黑》,闹书荒的亲们可以看看去! 定北侯凯旋 按说,这将领打了胜仗回来,对一个国家及其臣民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可相比之下,妖满楼的美人却更让人期待,就连出城迎接定北侯时,也不乏有人想着这事。 要说这原因,却也简单得很。 有定北侯坐镇大归汗国,几乎年年都有大大小小的胜仗,人们从最开始的欢呼,到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偏偏定北侯大人喜欢打仗,年年不厌其烦的往边关跑,回来的次数不多,但绝对带着战功。 好在大归汗国国库充盈,加上胜仗得来的上供,百姓们安居乐业,打仗与否对他们影响不大,特别是固若金汤的京都,人们更是感觉不到战争的危害,故而对定北侯的回归就不足为奇了。 再说美人,一向都是君子小人唯一的共识,而妖满楼,又是京都最大的风月场所,不但名气盛大,还出了四大花魁之首羽衣姑娘,如今此女子成为十七太子妃,就算都知道有名无实,但还是有不少人奉此女为传奇。 就连一些并不喜欢羽衣冷漠的人,也有所改观。 试问一个青楼女子,得到汗皇赐婚,这是何等的殊荣,怎叫人不惊叹。 现在妖满楼再出一个美人,想必是要继羽衣姑娘花魁之位的,那姿容绝对是上乘,就算不能一亲芳泽,能一睹芳容也是幸事啊。 听闻这个神秘的美人一改四大花魁卖艺不卖身的传统,今夜竟是价高者得,引得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更有传闻说失踪多日的羽衣姑娘也会现身,而羽衣在定北侯府的消息本就是人尽皆知,这一传闻本该不攻自破,但不少人却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准备去妖满楼一探究竟。 妖满楼的常客非富即贵,足以推断今夜将是如何的盛况。 而妖满楼内,也是张灯结彩,各色美丽昂贵的绸缎飘着,奢靡中更带了几分华贵。 几乎所有的花娘清官都忙的不亦乐乎,而引起这次轰动的羽衣姑娘,却还在羽衣阁睡得天昏地暗。 经不住红姑姑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小碗去房里瞧了几次,无奈小姐睡得太熟,推也推不醒,叫也叫不应。 她知道小姐是眠族巫女,睡起来汇聚灵力之时就是这样子,自己不醒来旁人根本没辙。 如若是个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小姐醒不过来了呢。 “小姐啊小姐,你若再不醒来,只怕真要出大乱子了。”小碗站在窗前不安的来回踱步,左手握着右手捧在胸前喃喃自语。 “出什么乱子了?”洛青岚缓缓的睁开眼睛,还带着不明是非的迷茫和懵懂,语气慵懒中带着些甜腻软糯。 小碗回头,看见晓梦初醒的洛青岚,呆愣了片刻,咽了口唾沫移开眼去。 洛青岚这才惊觉自己衣裳半敞有些诱惑人,抿唇笑了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笑着打趣道:“小碗脸红什么?莫不是学了楚南公子的癖好,他爱男子,你爱女儿?” “小姐怎么能取笑小碗,人家才不喜欢女儿呢。”小碗闻言,低下头去,脸更红了。 “小羽衣真是好兴致,这一睁眼就想起本公子来了?”带着戏谑揶揄的语调,竟比洛青岚还要散漫几分。 妖满楼收拾不了小姑娘? “小羽衣真是好兴致,这一睁眼就想起本公子来了?”带着戏谑揶揄的语调,竟比洛青岚还要散漫几分。 楚南倚在屏风边上,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洛青岚。 他穿着红衣,还是没有束发,青丝垂至裸露的胸前,有种难以言喻的妖冶。 他很艳丽,也很动人。 洛青岚却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近乎女子的柔美。 “就算楚南公子有颗女儿心,长了男儿身是遗憾,但也不能擅闯女儿香闺吧。”醒来就看到这么一个男女莫辨的人,她多少有些不快,皱着眉头,就下起了逐客令。 小碗最会看眼色,又尤其是对自家小姐,她向来照顾的面面俱到,一见她有不悦情绪,忙冷下脸,恭敬地给楚南行了一礼,伸手道:“楚南公子,请。” 这主仆还真是大胆,人还在妖满楼住着,就不给他这当家的面子,是什么让她们这般放肆? 楚南也不恼,还是面带着得体的微笑,摸了摸鼻子,道:“楼下可是来了不少人,我这儿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是吗?都安排妥当了?”见他正儿八经的样子,洛青岚也正色道。 “这是自然,只是,”楚南面露难色,道,“清尘郡主不愿梳妆,她的梅花针可是伤了我好几个美丽的婢女,小羽衣带她来这儿,是不是该负责?”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而昨夜她也见了北辰琬的梅花针,这个小郡主可不是空有其表,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连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也难怪,能得十七太子的青睐,还有一个爱妹成痴的好哥哥。 “妖满楼连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都收拾不了吧?这会让我以为,你楚南公子的神通只是浪得虚名。”还没听说过哪个青楼有不服帖的姑娘呢,她记得舞姬羽衣可见过不少贤良淑德的贞洁烈女,到这里不到一天就变得温顺乖巧了。 听说红姑姑手里,有能让她们妥协的药。 “看来你并不是忘记了所有嘛,”楚南神秘的笑了笑,眼底带着丝丝怀疑和探究,道,“我还以为,做了太子妃,真能让人忘了前尘脱胎换骨呢。” 是的,从昨夜再见,他就开始怀疑她了,毕竟,她的变化太惊人了。 如果她一直都是如今这般样儿,想必就不会是世人口中“木美人”了,这妖满楼的名气,也会因她而更加响亮吧。 “公子多心了,若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既然他有办法,又何必这么问她,难道仅仅是为了试探? 他并不了解羽衣,她以为他是最不该心生疑惑的,却原来,他是喜欢掌控别人,在暗处看清手下人的一举一动。 羽衣姑娘是他楼里的花魁,他没理由不摸清她的底细。 或许巫女的身份让羽衣隐藏的很好,但一个人的性格,却是隐藏不了的。 何况,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羽衣姑娘是个木讷美人。 “红姑姑误给小郡主食了迷药,虽然服了解药,人却还没完全清醒,上台是没有问题,只是要她献艺却是不太可能了。”楚南还是靠在原处,惬意得很,一点也没有他语气中的为难。 “然后呢?”洛青岚觉得,他是有什么目的的。 为清尘郡主代唱 “本公子已经放出话去,新到的美人歌声如同天籁,而清尘郡主的歌声也的确如此,只是今夜无法唱了,楼里的姑娘都不出众,要代唱也行不通。”他耸了耸肩,又道,“本公子一言九鼎,若找不到人代唱,就只能取消今夜的美人宴了。” “你想要我为清尘郡主代唱?”很肯定的语气,洛青岚面色平静,没有笑,也没有愁,除了刚睡醒的慵懒和浑然天成的妖媚,她看上去有点想过去的冰美人。 “本公子可没那么说,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就是这个意思。 用清尘郡主引北辰烨现身,本就是极其冒险的事情,要是真要她登台献艺,就是罪无可恕了,他可不希望真的给妖满楼招致祸患。 北辰烨最是顾忌颜面,故他在放出消息时并未说是清尘郡主,今夜登台也准备了面纱,再找人代唱,就算不得是坏郡主名声,损侯府颜面了。 “他,会来吗?”洛青岚并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变得幽暗而冰冷。 她在问北辰烨,三人都清楚。 小碗激动的点了点头,她刚刚就想说这事儿,定北侯大军提前回京,就是她要说的大乱子。 “不仅他,他也会来。”楚南盯着洛青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在说司寇彦晞,洛青岚却有些不解。 “小姐,午后奴婢去了皇宫。”小碗提醒道。 司寇彦晞会来,本就是意料之中,她也不觉得意外。 “你可以出去了。”洛青岚对楚南说,不过是唱支歌儿罢了,她应下便是。 “清尘郡主的歌声可是很动人,小羽衣可不能叫本公子失望哦。”楚南拍了拍手,便说便往门外走。 小碗跟着他的步子,重重的把门关上,抱怨道:“这楚南公子真是个登徒子,怎么能随便进入女儿家的闺房呢?这要是小姐正在沐浴更衣,那还得了?” 洛青岚但笑不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等着小碗给她更衣。 她有着过人的智慧,奈何对穿衣吃饭这样的小事,偏偏就是做不好。 在幽迷雪域,她习惯了穿上简单的长袍,除了腰间系上丝带,便没有更多的装饰了。 可人间的服饰却是繁琐得很,衣服总要一层一层的套着,穿着不自在也就罢了,穿起来还很费事。 “小姐还笑呢,小碗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男女之防,什么时候都少不得,要真让男子看了身子去,那还有谁还敢娶……”说到这里,小碗便没声了,她家小姐已经是十七太子妃了啊。 巫后说,小姐必须要嫁给凡人,才能化解情劫。 小姐已经嫁给了十七太子,在人间一女不能侍二夫,汗皇指婚又岂是说变能变的,十七太子喜欢郡主不要她家小姐了,那小姐以后,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那还不简单,谁看了我,便抠了谁的眼睛。”洛青岚轻笑,无邪的眼神,干净的笑容,纯洁得不谙世事,偏偏口中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小碗为她整理衣襟的素手一抖,她的小姐,果真是变了。 穿戴整齐后,洛青岚在铜镜前转了个圈,巧笑着问小碗道:“好看吗?” “小姐真好看。”小碗使劲的点头,圆润可爱的小脸红通通的,煞是讨喜。 主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房顶缺了一块琉璃瓦,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正盯着那曼妙的身影,目光炽热。 鬼魅登徒子 羽衣阁房顶上,夜色中有两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像是鬼魅。 “爷……” 席连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侯爷偷窥美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觉有点天旋地转。 这真是那个威风凛凛接受全城膜拜后,黑着脸在侯府发了一通脾气,又在皇宫摆了一阵脸色的定北侯大人吗? 为什么,瞬间摇身一变成了登徒子了? 而且,房里的美人,可是抓走他妹妹的“恶人”呢,他不是应该暴怒下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吗? “果然,就是她吗?”男人抬起头,月色下是一张美得极致的脸。 他亲自从皇宫带回侯府的女人,被他安置在绿竹轩的女人,迷糊中还对他微笑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安分的等着他回来呢? 难得,他突然就来了兴致,很想陪着她玩玩呢。 “是,”席连点头,有些艰难地回答说,“是羽衣姑娘带走了郡主,现在就在妖满楼,我们是不是现在去营救……” “不用,楚南自有分寸。”北辰烨扬手,席连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呆呆的盯着侯爷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强忍住揉眼睛的冲动,他家爷,是笑了吗? “那我们现在……”席连跟随侯爷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忐忑过。 从下午见了侯爷,他的一颗心就没有消停过,随着王爷的情绪不断地起起落落,他都担心自己刚从郡主的梅花针下捡回一条命,又会死于侯爷的喜怒无常。 跟着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真是太闹心了。 北辰烨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长发用同色发带束着,周身唯一的装饰,便是缠绕在右臂上灵蛇一般的软剑。 并不华美的装扮,却因那一张脸而变得异常高贵。 他有俊美无俦的容颜,但却极少被人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听着定北侯的威名,就想到他的杀人如麻,看着他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就不敢直视他的脸。 席连也一样,他知道主子倾城,却更多的是敬畏,在他的心目中,侯爷就如同神祗,若用凡俗的眼光去看待他的外貌,便是亵渎了他的存在。 可是今夜的主子不一样,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没有阴鸷没有冰冷,甚至有些炙热。 他不想去猜测其中缘由,心里却清楚,主子是因为她,那个非比寻常的女子,那个笑起来像是妖精一样的女子。 果然如她说的一样,主子待她是不同的。 入住绿竹轩的,仅有她一人。 主子带她回侯府的时候,就对她是与众不同的。 “现在,回侯府。”北辰烨眯了眯眼,既然这个小女人希望他出现,他怎么能叫她失望呢?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行头,勾了勾唇角,他可不想带着这一身的匆忙见她。 这两日,他可是时时想起那晚带她回侯府,她那迷糊的眼神,和可爱的笑脸。 和席连所说的妖精不同,那时的她当真是一派天真的样子,无邪的像个孩子。 但她妖艳冷傲的样子,他也很想看到呢。 回侯府? 可他们刚从侯府出来啊。 而且,主子不想听听羽衣姑娘唱曲子吗?不想带清尘郡主回侯府吗? 半个时辰后,席连有些明白爷的意图了。 爷这是去勾引谁? 半个时辰后,席连好像有些明白爷的意图了。 只见自家侯爷一身华服出现,头上还戴着耀眼的紫金冠,那姿容美得让他作为男子都有些动容。 虽然还是黑衣,却有着深紫色的牡丹花纹饰,领口还镶着金边,不仅如此,还有条金腰带在红灯笼下熠熠生辉。 这样的衣饰,更是将北辰烨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邪气衬托到了极致。 席连目瞪口呆的瞧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侍女们都是一副痴迷的样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想问一句,主子,这是要去勾引谁? 席连不问,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他原本就觉得羽衣姑娘是配得起主子的人,现在看来,这么想的可不止他一个。 在定北侯府燃安魂香,鞭打定北侯府的大丫鬟,抓走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这哪一条不是罪无可赦? 可定北侯非但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还可以沐浴更衣准备去妖满楼捧她一手编排的戏! 侯爷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也终于是开窍了。 他嚣张惯了,羽衣姑娘怕就是那个能够制得了他的人吧。 只是那个冷傲孤高的美人,真的会喜欢桀骜不驯的定北侯大人吗? 北辰烨破天荒的没有骑马,华美的马车从侯府出发,席连就坐在前面驾着马,心里百味杂陈。 今日他醒来时,整个定北侯府还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沉睡,如何唤都唤不醒。 无奈之下他本想进宫找汗皇求救,出了府就听到侯爷回京的消息,忙出城迎接,并且将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了。 侯爷初听到清尘郡主被抓的消息,整张脸都冷下来了,目光阴冷得让人心颤。 他想到羽衣姑娘美艳无双的笑脸,就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她的名字,那么朦朦胧胧的叙述着,侯爷突然就笑了,问他,是绿竹轩那个女人吗? 他就愣了愣,有些吃惊。 也怪不得他,侯爷什么时候记得哪个女子?而且还带着笑意,似乎很高兴。 然后侯爷先跟着他回了侯府,那时候下人们也差不多都苏醒了,唯有碧月红月两个丫头还伤痕累累的躺着。 听说侯爷回来,碧月囔着骂了洛青岚几句,侯爷闻之黑着脸将她们关进了地牢,那之后脸色一直不佳。 席连有意隐瞒了一些,比如他为了她被郡主责罚,再比如郡主和十七太子去绿竹轩的事。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只希望羽衣姑娘与主子心有灵犀,最好能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郡主和十七太子也能去了心结,侯府若能双喜临门,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那样,她就是他的主子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些郁结。 “席连,她可有提起过本侯?” 席连正纠结着,突然听到马车内传来侯爷的话,一句“没有”到嗓子眼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扬声道:“羽衣姑娘一直说要等着主子回来呢。” 她是说了,那时郡主要他带她去地牢,她就说过,除非定北侯亲自出现,否则她就不会离开…… 马车内,北辰烨唇边微微上扬,荡开一个魅惑人心的笑靥。 不管真假,本侯都要定你了。 他的蓝颜知己 戊时(19:00-20:59)刚至,妖满楼已经人满为患,台上都是以往见过的花娘,所献才艺也是平淡无奇。 一直没见着传闻中的美人,不少人开始起哄了。 红姑姑站在楼梯口上,笑脸盈盈的扭着丰满的腰肢,摇着美人扇与众人周旋着。 她心里也只犯嘀咕,既希望美人快些出来,省得她在这里和众人磨嘴皮子,但一想到这美人是清尘郡主,便有希望她最好不要出来了,当十七太子和定北侯大人先后出现时,她这种想法,就越加强烈了。 十七太子还是白衣胜雪,金冠束发,儒雅而不失贵气,温文又不显文弱,他一进门就抢去了在场所有男子的风华,引得花娘们频频递送秋波。 他来的很早,只带了一个清秀的紫衣女子,也并没有去楼上的雅间,而是在楼下大堂里寻了位置坐下。 打从来这里开始,他就没露过一丝笑意,冷冷淡淡的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一贯冷清,不熟悉的人也认为是皇家人的矜持,而看在红姑姑眼里,却全是出于对心上人的担忧。 北辰烨的出现,无疑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个下午还军衣铠甲一身戎装的定北侯大人,晚上就出现在了风月之地寻花问柳,怎么叫人不好奇呢? 尤其是那招摇的装扮,俊美的容颜,无一不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在场有不识定北侯的花娘,竟然激动地惊叫了几声。 红姑姑听得心惊肉跳,颤颤巍巍的迎上去,将他往当家的吩咐的楼上雅座请。 路过十七太子所在的席位,席连抱拳见礼,北辰烨却仅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目不斜视的上了楼。 司寇彦晞浅笑,还好脾气的对席连回了礼,只是眼底一片冰冷。 他竟然在北辰烨那快速移开的淡漠眼神中,看到了敌意。 有些不明所以,他和他交情不深,只是他深爱着他疼爱的妹妹,仅此而已。 他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按说,他抢了他的新婚太子妃,这敌意该是他对他有才对吧? 还是说他和他一样,今日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因为北辰琬? 也对,凭着他们二人的权势,要从妖满楼带走一个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况这个人还是身份尊贵的清尘郡主,就光是收留她一夜,就是平了这楼也是要得的。 可他们偏偏没有动作,还平静的来了。 同样都是睿智聪慧的人,不会猜不到这一层,司寇彦晞蹙眉瞄了眼楼上,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凉意。 他得承认,他并不是很担心北辰琬,只是因为是她的侍女来告知,所以想要看看她是否也在,还想看看她的舞姿…… 并不是不在乎青梅竹马的北辰琬,相反地,他能确定自己深爱的依旧是她。 北辰烨和妖满楼当家的楚南公子交情不浅,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知己。 那些年都不过是少年郎,把酒言欢是常有的事儿,外人以为定北侯年少风流,却不知他不是藏着什么红颜,知己倒是有这么一个,只是是个男子。 侯爷小心,有妖孽 二人都不是在乎外人看法的,相交甚密,后来也不知为何,北辰烨突然就不来了,那之后又领兵出塞,做了人人畏惧的战神,并且权倾朝野。 而楚南,却也不比他差,生意越做越大,年纪轻轻就成了京都首富,赢得个逍遥公子的名头。 就因着这层关系,楚南也不会真拿北辰琬如何。 不过是正因如此,妖满楼也算是有恃无恐,连郡主也敢收做花娘。 也不知洛青岚是知情不知,若是不知,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运气不错,二就真是她聪明绝顶懂得利用了。 不管是哪一种,此女都算是有能耐了。 毕竟让当朝最出色的的两个男人出现在近年来鲜少露面的烟花之地,她算是头一个。 司寇彦晞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自昨日见了她,便总想起她喂他樱桃指尖划过他唇瓣的感觉。 北辰琬吻过他,他也从未有过那种感觉,仿佛是很幸福,像是一种归属感。 不时会忍不住想她妖媚幽怨的目光,然后就有些不甘心,她是他的太子妃,是个爱慕他的女子,是他的女人! 明明之前还是庆幸北辰烨将她带离皇宫的,自昨儿起,突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就像方才,见了北辰烨就没有了往日那种要将他当做兄长来敬重的心情,反而觉得他出众的容貌过于碍眼,让他看着,就心生不快。 他们年纪相仿,他凭什么做自己的兄长?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太子,他为何不行礼?他的十七太子妃,何时要他擅作主张? 完全忘记了他一心要娶的北辰琬,司寇彦晞越想越觉得不甘,就好像心爱之物已经被他抢走了一般。 盛怒的男人面色如常,但手中的白瓷杯子,却是被他生生的捏碎了。 温热的茶水打湿了那只干净的大手,然后软软的淌到紫檀香木的桌子上,再从桌角滴落,溅了几滴在司寇彦晞华贵的衣袍上。 “主子……”紫衣女子没见过主子这么失态过,惊愕之余忙拿了丝帕要帮他擦拭,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正疑惑着,就听他说:“黛儿,让红姑姑在楼上给本宫安排一个雅间。” “是。”黛儿点头,领命去了。 桌上的碎片很快就被小厮收走了,桌上的茶水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并未失态,这如他温文尔雅的脸,没有半点动怒的痕迹。 或许北辰烨是提醒他了,在此处堂而皇之的坐着,若是被北辰琬见了,指不定又会胡思乱想,他的婉儿,可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妖满楼有一个特殊的雅间,是楚南公子专为自己而设,唯一有资格进入的人,就是定北侯北辰烨。 此时,一身红袍妖娆万千的楚南公子正侧卧在窗前,媚态横生的等着侯爷大驾。 红姑姑领着北辰烨和席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风情万种的当家的,想着自己带来的定北侯大人,再想着自家主子这幅等待宠幸的妃子模样,她突然的就红了老脸。 席连是第二个进来的,他看到楚南的瞬间,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侯爷小心,有妖孽!”第二句话就是“妖孽哪里跑,纳命来!” 当然,作为一个有修养有内涵的将士,他表现的很自然也很淡定。 那两句话肯定是没有说的,因为,席连将军直接拔刀冲上去了。 他喜欢他 那两句话肯定是没有说的,因为,席连将军直接拔刀冲上去了,相信楚南公子如果只是一只虚有其表的花孔雀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哎呀,我的天,这彪悍的大个子是搁哪儿放出来的啊?阿烨,你……”楚南一见盛装的北辰烨,嘴边的话就变了,眼神有点娇羞,道,“你今儿这是特意为了我、为了来我这妖满楼才打扮的吗?” 北辰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楚南立刻恢复正儿八经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好了,对红姑姑挥了挥手,又对席连挥了挥手。 然后,红姑姑退下了,席连还是杵在原地,时不时的瞪他一下。 “阿烨,你看你手下这个大个子,都不听人家说话。”楚南故意撅着嘴,皱着眉,从肩到胸到腰有规律的扭动了一遍,俨然一个千娇百媚的俏娘子。 在快要吐出来的同时,席连因北辰烨的一个手势得了解放。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是太监了吧,要不是也太贱了吧? 他是个军人,男人嘛,最注重男儿气概,方才那个连女子都不如! 又想起了洛青岚,那身上那气质,在这世间就是男儿也少有。 羽衣姑娘现在也在妖满楼,不知道身在何处? 半个多时辰前在房顶上听说,她今夜会帮郡主代唱,郡主的歌声他是听过的,他虽不懂音律,也觉得很动听,不知道羽衣姑娘的歌声如何。 她平日里说话声音就很好听,唱起歌来一定更好听了。 他家侯爷铁定是喜欢人家姑娘的,按主子的性子,今夜羽衣姑娘应该就能回侯府了。 不过,以郡主记仇的性子,肯定是要报复的,要她真和姑娘掐起来,到时候侯爷该帮谁比较好呢? 嗯,帮里不帮亲,应该帮羽衣姑娘,可是羽衣姑娘不对在先啊,那还是帮亲吧,等她嫁给了侯爷之后,就是夫人了,夫妻比较亲一些。 于是,大个子蹲在门口自顾自的想着,进入了忘我的状态,连红姑姑拿着纱幔在他对面不远处偷听都没发现。 房内,楚南已经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妖娆依旧,却不再是女里女气了。 “阿烨,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我这妖满楼了,要不是清尘郡主来访,你是否连这次也不打算来?”楚南一双妖妖趫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北辰烨,生怕错过他一个表情。 北辰烨不语,如果不是那女人在这里,就算是婉儿来了,他也一样不会踏入这里半步吧? 不是婉儿不如洛青岚在他心中的地位,而是他知道,司寇彦晞不会让自家妹妹受委屈。 “何时开始?”他来此,可不是为了听他废话的。 “阿烨,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心平气和的喝酒谈天吗?”知道他不耐烦了,可是他答应洛青岚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上北辰烨一面,他的冷淡,让他心寒。 他喜欢这个男人,爱他俊美的容颜和冰冷的性格,爱他的洒脱,爱他的英勇。 他想他并不是因为爱男人所以爱他,而是爱他所以爱男人。 如果,北辰烨是女子,他便娶她,可他是个男儿,他也依然愿意与他厮守。 我得罪不起的只有你 如果,北辰烨是女子,他便娶她,可他是个男儿,他也依然愿意与他厮守。 可惜,他太薄情了。 他第一次表明心迹就被他拒绝了,然后,他请命去边关,从此再不踏入妖满楼半步,更不屑提起他。 没能成为恋人,连做知己做朋友的资格也没有了。 但楚南从来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他还是会说实话。 “有这个必要吗?”北辰烨转动着完全就是拿来装饰的折扇,漫不经心地说。 他不讨厌楚南,相反,他当他是知己,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己,那些年,他们确实也很聊得来。 只是那又如何?他们所求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从戎,他从商,各司其职,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虽然冷情,但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好龙阳,和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在一起,他做不到。 何况楚南并不如他看上去那么无害,这个男人的阴狠毒辣,让他生出了几分厌恶。 男人可以狠戾,却一定不能阴险;可以杀人,却一定不能害人;可以残忍,却一定不能伪善。 “于你而言或许没有,于我而言就有,”楚南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上前两步又退回去坐下了,“算了,不说这些,听说你上次抢了十七太子妃,真是越来越霸气了,不过,她现在可在我这里呢,你妹妹也是她带来的,怎么样?此次要不要一并带回去惩罚。” 北辰琬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这次在洛青岚手里受了辱,肯定会加倍奉还的。 定北侯是出了名的宠溺妹妹,相信也不会放过她。 现在的羽衣姑娘已经今非昔比,要对付可不容易,就算是定北侯,只要她是自由身,也拿她没辙吧。 如果他猜得不错,小羽衣的轻功不在他之下。 “本侯的事,楚南公子大可不必费心,只要保证舍妹的安全便好,你该知道怎么做,司寇彦晞就在隔壁,相信你也得罪不起。”北辰烨淡淡的说,惩罚她,自然是要的,而且,他要的是她一辈子。 楚南垂下眸子,自嘲的笑了笑,道:“这世间,我得罪不起的人,也只有你而已。” ============== 清尘郡主不愧为京都第一美人,略施粉黛已经是国色天香,连为她上妆的小侍女也有些呆愣了。 “秋水,磨磨蹭蹭什么呢?快把面纱给姑娘戴上,估摸着快要上台了,误了时辰你可担待不起。”说话的是红姑姑身边颇为得力的芙蓉姑姑,她见小丫鬟发起呆来,摇了摇头。 她原是当郡主美极,可方才见了羽衣阁那位,才是真真的吃了一惊。 若说清尘郡主倾城之色,那羽衣姑娘就是天人之姿了。 再寻常不过的装扮,仅仅是一袭红纱衣,甚至是粉黛不施,素面朝天,却有股子惊煞人的妖冶魅惑,连她这见惯了美人的鸨娘,也险些被她迷惑了。 说也奇怪,羽衣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哪一回盛装登台演舞她没见着? 可偏偏看了十年的呆美人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脸还是那张脸,她也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就觉得她虽不及郡主的五官精致,却就是更有韵味,更吸引人。 就像,妖精一样。 代唱一曲倾心 就像,妖精一样。 “是,芙蓉姑姑。”叫秋水的丫头应下,牵着被药物控制着没什么意识的清尘郡主,一步一步的移出房间。 她并不知道这位美人是何人,只知道她是今晚的主角,也是红姑姑特别交代要好生伺候的,容不得半点差错。 不过听说她现在不能一展才华了,不知道这曲子要由谁来唱。 妖满楼曲子唱得最好的是千娇姑娘,她也是京都四大花魁之一,不过人爱耍小性子,架子也大得很,应该不会答应给新晋美人代唱吧。 秋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北辰琬,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人,她惊愕的抬头,一见来人样貌,惊为天人。 “准备好了?”洛青岚并没在意小侍女的失态,也不介意被她撞到,只是看着戴着面纱的北辰琬,淡淡的问道。 “是。”秋水忙帮着答应道。 她是刚来不久,并没有见过洛青岚,更不会猜到她就是京都鼎鼎有名的冰美人羽衣姑娘,只是她身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还有与生俱来的高贵,让她觉得应该是个主子,态度也出奇的恭敬。 这位主子可真好看,声音也这般动人,她本以为这个新来的美人已经是极美了,看来妖满楼果真是个美人如云的地方。 “还以为楚南有多大的胆子呢,原来也有所忌惮,”洛青岚盯着北辰琬脸上的面纱,笑道,“不好玩,也不知道这样蒙着面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她知道楚南是顾及定北侯府的颜面,反正她的目的主要也不是要北辰琬出丑,只要北辰烨来了就好。 再者,就算没人知道这姑娘是清尘郡主,她自己心里也会留下永远的阴影吧。 何况,司寇彦晞一人知道,在北辰琬看来就胜过千万人了吧。 唇角微微上翘,洛青岚的浅笑看痴了一旁的秋水,这姑娘的笑容,当真是风华绝代。 铺满了浅粉色花瓣的台子,有种梦幻的美。 红姑姑满脸堆笑的安抚这众人,而今夜的主角,也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盈盈的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姿势却很优雅,浅紫色的纱裙袅袅娜娜,如同朦胧的轻烟。 穿过层层纱幔,那抹曼妙的身影越发的清晰,盈盈一握的纤腰,莹白如玉的肌肤,让台下的男子们看直了眼。 饶是有轻纱拂面,却难掩女子的绝色,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精致轮廓引人遐想,露出的那双美丽眼睛里似乎是迷离,又更像是魅惑,让人看着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众人还未从痴迷中回神,台上便响起了乐声。 女子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空灵幽远,带着让人心安的淡然,像是响在了人们的心上。 红尘几番轮回 俗世几度春秋 酌酒几杯离愁 红泪几点不休 今夕月,何夕圆 一面缘,倾千年 若非千年相守 何来一世执念 不求三生缘定 但愿半朝心牵 妾在水之洲,君在水之畔 月在水心明,情在水中盼 红泪不休,酒醉离愁 春秋不知心上忧 只把青丝染白头 轮回长,情意浅 寄相思,看琴弦 君莫失 君莫忘 红尘俗世两相惘 回首望断,伊人在岸。 =========================== 最近因为赶文所以没有写新的诗歌,这是妃陌旧文《星座绝恋:绯衣冥后》里弱水精灵的唱的那个,亲们谅解哈。 他看上的女人 悲悲戚戚的一首曲子,并不是世人熟悉的调子,却唱到了人的心坎上,仿佛真就看到了那么一个缘定三生相守相望的爱情故事。 那看向台上人的目光,也从最初的痴迷炽热甚至是猥亵变得清明,好像能歌出如此悲伤忧愁的女子,就如同曲中人一般,不容亵渎,遗世独立。 司寇彦晞并不知道唱歌的人是洛青岚,只是清楚,这声音断然不是北辰琬。 他有些诧异,想不到妖满楼竟有这样才情的女子,心里一阵微妙的悸动。 是他太冷淡了吗?才不知世间美好的女子如此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不仅有婉儿的琴声,还有洛青岚的舞姿,这幕后女子的歌声。 “十七太子真是有眼无珠,这等尤物也能错失了,若不是遇到你,我想我这颗心定是这妖精的了。”楚南倚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北辰琬,那话却是对吟唱的洛青岚说的。 北辰烨并没有说话,微垂着头,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情,那是,一个男子对女子才会有的神色。 他在想谁? 耳畔还回荡着那哀伤婉转的旋律,楚南突然蹙眉,难道他来此并不是为了妹妹北辰琬,而是…… 一面缘,倾千年,她在吟唱谁?司寇彦晞吗? 君莫失,君莫忘,她还在思念他,即使他无情,也依然无怨无悔吗? 深情和倾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手中的杯盏猛然一声脆响,竟是被他生生的捏碎了。 “我的玉杯!”楚南目光暗沉,嘴上是浮夸的惊叫,心里却是另一番忖度。 他此前回京,特意将十七太子妃从宫中劫回定北侯府,那时他见过她,那样一个女子,连他都有些动心,这个二十几年不曾接触个女子的男人,会不会也情根深种? 若真如此,应下她的要求,引了他来,倒是做了错事了。 “阿烨,这你就不对了,这玉杯可是价值连城,我是见你难得来一回,才拿出来,如今碎了你可得给我个交代。”楚南若有若无的瞟了眼他腰间,却不见那块他从不离身的青玉凤凰玦,顿时心下一沉。 他曾说过,那块玉玦,乃是他母亲的遗物,是要赠与相守一生的伴侣。 “闭嘴。”北辰烨抓过桌上的水果,随手一扬,便堵住了楚南的嘴。 楚南悻悻地拿下水果,咬了一口,道:“侯爷觉得你家妹妹这一曲,能值多少钱?” 北辰烨淡淡的扫了眼北辰琬身后一帘深色的帷幕,别有深意的笑道:“这话,你怕是该去问问十七太子。” “阿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妹妹?”楚南心惊,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连试探都不用,他根本就无意隐瞒。 他来这里,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闻他掳走十七太子妃次日便离开了,他与洛青岚不过是一面之缘,难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能比清尘郡主更重? “是,也不是。”他是因为她带走了婉儿而来,是为了带婉儿回府,也是为了带她回府。 他看上的女人,只能留在他身边。 我从未输过 他看上的女人,只能留在他身边。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不是为了清尘郡主,还能为了谁?莫非阿烨久不在京城,还能有红颜知己不成?”楚南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清明,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红颜知己?谈不上,”北辰烨勾了勾唇角,俊美无俦的面容是少见的柔和,他说,“但,她会是我北辰烨这辈子唯一的妻。” 师父说,他的一生注定不凡,却又注定寂寞,如若等不到缘定七世的命中人,就只能孤独终老。 二十年,他以为那个人不会出现了,直到那夜遇到她。 不仅是那双让他心动的眼睛,那股子令他痴迷的灵气,还因她手中,持着一块青鸾佩。 他有凤凰玦,她有青鸾佩,那便是缘定七世的宿命,他们,注定要执手一生。 “唯一的妻……”楚南皱着眉头喃喃的道,“你说的,可是此时唱歌的人?” “是。”北辰烨毫不迟疑,不管有没有青鸾佩,他都认定了这个女子,此生此世,非她不娶。 他一直都是个执着的人,楚南叹息了一声,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男子会是一个痴情种,所以他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可终究,还是来了。 明明早就料到,却在听到他亲口说出的时候,有些接受不了,为什么,要是她? 他最喜欢的男人和最喜欢的女人,若要在一起了,他该怎么办? “你知道她是谁?”楚南问,或许,他并不了解她。 骄傲如他,怎么会喜欢一个下堂太子妃呢? 北辰烨愣了一下,她是谁? 除了知道她嫁给了司寇彦晞,让自己的妹妹难过自杀之外,他似乎对她一无所知。 虽然这些天常常会想起她来,但却从未想过她的身世,听席连说,她叫羽衣。 可,那又如何? 只要以后是属于他北辰烨的女人,曾经是谁又有何关系? “不管她是谁,从今夜起,她就是定北侯夫人。”北辰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贯的霸道口吻,倨傲的眼神,嚣张的笑容,俨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祗。 楚南突然觉得心里苦涩,他等了这么多年,就等到这么一句,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呐。 可谁让他是个男人呢?可悲的爱上了男人的男人。 “你这话未免说得太绝对,依我看,你未必就能得到她,别忘了,她现在可还是十七太子妃,皇上赐婚光是一纸休书可做不得数,”楚南突然起身,拉开了墙上的一袭轻纱,透过繁复美丽的红木纹饰的缝隙,指着隔壁那个一脸痴迷的人,说,“看到了吗?可不是只有你一人觉得这歌声动人,你觉得,十七太子会听不出北辰琬的声音吗?” 这雅间的设计极为精妙,两人已经看见了司寇彦晞,但他却看不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的谈话也听不到。 此时,司寇彦晞还沉浸在洛青岚的歌声中,俊朗的面容没有往日的冷清,竟是比见了北辰琬还要温柔上几分。 楚南的话,意思很明确,北辰烨却有些不解,司寇彦晞爱的,不是婉儿吗?她对他而言,不是可有可无吗? “你疑惑很正常,连我都很奇怪呢,小羽衣从小就跟了我,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嫁了十七太子,忽然就改了性子,如今的模样,怕是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就连我……”在北辰烨阴鸷的目光中,楚南挑衅的一笑,道,“就连我,也有些喜欢她了。” “是吗?”本以为他会发怒,却不料他只是笑笑,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战争,而且,我从未输过。” ================ 是文文不好看吗?为猫木油留言啊啊…… 五千起价,价高者得 他似乎完全不了解洛青岚,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持,那强烈的占有欲,让楚南有些心惊。 他还有些不明白,北辰烨从来都不是个暴虎冯河的鲁莽之人,对待情爱冷淡又谨慎,就算洛青岚足够美丽,他也不该这么草率的送出凤凰玦吧。 “羽衣姑娘可是妖满楼的花魁娘子,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侯爵夫人,在我这里,都得按规矩来,价高者得,阿烨既然看上了她,那就要看你财力如何了。”楚南故作轻松的挑了挑眉,继续啃手中的水果。 被北辰烨看中,那他也留不住,反正都是要走,不能人财两空吧。 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功的商人。 北辰烨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那块帷幔,对楚南的话,不置可否。 一曲终了,帷幔后的洛青岚松了口气,在小碗崇拜的目光中收起了面上的忧伤,淡淡的笑了笑。 这首曲子是流风经常弹唱的曲子,他并没有说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她却执拗的称之为《执念》。 流风说,那是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故事,温柔如水的女子爱上守候千年的恶魔,恶魔却心有所属,负了她的一往情深。 这是她临死前为他而歌,却终究没能挽回她的爱情。 很痴情的女子,她怜悯惋惜,流风却说,那是她种下了无法原谅的因,才得了不得善终的果,这世间,是没有可怜之人的。 青岚不知道那女子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只是,依然觉得她可怜,或者,该说是可悲。 并不是因为她的痴情,而是为着她的执迷不悟,情爱,哪里值得人用死亡去换取? “小姐,你唱得真好听,小碗听得都醉了呢。”小碗捧着肉呼呼的脸颊,笑眯眯地说。 “我看啊,是想着待会儿可以有钱买好吃的所以心醉吧?”青岚轻轻的敲了下她的头,也跟着浅浅的笑。 “才不是呢。”小碗立即反驳,但底气却有些不足,明显是心虚了。 虽然小姐唱歌真的很好听,不过,在她心里还是食物和金钱排在第一位。 主仆二人在和北辰琬仅仅隔了一帘帷幕,却因台下哄闹的声音没人听到她们的谈话,正说得欢,听得有人上了台,随即是拍手的声音。 小碗忙闭上嘴,是红姑姑来了。 “各位安静一下,安静一下!”红姑姑手里挥舞着一块大红色的纱巾,笑容满面的拉着北辰琬,示意众人安静。 台下都是冲着这美人今夜的归属权来的,一见红姑姑上台,立马静了下来,不多时,喧闹的人们便鸦雀无声了。 “我想妖满楼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婉儿姑娘的才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这美貌吗,也不用我多说,底价五千两银子,那么,有哪位爷要先出价呢?” 这底价可是妖满楼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了,但羽衣姑娘定下的,当家的也亲口允下了,她哪敢有话说。 不放心的瞄了眼楼上,五千两放在哪个花娘身上都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儿,可这位可是汗国的金枝玉叶,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啊。 我们多卖她几次 “五千两?这么贵啊。”一个蓝袍的儒雅公子惊讶的叫了一声,身边也出了不少附和之声。 看来这要想抱得美人归,非得是财大气粗的大户了,一时之间,叹息声四起。 “没钱来凑什么热闹?”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穿着异常华贵,他鄙夷的看了眼蓝袍公子,又色眯眯的打量着台上的北辰琬,扬声道:“本老爷出六千两!” 这个胖男人不但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富商,还是丞相大人的表弟,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酒色二字,向来都是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主儿。 “主子,我们……”黛儿盯着楼下那个又老又胖的丑男人,不安的叫了声面色如常的司寇彦晞。 他正欲开口,却听另一个雅间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万两。” 不是楚南和北辰烨的声音,甚至不像是大归汗国的口音,司寇彦晞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说话,黛儿有些急了,却又无可奈何。 帷幕后头,小碗激动的抓住洛青岚的手,小声的叫道:“小姐,一万两啊,我们发财了,想不到郡主这么值钱,一晚就这么贵。” “你很高兴?”洛青岚看着笑靥如花的小碗,笑道,“那,我们多卖她几次好了。” 原来让人开心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反正抓北辰琬也容易,等她杀了北辰烨,兴许会更加容易,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她们或许可以赚到更多的钱,那样,小碗也会更加的高兴。 洛青岚单纯的想法让小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 “为什么?”洛青岚不解,她不是很高兴吗? “小姐,快别开玩笑了,虽然小碗爱钱,但是断不敢再让小姐做这样冒险的事了,若是你有个好歹,我如何向巫后交代呢?”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这次能够顺顺利利的拿了钱就畏罪潜逃,远远地离了京都最好。 知道这个小丫头还在担心,所以洛青岚也不再拿她说笑了,只是轻轻的将帷幔掀开一条缝,想瞧一瞧那个出了一万两让小碗如此激动的人。 不止是洛青岚,所有人都在好奇,能定下妖满楼雅间的人,一般都非富即贵,能出一万两买一个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一夜,相信京都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妖满楼是四面围合的格局,二楼全设置成了雅间,不仅可以观看楼下献艺,也能自己点了姑娘听曲儿品茗,不受他人干扰。 出价万两银子那人在十七太子对面,却是拉上了窗前的帘子,众人只能看到一个青衣的侍从,还有一角淡淡的紫色衣裳。 那侍从倒也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看相貌却比一般男子要柔和得多,不似大归汗国男儿那样有这分明的轮廓,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像是,夜国的男儿。 小碗挤到洛青岚跟前,没看到那个口气极大的男子,却是看到了另两个雅间里的司寇彦晞和北辰烨。 她愣了愣,慌忙的拉了洛青岚一把,怯生生的说:“小姐,是十七太子,还有侯爷,他也来了。” “就是他吗?”洛青岚见过司寇彦晞,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隔壁与楚南一起的北辰烨,也忘记了什么出价的紫衣男子,直直的看着那双晶亮的黑眸。 我要杀了他 果然是那双眼睛。 想不到,她要杀的人,竟是那么出众的一个男子。 这般容貌,就是在幽迷雪域也算得上乘了吧。 除了流风,她还真没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男子了。 而他身上那股王者霸气,竟是比流风还要让人移不开眼,只是,他们都有这一股子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感。 流风是拒人千里的冷淡,而北辰烨,是生人勿近的危险。 果然对得起这些天她的期待,也难怪定北侯府的婢女们对他心驰神往,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男子呢。 比起司寇彦晞的冷,楚南公子的妖,北辰烨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说不出该用哪个字来形容。 他有着比司寇彦晞更俊美的容颜,更冷漠的眼神,却没有他的那种儒雅,他是倨傲,是张扬,是显而易显盛气凌人的霸气。 也有比楚南公子更精致的五官,或许是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吧,不会让人觉得阴柔,也不会过于妖冶,反倒男儿气概十足。 衬着那些华丽奢侈的装饰,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眼里的淡漠和狠戾,却又像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王。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被一个男子的外表,迷惑了。 “我要杀了他。”洛青岚幽幽地说,像感慨,也像惋惜。 小碗愣住,额上又冒出了冷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楼上这位公子出一万两,还有没有哪位爷出更高的价钱?”红姑姑声音都开始颤抖了,生平头一回这么紧张,一双眼睛不时地看一眼司寇彦晞和北辰烨。 这两位祖宗到底出不出价啊,难道真要把清尘郡主卖给别人不成? 当家的也不说句话,这要她如何是好啊。 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连丞相的那个胖表弟也噤了声,犹豫着要不要在喊价。 “我们公子并非本地人,不知贵楼是何规矩,想问问这位妈妈,是否这台上的姑娘都是价高者得?”紫衣男子跟前的侍从又说话了,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 “这个自然,除了姑姑我,这台上新晋的姑娘都是这个规矩。”红姑姑只当青岚唱完歌便回去了,这两日见她都是懒懒散散的,只怕是在羽衣阁躺着等着数钱呢。 此言一出,定北侯大人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先是眯了眯眼,有些恼怒,然后就笑了。 这是何意?红姑姑感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原来是这样,我家公子说了,他这一万两,就当是要见见方才唱歌的姑娘容貌,劳烦姑姑了。”侍从年纪不大,说话却是面无表情,让人听着心生寒意。 众人一惊,一万两就只是为了看看美人样貌,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过此话却也说到了不少人心坎里,这婉儿姑娘美则美矣,却蒙着面纱,虽然有着如画的眉目,但谁知道容颜是不是也美艳无双? “这……我们婉儿姑娘……她……”红姑姑拿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心如擂鼓,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这拿下面纱来,普通人没见过清尘郡主,这个王公贵胄能没见过? 让羽衣姑娘出来 正为难着,十七太子身边的黛儿姑娘就开口了,那一声,在红姑姑听来,真是宛如天籁了。 “婉儿姑娘无需摘取面纱,红姑姑只管领了她到此处来就好,我家主人出五万两。” 红姑姑哪里还敢有异议,瞄了眼那边神秘的紫衣公子,暗自祈祷他别在添乱了,好在那厮倒也真没再说话。 青衣侍从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看着红姑姑乐呵呵的招了丫环将北辰琬送下台去。 谢天谢地,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红姑姑目送着北辰琬的背影,顿时一身轻松。 五万两银子? 试问这场上还有几人能出手这般阔绰,饶是美人诱惑再大,也比不得那白花花的万两银子吧,何况,还是与当朝太子相争,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看着北辰琬毫无意识的模样,司寇彦晞有些心疼,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面颊,扶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主子,是否现在送郡主回府?”黛儿见二人亲密的情景,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 回定北侯府吗?司寇彦晞下意识地往隔壁看了看,北辰烨方才一直无动于衷,他来此果真不是为了琬儿,那他是为了什么? 挥了挥手,黛儿就不再说话了,见主子只是平静的点了郡主睡穴,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心里的疑惑更是浓了,可主子的事又容不得她过问,只能退立一旁。 台上如释重负的红姑姑有扬起笑脸,安抚台下喧哗的人群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婉儿姑娘虽然已经名花有主了,但妖满楼可不止这一朵鲜花啊,姑姑我这就去叫了千娇姑娘出来给大伙儿唱唱曲儿如何?” 千娇姑娘的也算是妖满楼的头牌了,不但有张美艳的脸,最是那歌喉让人闻之不忘。 如今羽衣不在,妖满楼就属这位美人风头最盛,故而不少人一听她的名号,也都静下来了。 “千娇姑娘歌声再好,也比不得婉儿姑娘这曲儿来得动听,听说今夜羽衣姑娘也在,何不出来让诸位见识见识。”也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台下便又闹开了。 “此言甚是,我们不听千娇姑娘,让羽衣姑娘出来!” 毕竟这十七太子妃的舞姿,可不是人人能见到的,虽说羽衣不受待见,但单凭那独一无二的舞姿,在妖满楼却是极受欢迎的。 今日关于羽衣被嫌弃囚禁定北侯府的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贵妇贵女们多是不齿,认为本就是个低贱的舞姬,高攀不起自然该得此下场。 这纨绔子弟心中自有另一番思量,一则叹这十七太子不解风情,享受不来齐人之福,二则暗自盼望羽衣姑娘重回花街,让他们能够再见绝美舞姿。 总之,名声不好听又如何,这花娘嘛,长得好看日后攀个富贵人家做个侍妾,还不是能逍遥一辈子? “诸位说笑了,羽衣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哪能再来这里呢?”红姑姑暗自捏了把冷汗,那位姑奶奶现在可是惹不得,当家的都对她另眼相看,万一真出个好歹来如何收场。 何况绑了郡主来的可就是她,这十七太子和定北侯大人还在呢,真让她出来还得了? 不过是个下堂妇 “不过是个下堂妇,什么身份不身份,指不定在定北侯府被折磨至死呢!还不如在这楼里取悦哥几个,大伙儿说是不是啊?”一个黄色长衫的小个子男人张狂的笑了,和同桌的几人打着哈哈。 “李兄所言极是啊,这娼妓就是娼妓,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谁不知道十七太子是定北侯看上的妹夫,区区一个舞姬,拿什么跟人郡主相比?只怕再回花街,就不是卖艺不卖身了哦。”身边一个蓝缎子中年人,模样倒是端正,只是这说话神态猥琐龌龊,生生让人厌恶。 周遭爆出阵阵刺耳的笑声,不少人跟着附和,竟没有一个人为羽衣辩解。 说到底,舞姬不过就是个好听的称谓罢了,实则可不就是他们口中卑贱的“娼妓”吗? 来妖满楼的男人,到底没几个是正人君子,饶是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出身青楼的烟花女子惹事儿,不但降了自己身份,还可能为自己结仇,不值当。 见尘埃落定,洛青岚正想着下了台找北辰烨呢,却被这粗噶难听的话只住了脚步。 好生无礼的人,这句句都是讥讽句句都是轻贱,果然如流风所说,世间男儿无一好人,既然如此看不起青楼女子,为何还要醉生梦死往花街柳巷跑呢? “小姐,”小碗掀开帘子,盯着楼下胡言乱语的几个男子,气恼地说,“待小碗下去教训他们!” 洛青岚一把拉住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安静,一双水眸清亮明净,没有怒也没有悲伤,这让小碗愣了愣。 过去小姐也常被人这般看轻,她也不会记恨,却会独自哀伤,那双眼睛,断然不会像如今这样干净。 “小姐,你不是说不会再受人欺负……”小碗话未说完,就听得楼下一阵骚动,她循声望去,圆圆的大眼睛闪过惊讶,接着便是一丝快意。 方才说话的几个男人,竟然尽数倒地,捂着嘴“嗷嗷”的打着滚儿,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姐,他们这是怎么了?”惊愕之余,小碗不解的问洛青岚,却见她也是满脸迷茫,目光却是睁着定北侯的雅间的。 她讶然,并不是因着定北侯帮她惩治这些败类,而是因为他的身手,快得有些离谱。 相信在场的,除她之外应该没几人看到了他的动作。 不过是一扬手,便伤了三人。 并没有使用暗器,伤人的,是威力惊人的掌风。 他,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洛青岚有些怀疑,凭着这具身子的武功,她或许根本就不是北辰烨的对手。 如果真是这样,杀他就不容易了。 司寇彦晞脸色不好看,这几人好生大胆,难道不知道他今日也在此吗?这么侮辱他的太子妃,将他置于何地? 就算他如何嫌弃,那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哪由得人这般? 他本是要出手,却迟疑了。 北辰琬还睡在他的怀里,他怎么能为了一个极力想要摆脱的女人大动肝火,她本就是个舞姬,身份卑微无法与琬儿相提并论,他一向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该死,就成全了吧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日的她与众不同,他就变了初衷吗? 不行,他爱的人是琬儿,要娶的也只有琬儿,今日来也是为了琬儿,不能为了一个舞姬乱了心神。 想着,他抱起北辰琬,准备送她回定北侯府。 刚刚起身就听到楼下的动静,他有些惊讶,当从黛儿的眼神中得知是北辰烨伤了那些侮辱她的人时,他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痛快,转身又坐了回去。 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懂了,却坚定了想法,北辰烨,应该就是为了她而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不甘心。 “是谁?谁这么大胆子伤我家公子,可知我家老爷是兵部侍郎李大人!”黄衣男人的几个家仆慌乱的扶起自家少爷,围着他大声囔囔着。 那个兵部侍郎的儿子,整张脸都红肿不堪,嘴巴更是裂开来血丝密布,别说说话,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其余二人也是一样,伤得很重,那完全变了形的脸只怕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而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方才财大气粗的丞相大人的表弟,他的小厮格外大胆,一把掀了桌子,嚣张的吼道:“是哪个暗箭伤人,有胆伤我们老爷,没胆滚出来了吗?” 周围的人哪里敢相劝,纷纷想着自保了,这官家的人谁敢惹? 不仅丞相大人不好惹,光说那个侍郎之子,李家大姐可是宫中贵妃,如今正得宠,这位少爷是李家的掌中宝,在京都向来都是横着走的主儿。 洛青岚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想笑,虽然还不明白北辰烨为何要帮着羽衣,但她却想看看他如何收场。 “阿烨啊,那桌子得算你账上!”楚南指着楼下被丞相家小厮掀翻的桌子,心疼的捧着心口,一副财迷商人德行。 北辰烨正在气头上,他的女人原来是声名狼藉呢。 想到那夜那双眼睛,他眯了眯眼,黑眸扫过洛青岚所在的方向,勾了勾唇角。 看来,他日后还得好好教教她规矩了。 “席连!”现在,太吵了。 门外的席连一听主子传唤,推门而入,站在窗口,中气十足的吼道:“何人喧哗,扰侯爷雅兴!” 这认不得席连将军,还能认不得他手中的佩剑? 刚才还张扬跋扈的一干人,一听扰了侯爷雅兴,顿时鸦雀无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几个家仆扶着主人跪下,口里慌慌张张的讨着饶,却没有退出去,反而有人壮着胆子道:“小的斗胆,请侯爷为我家公子做主!” 席连偷偷地瞄了眼主子脸色,却听他突然笑了,冷冷的说:“既然该死,就成全了吧。” 他的声音听着不大不小,在静得出奇的妖满楼里,恰好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是。”席连应下,主子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数年如一日。 从那几人口出狂言开始,他就料到了他们的命运。 “侯爷饶命啊,饶命啊!”跪了一地的小厮哭喊成一片,三个主子嘴打烂了叫不出来,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十来个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围过来,手中都提着长剑,银色面具看上去冷血无情。 小碗是要嫁给他的 十来个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围过来,手中都提着长剑,银色面具看上去冷血无情。 “阿烨,你冷静点!”楚南站起来,大喊道,“要杀人也出去再说,别脏了我的地儿。” 北辰烨挑眉,略微点了点头,在席连惊讶的神色中应允了。 不以为然的抿了口茶,他可不是为了楚南这块本就不干净的地儿,只是怕吓坏了躲在帘子后面的小东西而已。 黑衣隐卫抓着鬼哭狼嚎的家仆,悄无声息的出了妖满楼。 妖满楼的小厮很快收拾了残局,换上了新的桌椅,摆好了水果鲜花。 一切,归于宁静。 目睹了一切的众人却是迟迟不能回神,暗叹这定北侯果真和传闻中一样狠戾,妖满楼也确实是卧虎藏龙,若非这里的美人艳冠群芳,他们还真不敢再来此处冒险了。 好在,定北侯总是要离京打仗的。 缓过劲来后,也有人思索,这定北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难道真是因为被人扰了雅兴就要杀人灭口吗? 还有方才在窗前一闪而过的红衣男子,那么妖艳的人,一句话竟让侯爷变了主意,听口气,是妖满楼的主人,莫非就是京都首富楚南公子? 此二人,一个妖娆妩媚,一个冷峻无情,都是不近女色的主儿,莫不是有什么…… 猜想归猜想,可没人敢不要命的议论定北侯,只能按在心里自己乐呵了。 “定北侯神威,果真是名不虚传,西戎,代我敬侯爷一杯。”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紫色衣角微微扬了扬,帷幔无风而动,一杯美酒竟那么悠悠的飘了出来。 叫西戎的青衣侍从接下,扬手一挥,那杯酒就往北辰烨所在的雅间飞去。 席连皱眉,刚要飞身接下就被北辰烨拉了一把, 狂傲的口气,被他说得理所当然:“本侯从不接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随手捻起桌上糕点轻轻击出,装满酒的小瓷杯便飞了回去,没入了紫衣男子身边的红木窗框。 那枚精巧的糕点直直的迎着西戎面门,他躲开了,身后的花瓶便是一声脆响。 古玉花瓶竟然没有碎掉,却是生生的被砸出了一个洞。 该是什么样的功力,才能做到这样?轻纱帘子后头,紫衣微微颤动,一双邪气十足的凤眸闪了闪。 “啊,我的花瓶!阿烨,你得赔!”楚南瞪大眼睛,这回是真的惋惜了,这几个上好的雅间里,可全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玉器,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好深厚的内力。”洛青岚盯着北辰烨的目光变得深沉了,该怎么办?她似乎,真的打不过这个男人。 只能智取了吧,这个男人看起来高傲自大,自视甚高,应该不会很聪明的样子。 “那当然了,定北侯可是我们汗国武功第一的战神呢。”小碗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几分钦佩。 “小碗喜欢他?”洛青岚不太懂人的情感,有些迷茫的问她。 小碗涨红了脸,眼中闪过局促,低着头嗔道:“小姐胡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只喜欢离月哥哥一个人,以后,小碗要嫁给他的。” 离月? 惊为天人 离月? 洛青岚只有羽衣的少部分记忆,也都是近些日子的,并不知道小碗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苏离月,不过见她的娇俏模样,心情极好。 然后,她又有些担忧了,看来今夜跟司寇彦晞离开是行不通了,她,暂时还杀不了北辰烨。 这么想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侯爷果然好身手,在下佩服。”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人感觉有点邪气。 北辰烨冷哼一声,道:“我汗国男儿好身手的大有人在。” 听闻此言,也证实了众人心中所想,这个神秘的紫衣男子,果真不是大归汗国的子民,来自夜国的猜测也就越发多了。 当今天下虽诸侯割据,小国众多,但主要的大国,却是以漠北夜国和西方大归汗国为尊,两国素来交好,互不侵犯。 夜国国富民强,大归汗国则是擅长骑射,两国实力相当,却是割据一方。 近年来,北辰烨陆续大侠不少小国,汗国战神的名头在大陆是响当当的,就算是忌惮北辰家的军队,也没人敢轻易动大归汗国的心思。 北辰烨在看到西戎时,俊脸就紧绷着,夜国年前新皇登基,只怕来者不善。 那人似乎不想多做纠缠,也没有再答话,倒是叫西戎的侍从对定北侯所在雅间拱了拱手,有转而向呆若木鸡的红姑姑,道:“素闻贵国好客,却不知妖满楼如此怠慢是否为待客之道。” “这位爷何出此言?”红姑姑本身就是个练家子,虽然惊叹定北侯的身手,但很快便缓过了劲来。 被那侍从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主子似乎还在为玉瓶忧心,她心里更是不安了。 “姑姑说但凡是这秀场台上的姑娘,都是价高者得,我们主子出一万两想看看方才唱歌的姑娘容貌,妈妈为何迟迟不愿请她出来?”西戎也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不过方才唱歌的女子必然不是那个婉儿姑娘。 这代唱本是高明,能看懂的不过几人而已,楼下众人只觉得这个异国人无理取闹,故意找茬。 “这位爷为难姑姑了不是?这婉儿姑娘已经……”红姑姑心里大惊,下意识的偏过头,看到帷幕后头有一双精致的红绣鞋,还有一双草绿色的,不是洛青岚和小碗,还能有谁? 片刻,红姑姑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小姑奶奶怎么还在啊,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她正想着如何说,习武之人的警觉让她听到了那紫衣男人低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轻微暗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尖叫声还未脱口,身后的帷幕已经裂开,齐齐落下。 而原本躲在帷幕后头的洛青岚,则是拉着小碗一个漂亮的转身到了舞台中央…… 小碗眨巴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纱幔飘飘悠悠的落地,她家小姐的反应力也太快了吧。 “被骗了呢。”洛青岚皱着秀眉,看来人间的确很危险,方才那人武功也是绝佳,她以为是要暗算她呢,却原来,只是想要引她出来吗? 她可不记得羽衣和夜国的人有什么干系,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他这般相逼又是为何? 这是否就是流风说的**? 那个男人想要见她,因为她的歌声很美,所以心动,想见她的容貌,是吗? 殊不知,锁眉深思的洛青岚美得惊人,落在楼下众人的眼中,更是惊为天人。 屈身青楼,不如随我 殊不知,锁眉深思的洛青岚美得惊人,落在楼下众人的眼中,更是惊为天人。 一袭艳丽的红衣有种无风而动的妩媚,黑发间不见发饰,只一条同色的绸带松松的缠绕着,慵懒之外更有一分妖娆。 双瞳剪水,明眸皓齿,算不上是绝色的眉目,偏偏端的是仙姿佚貌,姣丽蛊媚。 她的美更在容颜之外,有股子勾魂夺魄的气韵。 竟是个这样招眼的小东西,北辰烨唇边的笑意越见深了,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了,不是上次那般不谙世事的迷糊可爱,而是一样的妖娆倾城,无论哪一个她,都让他觉得心动。 这个女子,是上天为他选的小新娘呢。 他等了她这么久,再不能让她跑掉了。 楚南见他出神,妖冶的脸上染上了些许阴郁,不过片刻,便又散去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在夜国,紫色是皇家才能佩戴的色彩吧。 那个男人,身份不低。看来,今夜有的看了。 是她。 司寇彦晞见了那张美艳的脸,呼吸又乱了。 刚刚唱歌的人也是她吗?那宛如天籁的声音,真的是她吗? 欣喜过后,他又有些失落,这个女人,原本是他的太子妃啊。 不,现在也还是。 “羽衣姑娘!真的是羽衣姑娘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楼里再次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羽衣姑娘如今的身份,原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回到了妖满楼。 而与之前的她相比,实在是判若两人。 就好像现在她就站在台上,不说话也没动作,就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和妩媚,让人移不开眼去。 楼里的姑娘们见了羽衣,眼中或嫉妒或厌恶,竟没有一个人是欣喜的。 也对,这个女子本身就因为舞姿出尽了风头,好在冷冰冰的拒人千里,而今变了性子,那这楼里更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了。 “绣幕掀去现美人,看来大归汗国倒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不过是花街青楼,竟有如此倾城之色,”纱帘缓缓掀开一角,露出一双邪气十足的狭长凤眸,尽管掩饰得当,也抹不去其中惊艳,“姑娘的歌声真美,真当是余音绕梁,只是这般惊才绝艳,风华无双的女子,在青楼委实受屈,可愿随了在下? 此人是要为羽衣姑娘赎身吗? 虽说能出一万两银子口气颇为狂妄,但羽衣姑娘如今可是十七太子妃,就算还在妖满楼,要带她走也绝非易事。 怎么说“舞神”也不是浪得虚名,想为羽衣姑娘赎身的人又岂会在少数? 红姑姑早就有言在先,羽衣姑娘的卖身契价值千金。 若不是圣旨,只怕羽衣姑娘到现在也还在妖满楼做第一花魁吧。 还有方才的歌声,竟然是羽衣姑娘所唱吗? 那十七太子真是好命,不但有个汗国第一美人的青梅竹马,还有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倾慕。 只是,羽衣姑娘再出现在这里,那传言被休弃就是真的了。 真是这样,那这个神秘的异国男子倒是说了实话,这样的佳人沦落青楼,委实是受屈了。 “阁下要见我,这样的方式有失妥当吧?”洛青岚对他赎身的话置若罔闻,还为着这个异国男子划破帷幕打破她计划的事介怀。 唐突了佳人 “阁下要见我,这样的方式有失妥当吧?”洛青岚对他赎身的话置若罔闻,还为着这个异国男子划破帷幕打破她计划的事介怀。 “是在下的不是,唐突了佳人。”柔美的唇角微扬,没想到在大归汗国,还能碰到这么有趣的女子,倒是不虚此行了。 有气魄有胆识,还有这么一张绝色的脸,他的身边,就该有这么一个女子。 从洛青岚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紫衣男子的脸。 算不上有多么绝色,只能说是俊美,唯有一双眼邪气得很,让他有了几分慑人的魅力。 不知何故,男人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与北辰烨一样,好像相识了千年那般,却让她无端的生出一点排斥。 是个危险的男人。 与任务无关,还是不招惹得好。 “既然知是唐突,就不该再胡言乱语,阁下远道而来,红姑姑,以我的名义送十个美人给这位公子,权当是我们作为东道主,尽尽地主之谊了。”洛青岚眉眼含笑,看似一派天真。 或许此人所言并非一无是处,羽衣的卖身契在红姑姑手中,此前嫁给十七太子也并没有拿走,也怪不得外人说她是卑微的舞女了。 她现在要杀北辰烨,怕是很难,要接近他就必须回到定北侯府,那让他出钱赎了她去,既赚了钱又得了自由还能接近任务人物,何乐而不为呢? 退一步讲,要是司寇彦晞买了她,也能促进他们的感情,有利于完成流风交代的任务。 “这……当然没问题,姑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爷满意。”红姑姑憋着笑,这位公子摆明了是意在羽衣姑娘,这姑奶奶来这一招,实在是绝了。 十个姑娘,也不知那公子如何消受得起。 “姑娘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来青楼寻欢却要花娘请客,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话虽如此,紫衣男子也不觉得失了颜面,反倒是笑得爽朗。 楼下人看不到那人容颜,只是在心里暗暗鄙夷,这夜国的男人真是有失体面,这等话说出来,竟然也不觉得羞耻。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西戎怒视着洛青岚,好个大胆的女子,竟敢这么对主子说话,当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了。 紫衣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了西戎的想法,他可不想再“唐突”了佳人。 西戎攥紧拳头,主子今日是怎么了,要在以前,这女子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她长的好看,但他深知主子不是个耽于女色的人,难道和对面定北侯和十七太子有关? “在我的家乡,最是注重诚信二字,红姑姑先前说,凡是站在这台子上的姑娘,皆是价高者得,这位羽衣姑娘如今站在这里,难道是要食言不成?”紫衣男子这话听着是对红姑姑说的,实则却像是夜国人对大归汗国的挑衅。 试问这一国若是没了诚信,可还如何自持? 对面雅间里的司寇彦晞和北辰烨听了这话,均是变了脸色。 见北辰烨不悦,台上的红姑姑也有些无措,这话当如何接下去? ============================ 国庆节快乐~~~~~~ 燕王殿下 见北辰烨不悦,台上的红姑姑也有些无措,这话当如何接下去? 若说了羽衣一个青楼女子是十七太子妃,或许能应付了这男人显而易见的意图,可那无疑在夜国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若是不说,难道还真要将羽衣姑娘卖给夜国人不成? 她是左右为难,心里已经断定了那男人一定拿得出黄金千两。 “自然不会食言,我既然站在台上,便是这妖满楼的姑娘,”洛青岚浅笑,道,“不过,阁下这话说得有些大了,不是一个妖满楼,就代表了我大归汗国,难道阁下一人来了青楼,就能代表了你整个夜国都是寻花问柳之辈吗?” 这话说的犀利,噎得紫衣男子一时无语,而那个侍从西戎则是瞬间就黑了脸。 楼下一阵欢呼,这羽衣姑娘好生厉害,这一张利嘴怕是个男儿也不及一分。 一时间,竟让人忘了她只是个青楼女子,纷纷生出了敬佩之意。 洛青岚一直淡淡的笑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北辰烨和司寇彦晞,见二人面色如常,眼中均有些莫名的情愫。 她也看不大懂,只想着最好是在意,要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可都算是为了这二人。 “哈哈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张狂的笑声,紧接着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八,生得油头粉面,一把折扇自认风流,活脱脱一个纨绔子。 “想不到本王几日不来妖满楼,竟然不知道来了这么个能言善辩的姑娘,既然是卖身,那不如就跟了本王,如何?” 少年坐在当前一张空桌子上,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洛青岚不悦,竟是个王爷吗?真是无礼。 “小十九?”司寇彦晞一见来人,一向冷淡的表情也多了些情绪。 真是父皇的好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来青楼。 他活了二十几年,这也是头一回来,若不是为了琬儿,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这里半步。 看这小十九的样子,是常客吧。 不知父皇知道了,又当如何呢? 北辰烨没见过这个毛头小子,楚南坐在他身边,解释道:“这个小娃娃可不得了,是当今汗皇的十九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封了王的小皇子,封号是燕王,封地是燕郡,他可是妖满楼的老主顾了,但凡来京都,没有哪次会缺席。” “燕王?不过是个失去了争夺皇位资格的皇子罢了。”北辰烨嗤笑,他常年在外,的确没放心思在这样扶不上墙的皇子身上。 司寇煊那老匹夫倒是能生养,一气儿生了十九个儿子,顺利活下来的却不过几个,而有望继承大统的,怕就只有司寇彦晞了。 只是司寇彦晞生了个与世无争的性子,而朝中更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二太子,他有太后家族支撑,实力不容小觑,真要争起来皇位指不定花落谁家。 当然,这是北辰烨保持中立的情况下。 换句话说,在大归汗国,北辰家族先祖作为开国元勋,根基深厚不说,北辰烨手中又握着国内大半兵力,只要他一句话,这司寇家的天下就能天翻地覆。 红颜祸水 北辰烨手中又握着国内大半兵力,只要他一句话,这司寇家的天下就能天翻地覆。 好在,他没那个野心。 再说回这个燕王小十九,本是宫中女侍所生,没有皇位继承资格,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一个。 但其母颇有手段,用尽办法讨老汗皇欢心,得以给小十九谋了个燕王封号。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小家伙似乎不这么想,猖狂着呢,你可得小心了,说不准他就拐走了你看上的侯爷夫人咯。”楚南明媚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又来了个胡搅蛮缠的主儿,今夜有看头了。 没想到小羽衣魅力这么大,这天下好男儿莫不是都要被她给引了来? 不会,真是红颜祸水了吧? 向来都是横着走的燕王殿下,根本就没想到要抬头看看,更没想到就因为没抬头,就无知的断送了他美丽的大好前程,当然,这是后话。 似笑非笑的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有旁若无人的大声叫唤的少年,洛青岚抿了抿唇。 原来她这么受欢迎的吗?活了三百年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喜欢,真是可笑。 不知道这个小弟弟知道了,又是如何的表情呢? “嘿,本王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燕王端了桌上的茶水,喝了口就喷出来,叫嚷道:“这是什么茶啊?这么难喝,那本王平时喝的那个贡茶来!” 小厮小心伺候着,唯唯诺诺的说:“王爷,这就是您放在妖满楼的茶啊。” “本王说不是就不是,给本王换了。”燕王脾气可不好,为了掩饰窘迫,还不忘狠狠地踢了小厮一脚。 “呵呵。”洛青岚轻笑出声,这少年真有意思,明明是他错了,却偏偏不认,她记得,这叫口是心非。 “你笑什么?本王问你叫什么名字,没听到吗?”可能是她笑得好看,燕王的语气放柔了一些。 “小王爷,问女儿家的名字本是无礼,出于礼貌,你是不是应该先说说你的名字?”楼上雅间的男人们都很沉默,连楚南都很安静,这让洛青岚很诧异。 王爷,在人间是个地位尊贵的,难道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竟然比北辰烨这定北侯还有司寇彦晞这个太子还要有权吗? 可北辰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却分明写着对燕王殿下的不悦,而司寇彦晞见了弟弟不是应该要打声招呼吗? 还真是令人费解。 “你问本王的名讳?”燕王殿下拍了下桌子,怒道,“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你大可问问他们。” “王爷何必动怒,我又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为何要多此一举呢?倒是如王爷所说,这里每个人也都知道我的名字,你也大可问问他们。”她不卑不亢不惊不惧,巧舌如簧的样子更是和木讷沾不上边。 “哼,”燕王冷哼一声,道,“你休要诳我,他们当你是羽衣,我才不信,那个笨女人不是你这样的,只要你说说你到底是谁,我就出钱带你离开这里。” “你想带我离开?”洛青岚浅笑,眼角却带有一丝凄凉,若是曾经的羽衣也愿意跟着谁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惨死了? 不是白银是黄金 “你想带我离开?”洛青岚浅笑,眼角却带有一丝凄凉,若是曾经的羽衣也愿意跟着谁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惨死了? 没料到她突然这么问,燕王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他喜欢美人,他燕郡的王府里也收纳了不少美女,但能和这个女人相提并论的,别说是他的后院,就是他平生所见,也不及她一二。 依他看,就连那第一美人北辰琬,也不如她的如风媚态。 这也是为何他否决她是羽衣的原因,过去他要带走羽衣,那个笨女人只是冷眼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跟个痴儿一样。 哪会像她这样舌灿莲花,字字珠玑? “好,那就按妖满楼的规矩来,价高者得,不过,我也有我的规矩。”她要把自己卖给司寇彦晞,或者,北辰烨。 “小姐……”小碗是个脸皮薄的丫头,从刚刚被小姐拉出帷幕,她就一直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可听到羽衣要卖身,这还得了? 若是巫族公主被卖了,那日后她如何与巫后交代? 最要命的是,定北侯还在场,若论权势财气,谁能赢过他? 要是小姐再回定北侯府,清尘郡主不会放过小姐,她一定会被折磨死的! “你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规矩?给银子不就好了?”燕王流连风月时日不长,但那股子痞劲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周遭有人低低的嗤笑,那嘲弄和轻贱之意不言而喻。 可能是想着方才那三人,也没人敢直接逞口舌之快,若是定北侯不在场,或许现在洛青岚听到的话会更加难听。 “王爷错了,不是给银子,而是黄金。”洛青岚浅浅的瞥了燕王一眼,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王爷没有好脸色了,但这样的冷淡,到显出一份傲气来,不染半点红尘。 “我们羽衣姑娘说得没错,她可是我们妖满楼的花魁,要赎身都得要黄金千……”红姑姑见自家当家的没有反对,出于对金钱的贪婪,她忙接下话来,却被洛青岚打断,道:“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 没说是楼下的人了,就连红姑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的钱,就是盘下几个妖满楼也够了啊! 羽衣姑娘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试问这么多黄金,这世上有几人拿得出来? 不过,今日这妖满楼,拿得出来的倒真不少,定北侯,十七太子,还有这个张扬跋扈的小王爷。 或许,还有那个神秘的紫衣服男子。 燕郡是仅次于京都的富饶之地,每年上供的财物贡品只怕折合下来怎么也有百万两白银,所以这个小王爷也是个富可敌国的主。 台下一片唏嘘,这羽衣姑娘还真敢开口,就算是皇帝老子,那也不敢轻易取了一万两黄金来买一个女人啊。 虽说她有几分姿色,但比起金钱,又有几人豁得出来? 要知道京都富人无数,能拿出出一万两黄金挥霍的却为数不多。 故此,方才还带了些抱得美人归的奢望的人们,也都纷纷低下了头,就等着看这羽衣姑娘出丑了。 但也不尽然,说不准这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小王爷会为了美人一掷万金呢? 散尽青春任我逍遥 但也不尽然,说不准这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小王爷会为了美人一掷万金呢? “还以为你脱胎换骨了,没想到还是笨女人一个,万两黄金?你当自己是宝石玉雕啊?太抬举自己了,就算是,本王会花那么多钱买你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回家当摆设?”小王爷像是听了笑话,笑得前俯后仰的。 他是当真有些喜欢这女人的,这就好像是喜欢收藏的人一样,有人喜欢藏美玉,有人喜欢收藏字画,而他,喜欢收藏美人。 就好像书画迷见了旷世名作,他现在的感觉,就想着将这人收入自己的后院,否则怕是一生的遗憾。 但那么多黄金,拿出来也算是要他命了。 “王爷此言差矣,我并非抬举自己,如果为我赎身的人觉得我不如钱财,那日后定会为了钱财舍我,试问跟了这样的人,我又何必离开妖满楼呢?至少这里,可散尽青春,任我逍遥。”一席话,说的洒脱漂亮。 这就是羽衣的心里话,只可惜一个司寇彦晞,让她迷失了自己。 羽衣本不是木讷冰冷,只是巫女的态度,她该是遗世独立的,无奈被凡尘羁绊。 说到底,司寇彦晞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若然不爱,也不该伤害啊。 北辰烨会劫走羽衣,完全是为了北辰琬,而北辰琬自杀却是为了司寇彦晞啊。 如果那个男人真是爱那清尘郡主,早早的一纸休书,断然不会有北辰烨抢人,更不会有之后的悲剧。 再说,他既然知道定北侯府的手段,却还是放任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子自生自灭,足见他不配得到羽衣的爱。 世人都道是定北侯冷血残忍,她却觉得司寇彦晞更胜一筹。 至少,北辰烨的行为是为了重要的人伤一个陌生人,犹自情有可原。 而司寇彦晞,才是真正的可怕。 她看到司寇彦晞此时脸色微微发白,突然就想上去给他几个响亮的耳光,叫他无情无义! 可是偏偏,她要让这个男人爱上她。 北辰烨听了洛青岚的话,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能说出这番话,怎么可能是一个横刀夺爱胡搅蛮缠的女人? 他已经不信那个她深爱司寇彦晞的传闻了。 甚至,他也不相信琬儿前些日子在信中所写,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迷糊可爱又美丽聪慧的女子,而不是不知廉耻无礼艳俗的烟花女子。 这样的她,该是被人宠溺着,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好一个‘散尽青春任我逍遥’,羽衣姑娘不但才貌双全,还有这般气度,在下佩服,若能得此佳人,便是倾尽所有,也是值得,”夜国的紫衣男子说话低沉,却总能叫楼上楼下听得真切,“这黄金万两,在下愿意出。” 在妖满楼,什么样的客人没有? 身为尊贵身居要职的,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但如这般豪气散财万金不皱眉头的,这个夜国男人是头一个。 不少花娘已经在尖叫低呼了,没有恩客的三五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嫉妒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洛青岚,更多的则是望着那轻纱缥缈的雅间。 心里暗忖自己为何没有这等运气,可看到洛青岚那倾城容颜,却又静默了。 皇后之尊也不屑 心里暗忖自己为何没有这等运气,可看到洛青岚那倾城容颜,却又静默了。 如此,那连容貌都不知的男子就更加让人神秘了,只当应该是夜国的男人,想着夜国果真是个寸土寸金的宝地。 “阿烨啊,我就说小羽衣不一定就是你的,你看你看,那个男人好像很有钱哦,夜国的,说不定还是个皇亲国戚呢!”男人的脸已经阴沉的不行了,偏偏楚南唯恐天下不乱,还是一个劲儿的刺激着他。 说不心急肯定不可能,但北辰烨就想看看,他觉得她看上的小女人不是个视财如命的,这夜国男人,入不了她的眼。 而隔壁雅间里的司寇彦晞可没有这样好的心态,台上那是他的女人,这么放在妖满楼卖了,岂不是让他面上无光? 他也想着买下她,可却有些身不由己。 不光是万两黄金他怕是拿不出来,还有便是碍于定北侯的面子。 现下琬儿还在他的怀里,要是再对羽衣念念不忘,势必会让北辰烨生疑。 他不能为了一个曾经厌恶的女子失去了北辰烨的信任,在朝堂上,的到定北侯的支持等于得了半壁江山。 他对皇位无心,但要想保命,还得仰仗着他。 所以,北辰琬必须要娶,何况他是那么爱她。 “何人在此大放厥词?若是有胆露个面来,故弄玄虚是什么好汉?”燕王不悦的对楼上吼着,和他抢女人,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抬头张望的动作一滞,他竟然看到了十七皇兄! 揉了揉眼睛,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还在,果真是司寇彦晞吗? 他是不认识定北侯的,只是被那男人的目光看的发怵,怯怯的又低下头来,片刻又扬起张狂的小霸王笑脸。 十七皇兄又怎么样?他现在是王爷,父皇说他的身份更高一些呢! 西戎冷着脸,恨不得将这无礼的小儿碎尸万段,但他是大归汗国的皇族,主子不会允许他鲁莽行事。 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人这般无力对待,他却只能站着,这感觉还真是不快。 “我本非好汉,不过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之人罢了,相貌也入不得王爷眼。”波澜不惊的语调徐徐飘出,过谦的话却让人更觉得此人神秘。 显然,这番话是取悦了燕王殿下,他悠闲地喝了口茶水,瞟了眼台上的洛青岚,道:“流浪之人能拿得出黄金万两买个低贱的女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羽衣姑娘仙姿佚貌,失之岂不可惜?家乡富饶,在下能拿出些积蓄也不足为奇吧?”既赞了洛青岚的美貌,也夸了夜国的富饶,却是巧妙地绕开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十六岁已经不小了,但燕王却还是个被溺爱的大孩子,自然说不过他。 “这位公子口口声声的家乡,听来不是我汗国人士了?”洛青岚明知故问,看来像是真不知情一般。 “我们主子不是大归汗国人,难道这万两黄金你还能不要,你就不愿委身了不成?”西戎鄙夷的撇撇嘴,大归汗国的人可真是矫情,连个妓女也这么拿乔。 皇家御用紫色 “还真被你说准了,”洛青岚抿唇一笑,顾盼间风华绝代,道,“我的第二个规矩,便是只接受我汗国男儿,他国之人便是皇后之尊,我,也不屑。” 在大归汗国,谁能说这是大逆不道? 不但不会有人这么说,反而会觉得她高风亮节。 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或许有,但不为荣华权势所俘的却少之又少。 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能有这样的气度,叫人不敢再那凡俗眼光去看她了。 也对,羽衣姑娘可是十七太子妃呢。 想到这一层,不少人抬头去看十七太子所在的雅间,各种猜测弥漫开来。 这十七太子从来不会来风月场所,今夜破例了,却不是为了太子妃而来,反而买了一个什么婉儿姑娘,而太子妃偏又是这么深明大义的奇女子。 谴责和不赞同的目光纷纷投向司寇彦晞,倒让他不自在起来了。 这些愚民,当他不愿意带她回宫吗?定北侯和琬儿都在,他如何能这么做? 定了定心神,司寇彦晞小小的吃惊了一把,他心里,是希望带她回宫的吗? 或许,他该这么做,毕竟羽衣还是他的太子妃啊,北辰烨应该没权利过问才对。 主子变幻莫测的脸让黛儿惊诧不已,她家太子爷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就是死了人也不见有什么大的表情,一直都是谨慎知礼,从来不曾失态,也只有对着郡主才会多些温情,今夜,有些不同寻常了。 另一边,北辰烨唇边笑意颇深,他就说,他的小女人不会叫他失望。 同时,他还有些疑惑,夜国皇室的男人,来大归汗国京都意欲何为,应该不会只是前来游玩这么简单吧? 今日进宫,汗皇也没有提及,这么说这男人是秘密来此的。 但公然来妖满楼,岂不是暴露行踪了,他和司寇彦晞都在此处,他是不认识,还是有意为之? “放肆,好个大胆的女人,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我们主子是……”西戎怒目圆睁,到嘴的话被一只握在肩膀的手止住了,只能憋屈的咽了回去,低声唤了句:“主子,是属下鲁莽了。” 不得不说,雅间里的紫衣男人有着良好的教养,还有惊人的忍耐力。 一个地位尊贵的男人,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轻,只能说明他是个韬光养晦城府极深的人。 流风说,遇到这样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 “姑娘当真如此想?”顿了半晌,男人才轻轻地问。 “自然,”洛青岚巧笑嫣然,话锋一转,道,“还有,不知贵国是何礼仪,在我们大归汗国,素来有个传统,就是礼尚往来。” 语罢,她一扬手,便是一声裂帛之声自二楼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紫衣男子面前的轻纱帘子应声而裂。 她的动作很快,那神秘的紫衣男子却是更快,雅间里竟然空无一人,他已然离去。 如此身手,叫人咂舌。 众人一时也忘记了羽衣姑娘会武功且了得的事情,纷纷被这神神秘秘的夜国男人给吸引去了。 “竟然没有看到,听说紫色是夜国皇家御用的颜色,刚刚的那位公子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能见到那人容貌,小碗觉得很惋惜,轻轻地叹了一声。 逛窑子的小屁孩儿 没能见到那人容貌,小碗觉得很惋惜,轻轻地叹了一声。 “是吗?”洛青岚无所谓的笑笑,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方才本就见过了那个男人,所以也不好奇,只是觉得他武功不错,是个能人。 “羽衣姑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记住,我叫夜天祁。”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洛青岚张望了几下,见周围人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想来是传闻中的传音入密了。 夜天祁,一个很明朗的名字呢,和那张邪气的脸着实不配。 洛青岚并不那么在意,浅笑着,扫过楼上司寇彦晞和北辰烨,道:“我就这么两个规矩,在座的,可有愿为羽衣赎身者,若是没有,恕羽衣不能奉陪了。” 说着,伸手让小碗托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并不文雅的动作,却是妩媚万分。 折腾了这么久,她又有些累了呢。 是不是一万两黄金有些太多了,所以司寇彦晞和北辰烨都出不起,还是说她不够美,他们不喜欢她,故而迟迟不肯出价? 若真是这样,那她还得夜探定北侯府了。 在那之前,真想好好在睡上一觉呢。 见她满脸倦容,北辰烨唇边浅浅的宠溺显而易见,眉间却也有些疑惑,这小东西不是刚睡醒没多久吗?怎么会又这么疲惫? 他在想,是不是马上带她回府,这样可爱的神态,不想被人分享了去。 刚要说话,就被楼下大堂内一阵嚣张的笑声打断,不悦的蹙眉看下去,见司寇家那个没见识的小毛孩子正笑得前俯后仰。 “爷,要不要属下去教教他规矩?”跟着北辰烨久了,席连也样的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饶是知道楼下的是王爷,也觉得该出手时就该出手,现在在他看来,羽衣姑娘俨然已经是他的主子了,这家伙口出狂言他自然不爽了。 “你这大个子急什么,小羽衣连夜国皇族都看不上眼,这司寇家的小十九就更没戏了,你就等着迎太子妃进侯府吧。”楚南慢吞吞的支着下巴,突然调笑道:“这定北侯看上了十七太子妃,真是有趣,阿烨,我看京都接下来茶余饭后的话题,准是围绕着你和小羽衣了,红颜祸水,祸乱朝纲,哈哈,有趣,有趣!” 他倒是忘了,她还是十七太子妃呢,北辰烨冷淡的瞥了眼楚南,什么也没说。 她和司寇彦晞本就是有名无实,不过是一纸婚书,他岂是计较这些的俗人,大不了也去皇宫请一道圣旨就好。 只要她愿意,就算是拿得江山祭美人,又当如何? “你笑什么?”小碗实在忍不住,明知道这个小王爷惹不得,也难缠得很,但听他轻贱小姐,心里就是气恼。 “主子不知规矩也就罢了,连手下的丫鬟也不成体统,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本王这么说话?”燕王殿下在小碗圆润可爱的小脸上一扫,道,“罢了,看在你也有几分姿色,本王就不计较了。” 小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本姑娘还懒得跟你计较呢,小屁孩儿一个,也学着男人逛窑子,不害臊。” 名义上的夫君 小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本姑娘还懒得跟你计较呢,小屁孩儿一个,也学着男人逛窑子,不害臊。” 司寇家的小十九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耳力,没有听到小碗的讽刺,摇着扇子对羽衣说:“怎么样?一万两黄金买你划不来,把买主都吓跑了,本王看在你对我司寇家忠肝义胆的份儿上,愿意一掷千金买你回去做侍妾,如何?” “承蒙小王爷抬爱,羽衣受之,不过,王爷耳朵只怕不好使,我说的,是黄金万两,这千金,王爷还是留着养侍妾吧。”洛青岚眨眨眼,看向司寇彦晞那边,道:“看来,是没人能出得起了,那,羽衣只好作罢了。” “喂,女人,你看不起本王是吧?不就是一万两黄金吗?本王给你就是了。”像是小孩子赌气一般,燕王殿下竟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一万两黄金意味着什么。 那几乎等于燕郡百姓几年的吃穿用度,却被这小王爷一句话就付诸青楼之地。 厅内惊叹声四起,不乏有才子摇头,好在这小霸王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否则,有此国君,何愁不亡国啊。 “这可怎么好,王爷当真要带我走?”洛青岚半眯着眼,笑意阑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当本王会食言?”对洛青岚明显的质疑,燕王有些不悦,他好歹也是堂堂的王爷,被一个青楼女子这么问,有种颜面尽失的感觉。 “羽衣自是不会这么想,只是,在座诸位都知道,我乃是汗国的十七太子妃,今日恰逢十七太子也在此处,王爷要买了我去,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名义上的夫君?” 那个男人太冷淡了,从一开始就是那样静默,好像他手里抱着是就是他的全部一样,可越是这样的疏离冰冷,她越是想要打破。 置身事外吗? 她不允许,死去的羽衣也不会允许。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座众人这才意识到,今夜十七太子破天荒的来了妖满楼,甚至还买下了一个婉儿姑娘。 那现在对羽衣姑娘不闻不问又是何道理? 这么一想,定北侯也在场,传闻她不是爱妹成痴吗?看到准妹夫出来买女人,他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羽衣姑娘这话都出口了,听起来不卑不亢的,也不像是个失宠的下堂妃啊,可要是没失宠,她又怎么会重回青楼呢? 一连串的问题得不到解答,人们只好将目光在司寇彦晞和洛青岚只见游移。 “十七太子妃?”燕王今日在自己的封地燕郡,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原本今夜见到羽衣登台,只当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这么说来,她也被定北侯抓到府上去过咯? 感情还是个这么麻烦的女人,不过,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看着台上满脸笑意的女人,司寇彦晞有几分错愕。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但也说得在理,她是他的太子妃呢。 可是,对于“名义上的夫君”这个称呼,他听着就不太顺耳了。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不是她的夫君了? 皇兄别来无恙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不是她的夫君了?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多? 但不管怎么变,她都是父皇指给他的正妃,而且他也相信,这个女人是真心爱他的,以前是那样,现在,一定也是。 既然他的太子妃提到他了,他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可说些什么呢?他下意识地往隔壁瞄了眼,那一墙之隔的人,是他心爱之人的兄长,他敬重的“大哥”,当着他的面儿抱着琬儿勾搭别的女人,他还是有所忌惮。 “怎么不说话?殿下不打算带妾身回宫吗?还是说,殿下拿不出黄金万两帮妾身赎身,甘心将妾身拱手他人?”洛青岚极具讽刺的话,有点藐视皇威的感觉。 男儿最大的耻辱是什么?当属夺妻之恨,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何以立业成家治天下? 她被他送给定北侯一次,现在,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再跟了自己的弟弟吗? 洛青岚轻笑,就当,是帮羽衣给这男人一点教训吧。 这点侮辱,比起他带给她的,差了太多太多。 司寇彦晞被说得有些赧然,俊脸染上尴尬,还有一丝愧疚。 她是妖满楼的舞姬,大婚也没能拿回卖身契,还是保持着奴隶的卑微身份,处处落人口实,受人欺辱,他非但不予理睬,还任其被北辰烨带出宫去,明明知道定北侯府的手段,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希望她从此消失在他眼前…… 他,是不是欠她太多了? 但她当众给他难堪,也确实是不知轻重,不如琬儿明理,这样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十七太子妃之位。 只是,被定北侯带走没人敢说闲话,可要是让她跟了小十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他? 见司寇彦晞迟迟不说话,众人对羽衣的同情又多了几分,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十七太子根本无意于她,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最气愤的,莫过于席连将军,在他心中,羽衣姑娘是个冰清玉洁高贵优雅的女子,不该被人如此糟践。 他不明白主子还在等什么,明明也一样很在乎,不是吗? 要不然方才也不会一怒之下伤了那几个朝中有人撑腰的公子老爷,特别是那个什么李公子,他姐姐可是汗皇身边的宠妃呢。 他想,主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很肯定,这个小王爷绝对是要遭殃的。 正想到小王爷,这个燕王殿下就笑开了,起身对司寇彦晞弯腰行了行礼,道:“十七皇兄,别来无恙啊。” “小十九此番回来,不知所为何事,本宫可没听说父皇下诏召你回京吧。”司寇彦晞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却让燕王变了脸色。 “我……”燕王语塞,不知如何应付了。 在大归汗国,但凡有封地的王侯便等同于被放逐,虽然名义上好听,实则是有名无实,是没有权利私自离开封地的。 当朝有封地的诸侯中,就属燕王的封地燕郡最为富庶,而这个王也是年纪最小地位最高的,加之汗皇的纵容,有些有恃无恐,将这些老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也就罢了,三不五时便往京都跑,而且看准了烟花之地。 侯爷算老几? 不过这些事情,热衷皇位继承的几个太子清楚,但司寇彦晞却不怎么关注,只是今日碰上了,提上一两句。 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或许他也懒得开口。 司寇彦晞这状似无意的问话,确实让隔壁的北辰烨敛了寒眸。 他虽久不在京都,但皇家有个风吹草动,他还是了如指掌的,只是对这个从出生开始就是去了皇位继承的十九皇子没花心思,但藩王进京,还能活动自如至此,身后应该是有人撑腰的。 老汗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多方势力蠢蠢欲动,即便是小小的藩王,想要巴结的人也不少吧,特别是燕郡还有“粮仓”之称。 “速速回你的燕郡去,堂堂王爷出现在这种地方,有失皇家颜面。”毕竟人多嘴杂,司寇彦晞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很差。 这皇家的笑话,说起来听不得,但遇到了谁不听? “皇兄此言差矣,你不也在这里吗,难道就给父皇长脸了?”燕王最是讨厌几个哥哥义正言辞的模样,母亲说的对,出身高贵的,端的是架子,要的是面子,其实都是些阳奉阴违的伪君子。 “小王爷怎么这么跟我们主子说话?真是不分尊卑!”黛儿见燕王对十七太子无礼,站在窗前板着脸道。 “是谁不分尊卑?本王与皇兄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个贱婢插嘴?而且本王是王爷,十七皇兄只是个备选太子,位阶还不如本王呢,你说不分尊卑的是谁?要不要找父皇评说?” 燕王被宫女母亲养得桀骜了,自诩王爷高贵,却不知比起太子之位差得老远,特别是风头最盛的十七太子,若真闹到金銮殿上,怕汗皇再怎么偏袒,他也落不得好。 没料到皇家王爷像个市井小儿一般无理取闹,黛儿一时失了言语,退立一旁。 被燕王有些胡搅蛮缠的话惊住了,司寇彦晞冷眼看着他,看来这个小十九是有些欠管教了。 “好一张利嘴,不过在我看来,这不分尊卑的,怕还是小王爷。”北辰烨食指扣着玉扇,一双眼就没离过台上的女人。 明明是她引起了争端,却偏偏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偶尔勾唇惊鸿一笑,美艳无双。 “放肆!你又是何人,胆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信不信本王摘了你的脑袋?”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王爷不认得定北侯,一嗓子喊出来,他带来的侍卫立马做出要将其就地阵法的样子。 摘了定北侯的脑袋? 周遭一片抽气声,这么大胆的话,就算是汗皇陛下也不敢说吧。 “小十九,放肆的是你!还不快给侯爷赔礼!”司寇彦晞语调还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父皇的孩子太多了,少个一个两个省的碍眼。打他太子妃主意的弟弟,留着也是个祸害。 “侯爷?十七皇兄糊涂了吧?本王是王爷,这侯爷算老几,能比本王更大吗?”燕王目中无人果然不假,且还没见识,能让十七太子紧张至此的侯爷,除了定北侯还能有谁? 可能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燕王咽了口唾沫,鄙夷的目光扫了一圈,不知死活的又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侯爷都涨价了? 可能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燕王咽了口唾沫,鄙夷的目光扫了一圈,不知死活的又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呵呵。”清脆悦耳的笑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洛青岚捂唇笑得开怀。 这小王爷算是个奇葩了,竟是她来人间遇到头一个不怕他的人,不知人人畏惧的定北侯大人会作何表示呢? 亮晶晶的美眸望向二楼雅间,与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神不期而遇,二人都没有回避,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心跳变得好乱,洛青岚蹙眉,莫名的抚上胸口,收回了目光。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是灵魂附体的不适应感吗? 她局促闪躲的样子落在黑眸中,就变成了可爱,北辰烨勾了勾唇,连燕王的言语冲撞也忘记了。 “哼,十七皇兄这胆子可真是小,连个侯爷也怕成这样,也难怪连自己的太子妃也保不住,还跑到青楼来卖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燕王显然是吧定北侯的走神当成了他恬不知耻的资本,一气儿连十七太子也给得罪了。 司寇彦晞的脸已经黑得吓人了,他是温润儒雅,是云淡风轻,但不代表他就是无欲无求无限忍耐的神。 那个男人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说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偏偏燕王是个不知趣的,完全没把司寇彦晞的愤怒当回事,跟羽衣“眉来眼去”也就罢了,还从他挑衅的一笑,囔道:“十七皇兄啊,本王听说你已经有清尘郡主了,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美人,不如就把这个羽衣给弟弟了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是你皇嫂。”一声怒吼,司寇彦晞自己都有些愣住了,他好像激动了些。 主子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黛儿目光闪烁不定,神色凝重的低下头,隐藏了自己的思绪。 “本王当然知道了,可是皇兄你又不喜欢她,本王喜欢她,你之前不还把她送给定北侯了吗?她现在不守妇道跑来青楼卖身,现在本王出钱赎了她,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吗?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燕王嘟起嘴,圆嘟嘟的脸上几颗晶莹的豆豆,看起来孩子气十足,任谁也不能将他的话与这副样子联系到一起去。 “你……” “够了!”北辰烨冷眼一扫,打断两人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震慑人心的霸气,不怒而威。 不仅燕王和司寇彦晞噤了声,连楼上楼下窃窃私语的花娘都放缓了呼吸。 如果说他入场时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伤那三个公子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现在,应该没有人怀疑了。 当然,还是要除去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燕王殿下。 小十九只是怔了怔,便壮着胆子吼道:“不够,本王今天还就非得要这个女人,不管千金万金爷都出了!” 这个男人长得比他好看,这本就是让他难以容忍的事情,皇兄竟然还要他给他赔礼道歉!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吼他,不就是个侯爷吗? 真当出了一个定北侯,所有的侯爷都涨价了? 所谓倾城不过如此 无法找到该页您正在搜索的页面可能已经删除、更名或暂时不可用。 请尝试以下操作: 确保浏览器的地址栏中显示的网站地址的拼写和格式正确无误。如果通过单击链接而到达了该网页,请与网站管理员联系,通知他们该链接的格式不正确。 单击后退按钮尝试另一个链接。 HTTP 错误 404 - 文件或目录未找到。 Internet 信息服务 (IIS) 技术信息(为技术支持人员提供) 转到 Microsoft 产品支持服务并搜索包括“HTTP”和“404”的标题。打开“IIS 帮助”(可在 IIS 管理器 (inetmgr) 中访问),然后搜索标题为“网站设置”、“常规管理任务”和“关于自定义错误消息”的主题。 抢人家女人算什么 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不公平,凭什么用本王的燕郡换女人,定北侯就了不起啊?抢人家女人算什么男人?” 刚刚闹腾起来的众人,再一次静默了。 “燕王殿下的意思,是我应该跟着十七太子走吗?”唯有跟着司寇彦晞,才不算是被抢呢,她是他的太子妃。 “我……”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燕王气鼓鼓的看着她,用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将手臂从席连手中挣脱,这大个子好大的力气。 听到洛青岚的话,司寇彦晞微愣,已经清楚今夜她会跟谁走了,只是心头失落得很。 不想站在窗前看到她的笑脸,也不想被别人发现他的失态,司寇彦晞默默地退了两步,刚转过身就看到悠悠转醒的北辰琬。 “彦晞哥哥,这是哪里?”北辰琬揉了揉眼睛,迷茫的望了望周遭陌生的房间,头痛得厉害,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对了,是那个女人,那个叫羽衣的女人! 她说,要将她卖到妖满楼,那这里……摇了摇头,北辰琬瞪大美目,这里该不会是青楼吧? “琬儿,我送你回府。”司寇彦晞忙走到她身边,生怕她再问什么。 他的琬儿如莲花般纯洁,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这是她憎恶的花街柳巷,更不能让她沾染上这里的污浊之气。 北辰琬看出司寇彦晞躲闪的目光,聪明如她确定了心中所想,皱着好看的柳叶细眉,往窗外一望,就看到了台上美得惊人的洛青岚。 女人的嫉妒之心最是可怕,而北辰琬又是个爱记仇的性子,一抹面上有面纱,便不管不顾的推开司寇彦晞,跑到窗前去,刚想着大吼又忍住了。 她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在青楼吼起来算什么? 正踟蹰着,却被楼下不知如何回答洛青岚问话的燕王瞅个正着。 “清尘郡主!”燕王一见那轻纱半掩的绝美容颜,便惊叫出声。 问他如何看出是清尘郡主,倒不是他有多熟悉她,只是在一次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那日清尘郡主感染风寒,也是一袭轻纱拂面,那眉眼精致如画,自然让他记下了。 之后再见她全貌,反而不如这第一印象来得深刻,但也是个清丽出尘的美人,他对美人向来是过目不忘。 燕王这一嗓子来得太突然,楼里又实在是安静,是以众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北辰琬惊愕局促的模样。 司寇彦晞忙挡在她前面,将她拥入怀中,清瘦的背影隔绝了那些好奇的目光,也错过了洛青岚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沉。 这个男人并不是无情,只是对羽衣一人如此而已。 洛青岚再一次为痴心不改执迷不悟的羽衣感到悲哀,为何,要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子呢? 这,算不算就是流风所谓,恨不相逢未嫁时? 他们虽然结成夫妻,但他和北辰琬,才更像是夫妻。 羽衣是个好姑娘,若是早年相遇,或许,司寇彦晞会爱上她呢? 北辰烨将洛青岚的神情尽收眼底,对她的好奇也更多了几分,她到底爱不爱司寇彦晞呢? 若是爱,那份漠然来自哪里? 若是不爱,为何频频注意他的喜悲? 抱得美人归 若是爱,那份漠然来自哪里? 若是不爱,为何频频注意他的喜悲? 不管爱与不爱,她都只能属于他,而司寇彦晞,也绝不能负了琬儿。 “席连,小王爷眼拙认错人,你知道该如何处理。”北辰烨说得很小声,也很冰冷。 琬儿贵为郡主,又有第一美人之称,若是在青楼的事传出去,坏了名声事小,琬儿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到时候,琬儿最不能放过的,便是那个小女人吧?也不知席连所言是否属实,看她刚刚巧舌如簧的模样,还有挥袖裂了雅间轻纱的功夫,却是是有些本事的。 他看上的女子,又怎么会差? 就在北辰琬走神的刹那,司寇彦晞已经抱着北辰琬往后院离开了,他今夜也是丢尽了脸面,再待下去也是无益,琬儿受了惊,他更应该安抚他的琬儿。 洛青岚眼睁睁的看着席连戳瞎了小十九的眼睛,鲜红鲜红的血,美得炫目。 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倒是小碗身子轻颤,脸色发白的低唤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都说定北侯残忍嗜血,今儿我算是见识了。”洛青岚说,胸口堵了口气似的,不怎么畅快。 耳边都是小十九的惨叫声,还有周围人的惊呼尖叫,但北辰烨确实清晰地听到了她说的话,当时心头一紧,生怕她因此而惧怕他。 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害怕,也是第一次觉得席连不会办事,俊脸有些阴沉。 但,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她应该,学着适应。 她的冷静让他很满意,却也不忍,她该是被呵护着,怎么能见到这样的血腥呢? 席连知道主子所想,但却忍不住想说,羽衣姑娘狠起来可一点不比主子逊色呢,爷不是也看到了碧月红月两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丫鬟了吗? 她才不会嫌这个血腥呢,直觉告诉他,羽衣姑娘和爷是一类人,除了挂在心上的人,会用生命来护之外,其余的全是蝼蚁。 燕王不仅对爷出言不逊,也对羽衣姑娘胡言乱语,亵渎了他心中两个神一般的人,他下手轻不了。 他想,就算爷不这么命令,羽衣姑娘也不会放过这个口不择言的小王爷吧。 虽然,惩罚是重了一些。 她说他残忍嗜血?北辰烨心里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尖锐细微的疼痛,却又不容忽视。 很多人都这么说,或许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是她也这么认为,就是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黑袍轻扬,瞬时便来到了洛青岚身边,拥她入怀,北辰烨放柔了声音,轻轻说:“放心,对你,本侯永远也不会残忍。” “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呢。”洛青岚也不挣扎,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有种让她觉得心安的眷恋,比小碗扶着更有安全感,让她倦意更浓。 她不懂得掩饰,也不会矫揉造作,所以她大方地随着心,半眯着眼慵懒的在他怀中昏昏欲睡。 察觉到她的依赖,北辰烨勾了勾唇角,搂着她的腰飞下花团锦簇的台子。 梦幻的轻纱,红衣的女子美艳无双,黑衣的男子俊逸非凡,端端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无意间就羡煞了旁人。 红颜祸水,祸乱朝纲 红衣的女子美艳无双,黑衣的男子俊逸非凡,端端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无意间就羡煞了旁人。 燕王失去了眼睛,原本就张扬的性子此时暴躁异常,一听周围静下来,便扯着嗓子骂道:“北辰烨,你谋害皇亲大逆不道,功高盖主,其罪当诛!连强抢太子妃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乱了常伦!你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 那之后就是良久的寂静,席连一掌打昏了他,随着北辰烨洛青岚一起出了妖满楼。 小碗怔忡的迈开步子,练轻功都忘记用了,如梦初醒追上去的时候,听力惊人的她听到二楼雅间里传来楚南幽幽的低吟。 “红颜祸水,祸乱朝纲,阿烨,你可知道你爱上的是一只妖精?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会后悔,你们,都会后悔……” =========== 奢华的马车上,北辰烨抱着熟睡的洛青岚笑得柔情万千,打今儿起,他再不是一个人了,这个慵懒美丽的小丫头,将是他的妻。 席连在外面驾着车,小碗坐在他身边,有点战战兢兢的,突然就抬头问他:“大个子将军,你们侯爷不吃人吧?” “呃?”席连一愣,摇摇头惊恐地说,“应该,不会吧。” “哦,那他不打女人吧?”小碗回头望了望,又低声问。 “呃?”席连又是一愣,思索了一下,才说,“应该,也不会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小碗安心了,眯着眼睛笑了笑,颊边的浅浅的笑涡浮出来,很窝心的样子。 席连看得晃了神儿,这主仆两个还真像,都是迷惑人的主儿呢。 当听到小碗轻微的鼾声时,他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主子嗜睡就罢了,这侍女更胜一筹,连这么颠簸的地儿也能睡着。 正想着,马车晃动了一下,身边的小碗也跟着摇了摇,险些跌下车去,睡梦中的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醒来。 席连叹了口气,在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姑娘揽进了怀里。 “爷,到了。”席连拉着缰绳,低头见死死抓着自个儿衣角的姑娘,红着俊脸往后挪了挪身子准备下车。 这一挪不要紧,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碗姑娘就擦着他的身子跌下了马车。 “哎呦!”小碗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定北侯抱着自家小姐下马车,那宠溺的样子和自己印象中大相径庭。 她以为定北侯就是个只会骑马射箭打仗杀人的冷血战神,一辈子都不会温柔不会笑的,而以往的他也的确是这样,只是今夜的他却完全变了个人。 而且,定北侯大人真的好俊美! 她揉了揉眼睛,连疼痛也忘记了,这侯爷不会是喜欢她家小姐吧? 那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怪罪她们绑架郡主的事了? 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楚南公子说的话,突然就有些担心了,小姐这么倔强洒脱的性子,真的适合住在侯府吗? 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十七太子妃呢。 “小碗姑娘,你没事吧?”见小碗一直盯着马车发呆,席连生怕她是被自己那一下摔得傻了,忙关切的问了一句。 这姑娘看着本来就不聪明,要是真傻了,还不知道如何向羽衣姑娘交代呢。 北辰烨已经进了府,小碗晃了晃混沌的脑袋,对席连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事没事,多谢将军关心。” 月光下,少女笑靥如花,没有清尘郡主那么优雅高贵,也没有羽衣姑娘那样美艳魅惑,却温暖可人,像春风一样明媚,让人见了打心底里舒服。 席连接触的女子少之又少,小碗这一笑,黝黑的俊颜又红了。 尴尬的移开眼去,暗骂自己没出息,席连挠挠头,却不料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更加傻气憨厚了。 “那个,我带你看看你的住处。”席连开口才意识到,爷不是还没交代小碗姑娘和羽衣姑娘住哪儿呢。 “麻烦你了,不过小碗是跟着小姐的,小姐住哪儿小碗就住哪儿!”说着,也不等席连回答,小碗就追着定北侯去了。 后来还是席连带着小碗去看了她的住处,因为她家小姐直接被定北侯大人抱到了自己房间。 次日,洛青岚是在北辰烨怀里醒来的。 她眨了眨含水的美眸,迷茫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英气却也不过于浓黑的剑眉,细腻却也不显得秀美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好看的唇形,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 他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洛青岚有些疑惑,伸出素手来拍了拍他的脸。 纤细白皙的皓腕猛地被轻轻扣住了,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亮晶晶的凝视着她,北辰烨唇边带着浅浅的戏谑,道:“你在偷看本侯?” 他一向浅眠,因为有她在身边,昨夜他睡得很好,但早起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了,故她一醒来他便知道了。 有些惊讶她在他榻上醒来后,不但没有尖叫,连诧异也没有,甚至若无其事的打量起他来了。 虽然他很满意她的反应,毕竟这之后她都要适应与他在一起,但想着她这么大胆的原因可能是过去在妖满楼养成的,定北侯大人的心情瞬间就郁结了不少。 “嗯,我在看你,”洛青岚大方地承认,很诚实认真的说,“你很美。” “应该再多一个字,本侯这是俊美,我的羽衣才是美。”北辰烨摸摸她的脸,顺便印上了一个清浅的吻。 “我叫洛青岚。”不知为何,她不喜欢他叫她羽衣,就好像叫的不是她。 “岚儿。”北辰烨是知道她这个称呼的,但从席连那里得知,和她亲口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勾勾唇角,眸色又深了几分。 若说能淡然的从陌生人床上醒来,他能理解,那么对他的吻也没反应,显然就有些可疑了。 至少,她应该会害羞吧。 可她没有。 带着试探,北辰烨得寸进尺的捧着她的小脸,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但她的唇远比他想象的要甜美,让他有些欲罢不能,大掌按住她的后脑,深入了这个吻。 你不痛吗 这种感觉对于洛青岚来说,是新奇而陌生的,但却并不反感。 直到他几乎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她才轻喘着开始挣扎。 北辰烨放开她,回味似的舔舔嘴角,意乱情迷的看着她,却被她纯洁透彻的目光刺激到了。 她就那么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有疑问也有不解,唯独没有反感和责怪。 本是应该高兴的,北辰烨却越发觉得不对,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男女之防,干净得似乎一汪清水,不谙世事。 “你,知道本侯在对你做什么吗?”北辰烨问出这话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怎么能这么问一个女子,但洛青岚摇头的动作让他彻底凌乱了,她不懂! 洛青岚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拥有羽衣极小部分的记忆,除了她的死因,就是在青楼演舞,再有就是偷偷跟踪司寇彦晞看他的一举一动。 羽衣和司寇彦晞的夫妻是有名无实的,成亲后连面都没见上,更别提是拥抱亲吻了。 对于北辰烨的动作她并不陌生,在妖满楼也见得不少,但大多是亲亲脸颊,毕竟去妖满楼的大多是有权有势的权贵,极少在大厅内亲亲我我,做出不雅之事。 羽衣自幼便去了妖满楼,因为巫族公主的身份,除了跳舞之外,她极少接触到青楼的其他事情,红姑姑也没有教她取悦男人的本事。 就算是羽衣在世,对男女之事也比一般女儿知道的要浅薄。 而青鸾入世时,流风也不可能将他看来不好的记忆留给她。 是以,北辰烨一大早起来啃她嘴唇的行为,在洛青岚心里和见面打招呼没什么大的区别。 “真的,不知道?”北辰烨吃惊的盯着她平静的脸,黑眸闪啊闪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有淡淡的阴谋味道。 他的姑娘已经不小了,该知道的不能不懂,他该好好教教她的。 “我饿了。”洛青岚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不会用筷子就不愿吃饭一样,她觉得自己不会不懂的事,不去做就好了。 “早膳应该备好了,本侯带岚儿去前厅用饭可好?”虽然他很喜欢这个话题,但也不能饿着他的岚儿。 他们可是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有糕点吗?”她还记得用筷子的尴尬,她可不想让北辰烨知道,他是她要杀的人呢。 只当她是馋嘴,北辰烨浅笑着点头。 本就是倾城的妖孽脸,这一笑更是风华绝代,洛青岚看着他,突然就觉得他要是死了,会很可惜。 毫不避讳的揭开锦被,洛青岚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好看的秀眉就蹙起了。 北辰烨以为她在恼他,却不料她还是没有害羞和责怪,倒是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轻咬唇瓣说:“侯爷可以让小碗过来伺候我穿衣吗?” 她不会穿衣? 竟然有女子不会穿衣,北辰烨心头的疑虑更重了,但见她这时的样子可爱得紧,有意想逗逗她,便拿过自己的衣服来一面穿一面说:“可本侯的卧房不允许他人进入。” 闻言,洛青岚一张精致小巧的脸都皱了起来,扯扯衣服冷着脸看着北辰烨,见他真的不理自己,拉过被子蒙住脑袋,道:“那我就不出去了。” “不是饿了吗?”被她孩子气的语气逗笑了,北辰烨好笑的将她拉起来,细心地为她穿起衣服来。 女子衣服到底和男子衣服不同,穿起来要麻烦得多,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 这是定北侯大人头一次为女子更衣呢。 洛青岚定定的看着他,表情有些怪异,心里的感觉更怪。 带着薄茧的大手整理衣襟的时候,她似乎很贪恋这个感觉。 突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他如此待她,她却不得不杀了他。 “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洛青岚说。 “为什么?”他认定的小女人,他不对她好该对谁好呢? “因为,我迟早是要杀了你的。”洛青岚也不隐瞒,不管他是什么人,她都必须那么做。 北辰烨手下的动作一顿,抬头来看她的眼睛,眸子里滑过一丝冷意,捏住她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跟他回府,只是为了杀他吗? 肩膀被捏得很痛,洛青岚挣扎了一下,不悦地蹙眉,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我说我要杀了你。” 她那么淡然又坚定,倒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俊美无俦的容颜染上了阴郁,所有的好心情被她一句话散的一干二净,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以前想要他死的人,大多都死了,可偏偏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人,他舍不得伤她。 “你杀不了我。”放开她的肩膀,他慢吞吞的下了床,恢复了冷峻阴沉的模样。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也不用跟你回来啊,我还要让司寇彦晞爱上我呢。”洛青岚说着,坐在床沿上穿着绣花鞋。 她最是喜欢人间的鞋子,小巧可爱。 在幽迷雪域的时候,她喜欢赤着脚,而流风却要她穿着厚厚的狐狸毛靴子,她不喜欢。 她并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听到她那句话时就顿住了,周围的温度刹那间冷了下来。 “你还是喜欢司寇彦晞?”北辰烨的声音冷得吓人,俊脸也像是笼罩在寒冰之下。 洛青岚抬起头,被男人冰冷的模样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无视了他的怒气,她不喜欢司寇彦晞,就不能让他喜欢她了吗? 殊不知,她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北辰烨,该死的,这女人是有恃无恐吗? “本侯不许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粗鲁的拉起洛青岚,拽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咬住她艳丽的红唇。 洛青岚有些懵了,她怎么能不想司寇彦晞?不想他的话怎么完成任务呢?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却被他擒住了手,禁锢在怀里动不了了。 洛青岚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狠命的咬他的唇,知道血腥味弥漫了两人的口腔,他也没有放开她。 “记住,你是本侯的女人,永远都是。”北辰烨伸出手指,摩挲着被他吸允的红肿的樱唇,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你不痛吗?”洛青岚盯着他还在流血的薄唇,目光清明的问他。 痛? 北辰烨舔了舔唇上的血,勾起她的下巴,暧昧的说:“只要是你咬的,痛死,本侯也心甘情愿。” 本来他只当是情人间的玩笑,洛青岚却当真了,很是天真的问了一句:“真的?” 可不可以咬死他 本来他只当是情人间的玩笑,洛青岚却当真了,很是天真的问了一句:“真的?” 那她可不可以咬死他呢? 看着她纯洁水眸中的算计,北辰烨只感觉后背发凉,他的小女人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你可以试试看。”北辰烨话音刚落,脖子上就是尖锐的疼痛。 这女人真的在咬他! “现在咬死本侯,你会被通缉的,你想坐大牢吗,我的岚儿?”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松口,北辰烨在她染了血的唇上轻轻一啄,似乎脖子上流血的伤口对他毫无影响。 洛青岚才不怕被通缉,只是刚刚的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怕痛吗? 突然想起昨晚燕王的话,他说,北辰烨不是人。 “北辰烨,你不是人吗?”洛青岚见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觉得有些歉意,人是那么脆弱,鲜血这么流下去会不会死掉呢?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强大,洛青岚在他面前竟然做不到无情冷血,这让她有些不安。 “为什么这么问?”北辰烨自己也很诧异,他一向是个人人惧怕的狠角色,没想到能够纵容这个小丫头至此。 “就当我没问好了。”他和流风说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所以她越来越没有自信,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杀不了他 。 “你希望本侯是就是,如果你不希望,那本侯就可以不是人。”他是魔,所有人都那么说。 “你是与不是与我何干?”洛青岚听不懂他的煽情,但却觉得他脖子上的血有些惹眼,有点希望他被她咬死,又害怕他真的流干血死掉,“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北辰烨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岚儿在关心我?” “侯爷多心了,我没有关心你。”洛青岚坐在太师椅上,拿了桌上的水果,自顾自的吃着。 她连心都没有,如何学得会关心? 她才不会关心他呢,最好就这么死掉,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感觉怪怪的,她也不想去理会。 “我的岚儿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明白,却学会口是心非了。”北辰烨抹了把脖子上的血迹,露出两排深深的牙印子。 呵,这小女人下手真狠。 洛青岚也看到了那牙印,衬着他干净的皮肤,有些暧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就乱了,俏脸也微微染上霞色,艳丽无比。 “我要见小碗,我要她为我绾发。”他也没有绾发,青丝垂着跟黑缎子似的,一点也不比她的逊色。 她其实不喜欢绾发,更不喜欢在头上插那些乱七八糟的金银玉簪,她只是想见小碗。 “去前厅自然能见到她,梳妆好再去。”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北辰烨也不再逗她了。 他上前拉起她,绕过屏风到了外间,那里已经有四个婢女候着,准备为他们梳妆。 “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夫人。”婢女们一见两人出来,便齐声请安。 他们叫她夫人,北辰烨很满意,看来席连早有交代。 听到这样的称呼,洛青岚有些不适应,昨儿个还是十七太子妃,今天就变成了侯爷夫人? 罢了,北辰烨愿意就随着他吧,反正她要杀了他,侯爷夫人也叫不了多久。 想想,她应该对他好一点,这样她杀他的时候才不会觉得愧疚。 几个丫头平时都是伺候北辰琬的,北辰烨以往黑袍加身,在军营又习惯自己更衣,根本用不着侍女。 这边洛青岚妆成,美艳逼人的时候,清尘郡主的倾城阁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到底会不会梳头啊?给本郡主滚下去!”北辰琬散着三千青丝,素净的鹅蛋脸少了娇艳的胭脂,显得有几分暗沉。 两个小婢女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 清尘郡主情绪不好,整个定北侯都知道。 自打昨儿个郡主被十七太子送回来,已经有七个婢女得罪了她被关进了地牢里。 这原因,府里的人自然都不知道,但却人人自危,谁不知道郡主就等于府里的皇后娘娘,如今侯爷又在,要是一不小心触怒了郡主,那下场定是好不了的。 “锦绣和锦瑟二人去哪儿?为何迟迟不见来伺候本郡主梳妆?”北辰琬一拍梳妆台,几盒上好的胭脂便被震落在地,散了。 昨夜的事情北辰琬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自己堂堂一国郡主,竟然在青楼住了两个晚上,还抛头露面取悦一些臭男人!让她在彦晞哥哥面前颜面尽失! 而这一切都怪那个叫洛青岚的狐狸精,偏偏听说她昨夜还被哥哥带回了侯府,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故昨夜她睡得极不踏实,就等着今日给她一点教训。 她以为有哥哥护着就能爬到她的头上?她就不信大哥那么疼她,会帮着外人欺负她。 只要她撒撒娇,那个女人就只能由她发落。 也许,大哥带她回府就是要交给她发落也说不准,上回大哥可不就是为了她才将那女人从宫里弄回来的吗? “回郡主的话,今儿一早她们就被叫到侯爷的满宸阁了,连素娥和雪莲也一并被叫去了。”红月低眉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答道。 北辰琬一回府,碧月红月两人就从地牢里被放了出来,虽然都还带着伤,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早便来伺候主子了。 “去满宸阁了?大哥又不用梳妆,到跟我争起婢女来了。”北辰琬边说着,火气也降了几分。 “郡主有所不知,侯爷从妖满楼带回来的女人,昨夜也宿在满宸阁呢。”碧月当然知道那女人是谁,但面上却装作不知道。 她在洛青岚那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敢点名道姓的说她,但心里的怨恨往往最是可怕。 她收拾不了,总有人不怕她,清尘郡主是侯爷的掌上明珠,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出身青楼的贱女人。 “你说什么?羽衣那个贱人住在大哥院里?”北辰琬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有半点雍容高贵的样子,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就差没喷点火出来了。 “郡主息怒,也不知消息是否属实,还是让奴婢和碧月帮你梳妆了,一道过去看看吧,许是误传也不一定,方才侯爷还派了人来请郡主去前厅用膳呢。” 这叫亲吻 红月为人谨慎,这次被小碗打得那么惨,心里的怨恨自不必碧月少,但在清尘郡主面前,她还是表现得温婉知礼识大体。 她能成为定北侯府的大丫鬟,自然是有些心机本事的。 讨得郡主欢心,就有机会成为定北侯的侍妾,如今她知道碧月也对侯爷有这种念想,行事就更为小心了。 “是啊郡主,红月姐姐最是手巧,郡主天生丽质,让我们帮着拾掇拾掇,什么狐媚子妖精都得让我们郡主给比下去!”碧月最擅长阿谀奉承,只是现在她脸上有两条明显的鞭伤,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好话谁都喜欢听,何况在北辰琬看来她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这话倒是不假,郡主可是汗国第一美人呢。”红月执起玉梳,轻轻地为北辰琬梳着青丝,竟然破天荒的也说了这么一句。 北辰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唇角轻扬,心情已经被两个婢女哄得很不错了。 碧月别有深意看了红月一眼,便低头托着下巴羡慕的看着北辰琬的首饰盒,道:“郡主这支金雀钗可真好看。” 那支金雀钗是司寇彦晞送的,一听碧月这么说,北辰琬脸上便露出一抹娇羞来,笑意更深了。 “郡主,十七太子来府上了,现在在前厅呢。”有个粉衣的二等丫鬟进来通报。 “彦晞哥哥来了?红月,快些帮我梳妆。”司寇彦晞来府上的消息显然比婢女的奉承话来得有效,北辰琬笑靥如花,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是是是,奴婢一定将郡主打扮得美若天仙。”红月浅笑,利落的给北辰琬绾了个精致的公主鬓,照例斜插着那支金雀钗。 花颜云鬓金步摇,黛眉朱唇胭脂色,这两丫鬟倒没有夸张,北辰琬的姿容当属上乘,稍作修饰已经是闭月羞花,一颦一笑优雅得体,宛如天仙落凡尘。 “昨夜郡主受了惊,十七太子一定是来看郡主,要为你压惊了,十七太子对郡主真是情深意重,让人好生羡慕啊。”碧月眼里的羡慕倒也是真的,一面因着主子美貌,一面想着她的好姻缘。 都是及笄的姑娘,却因为出身,攀不上好世家,就算有,也只能做个侍妾。 这话也说到了红月心头上,她抿了抿唇,掩住失落,笑道:“你这小蹄子莫不是也想嫁人了?” “才不是呢,郡主,你看红月姐姐啊,就会取笑我。”清尘郡主一贯纵容两个大丫鬟,最是碧月,会看着主子脸色,偶尔会有些没大没小。 “我看红月这话说得对,本郡主做主,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何?”妆成的清尘郡主已经如平常一样了,高贵优雅,落落大方。 “郡主,你也取笑我。”碧月羞涩的低下头去,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好了,本郡主还舍不得你出嫁呢,”北辰琬很满意铜镜里的美人,笑道,“到时候本郡主嫁进皇宫,你们俩个都做我的陪嫁丫鬟去,走,陪本郡主去前厅见彦晞哥哥。” 两个丫鬟闻言脸色都有异样,但她们心里清楚,郡主这话可不是开玩笑,更不是说说而已。 生为定北侯府的丫鬟,这辈子便是清尘郡主的奴隶,她就是要她们死,那也只能乖乖的伸出脖子来。 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碧月红月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左一右扶着北辰琬去了前厅。 出了倾城阁,碧月不死心的问了要不要去侯爷的满宸阁,她实在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洛青岚,不过在北辰琬心中,司寇彦晞显然大过一切。 再说满宸阁,几个伺候惯了北辰琬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帮着洛青岚绾发,定北侯在旁边看着,让她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动作也细致缓慢,生怕惹得这位夫人不高兴。 殊不知惹洛青岚不高兴的,正是她们这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很饿,她们这么慢吞吞的,她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北辰烨已经拾掇好了,简单的黑袍贵且霸气,白玉冠束发,右臂缠着一柄墨色的寒光闪闪的玄铁软剑,精致的暗龙纹隐隐有些淡淡的红光,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 透过模糊的铜镜,洛青岚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黑衣男人,美眸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她在看他,他亦在看她。 点了水红色的胭脂,浅浅的晕染在白皙水润的素颜上,别致的坠马髻点缀着细碎的璎珞珠子,素净的白纱衣纤尘不染,腰间袖口都是艳丽的红色系带,手臂上挽着大红的轻纱,妖冶和纯洁两种极致的美在她身上体现得恰到好处。 妖妖趫趫的媚眼,水水润润的樱唇,盈盈一握的纤腰,她的美,尽态极妍。 “岚儿真美。”挥退了侍女,北辰烨坐到她身边,勾着她尖削的下巴,目光微带着痴迷。 洛青岚勾勾唇角,大方的接受了她的赞美。 不可否认,羽衣这副美艳的皮囊,再配上她妖精的灵魂,的确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巧笑嫣然的自己,然后,他冰冷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脸颊。 “为什么?”她微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你很喜欢,这样对我?” “本侯怎么对你?”黑眸里闪动着戏谑,北辰烨邪邪的笑着。 这样的他,和威风凛凛的嗜血战神沾不上边,但她迟钝得可爱的反应,却比胜仗凯旋更让他喜悦。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洛青岚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将胭脂染红的唇印上他的,轻轻咬了一下又飞快的推开他,道,“就是这样。” 她主动吻了他,不带半点男女之情,却让北辰烨欣喜的勾起了嘴角,或许她这样不谙世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将是她的侯爷夫人,他了解她也势在必行。 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女子,纯粹得就好像清水一样,难道出身青楼,还真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这叫亲吻,”北辰烨轻轻点上洛青岚艳丽饱满的红唇,邪邪的浅笑道,“是男女间常有的礼仪,岚儿莫非不知?” 青玉凤凰玦 “这是男女间常有的礼仪,岚儿莫非不知?” 水红色的胭脂,原本是点在她的朱唇之上,现在却因她的亲吻,印染在北辰烨的薄唇,配上他的绝代风华,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反倒平添妖冶。 “原来是礼仪。”洛青岚不疑有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北辰烨噙着笑,他的姑娘太好骗,他应该好好护着才是。 不过,她刚刚说要杀他的神态不像是开玩笑,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吗? 听说南疆有个部落,专门培养美人做杀手,她们除了仇恨和听命,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在妖满楼是舌灿莲花的机智、面对他嗜血手段时的冷漠、还有对情爱一无所知的迷糊,洛青岚表现的种种,不正像极了这类杀手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不介意讨伐南疆,让她一心一意的跟随他。 “爷,十七太子到访,郡主已经去前厅了,你是不是现在过去?”席连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洛青岚上前打开了窗子,却空无一人。 正疑惑着,就见席连捂着鼻子缓缓站起来,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既然琬儿去了,你便下去吧,让人把将饭菜送过来,”北辰烨想了想,又说,“让岚儿那个侍女也过来吧。” 这时候他可不会让司寇彦晞见到洛青岚,方才她亲口说要让他爱上她,他怎么会给她那个机会。 席连闻言,诧异的抬头来看,爷这是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在自己的满宸阁用过膳,而且过去也绝不会让陌生侍女进入这里半步的。 当他看到北辰烨唇上的胭脂时,眼中闪过释然,看来以后都不能再用曾经的习惯来看自家爷了,满宸阁有女主人了,规矩也该换了。 “我要去前厅。”她不会看不出北辰烨不想见司寇彦晞,但她自有她的打算。 “不行。”北辰烨毫不犹豫的否决,并冷眸示意席连退下。 “为何不行?”洛青岚不依不饶,竟然走到窗前拉住了席连的衣角,命令道:“席连将军,你带我去。” 她做事,向来独断专行,就算北辰烨是侯爷,也没权利干涉她的自由。 她来定北侯府,只是为了杀他而已,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乖乖听他的话。 连流风都奈何不了她,区区一个人间的权贵,更没这资格也没这能力。 “这……”席连为难的抬起头,却看到自家侯爷冷若冰霜的脸,当下一惊,抱拳道:“卑职告退。” “定北侯管教下人倒是有一套,这府里都对你马首是瞻呢。”洛青岚美眸微敛,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艳。 “这是自然,本侯统帅三军,若连自己的府邸都治理不好,何以立威?”说到战场军威,北辰烨显出几分自傲,他能让百万雄师信服,就不信服不了面前的女人。 “侯爷所言甚是,不过,我可不是你的将士,侯爷是要拿你军中那套来压制我吗?”洛青岚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坐好,拿起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如墨的青丝。 “岚儿何出此言?本侯如何舍得压制你?”北辰烨拿过洛青岚手中的玉梳,捻起她一缕黑发在鼻尖轻嗅,道,“你且记着,今后只要有本侯在,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你要什么,本侯都愿意满足。” “什么都可以吗?”洛青岚在铜镜中望向他的眼睛,被他传递的深情小小惊煞了,他所言竟是真的。 “当然,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不过你当属于我。”从未说过的煽情话语,面对她时,北辰烨却发现他也可以说得很自然。 “那你的命,也属于我吗?”洛青岚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北辰烨的眼睛。 那一刻,她眼中没有妩媚妖娆,只是纯纯的疑惑,热切的期待让人不忍让她失望,迷人的模样也让人无法想象,她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是,”北辰烨剑眉微蹙,勾着她的下巴,为难地说,“但本侯若要死,定要岚儿作陪,我爱你,且爱的自私,当是要你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的爱吗?洛青岚自然又想到了羽衣,她也是要司寇彦晞生死相依吗?可为何要杀了北辰烨呢? 他其实,也不是十恶不赦吧。 “你说爱我,可是真的?”她可不记得北辰烨和羽衣有何交情,哪有一见倾心者,就能谈到生死相依。 “岚儿以为呢?本侯以一座城池将她带回来,明知道你的目的是要本侯的命,却依然犯险留你在身边,会撒谎欺骗与你吗?”他说的句句属实,除了骗吻,他的确不算是欺骗她。 虽然情为何物他也不敢妄断,但青鸾佩的主人,必须是他的妻子。 洛青岚皱着秀眉好一阵思量,才拿开北辰烨托着她下巴的手,认真的说:“可我不需要你的爱,我要的只是司寇彦晞的爱,还有你的命。”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了,北辰烨深邃的黑眸中闪过杀意,俊美无俦的面容也带着山雨欲来的阴霾,久久挥之不去。 铜镜模糊,她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愤怒,不知何故,她有些后悔告诉他了。 “岚儿再这般说,本侯真要生气了,”敛去所有不快,北辰烨从背后拥住洛青岚,在她耳边轻轻说,“岚儿既然收下了本侯的青玉凤凰玦,这一生就只能是我北辰烨的女人,而且,你杀不了我。” “青玉凤凰玦?”洛青岚凝眸,突然睁大眼睛,握住他的手惊道,“你是说我手中的青玉并不是我的青鸾佩?而是你的凤凰玦?” “岚儿看本侯像是说谎的人吗?”北辰烨好笑的看着惊讶的少女,扬手将青鸾佩在她眼前晃过,然后理所当然的放进怀里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我的青鸾佩!”洛青岚惊呼一声,慌忙的起身去抢,不想头顶碰上了北辰烨的下颚,疼得龇牙咧嘴。 北辰烨一把捉住洛青岚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另一只素手,放在心口,贴着她的发鬓低声道:“岚儿,这送出去的信物,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洛青岚可听不进去他的话,用力挣扎了几下,没能抽回自己的手,两人挨得太近,她只能抬起长腿欲踢他。可北辰烨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一个漂亮的旋身便将她整个拥进了怀里。 “我何时送过你信物?青鸾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彦晞哥哥要见你 “我何时送过你信物?青鸾佩怎么会在你手上?”若非催眠之力尚未恢复,她发誓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这个可恶的男人陷入永恒的睡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收了本侯的凤凰玦,本侯也拿了你的青鸾佩,你这一生便注定做本侯的妻,只要本侯不放手,你便休想逃开。”每多与她相处一刻,他便觉得自己多迷恋她一分,与她邂逅便越想越美好。 从宫中劫走她,或许是他这些年做过最正确的事。 “你快还我青鸾佩,否则我便摔了你的凤凰玦。”这男人不愧是人人畏惧的定北侯,她发现她的自信和骄傲在他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羽衣的功夫当属上乘,席连也好,北辰琬也罢,甚至是妖满楼那个妖孽的当家楚南公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她的精心准备却也总会败在这个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男人手上。 “本侯既然已经相赠与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要毁之本侯自然不管,不过这块青鸾佩也绝不能独留于世,本侯只能一并毁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话,热气就不断喷在她的颈窝,不多时便氤氲起迷人的粉色。 毁了青鸾佩? 洛青岚一个激灵,她可忘不了青鸾佩的力量,那是幽迷雪域存在的神秘能源,毁了它雪域也会随之灭亡,数百妖精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要怎么做,你才会将它还给我?”这块玉佩可比她更重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拿回来。 “还给你?”北辰烨勾唇,黑眸迸发出魅惑人的光芒,他说,“乖乖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定北侯夫人,这块玉佩自然还是你的。” “那要多久?”她只有九个月的时间,过了,便要离开。 要多久?北辰烨轻啄她吹弹可破的粉颊,意味深长地说了三个字:“一辈子。” 洛青岚微微垂首,在抬眸时,眼中已经不再是担忧焦急,而是显而易见的狡黠之光。 人类一辈子怎么说也要几十年,她可等不起,反正都是要杀了他,到时再夺回青鸾佩不就好了? 原本还有些同情这个将死之人,以他偷拿青鸾佩这点来看,这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武功不如他,只能等身体恢复,用催眠对付他了。 至于司寇彦晞,解决了北辰烨再从长计议。 北辰烨观察着洛青岚变幻莫测的脸,看出她还是有逃离他的意思,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她想要人性命是看不出半点杀意了,因为在她眼中,杀人和吃饭睡觉没多大差别。 “北辰烨,我饿了。”有了计划,洛青岚也不再纠结青鸾佩的问题,只是对北辰烨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水水润润的一双明眸,当真是有金刚化作绕指柔的魅力,北辰烨的心软成一片,温声细语的说:“岚儿先吃些糕点,饭菜须臾便会送过来。” 说着,便带着洛青岚出了房间,到满宸阁的主殿上。 简单大气的地方,有些空旷,除了几个低调却奢华的紫檀木椅子,便只有主位上一张厚重的木桌。 洛青岚倒是很喜欢那巨幅的山水画,巍峨雄伟,霸气十足,和北辰烨那耳熟能详的战神威名相得益彰。 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好看的糕点,北辰烨领了洛青岚坐在平日里自己的主位,细心将桌上的糕点掰作小块,送到她口中。 “味道不错。”满宸阁的糕点,自然是比她之前在绿竹轩和妖满楼吃到的精致,也美味的多。 “这是雪酥糕,你若喜欢便多吃些。”北辰烨宠溺的看着她,听到她的赞美,竟然觉得很满足。 洛青岚小口吃着他亲手喂的糕点,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安静的样子像极了餍足的小动物。 暗暗的叹了口气,北辰烨有种不知是福是祸的迷惘,他的宿命,便是爱上这么一个不知情爱不懂恨怨的女子吗? 可说不懂爱恨,她为何执着于一个司寇彦晞呢? “大哥,彦晞哥哥来了,你怎么也不出来……” 满宸阁房门未掩,北辰琬边说着边进了殿,一眼便看见了喂洛青岚吃东西温柔万千的北辰烨,未说完的话也生生的卡在喉咙里,直愣愣的瞪着一双美目惊异地看着主位上的洛青岚。 那个位置,连她也不曾坐过,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大哥他也被这狐媚子女人勾了魂儿不成? 跟在她身后的碧月红月二人更是吃惊不已,碧月张大嘴,素手放在唇边还是抑制不住的出了声。 较之碧月,红月要矜持得多,她瞄了眼洛青岚,便低下了头,只是袖中的粉拳抠出了血痕。 “琬儿,这般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北辰烨恼几人扰了他与佳人独处,不悦的沉声道。 “哥,琬儿过去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何来大吵大闹一说,我看哥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智,你堂堂侯爷,怎么能这样不顾身份给一个舞姬喂食呢,这要是让外人看去,那才是不成体统呢。”北辰琬见到洛青岚本就不高兴,被北辰烨这么一说,就倍感委屈。 外人都说清尘郡主温婉大方,高贵优雅,却不知这个第一美人在府上是个刁蛮的主儿。 有北辰烨宠溺着,她也的确有着任性妄为的本钱。 所以出了个洛青岚,她的危机感也就来了,北辰烨今日能为了她责怪她,保不准他日这个舞姬不会爬到她头上来。 最让她气愤的是,方才司寇彦晞竟然也问了洛青岚,听说她在满宸阁时,才让她过来请大哥过去。 她在想,他到底是想见大哥,还是根本就是想见这个狐狸精。 “琬儿,这便是你对为兄说话的态度吗?”前些日子北辰琬为难洛青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不至于惩罚妹妹,但多少也觉得自己对她有些溺爱了。 “大哥……”北辰琬上前,抓着北辰烨的手臂撒着娇,娇美的容颜泫然欲泣,端的是楚楚动人。 被她这么一扯,北辰烨手里的雪酥糕也落在了地上,洛青岚微启红唇,没吃到好吃的糕点,朱颜霎时一片冰冷。 刚从青楼回来,这个郡主就忘记了教训吗? 毕竟是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妹,见北辰琬这模样就有些心软,北辰烨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淡淡的问道:“琬儿找我,所为何事?” “大哥,彦晞哥哥在前厅,说是想要见见你。”狠狠地剜了洛青岚一眼,北辰琬这才乖乖的说明了来意。 他欲将她许给他 “大哥,彦晞哥哥在前厅,想要见见你。”狠狠地剜了洛青岚一眼,北辰琬才乖乖的说明了来意。 其实,她更想让他惩治这个不知深浅的洛青岚,可看到她冷漠的眼神,她突然有些害怕。 “本侯现在正忙,你代为兄招呼就好,你不是一向喜欢你的彦晞哥哥吗?”北辰烨想,只要琬儿和司寇彦晞的事定了,就算是断了岚儿的念想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人家哪有喜欢彦晞哥哥。”清丽的容颜染上芙蓉色,北辰琬一副欲语还休的小女儿姿态,明显的口是心非。 “不管你喜欢喜欢,为兄择日进宫,定会向汗皇奏明此事,将你许给司寇彦晞。”北辰烨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洛青岚的反应。 她的神色毫无变化,仿佛司寇彦晞与她没有关系一般。 她对十七太子妃这个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那她口口声声的说要司寇彦晞爱上她,又是何故? 这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对她是越发的好奇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同意让我嫁给彦晞哥哥?”北辰琬眼睛一亮,又激动地抓住了自家哥哥的袖子。 以前哥哥虽然也没有反对,但他对司寇彦晞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今日怎么会这么爽快? 莫非是因为这个女人吗?北辰琬瞥了眼洛青岚,满心的欢喜也大打折扣。 真不知这个妖媚的低贱舞姬,到底有什么好,不过如果她能如愿嫁给彦晞哥哥,那她怎么样也就和她无关了,她可不信自家这个眼光甚高的哥哥能看得上这种货色。 “大哥何时骗过你?”北辰烨挑了挑眉,俊颜依旧冷冷清清的,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从晨起就见多了北辰烨笑容的洛青岚倒见怪不怪,但鲜少看到大哥笑靥的北辰琬却有点受宠若惊,挽着他的手臂,欣喜道:“就知道大哥待琬儿最好。” 末了,北辰琬还挑衅的看了洛青岚一眼,只是后者神色不变,少了北辰烨喂,便自己捻着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爷,膳食都准备好了。”席连看到北辰琬在,有些意外,司寇彦晞尚在府内,郡主竟然没有作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传进来吧。”北辰烨淡淡的应了,转头又温柔的问洛青岚道:“岚儿可是饿坏了?” 洛青岚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忙摇头,道:“我饱了,侯爷用膳就好。” 时近午时,怎么可能不饿? 但想到定北侯府那亮闪闪的银筷子,她也只能逞能这么说了。 这些天她大多是吃吃零嘴糕点,再不就是小碗熬制的美味汤羹。 要是让北辰烨知道自己连筷子也拿不好,该要嘲笑自己了。 蹙眉深思的女妖还没有意识到,她很在乎北辰烨对她的看法。 “岚儿方才不还嚷着饿了吗?”北辰烨的语气依然温柔,但眉宇间却有些淡淡的不悦。 他向来发号施令惯了,几时被人这般戏耍,他宠她不假,却断然不喜欢恃宠而骄的女人。 还是说,她听了他要让琬儿嫁给司寇彦晞,故意摆脸色给他看? 这么想时,北辰烨瞬间黑了脸。 七八个丫鬟端着银盘鱼贯而入,摆好了菜肴便低头出去了,留下了满室诱人的香味。 “你这女人好生不识抬举,这是拒了哥哥好意吗?我定北侯府的东西,几时由得你来嫌弃,哥哥这般待你,你还得寸进尺了不成?”北辰琬见北辰烨变脸,得意之色尽显。 她可没忘了这女人还是陛下指婚的十七太子妃,她和彦晞哥哥的事情一日未定,这女人就是个威胁,她要趁热打铁将她撵出定北侯府才对。 除非她永远消失,否则就改不了她曾是彦晞哥哥的太子妃的事实。 她喜欢的男子,怎么能有一个这样卑贱的太子妃,就算被休弃,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北辰烨没有说话,洛青岚漠然的看了看兄妹二人,浅浅一笑,道:“郡主说的哪里话,侯府的东西我哪敢嫌弃,不过正如郡主所言,青岚不过是区区一个卑贱舞女,这定北侯府是万万高攀不起的。” “好一个高攀不起,不吃也罢,但休想离开侯府一步。”都说女人嫉妒心可怕,却不知越是淡漠的男子,嫉妒起来才最是可怕。 被她自贬身份的话激怒,北辰烨握拳,重重的一锤桌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她还没感受到他在低三下四的讨好她吗?就算不懂爱,也该知道他的心意,这般说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大哥,你别生气,和这种女人置气不值得,”北辰琬忙乖巧地拍着大哥的背,美眸中带着一丝得逞的快意,又道,“真不知这种人是如何成为太子妃的,她怎么配得上彦晞哥哥呢?定是她迷惑了汗皇陛下,哥哥怎么能让这种人继续带在侯府呢?这传出去……” “你闭嘴,陛下被人迷惑这种话你也敢说,这是大逆不道。”北辰烨冷着脸训斥道。 大逆不道的罪名可不小,北辰烨也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忙换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道:“大哥,琬儿知错了,只是这个女人歹毒得很,竟然趁大哥不在将琬儿卖到妖满楼去了,要不是彦晞哥哥,琬儿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你又不是不知那妖满楼是什么样的地方,要是、要是……琬儿还怎么活?” “那就不要活了。”北辰烨烦躁的对着桌子又是一拳,那千年紫檀木裂开几道口子,有点摇摇欲坠了。 “大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爹爹娘亲不在了,你还这般对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北辰琬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原以为大哥会安慰她,还会狠狠的惩罚洛青岚,甚至让她生不如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要是以前的北辰烨,的确会那么做。 或者说,只要这个“凶手”不是洛青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可偏偏他不忍心惩罚她。 昨夜带洛青岚回来,他就想了好多种惩罚她的办法,可看到她甜美的睡颜,却终是什么也没做。 琬儿也有不对之处,现在也平安回来了,他的岚儿就算不得做了错事,他想,不管她以前如何,今后这要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可为什么,她总是要惹他生气呢? 看着泪眼朦胧的北辰琬,再看看气定神闲的洛青岚,北辰烨火气更甚,目光阴鸷得吓人。 久不见大哥说句安慰的话,北辰琬咬着嘴唇,哭着跑出了满宸阁。 “奴婢告退。”红月碧月两人行了礼,匆匆追着主子去了。 殿上又只剩下了北辰烨和洛青岚两人,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 殿下今日有些怪 殿上又只剩下了北辰烨和洛青岚两人,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 洛青岚依旧安静的坐着,看着面前的精致小菜,暗自咽了口唾沫。 “不想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得到汗皇的赐婚圣旨,又为什么针对琬儿。”他其实不想问,害怕她的答案是只是为了司寇彦晞。 但男儿的尊严摆在那里,他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但心里不可能不去想。 “我为什么要解释?”她不解的看他,还是漠不关心的妩媚模样。 “至少,给琬儿道歉。”他气结,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为何要道歉?”她有做错什么吗?就算错了那又如何,便是流风也没能让她认错,她凭什么要给一个刁蛮的凡人道歉。 再者北辰琬是间接害死羽衣的凶手,她如今就是羽衣,只是为自己出了口气,对他妹妹小惩大诫罢了。 但话虽如此,听到北辰烨这么冷淡的要她向他妹妹道歉,洛青岚还是有些气闷。 许是他对她太好,她听不惯他这样的语气,看不惯他这样的态度吧,反倒忘记了定北侯本身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以为他本是温柔的。 “她是本侯的妹妹。”北辰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不该对她太凶,现在不爱他无妨,他总会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她越是倔强,他的征服欲便越强。 “清尘郡主是侯爷的妹妹,大归汗国没人会不知吧。”这男人变脸真快,方才还暴躁的险些毁了桌子,现在又心平气和的说起人尽皆知的事。 “岚儿,本侯只是想告诉你,琬儿是我的妹妹,将来便也是你的亲人,本侯希望你可以让着她,往后她若是惹了你不高兴,本侯可以代为惩罚,青楼之地对于女子来说,有损名誉……” “侯爷的意思,青岚懂了,郡主身份高贵,去一次妖满楼便是辱了身份,像青岚这般自小便在青楼长大的出身卑微,原是低人一等,是吗?”她以为,北辰烨和其他人是与众不同的。 至少,他没有看不起青楼乐坊的女子,现在看来,她是错了。 羽衣的死,不是说明了一切吗? 不管是司寇彦晞,还是北辰烨,这个时空的男子都是自视甚高的。 她现在有些怀疑,北辰烨带她回府会不会也带着自己的目的,猛然间想起青鸾佩可颠覆尘世的力量,人心险恶,她该尽早想办法拿回来。 顾盼生辉的美眸暗了暗,洛青岚低头,不再看北辰烨淡然的脸。 “本侯不是这个意思。”察觉到她眼中的落寞,北辰烨的心狠狠的扯痛了一下。 “那侯爷是什么意思?”她穷追不舍,突然就发觉自己太在乎他的看法,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要杀的人吗? “本侯……”他这是要向她解释吗,北辰烨错愕,自己几时也变得这样不济,纵使这个女人是他命中注定的妻,也不该如此纵容。 骄傲如他,生生将所有解释咽了回去,气恼地说:“是,本侯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必须去倾城阁给琬儿赔个不是。” 洛青岚微微一愣,随即无所谓的笑笑,道:“侯爷这话恕青岚不能从命,正如侯爷看不起青楼女子一般,青岚对定北侯府,也没有半分好感,赔礼致歉的话青岚也说不来,再留在侯府也不合适,那么就此别过,他日相见,侯爷就要小心你尊贵的性命了。” 言罢,她也不看北辰烨,径自起身往殿外走。 “你要去哪儿?”北辰烨见她要走,黑眸又阴鸷了几分,闪身挡在她面前,冷冽如同鬼魅。 “我是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自然该回皇宫。”洛青岚仰起头直视着北辰烨,他发怒的时候,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儿都要有魄力,不愧为大归汗国的战神。 说起来,她是不怎么愿意去皇宫的,羽衣那些被冷落的日子,隔三差五就有宫妃公主来找茬,她倒是不怕,只是会很烦。 要是留在定北侯府,还能听听战场上的故事呢,就算北辰烨阴晴不定,她还可以问席连将军,怎么着也不至于过得乏味。 “你要回皇宫?”北辰烨扣住洛青岚雪白的皓腕,冷冷的吼道,“本侯不准,你休想离开。” 果然,她还是心系司寇彦晞,那小子不过是来了侯府一趟,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离开吗? “我若想走,侯爷以为你拦得住?”洛青岚抬眸,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挑衅。 她打不过他,但要离开定北侯府,也是轻而易举的。 “本侯不需要拦你。”北辰烨邪邪的勾了下唇角,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淡淡的说:“本侯记得,昨夜请了小碗姑娘来府上做客,主子要是走了,这伺候的奴婢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威胁我?”洛青岚蹙眉,但见定北侯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紧绷着,听她这么说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想不到堂堂定北侯,统帅三军的战神,也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子,若然被人听去,就不怕贻笑大方吗?”洛青岚不能不顾及小碗,出言讽刺道。 面前的男人深不可测,或许真如传闻说得那般冷血,她若离开,小碗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岚儿这话就错了,本侯这么做,不是对付你,再来兵不厌诈,何来耻笑一说?何况我定北侯府密不透风,何人能听得消息去,最后,饶是有人知晓,又有谁胆敢吃了雄心豹子胆,取笑于本侯?”北辰烨语气狂妄不羁,却也都是事实。 “侯爷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我向来独行惯了,又岂会被一个侍女牵绊?”话虽如此,洛青岚却连挣扎也没有,任他握着手腕,二人比肩而立。 席连守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这羽衣姑娘真是有本事,这么多年没见过爷大笑也没见过他大怒,这短短一两个时辰,竟是看了个遍。 他现在就希望十七太子能够快些离开,省得爷和夫人再起争执。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夫人绝对不会是为了十七太子和主子呛声,但情窦初开的爷身在局中,完全已经当太子殿下为罪无可恕的情敌了。 不过这十七太子也确实奇怪,往日来侯府一般都只是象征性的问问侯爷,然后便会带着郡主游玩,再不就直接送了礼来。 大多数时候待不到一刻钟便会离开,且一定是有清尘郡主陪着。 今日来了近半个时辰,这清尘郡主受了委屈回倾城阁生闷气,也不见十七太子前去安慰,也没见他离开,反倒在前厅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该不会也发现了夫人的魅力,要将她带走吧? 你为什么杀我 该不会也发现了夫人的魅力,要将她带走吧? 席连一个激灵,默默地为十七太子祈福,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出现,否则他也不敢想象侯爷会不会给他留个全尸。 “会不会未可知,你大可试试现在离开,本侯不拦你,但绝对会在你踏出满宸阁之时,剁了那丫头喂狗。”嘴里明明说着最残忍的话,北辰烨却依然保持着高贵和气度,看来就是一个俊逸非凡的贵公子,只是有点冷漠。 “你敢!”洛青岚算是明白了,这男人可不就是如燕王殿下所说,根本就不是人,竟然比妖精还来的无情。 “你看本侯敢不敢?”北辰烨挑眉,端起桌上一碗粥,优雅的搅动了几下。 “我倒是忘记了,为了妹妹幸福,连十七太子妃也能从宫中掳走,侯爷有何事不敢为?”这人是有多自私,为了一个北辰琬,便不顾羽衣也是女子,这么做无疑是毁了她终生。 她怪他的无情冷血,她却误以为他是怪他将“她”从宫中带走,当她还想着司寇彦晞。 本就没有平息的怒火再次烧得旺盛,手下一用力,平滑圆润的调羹竟是生生的捅破了精美的碗盅,瓷器破裂,浓稠的粥淌在紫檀木桌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香气。 席连心惊,这夫人明明是冰雪聪明,怎么总在爷面前说些戳他心窝子的话呢? 对身边的一种丫头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收拾了破碎的碗碟,可他家爷的心情就不好拾掇了。 偷偷的瞄了眼还在状况之外的洛青岚,席连暗暗为她捏了把汗。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杀了本侯?”北辰烨黑眸微敛,里头汇聚着狂风骤雨,正涌动着要找一个突破口宣泄主人的愤怒。 洛青岚的目光追随着上来又下去的侍女了,心里暗骂这男人暴殄天物,刚回过神来就对上这样阴冷的脸,美眸中又是一阵迷茫。 “为了一个司寇彦晞,你就想置本侯于死地?”见她迟迟不回答,北辰烨便以为自己是道中了她的心思,更是怒不可遏。 “为了司寇彦晞?”洛青岚皱起好看的眉头,略一思索,道:“也不全是,但也可以这么说吧。” 杀他是为了羽衣,而羽衣之死也是因为爱上了十七太子,而羽衣又自诩为了司寇彦晞而生,那她所有的愿望也该是为了他。 “砰!” 珍贵难得且厚重结实的紫檀木桌在承受了北辰烨这充满戾气的一拳时,终于不堪重负化作碎屑。 桌上大小碗碟也被震碎成小块,汤汁飞溅,一片狼藉。 “好生粗鲁的男人。”洛青岚在三步开外整理着衣裙,低垂的脸花容失色,刚刚那股强大的力量让她震撼,对他的敬佩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改了口。 在敌人面前,绝对不能示弱,虽然她现在已经完全判定,她绝不是他的对手,怕是他这么高深的内力一定意志力惊人,要是催眠之术也对他没用的话,她要怎么做才杀得了他? 殊不知,她的口是心非听在北辰烨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皇城谁人不知,定北侯嗜血残忍,朝中有反他者都说其粗鄙蛮横,而十七太子司寇彦晞则恰恰以儒雅知礼的谦谦君子形象著称。 洛青岚这一无心之语,无疑让北辰烨更加恼怒。 “哼。”北辰烨冷哼一声,甩袖出了满宸阁,对守门的侍卫道:“给我看严了,夫人若是离开满宸阁半步就自行了断。” “是。”守卫们见惯了主子冷漠的样子,但还是对他盛怒之下的煞气忌惮得很。 爷走了,他也该走了,席连看了眼平静的洛青岚,抹了把冷汗,跟着北辰烨去了。 昨晚爷吩咐的事,他应该禀告给他。 “查的怎么样了?”北辰烨的书房里,他背着手,怒气未消。 “回爷的话,已经查清楚了,沉香今儿一早就来报说,羽衣夫人自八岁起就进了妖满楼,如今已经及笄,这期间仅是每月十五献舞,嫁与十七太子验明仍是清白之身,在宫里的几日十七太子也并未宿在姑娘房中。”席连将探子的话复述一遍,便偷偷的观察着也得反应。 他暗自庆幸羽衣姑娘只是个清倌人,这要是红倌人,他家爷只怕会平了妖满楼吧。 也这莫名其妙折腾人的爱情啊。 “可有与人接触?”她今日的反应实在青涩,饶是闺阁小姐也学不来那份纯洁,更别提是自幼在烟花之地长大。 席连不知主子何意,人怎么可能不和人接触呢?虽说羽衣姑娘与人接触甚少,但也不至于说与世隔绝吧,再说人家可是京都第一花魁,哪一次献舞妖满楼不是人满为患? 见主子问得严肃,席连突然明白,爷所言的此“人”非彼“人”,忙正色道:“回爷的话,夫人平日鲜少出门,识人甚少,除却身边时时跟着的小碗,便是叫她习舞的鸨儿红姑姑亲近些,再来就是花娘千娇喜去羽衣阁闹事。” “闹事?”北辰烨眸色一沉,冷声道:“本侯不希望再听到千娇这个名字。” “是,属下即刻差人去办。”心知主子性子,席连还是小小的惋惜了一下。 听闻千娇姑娘也是京都顶有名气的花魁娘子,羽衣姑娘嫁人之后更是出尽了风头,有一副好嗓子,可怜就要香消玉殒了。 他这么想,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也没有一丝愧色,光想着主子冷血,倒忘了是谁提到美人名号,为她招致杀身之祸的。 “还有呢,她是如何认识司寇彦晞的?”北辰烨似乎没发觉,优雅冰冷的他在念到司寇彦晞时,表情竟有几分狰狞,咬牙切齿的。 唯恐说道十七太子爷会发怒伤及无辜,席连也不敢后退,老实的答道:“据沉香所言,当是去年拜月节,十七太子和郡主泛舟同游,夫人在妖满楼的画舫上对殿下一见倾心……”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北辰烨手中上好的御赐贡笔从中折断,落寞的落到了地上。 “继续说。”北辰烨周遭的空气都清冷了不少,抬手又从笔架上去了一支精品毛笔。 可是爷,没了 “继续说。”北辰烨周遭的空气都清冷了不少,抬手又从笔架上去了一支精品毛笔。 “可是爷,没了。”席连低着头,可不敢将沉香原话“一见倾心,从此不思茶饭,为君消得人憔悴”说出口。 “没了?”北辰烨眯了眯黑眸,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席连,问道,“那她是如何得到汗皇赐婚的?本侯不信一个单纯的舞姬,能有这样的本事,她那一身武艺莫说什么妖满楼鸨儿,就是当家的楚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你告诉本侯没有消息了?沉香办事就这点效率吗?她可是不想做沉鸾阁阁主了?” 沉鸾阁,乃是浮沉殿的一个分支,最擅长密探,与浮凫阁的暗杀手段一样,都属于让人防不胜防的隐秘组织。 而浮沉殿是近年来江湖中新起的一神秘门派,没人知道它有多少个分支,也没人知道它的势力有多大,只知道这个门派被正派人士视为邪教,却没有人敢出来挑衅。 又或者,前来挑衅者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席连抱拳单膝跪地,爷身边的属下,都是一荣俱荣,沉香若要受罚,他也绝不会独善其身。 “起来吧,让沉香继续查下去,本侯要知道她八岁以前的事情,还有她那身本领是从何得来。”八岁进妖满楼,却能安然无恙到及笄,并成为人人追捧的花魁之首,这背后,应该不会简单。 “属下明白。”席连松了口气,对洛青岚也开始好奇了。 “让沉香拿了本侯的令牌,亲自去问楚南,他知道的应该不少。”缓缓放下手中笔,北辰烨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她果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消息,他竟有点原谅了她的造次。 这时,梁上倒吊下来一个黑衣的暗卫,在北辰烨耳边说了什么,脸色刚刚转晴的趋势又荡然无存了。 “谁给他这样的胆子?”北辰烨这么说了一句,掀袍就大步出了书房。 也不知主子这个“他”指的是谁,席连不敢妄加猜测,跟着出门却已不见了侯爷踪影。 能让爷方寸大乱的,只怕只有唯一一个住过绿竹轩又住进了满宸阁的羽衣夫人了。 摇了摇头,席连加快了步伐往满宸阁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想,只要不是十七太子要拐走夫人,应该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当到达满宸阁时,席连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什么时候他也成乌鸦嘴了。 默默的站到脸色铁青的自家爷身后,席连快将头埋到胸口了。 是他眼花了吗?沉香不是说夫人是个内敛矜持得有些呆滞麻木的女人吗?为何他看到她主动热情地吻十七太子? 那么大胆又理所当然的当众亲吻,让他这么个大男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以自家侯爷这恐怖的占有欲来看,他会不会杀了这二人以泄心头之恨呢? “你们在做什么?”北辰烨一双黑眸死死地锁在洛青岚脸上,上前霸道的将她扯进怀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洛青岚轻蹙眉头,埋怨的望着他。 他力气好大,对待淑女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难怪生得这么绝色,爱慕者也不如司寇彦晞的多。 “回答我,你们在做什么?”只当她的埋怨是恼他打扰,嫌他碍眼,北辰烨的脸色更黑了几分,一双眸子阴沉得像要滴出墨来似的。 “侯爷,本宫……”司寇彦晞按耐住内心的欣喜,欲出言帮洛青岚说话,却被北辰烨目怒凶光的样子给吓了回去。 他虽贵为十七太子,但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北侯还是有所忌惮。 眼见着洛青岚在北辰烨的怀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滋味还真不好受。 她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十七太子妃,为何此时北辰烨倒像是“抓奸”的丈夫一般。 最可气的是,方才还对他献上香吻的洛青岚,现在竟然对北辰烨这样亲近的举动不反抗,就好像她本该如此,与他才是鹣鲽情深一样。 他不想多想,但醋意在心里滚得浓烈翻得沸腾,恨不得上前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北辰烨虽然只是个外姓侯爷,但他在汗国的地位几欲与汗皇相当。 父皇早有要对他封王的意思,但北辰烨却说定北侯这个爵位是他代代世袭而得,愿意终生守之。 故司寇彦晞心里清楚,就算洛青岚是他的正妃,北辰烨开口,那便可以是他的妻,他的妾,甚至是他的奴。 “侯爷方才不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吗?”洛青岚秀眉微挑,言语间有几分不耐。 “你再说一遍。”攥紧她的肩头,北辰烨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光天化日在他的满宸阁与前夫亲热,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反问他! “不是侯爷说这是礼仪吗?殿下到访,我不该向他见礼吗?”洛青岚身形一闪,竟是灵活的摆脱了北辰烨的钳制。 “见礼?”北辰烨手下一空,被她晶亮的水眸看着,才猛然想起晨起教她的“礼仪”,“所以……” 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后悔吗?忆起她樱唇的甜美滋味,北辰烨坚定的摇摇头,只怪看起来慵懒迷糊的她学得太快。 瞧司寇彦晞方才呆愣后瞬间痴迷的样子,北辰烨脸上变幻莫测,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洛青岚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礼仪还有别的讲究? 方才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只是碰了碰司寇彦晞的脸颊,却也觉得不自在。 那感觉和对北辰烨时的自然截然不同,不但不会有奇怪的心乱,反而有些反感厌恶。 司寇彦晞更是被她这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她说她亲他只是见礼,而且听她语气,竟是北辰烨这般糊弄她的。 那这么说来,定北侯和她岂不是…… 她住在满宸阁,而这里又是北辰烨的寝居,难不成昨夜他们宿在一起? “过来,”北辰烨舒了口气,也不等她答应,便拉了她一道坐在主位上,道,“以后,这礼只对本侯做就好。” “为何?”坐在他腿上,她不自然的挪了挪。 被他掌力震碎的紫檀木桌已经换了新的,桌上照例摆着精致好看的糕点,不过此时的洛青岚却没有什么食欲,只是怏怏的小口喝着热茶。 “因为……这往后你便是定北侯府的人,本侯的女人自然只需要对本侯行礼便好,”北辰烨淡淡的睨了司寇彦晞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殿下,不知本侯说的可对?” 带你泛舟湖上 北辰烨淡淡的睨了司寇彦晞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殿下,不知本侯说的可对?” 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司寇彦晞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狠戾,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变成了一贯的清冷和谦逊。 他心知肚明,应了北辰烨这话,那便是将洛青岚彻底的送出去了。 因着这几日对她的与众不同勾起了兴趣,司寇彦晞略微有些迟疑,不过转念一想,他素来不耽于女色,不过是对她有些好奇罢了,想必过些日子便淡了。 说不准这就是她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欲擒故纵,如此这般当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 再说,洛青岚再美,臭名昭彰的名声也不适合做太子妃,能在定北侯府做个侍妾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现今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各方势力都在想着法子拉拢定北侯,有北辰琬他等于占了个先机,但北辰烨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他犯不着为了这样的女子与他为敌,倒不如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他不觊觎九五之尊的高位,只求能够明哲保身,而北辰烨,就是最大的靠山。 “侯爷所言极是。”司寇彦晞平静的对北辰烨说,分明是奉承话,却说得云淡风轻。 就好像送出手的不是他的正妃,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仆,甚至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洛青岚扯扯嘴角,真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没出息,没胆识,真不知道羽衣看上他哪一点了。 在她看来,这羽衣再不济,也是他明媒正娶风光迎进宫的十七太子妃,竟然这么窝囊的让人一句话给要走了,要是羽衣见此情形,定会悲伤欲绝吧。 这司寇彦晞看起来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甚至还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气度,可这做派为人嘛,说好听点叫做与世无争,不好听了就是懦弱无能。 要让这样一个男人爱上,或许并不难,但要他承认爱上她,却并不容易。 她突然有种无力感,这原本看似简单的两个任务,为何真做起来会这么难啊。 难怪流风总说人心难测,这一个北辰烨一个司寇彦晞,竟都不是容易应付的人,她想游戏人间怕是有心无力了。 要是任务对象换过来,会不会容易很多?偷瞄北辰烨完美的俊颜,她这么想。 “岚儿,可有听本侯说话?”北辰烨当她的沉默是被司寇彦晞的话伤到了,有些不悦的收紧了搁置她腰间的手臂。 “嗯,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殿下也无异议,我亦不愿受着拘束,能免去这繁琐奇怪的礼节自然是好,青岚就却之不恭了。”她轻松的笑了笑,如是说。 她是幽迷雪域额最尊贵的圣女,向来只有她接受别人行礼,来这人间傲气不改,若非想要在司寇彦晞面前留个好印象,她也绝不会亲吻他。 正好她也不喜欢这怪异的举动,能不做自是最好。 她释然的语气,让两个优秀的男人均换了神色。 北辰烨唇角微扬,所有的怒气都被她这展颜一笑冲散,虽然还是带着明显的疏离的冷漠,却已经是他待客时惯有的神态了。 司寇彦晞眸光闪了闪,竟然有些失落,原来刚刚她主动的亲吻,也并不是发自内心。 这以后,她只会亲吻北辰烨一个人,想想就让他不甘,她可是他的太子妃。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拆穿了定北侯的谎言,告诉她那不是什么礼节,可他敢这么做吗? 她的确是他的太子妃,却要加上一个“曾经”,那时候不管他爱是不爱她,这个叫洛青岚的女人,从心到身都是属于他的,现在却不是。 北辰烨肯花心思骗她,就说明她在他心中有些位置。 看着两人暧昧的靠在一处,他有些恼她、怪她,她是何时勾搭了这尊大佛,竟然暗结珠胎,真是不守妇道。 现在又如何,难道以为北辰烨能让她做正室不成?舍了太子妃之位换来的不过是个侍妾,鱼目混珠! 十七太子殿下似乎忘记了,这一切是因谁而起,又是谁将她送给了定北侯,竟然就这么恬不知耻的将心中别扭的原因都推给了洛青岚。 知道司寇彦晞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移,洛青岚放下手中的茶杯,回眸递他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满意地看他微滞后躲闪的眼神然后局促的移开眼去,便开心的笑出声来。 “不知十七殿下来府上所为何事?”北辰烨见自家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前夫这么笑,语气中又多了一份戒备。 “噢,也没什么事,只是琬儿昨日受了惊吓,本宫前来探望。”这的确是他自己以为的目的,可见了北辰琬却发现,心里还记挂着什么,见了洛青岚,有什么就自然明了了。 但有了方才一番对话,他再说是来看太子妃之类的话,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他可不想因“觊觎定北侯的女人”而被他惦记上,只是因着洛青岚方才那一笑,此时他脑中尽是当日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还记得她说,殿下,你不要臣妾了吗? 那般深情,是真是假? 他竟有些分不清了,就好比现在,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将她留下这里很残忍也很无情,她也定是在强颜欢笑,和委屈也很无助。 “如此,甚好,”北辰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殿下既然来了侯府,本侯理应好生招待着,殿下今日若是身无要务,不如便留在府上吃顿便饭吧。” 定北侯狂傲,这是众所周知的,这番话虽然没用敬语也没什么诚意,却是头一次出言主动留人吃饭,可说是盛情邀请了。 故而,即便是司寇彦晞真有什么事,这“盛情”难却,也是会留下来的。 “那本宫就叨扰了。”司寇彦晞是个知礼的,说话也是谦谦有度。 做客人的礼貌,也不代表着主人也是一样,司寇彦晞来了多久,就站了多久,直到此刻,定北侯大人也没请他坐下。 这行为算是极为无礼的,毕竟主人家坐着客人站着实在有些嚣张了,何况这客还是尊贵的十七太子。 偏偏北辰烨一派淡然,仿佛将此事忘得理所当然,而洛青岚为了“勾引”任务人物对司寇彦晞频送秋波,却也没想到要让他坐下。 就算想到,她也没那么好心提醒吧,这个男人是该吃吃苦头的,这些,远远不够。 她的目的只是要司寇彦晞的真心,那出于对羽衣的同情怜悯路见不平,怎么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害死她的十七太子和清尘郡主。 “岚儿,本侯看今日风和日丽,午后带你游湖泛舟如何?”北辰烨对他的女人在画舫上邂逅司寇彦晞的事情,显然是耿耿于怀了。 矫情 “岚儿,本侯看今日风和日丽,午后带你游湖泛舟如何?”北辰烨对他的女人在画舫上邂逅司寇彦晞的事情,显然是耿耿于怀了。 他想着她出门甚少,带她出游当是俘获芳心的良策。 他不喜欢闹市的喧嚣,便带着她游湖最好。 “游湖?”洛青岚明眸忽而变得光彩耀眼,能出去游玩自然是极好的。 想想这些年羽衣那少得可怜的几次出游,洛青岚更生了向往之意。 来人间她盼了百年,无奈接了个这么棘手的任务,不过若是能让北辰烨带着,那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岚儿不喜欢?”北辰烨挑眉,故意忽略掉司寇彦晞的沉思和席连的震惊,依然温柔的询问着。 “没有,我喜欢。”并没有表现出过于的激动,但那亮得出奇也美得惊人的眸子,却瞒不过在场的人。 “如此甚好,席连,你速去安排。” 自打定北侯领兵之后,在京都的时间就不多,出门唯恐走漏了消息,引得谄媚的大臣借机接近,故须得有一番打点。 故此,北辰烨极少在京都游玩,但这一次,他却有些期待。 “卑职领命。”席连握拳,恭敬的行礼退下。 若有若无的扫过司寇彦晞,北辰烨又道,“日前本侯不在,琬儿受惊,还劳烦殿下费心,帮本侯多安慰安慰了。” 好一个定北侯,这言下之意,是责怪他没能照顾好北辰琬呢。 “侯爷放心,琬儿出事是本宫的疏忽,日后定不会再如此。”想起昨夜北辰琬梨花带雨的娇容,司寇彦晞满脸自责。 “但愿如此。”北辰烨勾起洛青岚的一缕青丝,唇边浅浅的弧度不知是满意青丝的顺滑,还是司寇彦晞的保证。 “若是侯爷没别的事,本宫想去瞧瞧琬儿。”与其站在这里看着二人暧昧,倒不如去倾城阁,好歹能讨杯热茶。 “去吧,免得往后几日见不到,忍受相思之苦。”北辰烨面无表情的一句话,让司寇彦晞大吃一惊。 什么叫见不到,难不成他不打算将琬儿嫁与他了? “侯爷这是何意?本宫与琬儿青梅竹马,你也知道我们两情相悦,如何见不得?”说起来,他和北辰烨也是自幼相识,照说二人年纪相差无几,该是无话不谈才对。 无奈定北侯生性冷漠少言,司寇彦晞也是个淡然的性子,两人不是无话不谈,而是几乎无话可谈。 “两情相悦?”北辰烨重复着他的话,侧头看洛青岚的反应,她倒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不在乎,还是掩饰得好? “是。”司寇彦晞突然觉得北辰烨说这话,是故意讲给洛青岚听,但他却不得不往他的陷阱里跳。 他爱琬儿,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他需要的都是这样一个妃,而非洛青岚。 当然,她那么平静,竟让他有些失望。 “彦晞最好记住你今日的话,本侯决定择日进宫面圣,将你和琬儿的婚事定下来,你可莫要让本侯失望。”北辰烨语气和缓,倒真像个兄长一样叫他“彦晞”。 按照大归汗国的习俗,新人大婚之前,三日不得见面。 司寇彦晞愣了愣,弯腰谢道:“多谢大哥成全。” 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但到底是如愿以偿了。 北辰烨明知他和琬儿情投意合,却迟迟不肯松口,今日主动说起,可是因为她吗? 垂着头,暗暗抬眸,却见洛青岚神色如常,淡然如风,司寇彦晞心里仅存的喜悦也散去大半,她,是当真不在乎。 “岚儿可是不满意本侯的安排?”司寇彦晞一走,北辰烨面上便不再冷峻紧绷,有了浅淡的笑容。 “侯爷何出此言?我不是说喜欢游湖吗,莫非你想出尔反尔?”她知道他说的是对司寇彦晞和北辰琬的婚事,但这与她无关,故不介意装一次傻。 “本侯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北辰烨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 她不愿意敞开心扉,他强求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 午膳时,桌上四人各怀心事,北辰琬和司寇彦晞脸色均有些怪异,丫鬟下人们也红着脸低垂着头,含羞带怯。 而引起这些异样的,正是定北侯府的主人北辰烨。 往日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侯爷,此时正温柔宠溺的亲自给洛青岚布菜,手把手的教她使用银箸也就罢了,时不时的还微笑着亲手喂食。 “哼,矫情!”北辰琬狠狠地瞪了眼洛青岚,转过身去扯了扯司寇彦晞的袖子,夹了块鱼肉递过去,轻轻唤道:“彦晞哥哥,你多吃些。” 她也想撒娇要他喂,可是她的大家风范淑女形象,断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失了体统。 她深知,司寇彦晞爱的就是她这份端庄优雅,知书达理。 就算洛青岚是汗皇指婚又如何,只要有大哥的保证,她就一定会是彦晞哥哥的太子妃。 至于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大哥定是一时兴趣,毕竟后院那些大臣送来的汗皇赏赐的美人,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姿容绝色? 要说了解彦晞哥哥和大哥的人,莫过于她北辰琬,洛青岚越是这般矫情,越会惹得彦晞哥哥厌恶,而大哥向来无情。 可话虽如此,说不嫉恨也不可能。 都说定北侯宠妹,但北辰琬长这么大,大哥也没亲自喂她吃过东西啊。 这个洛青岚,绝对留不得。 虽然不知道北辰琬心中所想,但司寇彦晞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莫说是这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就是他也觉得诧异,这定北侯对洛青岚时倒真是像换了一个人,竟然比对北辰琬还要温柔。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只不过被曾经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女人这么无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快。 “大哥,听彦晞哥哥说,你午后要去游湖,琬儿好久都没去天女湖了,正好彦晞哥哥也在,不如我们一道去吧。”可不能让这狐狸精和大哥独处,北辰琬暗自咬牙。 “岚儿以为呢?”北辰烨有心要让淡漠的洛青岚成为众矢之的,太安静的她让他觉得无趣。 如斯佳人 “岚儿以为呢?”北辰烨有心要让淡漠的洛青岚成为众矢之的,太安静的她让他觉得无趣。 “我人微言轻,全凭侯爷做主。”让他们同去也好,她也好趁机多与司寇彦晞相处。 “大哥,你不会连琬儿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北辰琬委屈的看着自家兄长,若不是司寇彦晞在场,只怕她早就去北辰烨跟前撒娇了。 “琬儿若是想去,本宫带你去便是。”虽然他也想和北辰烨洛青岚一道,但又怕惹得他不高兴,忙出声安慰。 北辰琬本还有些不情愿,但想着与司寇彦晞单独相处,又娇羞的点点头。 “那便一道去吧。”北辰烨把着一杯美酒,仰头饮尽,黑眸深了几许。 “多谢大哥,”北辰琬美眸一转计上心来,笑道,“大哥可是好些日子没京都了,可是忘记了府上的如花美眷?晴雨姐姐可是来问过琬儿好几回了,此次游湖要不要也问问她呢?” 李晴雨是太后赏赐给北辰烨的,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原本该是做侧妃,无奈北辰烨不同意。 那女子自由爱慕北辰烨,便以一女不侍二府为由,留在了定北侯府,虽然无名无分,下人们却是当半个主子来看待。 除了李晴雨,后院还有几个美人,身份不如千尊贵,多是大臣送来的,再不就是汗皇赏赐。 北辰烨素有不近女色的传闻,所以这些个女人都是他不在京都时,有北辰琬代为纳进府里。 每每凯旋,北辰烨不是宿在自己的满宸阁,便是歇在绿竹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后院女人的相貌。 当然,李晴雨的存在,北辰烨却是默许了的,二人结识得早,也有些情谊。 北辰琬正是看在这份上,才敢提出让李晴雨同行。 “李晴雨?”北辰烨蹙眉,好半天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记忆里不过是个小女娃,性格大大咧咧跟个男孩子无异,后来还耍得一手好剑,求着嚷着要做他的夫人,现在似乎就住在府上。 “是啊,就是大小就爱慕你的那个晴雨姐姐啊,说起来你这次离京快两年了,都不知道晴雨姐姐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呢。就是琬儿见了她,都觉得自愧不如。”北辰琬当然只是说客套话,为了让大哥带着李晴雨。 那李晴雨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她这第一美人来,自然差上一截,风情也远远不及洛青岚。 但北辰琬需要的,是她那刁蛮冲动的小性子。 她要在人前顾忌贵女的矜持,但李晴雨却不会,带她同游,正好收拾这个迷惑人的狐狸精。 洛青岚的武艺超群,她已经见识过了,比她更厉害了不少,而那李晴雨剑法精湛,连汗皇都夸赞过,让她二人相争,洛青岚必定讨不了好去。 “岚儿,你想不想见见?”北辰烨照例将话抛给她。 睿智如他,怎么会不知琬儿这招借刀杀人,许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他也想看看洛青岚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啊,我倒是对让汗国第一美人都自叹不如的女子,到底姿色如何。”洛青岚浅笑,却是让北辰琬有些尴尬。 “是琬儿过谦了,但李小姐也却是国色天香,大哥艳福不浅。”看出北辰琬窘相,司寇彦晞忙出言化解,一句话帮了北辰琬,也夸了李晴雨,连带着还奉承了北辰烨。 然,席上几人脸色更难看了,也只有洛青岚还是云淡风轻,优雅地用汤匙小口喝着鸡汤,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彦晞哥哥莫要取笑琬儿,什么第一美人,不过是那些人胡言乱语,羽衣姐姐不是就比琬儿更加好看吗?”北辰琬晕红着脸,娇羞的模样让清丽的容颜染上媚态。 若是以往,司寇彦晞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北辰琬更美,但现在他却不言语。 不可否认,如今的洛青岚半点不输给北辰琬,那气质风情反而胜了三分。 “岚儿确实比较好看。”北辰烨往洛青岚碗里放了一粒珍珠丸子,丝毫没见自家妹子黑下去的脸,淡淡的说。 北辰琬咬住下唇,一双银筷狠狠的插进碗里的鸡块里,忍住怒气,甜美的笑道:“大哥既然没有异议,那琬儿就让人去请1晴雨姐姐过来了。” 北辰烨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红月得了北辰琬的眼神示意,对北辰烨和司寇彦晞行了礼,自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精心装扮的李晴雨和其表妹黄莲心各带着一个侍女进了前厅。 “妾身见过侯爷,见过十七太子,清尘郡主。”李晴雨上前盈盈一拜,美目流转,若有若无的在洛青岚脸上停留了片刻,眸中划过一丝狠厉和嫉妒。 此女子肌肤赛雪,明眸皓齿,绾着高贵的飞天髻,斜插着三根珠玉金步摇,行动处叮当作响,自有一番动人之色。 淡紫色的衣裳优雅不是高贵,开襟处稍微有些低,露出了纤细的脖子和大片美丽的肌肤,脖颈间一把如意银锁,缀着碧绿的翡翠,衬得耳侧垂下的青丝更加黑亮,也使得胸前肌肤更显白嫩。 是个难得的美人,言谈举止不似大家闺秀的拘束,倒有几分潇洒不羁,颇有些江湖之气。 “小女子莲心给侯爷、殿下、郡主请安。”待李晴雨见礼后,黄莲心这才开口,那软糯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 比起李晴雨,她这个表妹更多了几分可爱,灵动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小巧的琼鼻和檀口,无一不是精致完美。 她着一身鹅黄色的裳子,浅绿色的抹胸只比李晴雨还要低了几许,头上配饰倒是极少,俏皮的双环鬓,缠着绿色的流苏,额间缀着一例珍珠,端的是清新脱俗。 这女子容颜说不上倾城,但那股子灵气却是不容忽视,虽比不得清尘郡主天生丽质,也赛不过洛青岚媚态天成,却也是个沉鱼落雁的不俗姿色。 “你是何人?”北辰琬见黄莲心容貌,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悦。 有了洛青岚这个威胁,饶是第一美人北辰琬,也有些不自信了,生怕生得好的女子抢了自己风头。 带着美人解解闷 有了洛青岚这个威胁,饶是第一美人北辰琬,也有些不自信了,生怕生得好的女子抢了自己风头。 “回郡主,这位是李小姐的表妹,前几日就来府上了,那时是跟您说过的,李小姐道侯爷回来,理应带她来见见。”红月怎么会不了解自家主子心性,说话时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她。 “是晴雨自作主张了,郡主不要责怪才好。”李晴雨福了福身子就要下跪,一双眼睛却是全落在北辰烨身上。 责怪的看了红月一眼,北辰琬这才换上得体的笑容,起身拉了李晴雨起来,道:“姐姐快快请起,你嫁进定北侯府,那可是琬儿的嫂嫂,你这一跪我可受不起。” 李晴雨一听俏脸就红了,抬手轻轻推了北辰琬一把,却没有反驳。 真是没有规矩,北辰琬暗想,但面上却是笑靥如花,看向她身边的黄莲心,道:“莲心妹妹倒是生得好,可有许了人家?” “回郡主话,莲心尚未及笄,未许得人家。”黄莲心说话倒是有礼,比李晴雨更讨人喜欢。 可这讨人喜欢的女子又怎么会得女子的真心相待,黄莲心越是优秀,北辰琬心里更是厌恶,这是连看她的目光都不那么友善了。 拉了两人坐下,北辰琬熟稔的指着洛青岚介绍道:“这位是羽衣姑娘,昨夜是宿在大哥屋里的,想来是要跟了大哥的,晴雨姐姐可要好生与她相处呢。” “难怪侯爷回来,也不到妾身院子里,原来是烨哥哥有了新欢,就忘记晴雨了。”李晴雨望着北辰烨,口无遮拦的抱怨道。 自小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李晴雨性子娇蛮得很,久不见北辰烨搭理她,哪里还忍得住? 北辰烨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开口,只是脸色有着冰冻三尺的寒意。 而司寇彦晞那周身的冷漠疏离,则是从两个女人一进来便浓烈了不少,现在听李晴雨这争风吃醋的话,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洛青岚。 “羽衣姑娘?可就是前不久嫁给十七殿下的那个妓女?天啊,那……”李晴雨吃惊的捂着嘴,被北辰烨阴鸷的目光和司寇彦晞的冷脸吓得失了声音。 北辰琬暗骂一声蠢货,却忘了自己早晨不也在大哥面前这么说,还被气得流泪的事了。 “莲心早就听说郡主是第一美人,羽衣姐姐是京都的舞神,今日见了,才知道真有比神仙还好看的人呢。”黄莲心柔柔的嗓音打破了尴尬,毫不吝啬的夸起人来。 “莲心妹妹这小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不过这见了和没见可是天壤之别,妹妹可莫要妄下定论。”虽然这小妮子的话让北辰琬很受用,但却不喜欢她对洛青岚的赞美。 这见了的自是北辰琬的容貌,没见的是洛青岚的舞姿,郡主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黄莲心和李晴雨相互交换了个眼色,若有所思。 她们都清楚,定北侯宠溺妹妹,故而要在定北侯府立足,就要学会讨好这个郡主大人。 “我吃饱了,北辰烨,何时可以出去?”放下碗筷,洛青岚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手绢优雅的擦擦嘴角,她可不想继续听这几个女人唠叨。 对于洛青岚直呼北辰烨名讳,在座的人都是一惊,北辰琬刚要发话,却听自己兄长说:“只要岚儿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这女人早晨起来的时候叫他北辰烨,方才许是有些生气,便一直叫他侯爷,现在又叫回了北辰烨,应该是消气了。 也有可能,是见了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吧,这算不算是她也有点在乎他? “那她们呢?”洛青岚扫了眼花枝招展的李家表姐妹,淡淡的问道。 “岚儿若是不喜欢,那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北辰烨淡漠的话让李晴雨一阵愤恨,那双大眼睛恨不得将洛青岚射出一个窟窿来。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女人,竟然也想做烨哥哥的夫人吗? 亏得她处处讨好北辰琬,到头来却让这个女人捷足先登了,真是可恶,她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 “那就带着吧,玩得累了,还能有人解解闷。”说完,也不管她嚣张的话给三个女人带来怎样的震撼,挥了挥袖间张扬的红色纱帛,大步出了大厅。 北辰烨几步跟上,大掌一扬,拦住了她的肩头,两人一道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带着迷人光晕。 司寇彦晞看着,就觉得有些苦涩和不甘,那个女人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手臂上一沉,他低头,见北辰琬羞涩的笑着挽住他的手臂,那绝色的姿态让他心神一荡,他不是只对琬儿一心一意吗?他们的山盟海誓,他们的情比金坚,他怎么能被另一个女人迷惑呢? 或许琬儿说得对,舞姬本来就出身青楼,有些魅惑人的本事不足为奇,或许真是她迷惑了父皇才得到指婚的也说不定。 现在见他冷淡,这才将目标转为了北辰烨,一定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知道北辰琬和司寇彦晞都走了,李晴雨和黄莲心才对视一眼,准备跟上去。 “李小姐黄小姐请留步。”守在殿上的红月忙出声叫住二人,郡主交代的事她可怠慢不得。 “红月姑娘有事吗?”按说李晴雨作为尚书千金,是没必要对一个侍女客气的,可为了讨好北辰琬,她也不敢摆高姿态。 黄莲心见一向骄傲的表姐对一个婢女毕恭毕敬,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快意。 现在还没被定北侯承认就处处被人压一头,日后还如何在侯府立足? 再说今儿见到的那个羽衣姑娘,可是比她这个冲动易怒的表姐不知好看了多少倍,那股子媚劲没几个人学的来吧,凭她一个李晴雨,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 难怪姑姑要她来侯府,否则李晴雨被赶出去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讨好清尘郡主有什么用,那丫头再厉害再得宠,那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届时定北侯府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姑姑让她来帮她,但她自己捅了篓子就与她无关了吧? 只要李晴雨被赶走或者出了事,那她那个做尚书的姑丈为了拉拢定北侯,定会想法设法让她留下来。 想想俊美无铸的定北侯,黄莲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让李晴雨不自量力的和那个什么羽衣斗吧,她只要看着,然后坐享渔翁之利就好了。 你若有心 想想俊美无铸的定北侯,黄莲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让李晴雨不自量力的和那个什么羽衣斗吧,最好斗得个你死我活,她也好看着,然后坐享渔翁之利就好了。 “李小姐也看到了,刚才那位羽衣姑娘可是我们侯爷的新宠,也算不得新宠,毕竟我们侯爷除了对我们郡主,还真没对哪个女人好到这种程度,换句话说,羽衣姑娘很可能会成为定北侯夫人。” 红月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着李晴雨那呆愣之后转变为愤怒和怨恨的目光,看她如何反应。 “红月姑娘言重了,就算侯爷真的喜欢她,凭她一个艺妓的卑贱身份,也绝无可能成为侯爷夫人啊。”李晴雨眼中有些杀意,暗了暗腰间的剑,跟她抢男人,不要命了。 “这李小姐就有所不知了,这个舞姬可不简单,有的是心机和手段,你可别小瞧了她,那可是个武功高手,再说能不能做侯爷夫人,李小姐不是也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吗?”红月满脸憎恨,自己身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饶是郡主送的灵药也于事无补,叫她怎么能不痛恨洛青岚。 就算郡主不吩咐,她和碧月也会找机会报这鞭策之仇。 “以前的身份?”李晴雨一时没想起,旁边的黄莲心忙提醒道:“表姐,是太子妃,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 说到这个,黄莲心也觉得惊诧,这桩婚事实在诡异的很,司寇家史上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 皇家最注重身份也讲究名声,皇子选妃一般要官拜二品以上的嫡女才有资格,怎么突然就将舞女只给皇子了,真真是匪夷所思。 “黄小姐说的没错,也算不得以前,这汗皇指婚不能和离,算起来羽衣姑娘到现在都还是十七太子妃呢。”说起这个红月就来气,但却表现得很淡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一个十七太子,一个定北侯,大归汗国最优秀最俊美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竟然都和洛青岚扯上了关系。 在大归汗国,舞姬可是比她这做婢子的还要卑微低贱,她何德何能? “既然她喜欢的是十七太子,为什么还对烨哥哥纠缠不清?”李晴雨虽然刁蛮,但却没什么花花肠子,情感方面也算是比较单纯,只是狠戾异常。 “十七太子心仪我们郡主,又怎么会看上那样不堪的女子?”红月平静无波的俏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又道,“是以,只要李小姐对我们侯爷有心,郡主定会帮衬着你,若是能够得侯爷垂青,那羽衣姑娘只能回烟花柳巷继续做她的舞女了。” “我当然有这个心,你快说说,我应该怎么做?”听到红月这么说,李晴雨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脑子的蠢女人,黄莲心在心里诽谤道,清尘郡主定是要报复那个抢她丈夫的羽衣,才想着借刀杀人拿她当枪使。 “是啊,红月姑娘就没卖关子了,快给表姐想想办法吧。”黄莲心说着,拉住李晴雨的手,道:“表姐你放心,姑姑既然让我来了,我就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一定会帮你的。” 被清尘郡主视为对手的女子,肯定比这个李晴雨要难对付,这面子上的话,怎么着也得说得过去。 “莲心,谢谢你,等过些日子我必定写信给娘亲,让她给你许个好人家。”李晴雨感激地看着表妹,然后又急急地催促着红月,那谢意看起来没有半分诚意。 “李小姐莫急,郡主这不是让你和侯爷一道出游吗?奴婢听说李小姐自幼习武,功夫了得,若是攻其不备,想必没几人能够躲过。”红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了她?”李晴雨秀眉紧蹙,道,“在侯爷眼皮底下,我如何下得了手?” “红月姑娘这法子倒是可行,可是不是太冒险了?”黄莲心似乎也不赞同,软声软气的说。 “奴婢方才去李小姐院里时就已经说了,这次是要去天女湖游玩,侯爷的画舫那么大,羽衣姑娘一时失足落水,相信没人会怀疑吧?李小姐尽管放心,有郡主和十七太子在,你是不会有事的,到时候郡主自会引开侯爷,要怎么做就不用奴婢多说了吧。” 红月说罢,便浅笑着等李晴雨的回应。 郡主可是说了,若她不敢,这推洛青岚入水的差事可就是她的了,以定北侯那么睿智的性格,她想真那么做了只会沦为陪葬品吧。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这个李小姐答应下来。 李晴雨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虽然有过想将洛青岚置之死地的想法,但在定北侯的画舫上害人,她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表姐,我看红月姑娘所言甚是,到时候妹妹也会帮你的,你武功那么好,想必出不了岔了,若真有意外,那不还有清尘郡主担着吗?”黄莲心看出她的顾虑,在一旁帮腔劝说。 红月若有所思的看了黄莲心一眼,道:“李小姐实在不愿意,那此事就此作罢,相信后院有的是人想要帮郡主这个忙,奴婢言尽于此,就先去寻郡主了,李小姐自己斟酌吧。” 说完,红月收敛了笑容,快步往殿外走。 “红月姑娘且慢,我答应。”李晴雨忙叫住了红月,她说得对,定北侯府后院那些女人,个个比她美艳,要是得到郡主帮扶,那她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行至门口的红月停下步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转身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李小姐可想清楚了?” “嗯,红月姑娘前面带路吧。”李晴雨想了想,凭自己的本事,对付一个舞女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只要清尘郡主支开了侯爷,羽衣失足落水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而且她和烨哥哥自由相识,总是有些情意在的。 一面走着,一面安慰着自己,李晴雨按了按腰间的越女剑,步履有些不稳。 这女子竟然答应去害人性命,真是不要命了。 黄莲心走在最后,莲步轻移,笑靥如花,端的是仪态万千。 陪她们玩玩 黄莲心走在最后,莲步轻移,笑靥如花,端的是仪态万千。 天女湖是京都一处胜景,每逢春秋,游湖的人络绎不绝。 时近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慕名而来的才子佳人较平日里多了,游湖的人自然也跟着多了。 但今日的天女湖却安静得很,那是王族与贵族降至的原因,湖上除了绘有定北侯府家族印记的华贵画舫之外,再找不出一条游船。 一行人各怀心思下了马车,北辰烨自然的带着洛青岚先上了画舫,司寇彦晞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和北辰琬一道紧随其后。 可能是有些紧张,李晴雨想这红月的话神情恍惚,忽的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刚前倾就被人拉住。 “表姐,你小心些。”黄莲心扶着李晴雨的手臂盈盈一笑。 李晴雨为这明媚的笑容看得一愣,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表姐,侯爷对那位羽衣姐姐可真是好,你可得加把劲才行,要知道你才是太后娘娘懿旨赐给定北侯做夫人的。”黄莲心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前面的北辰烨,好心的提醒道。 她的话让原本还有些意志不坚的李晴雨吃了颗定心丸,不就是一个没名没分没家世没背景的舞姬吗?她堂堂一个尚书千金,就算真出了事,也有人善后。 实在不行还能找个替罪羊,李晴雨看了眼表妹,笑了。 这时候的李小姐根本就没想过洛青岚是个有逆鳞的,只认定了她今日必死无疑,她担心的只是如何“脱罪”了。 洛青岚没有什么心思,但看人的洞察力还是异于常人的,从北辰琬引见了那两个女人开始,周遭的空气里,就有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小心眼的清尘郡主要为了青楼的事,开始找她晦气了吧。 “岚儿可是觉得冷?”北辰烨解下身上的披风,细心的帮洛青岚披上。 那一句“不冷”就这么生生的被他的动作哽住,洛青岚低头看着这件黑色的披风,还带着属于他的余温。 身子瞬间被暖烘烘的包裹了,连心也跟着热乎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奇怪,洛青岚还来不及深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然后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 “小姐,你怎么才来啊。”抱怨的口吻听得人无奈,不是她那个讨喜的丫头小碗又是谁? 原来她没事啊,洛青岚深深地看了眼北辰烨。 他拿小碗威胁她的时候,她以为他会像流风说的那样,将小碗关进阴暗潮湿的地牢。 她还想着找机会去就这个丫头,却不料男人贴心至此。 “真是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奴才,这大庭广众的大吵大闹就罢了,还这么拉拉扯扯,没规矩。”李晴雨一过来,就酸酸的抛出这么一句话。 她和北辰烨一起长大,何曾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本侯的话,就是规矩,岚儿如何作为,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北辰烨冷眸一扫,吓得李晴雨立马噤了声,只是一双美目更是怨恨的看向洛青岚。 她凭什么披着烨哥哥的披风,装柔弱是吧,那她待会儿就让她溺水装个够。 将李晴雨的嫉恨表情尽收眼底,北辰琬暗自勾了下唇角。 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司寇彦晞,目光闪了闪,忧心忡忡的掠过洛青岚云淡风轻的脸,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高贵模样。 这个不懂得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女人,是该得些教训的。 看似平静的定北侯还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只在看着洛青岚时才露出些许温柔。 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便是见了,也猜不出他高深莫测的神情是要算计谁。 被北辰烨霸道冰冷的话噎到,刁蛮的李晴雨却不敢反驳,只是幽怨的看了眼自己心爱的男人,低下头不说话。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晴雨姐姐可是太后娘娘指婚给你的妻子呢,而且你们青梅竹马,这么说多伤她的心啊。”同为女子,心思细腻的北辰琬又怎么会看不出李晴雨的落寞? 要说这李小姐对大哥也真是一往情深了,明明是个刁蛮泼辣的主,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温婉大方的样子。 这一点,让北辰琬突然同情起她来了。 倒不是她有多善良,而是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了看身边淡然的司寇彦晞,北辰琬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本也有些小姐脾气,可为了让彦晞哥哥青睐,她不得不收敛了性子,人前人后装作优雅高贵大方得体。 显然她比李晴雨幸运,至少司寇彦晞将她视若珍宝,除了她从不对任何女子上心,而大哥却几乎不会多看李晴雨一眼。 “青梅竹马?”北辰烨挑眉一声嗤笑,残忍地说,“如果不是相识一场,你以为她还有资格好好的站在这里?”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李晴雨下意识的瞄了眼那荡着秘密波浪的天女湖,一颗心如同落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窖里,冻得她浑身发颤。 她不过是说了那女人的丫鬟一句,他竟然动了杀她的心思,要是她真的将她推进了这天女湖,那他又会怎样对她? “大哥说什么呢?可别吓到我晴雨姐姐了。”尽管了解大哥的无情,北辰琬为了安抚李晴雨的情绪,好让她可以为她所用,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北辰烨浑身笼罩着骇人的冷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晴雨姐姐别见怪,大哥就是这样,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在乎你,毕竟你才是我的嫂子嘛。”北辰琬这话摆明了是说给洛青岚听的,而被她拉着玉手的李晴雨也很受用。 “晴雨怎么会和烨哥哥置气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子,晴雨怎么会不知?”得意的扬起笑脸,李晴雨也是个不怕死的。 相比之下,黄莲心就沉默多了,只是站在两人身后,接着看风景将几人的神色看了个清楚。 “好吵!”洛青岚皱了皱眉头,也不顾在场的人,拉了小碗的手往甲板那一头去了。 既然有人想要玩心计,她倒不介意给她这个机会,陪他们好好玩玩。 以其人之道十倍还置其身 既然有人想要玩心计,她倒不介意给她这个机会,陪他们好好玩玩。 北辰烨刚要跟过去就被自家妹妹拉住了,周身的戾气不减,却在触及北辰琬那乞求似的眼光时,缓和了所有不悦。 “大哥,琬儿难得能和你还有彦晞哥哥一起游玩,这天女湖的景色我们也看了好几回了,早就没了新鲜感,倒不如陪琬儿下棋如何?”见北辰烨还有些不放心,北辰琬又道,“羽衣姐姐是个喜欢清静的,大哥在跟前反而不美,就陪琬儿下棋吧,还是说大哥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妹妹了?” 到底只有北辰琬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北辰烨看着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妹妹,也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顺了她的意进了舱内。 司寇彦晞也觉得北辰琬的做法有些不寻常,但也不疑有他,现在去找洛青岚显然是不明智的,于是便跟着兄妹二人了。 舱内奢侈华丽自是不必说,在当中的几案上罢了棋局,司寇彦晞和北辰烨都是爱棋之人,便也少了那些讲究,直接席地而坐。 北辰烨给席连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还没出去,又被郡主叫住了。 “席将军,今日楼上是否也备有桃花糕?本郡主突然馋得很,你去取些来吧。”定北侯府的画舫足有两层,而楼上也却是是备下了糕点的。 得到北辰烨的许可,席连这才对北辰琬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席连将军怕是要再跑一趟了,本郡主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抚琴给大哥和彦晞哥哥助兴,将军轻功绝佳,去府里取来本郡主的七弦凤尾琴应该很快吧。”北辰琬这话没在北辰烨跟前说,只说莫要乱了大哥下棋的思路,便这么大发了老实的席连。 想来,这一来一去该是够让李晴雨有下手的时间了吧。 甲板上,小碗端着一碟时令水果站在洛青岚跟前,谄媚的讲着笑话讨好自家主子。 这是她以前常坐的事情,那时不会笑的巫女羽衣爱上了司寇彦晞,想要体会喜怒哀乐,可偏偏笑不出来。 而此时,妖精青岚则笑得花枝乱颤,那顾盼生辉的眉眼,只要身为女子的小碗也看得痴了。 “小碗,若是有人要害你家小姐,你当如何?”洛青岚敛去笑意,轻轻冷冷的望着涟漪层层的湖。 这天女湖确实很美,美得宁静,美得安详,有种能洗涤人灵魂的透彻。 还有,一丝适合安息的神秘诱惑。 “谁要害我家小姐?”小碗惊讶的问道,抬头正好看到款款而来的李家表姐妹二人,若有所思的眯了眯水汪汪的眼睛,“有了这心思的,小碗也容不得她。” “哦?”洛青岚挑眉,说话间媚态天成,“如何容不得法?” “以其人之道十倍还治其身。” 洛青岚闻言,但笑不语。 说话间李晴雨和黄莲心已经来到两人跟前,姐妹俩个都没带自己的侍女,表情却是嚣张得很。 兵部尚书家教开明,家主又崇尚武学,故府上的女眷也是准许习武的,而后辈当中,就属李晴雨是个中佼佼者,不单单是武艺超群,内力也是深厚的。 “我当是谁迷惑了烨哥哥,却原来是十七太子妃,这有夫之妇勾引当朝命官,这罪名可不小,十七太子妃何苦要背上这等不耻的骂名?”李晴雨满脸嫉恨,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好不怨怒。 小碗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就要冲上去,洛青岚浅笑着拉住她,淡淡的说:“青岚不知还有这么一些罪名骂名,只听说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小姐道我勾引了侯爷,照你这意思,那侯爷着了青岚的道,与太子妃有染,与又当是何罪?” 羽衣本来就是个狼藉的名声,她也不在乎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所谓恶言骂名,不过是俗人才会在意,在洛青岚看来,正如同权势金钱,一样是过眼云烟,相较之下,钱财反倒更为实用一些。 “你这女人好不要脸,真是不知廉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侯爷何罪之有,你休得胡言乱语,往烨哥哥脸上抹黑,否则我就……”李晴雨那句“杀了你”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能乱了阵脚。 洛青岚又是一笑,带着些许嘲讽和怜悯,不过是一句“有染”,她就激动成这样,这个词可比她口中的“贱人”“妓女”“不要脸”要干净太多了。 “就怎样?你这女人才不要脸,一口一个哥哥的也得有人答应才好,还说我们家主子不知廉耻,你便是倒贴定北侯也不稀罕看你一眼呢,没人要就罢了,偏偏还巴巴的赖在人家府上不走,真是丢脸。”要说小碗这张嘴也确实厉害,说出来句句戳人痛处,只说的李晴雨脸色铁青。 也怪不得小碗说话重,只要是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定北侯府除去清尘郡主就属这个李小姐张扬跋扈。 昨夜小碗就从侯府的婢女口中得了些关于她的只言片语,方才这番话才得以一语中的。 “放肆,一个出身青楼的丫头也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你好大的胆子。”一直怒指着小碗,李晴雨的身子因气愤微微颤抖,目光也充满了杀意。 “奴婢胆子不大,但和一个将死之人说几句话的胆子还是有的。”小碗无视李大小姐握剑的动作,不以为然的笑着。 她的武功是不敌李晴雨的,可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只要有自家小姐在,她就可以无所畏惧。 “表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无须和这婢女之气,冷静些,待会儿只管对付羽衣就好,将这大胆的婢子交给妹妹就成。”黄莲心拉了拉李晴雨衣角,她当然不是想要帮她,只是这两人越闹越大声,惊动了定北侯什么都白瞎。 李晴雨瞪了小碗一眼,便绕过她站到了洛青岚身边。 那速度是小碗远远不及的,连淡然的洛青岚也跟着掀了掀眼皮,看来这李小姐有几分本事,难怪敢张扬至此。 “怎么,这就怕了?”得意的昂着头嗤笑了声,目光是看着湖面,那话却是对惊讶的小碗说的。 这就怕了? “怎么,这就怕了?”得意的昂着头嗤笑了声,目光是看着湖面,那话却是对惊讶的小碗说的。 “我才不怕呢。”小碗其实挺害怕,她离小姐那么近,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哼,”李晴雨冷哼,鄙夷的努努嘴,道,“死鸭子嘴硬。” “你才是死鸭子呢,离我们家小姐远些,否则,定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碗眼中现出杀意。 也不知这里小姐是真傻还是胆大,明明只要她一声大喊,绝对就会惊动船上的暗卫,还有舱内的十七太子和定北侯,就算是有清尘郡主帮忙掩护,也是无济于事的。 可她偏偏就是那么将敌意写在脸上,清清楚楚的,只要长了眼睛就没人看不出来。 “呵呵,死?要人性命可不像勾引男人这么容易,就凭你和你家小姐,也有这本事杀了本小姐?”倒不是李晴雨自傲,她武功底子不错,对付这两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会些花拳绣腿,她尚且能感觉到一些内力,但她护着的这个狐狸精小姐嘛,却是半点威胁也没有的。 “北辰烨是爱棋之人,最怕别人打扰,你想趁着这个空当杀了我,然后嫁祸给她,是吗?”洛青岚慵懒的指了指黄莲心,又收回手勾起一抹青丝在指尖缠绕。 这女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她面前,是料定了北辰烨不会出来吗?连后招也想好,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烨哥哥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被她猜中了心思,李晴雨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洛青岚岂会被她掌掴,身形微动,连衣角都没有凌乱,却是退离到三尺之外。 还惊讶于洛青岚躲开迅速的李晴雨,没看见背后黄莲心眼中的杀气,洛青岚主仆二人却是看得分明。 这李家表姐妹,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黄莲心一心想着让冲动鲁莽的表姐做出头鸟,却不料自己也被她给摆了一道。 说白了,两人都想着趁这次机会也除了对方,黄莲心以为自己的伪善让没脑子的表姐信任了,却没想到自己那出众的容颜早就成了对方眼中的恶刺毒瘤。 洛青岚也没心思看她们窝里反,两姐妹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毕竟二人心中最大的劲敌还是她。 “你想杀我?”没有波澜的声音淡漠如水,可以说很动听,却让人无来由的心颤。 那样平静的问话,反倒让李晴雨也有惧怕了,怎么会有人,将生死看得这么透彻。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除非,她有把握活着,十层的把握。 “你抢了表姐青梅竹马的烨哥哥,她怎么能不将你除之后快?你既然知道,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最好是自己跳入湖里去,也省得受罪了。”黄莲心这么一说,自然是将李晴雨挡在了前头。 她知道李晴雨要她死,那再遮遮掩掩的也就没有意义了,不管是羽衣技高一筹还是李晴雨稳操胜券,她只要推波助澜就好。 李晴雨瞪了黄莲心一眼,壮着胆子毫不避讳的看着洛青岚的眼睛,道:“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其实,她倒也没想为了一个北辰烨赔上性命,只是赌这女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也想杀我?”不理会李晴雨的回答,洛青岚扭头又问黄莲心。 本想摇头,可看着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黄莲心竟不由自主的说了实话:“是。” “既然你们都想要我死,而我又正好无聊得紧,不如二位竞技,谁赢了我就给她机会来杀我如何?”少女水眸微敛,像是觉着自己想到了有趣的法子,眉眼弯弯笑得天真无邪。 “好啊,小姐这法子妙得很,我听说李家小姐的剑舞舞得甚好,就不知黄家小姐有什么才艺了。”小碗第一个拍手叫好,那笑容也是干净明快。 “要本小姐献艺,你真当自己精贵得很了,不过就是个不要脸的青楼女,还是个被人抛弃的下堂妇,有什么资格……”李晴雨话没说话,就感觉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越女剑! 她这一动作,锋利的刀口变划破了皮肤,疼得她直吸气。 近旁的黄莲心也瞪大了眼睛,她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看着洛青岚的,饶是如此,也没能看清她的动作。可想而知,她的速度该是如何的惊人。 这世上能从李晴雨手中夺剑,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抵上她脖子的人,她所见的,还真就这么一个。 就连李晴雨那个酷爱武学的尚书爹爹,也绝没有这样的身手。 也就是这一瞬间,两个女人算是吓破了胆,感情郡主让她们惹上的,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女子。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黄莲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比起绣花抚琴的闺阁小姐黄莲心,舞枪弄棒的李晴雨就有出息多了,虽然双腿也开始打颤,但至少还敢开口说话。 “你、你别乱来,杀人是要偿命的!”飞快的吼出这句话,李晴雨白净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杀人偿命?原来李小姐知道啊,那方才何以要取小女子的性命呢?难道李小姐杀了青岚,便可不用偿命不成?” 洛青岚玉指轻轻揩拭着雪亮的剑身,染上些许血迹,眼中闪出点点兴奋的光芒,看得黄莲心又是一阵恐惧。 “我……我……”李晴雨在看到洛青岚舔舐手上血迹的时候,彻底失去了言语。 面前绝色的少女,哪里有一点人性,分明就是无情嗜血的妖精啊。 若是早知如此,她就是收拾东西回尚书府,也断然不敢招惹这位姑奶奶啊。 如今可如何是好,她也不敢高声呼救,惊扰了北辰烨,下场绝不会比这个轻松,她以前可是亲眼见过有人打断定北侯下棋,被绞了舌头生生痛死。 这么一想,这二人倒是绝配,一样的倾城之姿,一样的冷血无情,连这冷漠的眼神淡然的气质,都是像了七八成。 “嘻嘻,这就怕了?”小碗有样学样,那口气就和李晴雨方才是如出一辙,“都说了不要靠近小姐,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女子不贞不贤 “嘻嘻,这就怕了?”小碗有样学样,那口气就和李晴雨方才是如出一辙,“都说了不要靠近小姐,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听了表姐的话对姑娘生了歹意,请姑娘念在莲心年幼无知,饶过我这一回吧。”黄莲心突然如梦初醒,爬过去抱住洛青岚的腿,哭得悲悲戚戚好不伤心。 这种行为无异于卖主求荣,李晴雨虽然在心里嫉恨着这个妹妹美貌,但平日里对她却是极好的,如今见她这般,心下狠狠的咒骂了一番。 小碗见状,小脸上也写满了鄙夷,她平素最见不得这种没骨气的人了,那模样连个畜生都不如,白瞎了那副好样貌。 “哦?原来是听了表姐的话,那也算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了,我该是饶了你的,”洛青岚目光冷下,盯着自己的裙角,沉声道,“可是,你弄脏了我的衣裙,叫我如何原谅你?” 几人顺着洛青岚的目光望去,只见素白的纱裙上只有些许细微的皱褶,除此之外可说是纤尘不染。 尽管觉得委屈,但黄莲心哪里敢喊冤,慌慌忙忙的抖了抖那皱褶,退开几步低微的匍匐着。 这哪里还是方才那个高贵美丽的千金小姐,怕是最卑贱的青楼女子民间农妇,也少有这样贪生怕死的吧。 黄莲心何曾不知道这样卑微,这样叫人看不起,可和性命相比,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当她没有骨气,其实不然,她只是懂得进退,放低姿态能换得日后的繁华,那便是有出息的。 “大丈夫能伸能屈固然值得敬佩,黄小姐却是投错了胎,青岚生做女子,心知女儿当是活得潇洒骄傲,你可知,弄脏我裙摆的不是尘埃,正是你这机关算尽的污浊灵魂?”洛青岚把越女剑交给了小碗,甩了甩手,还真有些累。 李晴雨没了脖子上的剑,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的趴了下去,看上去竟是比黄莲心虚弱了三分。 倒不是自幼习武的她身子骨弱,只是失了点血不碍事,而是那被剑抵着脖子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自然有些体力不支。 舱内一直都有婉转动人的琴声,这时突然断了,北辰烨三人很快便来到了甲板上。 而李晴雨和黄莲心都倒在地上的场景,自然让三人大吃一惊,其中最惊愕的当属北辰琬,美眸中除了惊更多了一个恨。 没想到这洛青岚这么命大,连李晴雨也不是对手吗? “岚儿,”北辰琬剑眉微蹙,大步走到洛青岚身边,见她手指上有些血迹,小心翼翼的擦干后问道:“发生了何事?” “她们,要杀我。”不是诉怨,也没有委屈,她语气淡淡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羽衣姐姐这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她们要杀你,为何你好端端的站着,此二人倒是倒地不起?”北辰琬冷笑,顾忌司寇彦晞在场,这才收起愤怒和怨恨,摆出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 听到北辰琬的话,地上两个女人配合的极好,黄莲心闭着眼“不省人事”,李晴雨娇喘微微“悠悠转醒”。 北辰烨漠然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洛青岚不开口,他也什么都不问,只要她没事就好。 “侯爷……烨哥哥,你可要为晴雨做主啊,这个女人她疯了,要杀了晴雨和表妹,晴雨好害怕。”李晴雨是想扑进北辰烨怀里的,可惜身子没有力气,只好用泫然欲泣的目光望着他。 “喂,你这女人怎么血口喷人啊,明明是你要杀小姐,小姐只是……”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想要杀她,不是刚才,而是现在。”洛青岚本没想要她的命,可她颠倒黑白的模样让她觉得不悦,最是她看北辰烨的眼神,她觉得没来由的烦闷。 那种感觉,似乎是只有杀了这女人,才能泄愤一样。 “烨哥哥,你可听清了,她是真的要杀我,她还和我的血,她好可怕,根本就不像人!”李晴雨是真的有些怕了,所以也顾不得什么,只想着让北辰烨帮她出头,颤抖的模样的确是楚楚动人。 北辰琬柳眉打了结,这李晴雨不像是说谎,洛青岚真的吸食人血,莫不是当真是妖怪不成? 她想起几日前的那个夜晚,她一袭青衣站在月光下,美则美矣,周身妖媚的气息甚重! 冷不丁的,北辰琬打了个寒战。 司寇彦晞也满脸惊疑,见李晴雨那可怜的模样,心里生出几许不忍,想来是男人的本能,天生是怜香惜玉的。 那李晴雨,到底也是个美人,那么梨花带雨的泣泪,怎么叫人不心生怜悯。 再看洛青岚云淡风轻的样子,特别是站在北辰烨身边那份自然和谐,司寇彦晞眯了眯眼,也和北辰琬一样对她有了怀疑。 这女子不贤,这女子不贞!司寇彦晞如是想。 “如此看来,的确是羽衣的不是,按照汗国律法,这等……” “我定北侯府的家事,怕是还由不得殿下费心。”北辰烨丝毫不给司寇彦晞留情面,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却对李晴雨声泪俱下的控诉充耳不闻。 “大哥,彦晞哥哥又不是外人,再说,他是大归汗国的十七太子,这江山怎么说也是他们司寇家的,他是君你是臣,说起来你反倒该对他尊敬些呢。”北辰琬不满自家大哥对司寇彦晞不冷不热的态度,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琬儿,休要胡说。”司寇彦晞暗自看了眼北辰烨神色,北辰琬这番言论虽然听着在理,可在大归汗国,定北侯的地位如何,大伙儿心知肚明。 “北辰琬,你还没出嫁呢。”北辰烨神色不变,但这冷淡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他是太宠这个妹妹了,这还没出嫁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爱司寇彦晞要嫁给他他不反对,但他却不能让人拿妹妹来要挟他,听北辰琬这话,怕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关于争夺皇位的事,他不想管,便是谁也别想让他相助,司寇彦晞若真是帝王之才,就该有自己的本事。 甲板上一时静默了,只有微风吹过湖面拂过衣裳的声响,轻轻浅浅的撩拨人心。 洛青岚从小碗手中取过那把还沾染着血迹的越女剑,旁若无人的走向李晴雨,然后缓缓蹲在她身边,举起了剑,刺下。 要跟爷一辈子 洛青岚从小碗手中取过那把还沾染着血迹的越女剑,旁若无人的走向李晴雨,然后缓缓蹲在她身边,举起了剑,刺下。 没有刀剑刺入肉身的骇人声音,洛青岚不解的看了看北辰烨,又低头看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问道:“你,为什么拦着我?” 北辰烨,果真是个厉害的对手,那么远的距离,他还是拦住自己了。 “你想做什么?可听说过杀人偿命?”北辰烨夺下她手中的剑,将她细嫩纤巧的玉手握在手心里,紧紧的。 “若真有此一说,那侯爷该死上千万次了。”在战场上,死在这个所向披靡的战神手中的孤魂何止千万? 少女大胆的直言不讳,让在场的人有一次心惊,她甚至感觉到了隐藏的暗卫都乱了呼吸。 船舱,舱底,水中,恰好十八个人。 “正因如此,”北辰烨把着那柄精巧的女剑,精准无比的刺入了李晴雨的心口,俊美的容颜溅上了三两点温热的血,他却笑靥如花,道,“爷不介意再多上这一条命债,但本侯的岚儿,该是纯洁无暇的,这双手,不能染上半点污浊。” 李晴雨浑身抽搐了几下,就快就咽了气,没了生息。 心好像又乱了,那种暖暖的感觉很微妙也很奇异,她抓不住,却能清晰的体会到。 许久之后,她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脑发热的握住他刚结束了一条鲜活生命的手,凑上前去,吻上了他带着血液的脸。 腥甜的味道在唇齿中弥漫,洛青岚才将红唇移开,很认真的看着他,说:“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有一天,我会舍不得再杀你。” 说这话的,是她的心,她想应该是羽衣的思想左右了她,要不然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呢? 舍不得杀他,那该拿他怎么办呢? 这一幕看在北辰琬和司寇彦晞眼中是极为刺目的,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则是迫于定北侯的威严,二来也是融入不了那莫名的情愫。 “舍不得本侯才好呢。”北辰烨一笑,黑眸潋滟,像是揉进了阳光,有着她最不熟悉的温暖。 “不好,”像个孩子似的摇头,洛青岚看着他的笑容,认真的说,“一点也不好。” “为何不好?”察觉了她那不经意间的惊慌,他的心跟着一紧,她在害怕什么,抑或在担心什么? “因为……”少女抬眸,俏皮的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她只有九个月的时间,因为杀他是她的任务,因为,她是妖精…… 她为什么不说,缘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是因为妖精该有不能说的秘密,还是因为这个让她产生莫名依赖感的男人,怎么办,有些乱了。 “岚儿不告诉本侯也好,反正你是杀不了本侯,故此,就留在爷的身边,何时能杀了我再离开。”男人说,黑衣黑眸黑长发,是和幽迷雪域灵魂引渡者们全然不同的样貌。 “留在你身边,直到杀了你吗?”她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迷迷糊糊的样儿却思索得那么认真。 她是真的在考虑他说的话,只是现在的她有些担忧,怕自己太过相信太过依赖这个叫北辰烨的男人,时间越久,她越会舍不得杀了他。 妖精是最会依赖于人的,她尤其是这样,过去她喜欢跟着流风,可现在,流风的影子总会和北辰烨重叠。 最后,影子都会散去,只剩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温柔深情,炽热专注,那是北辰烨的眼睛。 “没错,”北辰烨勾起她一缕青丝,自信的笑道,“不过,本侯看来,这个期限会很长,你怕是要跟着爷一辈子了。” “一辈子……”她眯了眯眼,人的漫漫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妖精的一辈子,却是不死不灭。 她不知道,他说的一辈子,是她能留在人间的九个月,还是人活一世的百年,亦或,是她长达千年的一生。 “是一辈子。”虽然不明白他的小女人在想什么,但只要他认定就好。 “你,是想娶我对吗?”洛青岚的眸子突然亮得出奇,她笑得黠慧。 北辰烨哪里想到对他忽冷忽热的少女会突然问他这个,那张冰冷的俊颜瞬间染上了绯色,他赧然,却不否认。 她就等着他回答,美丽动人的一双眼睛巴巴地期待着,却又有些迷茫,又问他:“你若要娶我,就是爱上我了吗?” 虽然对这不该有的情感很诧异,但她更加好奇,也很高兴。 她回去后,可以在流风面前骄傲地说,人间的战神爱上她了。 流风是不相信爱情的,她就相信,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只觉得很神奇。 “爱?”算是爱吗?北辰烨也细细地想过,或许吧,反正这辈子都会和这个女子厮守,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呢? “我定会娶你。” 于是,他就点头,这就是承诺。 “可是,我却不会爱你。”少女说,似乎还有些遗憾一样。 妖精连心都没有,又怎么会爱? 又是这样的神情,北辰烨有些懊恼,她的过去他是越发的好奇了。 沉鸾阁是真的改换血了,为何连个女子的身世也迟迟查不出来? 迫切就容易忽略了时光,定北侯大人是忘记了,他的命令昨夜才下达,今日一早已经有了些眉目。 “岚儿可是喜欢这湖上的风光?”他是不善于主动挑起话头的,只寻思着她若喜欢他便常带她来,若不喜欢便不再来了。 两人站在船头,偎依在一起的画面很美好,老夫老妻似的。 北辰烨突然觉得满足,若是人生如此,有一如花美眷相守白头,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许是见惯了沙场的铁血狼烟,这一汪静水烟岚的柔和景象就让他的心微醺了。 心醉为谁,怀中佳人还是眼前美景? 他不想去分辨,心知这二者缺一不可,持有青鸾佩的人,注定要与他站在一起,风雨霜雪,不离不弃,这是宿命。 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北辰烨低头看去,小人儿睡得香甜。 “为何如此嗜睡,慵懒如猫儿一般。”他顺势搂住靠在他身上的少女,轻啄红唇偷香,却不料她突然睁开眼,透彻的眸,倒映出了他的局促。 何时将身嫁与 “为何如此嗜睡,慵懒如猫儿一般。”他顺势搂住靠在他身上的少女,轻啄红唇偷香,却不料她突然睁开眼,透彻的眸,倒映出了他的局促。 “你又想偷亲我吗?”她点了点红唇,粉扑扑的脸颊挂着戏谑,独独少了女儿家的矜持和娇羞。 北辰烨有些尴尬的转过脸去,摸了摸鼻子,沉默着。 “其实,这不是礼仪吧。”她还在笑,明明是妖妖趫趫的模样,妩媚冶艳的神态,偏就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灵动。 就好像,她并不属于尘世一样。 有这样一想,北辰烨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肩头,将人搂得更紧,唯恐跟着风儿散了一样。 “原来我的岚儿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女娃娃,那这不是礼仪,又是什么呢?”有意想要逗着她,北辰烨邪邪的笑道。 他在她面前,将一句“我的岚儿”说得娴熟,却还是无法用这平凡的自称,便省去了“本侯”,自称做爷。 “方才小碗说,这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女儿家这样就是失了清白,是该将身嫁与的。”她说,却没那么想。 不过是碰碰唇角脸颊,就要将两个人凑到一起,岂不是太草率了吗? 何况,她又不是人,不需要受这么约束。 “那岚儿打算何时将身嫁与?”他也笑了,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化开了冷硬的外壳,这男人也可以风华绝代。 他若说个时日,他就定下婚期。 可惜,她只当是个玩笑,无所谓的耸耸肩,迎着风张开双臂,用听不出真假的语调,说:“我就像是这风,来了人间这一遭,迟早是要离开的,才不会嫁给你这个会变脸的男人。” 会变脸的男人?北辰烨苦笑,却不打算这么揭过了此页。 “既然岚儿不打算嫁给爷,也知道是会失清白的事,岚儿还是让爷占了便宜,可是故意戏弄爷?”风吹起她的长发,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的心都酥酥麻麻的。 “是又如何?”她不知道二人这样的对话有一个暧昧的形容,叫打情骂俏。 但她喜欢和他对话,这比面对着司寇彦晞要轻松得多。 她甚至是有些肆无忌惮的,只以为是这人活不长久,终将死在她的手下,所以情绪也愿意摆在他的面前。 而北辰烨,也愿意让她依赖着,任由着她恃宠而骄。 “戏弄爷可是大罪,要罚你终生伺候在爷的左右。”他盯着微皱的湖面,如是说。 “好。”意料之外的,她答应得很爽快,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说:“在你死之前,我都要守着你,因为你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北辰烨目光复杂好一阵沉默,半晌才吃吃的笑道:“或许,能死在岚儿手中,也是一种幸福。” 这不是矫情,对于一个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对死在爱人手中,何曾不是一种奢侈的死法? 太多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尸横遍野,漫漫黄沙掩盖过后,又是另一片战场。 能有一方孤冢,便是杂草丛生,也是多少将士们渴望的归宿。 桃花,伊人,只在梦中才得见。 虽然定北侯不至于如此,但北辰烨想到这繁华浮生,倒真想死在她的手下怀中。 想了想,他又觉得可笑,何时大归汗国不败的战神,也有这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 “北辰烨,方才那女子,是当真要杀我。”所以,她想要才杀了她的。 流风说过,人心险恶,但凡对她起了杀心的人,不论善恶,都要先下手为强。 他是担心她,她觉得这话也很有道理,既然明知别人要杀你,为何还要留下她威胁自己呢? 她在跟他解释,因为那名女子死了,她叫他做烨哥哥,当时亲近得很,他刚刚沉默是有些难过吧。 “我信你,岚儿的话,爷都信。”睿智如北辰烨,怎么会看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洛青岚的武功在李晴雨和黄莲心之上,若有心要二人性命,断然不会等到他们出来才动手。 不过,他的姑娘也是个狠心无情的,这一双完美的素玉手,竟然险些染了鲜血。 “信我作甚,我可是要杀了你的。”她总是这样说,可实际上,从来也没有动手。 是真的怕打不过他,还是根本就不希望他这么快死去? 或许两者都有吧,毕竟他的武功出神入化,而他又是她来尘世见过的第一个人。 “岚儿还没回爷的话,可喜欢这湖上景致?”不想再纠结于“杀他”这个问题,北辰烨望着入眼的美景,颇有几分得意。 没有那个女子会不喜欢这般诗情画意吧。 “什么景致?”迷糊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湖水那还有什么景?而且那些雾霭浮浮沉沉的,看得不真切。 初看时还觉得静美,看多了就想睡觉。 北辰烨愣愣的望着佳人,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他的岚儿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看来游湖是无趣了些,那岚儿喜欢什么,几日后京都有个桃花诗会,十里桃花飘香百里,岚儿若是想去,也便陪你去。”他不知道女儿家喜欢什么,只记得年年桃花诗会,琬儿都是最高兴的,想必她也会喜欢。 “桃花?”洛青岚脑海中浮现出大片大片粉色的花海,也看不到是什么形状,就觉得和幽迷雪域的红梅相似,不过一个是红得像火,一个粉得如霞。 连羽衣也没见过的桃花,她有些好奇。 见她似乎有些兴趣,北辰烨脸上也露出笑意。 然后,她歪着头一派天真的说:“我方才听小碗说,这画舫上有桃花糕,想来也该是和桃花一样香飘飘的,我饿了。” 桃花糕……桃花…… 北辰烨只觉得脑中散落了一地桃花,花叶凋零,看不到一朵完美无缺的。 他的岚儿果真如猫儿,嗜睡,还贪吃。 这样养着她也好,至少知道她的喜好。 叫小碗那个桃花糕来,她就旁若无人的吃着,动作很优雅,倒也赏心悦目。 “我们不游湖了可好,小碗说京都的商街才是最好玩的地方。”吃饱喝足后,洛青岚满足的舔舔唇瓣,又想着小碗描述的冰糖葫芦水晶包子了。 定北侯的魔障 “我们不游湖了可好,小碗说京都的商街才是最好玩的地方。”吃饱喝足后,洛青岚满足的舔舔唇瓣,又想着小碗描述的冰糖葫芦水晶包子了。 上街吗?北辰烨一双剑眉团成结,黑眸暗了暗。 =========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从天女湖上过来,一辆华丽的马车直接进了商街。 因着李晴雨的死,十七太子和清尘郡主也没有游玩的兴致,各自回府了。 而马车内的,正是引起事端的主人翁羽衣姑娘,还有杀人行凶的定北侯北辰烨。 京都是大归汗国的都城,也是繁荣的商业之都,商街更是远近闻名,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塞外的肉干,南疆的草药,漠北的毛皮,在商业街都能见到,更最吸引人的,当然还是要数夜国的珠钗宝石了。 但洛青岚来此的目的,却单单是为了见识一下小碗所说的那些特色小食。 北辰烨别扭的坐在马车内,俊脸上明显的写着“不高兴”几个大字。 只顾着看帘外让她应接不暇的店铺,洛青岚可没发现北辰烨有什么不对,便是发现了,也会自行当做是他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 “小姐,你快看,那红红的就是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小碗本就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玩性一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定北侯。 此时,主仆二人挤在马车上唯一的小窗口,掀开帘子对街上的商品评头论足,却不知在她们身后,定北侯大人摆着一张臭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气。 驾车的席连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这羽衣姑娘任性妄为就罢了,这小碗姑娘也不懂得审时度势。 遇上这样的主仆,也够爷受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跟随定北侯征战多年,又怎么不晓得自家主子的怪癖。 他家爷什么都好,家世、容貌、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却也不是完美的圣人。 想来是手下冤魂太多,定北侯大人对人流密集的地方有着变态的恐惧,庄严肃穆的环境还好,但不是非去不可,主子是鲜少参加什么聚会宫宴的。 像今日这般大白天的坐着马车张扬的进入闹市,还是他所见的头一遭。 在天女湖画舫上听到爷要带羽衣姑娘去桃花诗会,席连已经吃惊不已了,没想到不过是姑娘一句嘴馋,爷竟然答应了来商街。 他想要是把这些事往浮沉殿一说,必定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来。 当然,他虽然有这心却没这胆,只能拿捏着时辰驾着马车,期望这商街能长一些,让他家威武的主爷也尝尝这迫不得已勉为其难的滋味儿。 “驾!”虚张声势的大喊一声,扬起的马鞭却是虚虚的晃过马背。 要不是怕被主子发现,他铁定下了车牵着马儿慢慢散步。 “停车。”车内传来洛青岚清脆悦耳的嗓音,侯爷没发话,席连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减缓了马车速度,扬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北辰烨,我要下车。”洛青岚也不和席连多费唇舌,直呼北辰烨的大名。 “不行。”北辰烨几乎没有考虑,还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街上人多眼杂,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下去抛头露面。 并不是反对女子出门,只是洛青岚是他北辰烨的女人,岂能这么让人盯着她看。 “为何?”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洛青岚也无暇去理会,再不停车就找不到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商贩了。 “人多。”他只说了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人太多了,他不便陪着她,让她一个人下车,他又不放心。 “我不怕人多,”洛青岚不以为然,突然又笑着问他道,“不是你怕人多吧?” 帘子外头的席连暗暗佩服洛青岚的聪慧,也佩服她的勇气。 定北侯不喜欢热闹避讳人多之处这事儿,朝中很多达官显贵都是知道的,但敢说出来的却一个没有,更别说是当着面这么说了。 北辰烨眼中有一丝躲闪,还有些懊恼,俊脸更是有一抹可疑的红晕,洛青岚也不用他回答,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是真的了。”洛青岚直言不讳。 “岚儿会不会觉得本侯很没用?”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却像个大姑娘似的害怕人多,说出来的确有够丢人。 洛青岚摇摇头,在幽迷雪域的上古遗书中记载过这种怪癖,北辰烨杀人无数,在战场上可以是冷面无情,可到了自己臣民面前,这些鲜活的生命就会让他心底忆起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自然而然的心生畏惧。 他会这样,不能说他没用,反而说明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只有对生命有着怜悯之心,才会忏悔自己的罪过,绝对愧对那些亡魂。 “北辰烨,你可信我?”她只是想出去逛街,顺便带上他,并不是要帮助他。 这么对自己说,心却知道是自欺欺人,她就是想帮他克服这种被上古诸神称之为“魔障”的心理障碍。 就当是他方才为了她杀死李晴雨,她给的回礼吧。 若是克服不了“魔障”,他不幸死在人群中,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她当然知道,这种恐惧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也绝对是冒险的事,如果他意志不坚,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岚儿何故有此一问,本侯不是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本侯都会信,难不成你当爷会出尔反尔?”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北辰烨好笑的看着过于严肃的她,又算是重新许了诺言。 “那好,”洛青岚展颜一笑,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你陪我下车,如果害怕,就拉着我的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那一笑温暖如春,让北辰烨的心一阵悸动,手心里的温度,还有柔软的触感,都让他莫名的安心。 她说,他不会丢下她,他便信了。 “席连,停下。”北辰烨扯了扯嘴角,又小声对洛青岚说 :“岚儿说的,不会丢下我,就算我不是我,也不能丢下。” 洛青岚不明白什么叫他不是他,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但她没多想,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你是谁 洛青岚不明白什么叫他不是他,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但她没多想,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爷,你真要……”席连勒住马缰,声音里隐隐有些不安和担忧。 不只是担心主子的安全,只是,他看了眼洛青岚,重视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小姐,卖糖葫芦的那个老伯伯在那边呢!”小玩意下车,就双目发光的盯着那闯闯晶莹剔透的红果子。 所来也怪,洛青岚原本也是嘴馋得很,可拉着北辰烨的手,她突然觉得不远处那些小食,对她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一心只想着那么骄傲自大的男人,惧怕三岁小孩儿都不会生畏的人群,他应该也很无奈吧。 杀死那么多无辜的敌军,就为了保卫大归汗国的臣民,到最后他却不敢直视她用鲜血和生命保护的他们。 “小碗姑娘,属下带你去买吧,爷和羽衣姑娘应该有话要说。”有什么话说啊,羽衣姑娘怕不是故意要捉弄自家侯爷呢。 这话他也只是想想,侯爷心甘情愿的跟她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份儿啊。 不得不说,爷对羽衣姑娘这是用了真心了,光是近日爷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还有方才草菅人命这一条来说,他对她的纵容宠溺可见一斑。 是以,支走小碗是刻不容缓的,看侯爷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他定不会愿意在侍女面前失了颜面的。 想起军师在世时说到侯爷在人群中的模样,席连心里好奇得很,但触及主子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他还是不敢挑战他的权威,半拖半拽的拉了小碗,迅速的融进了人流。 马车就随意的停在街口,却连个侧目的人都没有,大多是远远地看到定北侯府的马车,就匆匆而过,足见定北侯的威名之响。 “我很好奇,你每次凯旋出城迎接的人们都很热情,那人山人海的你就不害怕吗?”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洛青岚没有带手绢的习惯,扯着袖子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上帮他擦起汗来了。 “只要在战马之上,身披战甲,本侯便无所畏惧。”北辰烨提到这点,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原本是很紧张的,一张俊脸也是血色尽褪。 当他给她擦汗时,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还有淡淡的熟悉的冷清气息,竟让他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女子当街与男子不清不楚,洛青岚这种行为在大归汗国看来,算是不知廉耻了,所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许是察觉了这些或鄙夷或艳羡的目光,北辰烨的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 “果然,”洛青岚握着他的手,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说,“其实这些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你把战甲战马当作掩护,将自己的情绪伪装起来,反倒让那份对帝国亡魂的歉疚压抑成了对同样是无辜弱小者的恐惧,在你心里,是把他们当做了你杀死的敌军了。” 洛青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几十年前看到的文字,现在说起来依然是头头是道。 “你如何知道这些?”北辰烨紧了紧她的手,粗造的大手手心已经沁满了含住,他却不肯放松一分,倒真像是怕被她丢下就会走失的孩子。 “若我说是神仙告诉我的,你信吗?”上古遗书,整个幽迷雪域也只有一卷,据说,那是上古诸神留下的珍贵书卷。 神仙?北辰烨不置可否,他说了要相信她,可这小女人明明就是在糊弄他呢。 这世上,哪有神鬼之说。 “看来,你不相信,”平静的语气平静的步调,洛青岚细细的观察着男人的神态变换,道,“既然你不信会有神仙,那么为何要害怕这子虚乌有的冤魂呢?” 闻言,北辰烨一个激灵,虽然洛青岚的话听起来平淡无奇,却像是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对人多的恐惧,就是从初上战场开始就种下了因。 每每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他就会生出可怕的幻象,然后,变成另一个自己,或者是残忍嗜血的屠杀周围的人,或者是疯癫狂乱的自残…… 而最近的一次,更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颜面扫地。 师父说,这叫“魔障”,乃是心病,若自己不愿意,那便永远也好不了。 那些年有师父在,他老人家的笛声可以去除杂念,让他也静心不少。 可后来,师父与叛军贼子私通,他作为主帅不得不下令斩杀叛徒。 他知道那次所谓的叛军不过是些穷苦人,官逼民反,不得已发动叛乱。 师父仁慈,暗中帮助了他们…… 没有笛声吹奏的清心咒,他的“魔障”变越陷越深,发病越来越频繁,这也是为何他宁愿长期驻守边关,也不愿意回京都的真正原因。 师父的遗言,只有三个字,那便是青鸾佩。 他想,世间应该能解他“魔障”的,便只有持有青鸾佩的人了。 十几年未听说过这件物什,他已经决定放弃了,偏偏上天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那块青鸾佩,和师父当年所画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师父画中的青鸾,拥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而洛青岚所配,是通体碧绿的。 “我没有相信什么冤鬼亡魂,只是,看到这些人,就像看到了白骨和鲜血。”北辰烨觉得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脑袋,眼前又是凄凄惨惨的古战场惨象。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洛青岚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大力甩开。 北辰烨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突然扶着一家商铺的墙壁,然后痛苦的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口中碎碎念道:“不要,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会杀了你们的,杀……” 洛青岚蹙眉,也不知他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他脑海中的幻象说。 “北辰烨,北辰烨……”洛青岚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 “不要,不要……”北辰烨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还是抱着头喃喃自语。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更是对他们指指点点。 无奈之下,洛青岚想试着对他催眠,至少先去客栈茶楼之类没人的地方吧,毕竟堂堂定北侯如此模样还是有损国威的。 刚刚催动灵力在他身边蹲下,手还没触到他的额头,北辰烨就突然抬起头来,用陌生的不属于定北侯的友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他幼时是个二世祖 刚刚催动灵力在他身边蹲下,手还没触到他的额头,北辰烨就突然抬起头来,用陌生的不属于定北侯的友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洛青岚愣住了,这么清澈的眸子,这个男人还是北辰烨吗? “你说什么?”他的目光和之前大相径庭,洛青岚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本小侯问你是谁?”散去了那种刚刚苏醒的小迷糊,北辰烨的目光也不再友善了,但还是一样干净,像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定北侯的眼睛,该是那种深不见底的莫测,饶是看她时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柔深情,也绝对不是他全部的情绪。 他是善于隐藏的,一个深沉又带点神秘的男人。 可是,眼前的“北辰烨”,有点傲慢,有点嚣张,甚至还有点幼稚的可爱,分明,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童。 “你,是北辰烨。”她带着试探,却又有着无比的肯定。 魔障,意念幻化而生,可源于善念、恶念、嗔念、杀念、怨念等,执念越深,魔障越深,从祸害身边人,到改变自己。 念由心生,北辰烨的魔障无疑是因为杀念,这么说他残忍嗜血或许都和这魔障有关也说不定。 “你既然认识本小侯,为何不下跪?”北辰烨高傲的扬起下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青岚。 “你今年可是满七岁了?”被他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洛青岚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胡言,本小侯过了端阳,就八岁了。”完全当自己是孩童的北辰烨睨了她一眼,那小眼神,就跟看个痴儿一般。 洛青岚苦笑,原来这北辰烨从小就是这么张扬跋扈的二世祖,难怪养成那样目空一切的心性。 不过现在该怎么做,北辰烨应该是在人群刺激中将自己封闭起来,释放了七八岁时的记忆。 换言之,定北侯大人现在虽然是一副二十几岁的成熟男人身体,却住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灵魂。 上古遗书上说,自我封闭意识的行为根本无解救之法,只能让他自己苏醒。 猛然间想起方才北辰烨对她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不是他,也不能将他丢下。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冒险跟她下车?她可不会相信他所说的那些信任诺言,流风说人类的山盟海誓最是靠不住。 “喂,女人,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用孩子的眼光将洛青岚一阵打量,二世祖理直气壮的问道。 “说什么?”她苦着脸,来人间这才算真正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她不该心生怜悯多管闲事,如今高估自己的能力酿成大祸了吧。 要是定北侯大人一直都是个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直接趁他没恢复之前杀掉他,然后在逃跑…… 洛青岚很快将这个想法打得粉碎,面前这个可是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娃娃,她怎么能狠下心杀害小孩子呢? 要不然,直接走好了,他身边应该有暗卫保护,席连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她可以先去找小碗,然后二人逃之夭夭。 “愚蠢的女人,你除了发呆和叹气不会做点别的吗?”顶着本该是冰冷的俊脸做出这种孩子气的暴跳如雷,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你说谁愚蠢呢,你这个表里不一的魔障怪人。”洛青岚趁他不注意,狠狠的捏了下他的脸,还邪恶的扭出了个漂亮的弧度。 皮肤倒是不错,洛青岚拍拍他的脸,准备转身就走。 小时候的北辰烨似乎一点都不冷酷,活脱脱就是一个黏人的小话痨,不可爱,也不讨喜。 她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北辰烨,至少那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而不像现在这样顶着一张二十几岁的成熟男人脸,却用一个七八岁的二世祖口吻说话。 “喂,女人,你去哪儿?”北辰烨追上来,到底是成人身子,三两步就来老了她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小侯爷,你认识我吗?”洛青岚唇边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尽量用最温柔的话来对这个不讲理的“孩子”说。 北辰烨低头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本小侯不认识你,你这女人到底是谁啊?” 很难想象,这么霸道又多话的个性,竟会在十几年后变成人人畏惧的嗜血和无情。 洛青岚试着将他的神态放在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身上,应该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得那样冷漠深沉。 “既然小侯爷不认识我,那拉着我做什么?”两人的手心都染着汗水,也分不清是谁的。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你知道定北侯府在哪里吗?”北辰烨皱了皱鼻子,俏皮的动作虽然有些滑稽,但丝丝窘困,却让那张俊美无铸的脸更是美得摄人心魂。 原来定北侯也可以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脸红的模样,比妖精还要精致漂亮。 可能是两人亲近惯了,也可能是她真当他是个孩子了,洛青岚浅笑着轻轻吻了下北辰烨红艳艳的脸颊。 原本对于她和北辰烨来说,这个动作该是自然得很才是,可偏偏,现在面前的俊美男人其实是个七八岁的傲娇男孩。 被一个“大自己一轮”的女人亲了,小侯爷立马急得跳起来,这回抓住洛青岚的手就真的不愿意放了。 “女人,你亲了我,以后就是本小侯的人了,现在带本小侯回府,等父亲征战回来,本小侯会让他赐你很多好看的衣服,然后你就可以嫁给本小侯了。”小侯爷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如同给了多大的恩惠一样。 “听你这话,你父亲尚在人世,你就该是世子,这一口一个本侯是想要唬谁?”听闻,北辰烨的父亲也是大归汗国的一名虎将,却早早战死沙场。 如果北辰烨七八岁是他最值得纪念的美好记忆,那说明困扰他改变他的就该是父亲战死母亲殉情这一段记忆了。 北辰烨十一岁上战场,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那么初上战场的血腥和杀戮,让孩子走入魔障也就情有可原了。 “本小侯的封号是汗皇陛下给的,你这女人也要管?你又不是本小侯的妻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本小侯的封号是汗皇陛下给的,你这女人也要管?你又不是本小侯的妻子。”北辰烨语出惊人,尽管语气很稚气,但配着那样出众的样貌,叫人听了不免胡思乱想。 “是你的妻子就可以改汗皇的封号了吗?”洛青岚笑了,北辰烨是小小年纪就将终身大事挂在嘴边的吗? 难怪,北辰烨可以信誓旦旦地说他要娶她,原来从小就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主儿。 “当然也不可以,你这女人真笨,本小侯可以为她不做侯爷啊。”理所当然的抛了这句话后,北辰烨两只手都用上了,死死的拉着洛青岚,生怕她走了似的。 到底是个孩子,可以轻松的不看中肩上的责任,也怪不得后来的他那么稳重成熟。 十一岁就征战沙场,不单要肩负着汗国的兴衰,还要撑起定北侯府,他,很累吧。 “看在你这多舛的命运上,我就再帮一次吧。”送他回定北侯府吧,如果之前他也这样“返老还童”过,那总该有办法的才是。 手被他握得生疼,洛青岚几次想要摆脱都没能成功,反倒被他捏得更紧了。 干嘛这么执着,非要一直握着她的手呢? 洛青岚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两人紧握的手举到她的面前,道:“北辰烨,如果害怕,就拉着我的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句话,是方才她下马车时对北辰烨说的,如果他记得拉着她的手,就该记得这句话。 “女人,这话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本小侯又不是聋子傻子,你干嘛要说第二遍?”这一回,小侯爷是彻底当她是痴儿看待了。 洛青岚才不会理会他如何看她,听他这么说就激动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在何处说的,又为何而说?” “你这女人好生奇怪,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本小侯哪里会记得?你再说这么奇奇怪怪的话,本小侯就不喜欢你也不娶你了。”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好一阵子,北辰烨还是七八岁的单纯孩子,还是个想要娶她的孩子。 “你小小年纪,为何要娶我这么大的女儿家做夫人?”虽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洛青岚还是忍不住问道。 北辰烨停下脚步,按压着额角想了很久,然后又捂着心口说:“小爷怎么知道,我的心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说……喂,你这女人不识抬举,本小侯看得起你才娶你的,再说你亲了我,就要负责到底。” 借着身高体质的优势,北辰烨搂着她的胳膊,缠得太紧她也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了。 看来,她天生就不是北辰烨的对手,打不过他也就算了,青鸾佩还在他的手中…… 青鸾佩! 洛青岚狡黠的笑笑,温柔万千的问满脸天真的北辰烨道:“小侯爷啊,你可以将我的青鸾佩还给我吗?” “什么是青鸾佩?”北辰烨好奇的眨眨眼,容颜又是绝代风华,“小爷从来不戴什么玉佩玉环的,你要是喜欢,本小侯送多少都成。” 财大气粗的二世祖,洛青岚无奈的直叹气。 事后她才知道,她的青鸾佩一直都躺在二世祖的怀里,当时怎一个悔字了得。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时间,她也有些气恼了,也不知道这席连去哪儿了,领着这样的北辰烨直接回侯府,少不得又要和北辰琬起些争端。 这么一天,还真是费了心神,她现在只想着早些解决了“北辰烨”这个麻烦,好好的睡上一觉。 “小姐,可找着你了,你没事吧?”小碗从街角窜出来,将洛青岚仔仔细细地一番打量,然后又东摸摸西瞧瞧,确定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扑进她的怀里,心有余悸地说:“小姐,方才黑大个子跟我说了侯爷害怕人太多,多了是要出事的,说是有一回侯爷发狂,一个人屠杀了整个狼群呢。” 狼群,血腥,那只会让他的神经更加紧张,入魔越深。 “席连将军,小碗生性胆小,你跟她将这些作甚?”倒没有多少责怪,反倒像是提醒黑大个子小碗的习惯秉性一样。 “是卑职的不是,”席连抱拳,然后,他看了眼抱着洛青岚手臂站在她身后一脸纯真无邪的自家主子,问道,“斗胆问夫人,侯爷他,也没事吧?” “看起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童心未泯,突然间返老还童了,我想席连将军应该有办法,近日给贵府添麻烦了,他日我还会再来的,今日就此别过。”说完,洛青岚拉过呆愣的小碗转身就走。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添了麻烦,他日还要来添? 由于北辰烨那个“发自内心”的约定,他拽着洛青岚的玉手愣是不愿撒手了,所以后来四人还是走在一起。 “夫人,卑职说句公道话,今日若不是你硬要下马车逛逛,我们爷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如今他要你陪着也算是合情合理,我看你就和卑职一道会侯府吧。”席连昂首挺胸的走在街上,一张脸通红通红的,也不知急的还是累的。 其实,他这就是憋笑憋红了脸,但主子面前,他可不敢放肆。 “所以,席连将军这是在怪我咯?”有些倦意的洛青岚已经半倚在北辰烨身上了,身边不断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却全然不在乎。 “卑职不敢,只是侯爷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还要请夫人帮忙。”眼见着前面拐角处就是定北侯府的马车了,席连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提起了要求。 “我能帮什么忙?”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可北辰烨还是那个拽拽酷酷的二世祖,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虽然是霸道了一点,但比起冷冰冰的定北侯不是有人情味多了吗? 虽然她是比较喜欢正儿八经的北辰烨,不单单是他孤傲成熟有魅力,最主要的是,这样一个七八岁心性的他,她要怎么下手杀他呢? “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侯爷得的这是心病,军师曾经提点过,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谋杀亲夫 “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侯爷得的这是心病,军师曾经提点过,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侯爷是因夫人如此,自然该由夫人用心唤醒他。”席连是个不善言辞的大个子,这番话从哪个角度都不像他的风格,但他却背得格外卖力。 “若真要用心,我就当真是无能为力了。”她不只一次的说过,她是没有心的,胸口这跳动的温热的也不是属于她的。 那是羽衣的心,已经刻上了司寇彦晞的名字。 北辰烨听到她说这话,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而后又恢复了干净单纯的样子。 “小姐,你先听听看要如何做吧,我觉得侯爷对你痴心一片,就连现在变成这样,也不愿放开你的手,可见他对你是用情至深呢。”小碗眨巴眨巴眼,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端的是声泪俱下。 洛青岚疑惑的看着席连和小碗,这两人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 要说席连为自己家主子低三下四的求人尚不足为奇,可小碗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这世间除了自己能让她掉下眼泪之外,她还真不信谁有这个本事。 而自己也明确告诉过她,她定要杀了北辰烨,这定北侯夫人的位置,永远和她无缘。 “你二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是我听得高兴自会相助,如若不然,那便怪不得我了。”被小碗席连一左一右扶进马车,和北辰烨面对面坐着。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定北侯十一岁就开始上阵杀敌,那时候他刚死了爹娘,受了很大的刺激,血肉横飞的战争场面就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开始只是频繁的做噩梦,然后就产生幻觉,到现在就是见了人多的场面就会癫狂,或者变成七八岁他最美好的记忆,就像现在这样。”席连要驾车,小碗自然就当起了说客。 洛青岚只是听着,却没有插话,这和她所推断的相吻合,北辰烨,有一个让人心痛的悲惨童年。 因着这一份苦涩的过去,她竟觉得他的所有冷血和无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世道对不住他,他是在冷眼和漠然中成长,如今涅槃重生,当然有资格制裁这个不公的世道。 当然,妖精无情,会有此想法是理所当然的,但世人不这么认为,所以更多的人看到了北辰烨的狠戾决绝,却不曾发觉他为了他们在战场厮杀的血泪辛酸。 “然后呢?”洛青岚挑眉,看了眼身边和她一样安静,如同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似的北辰烨。 “侯爷有一个师父,也就是黑大个子所说的军师,他是个很厉害的老头子,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懂的阴阳八卦阵法占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厉害的是他用兵如神运筹帷幄……” “挑有用的说吧,一个作古老人家的旧事,我不想听。”九宫八卦天文地理很厉害吗? 流风就精通这些,且能算出一个人的过去未来,改变命运轮回。 可他说这些是违背天命的,妖精逆天,必将遭受天谴,所以他从未尝试过改变什么。 也没有人有资格让流风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灵魂引渡者们不能也不敢那幽迷雪域做赌注。 所有妖精都害怕逆天的灾难降临,所以有企图改命格运道的,都被他们看做叛徒,当处以火刑,形神俱灭不得超生。 “哇,小姐是如何得知军师作古了?”小碗惊讶的叫道,目光中带着崇拜。 她家小姐何时变得这么厉害,武功也好,头脑也好,如今莫非还有巫后的占卜预知能力? 可巫族不是预言过,小姐绝对不能继承巫族的占卜术,否则会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吗? 北辰烨也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上好几分。 “如若他活着,会不来救他的徒弟,放任他自生自灭吗?”不悦的冲北辰烨皱了皱鼻子,洛青岚闷闷地说。 北辰烨低头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个自私的小老头,就是真活着,也极有可能会放任他不管不顾的。 再说,他来了也无济于事。 “这倒也是,”小碗赞同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总之呢,侯爷有个很厉害的师父,他的医术也很了得,但他也治不了侯爷的病。” 说到这里,小碗有顿了顿,假惺惺的吸了吸鼻子,又道:“不过在他临死之前,他却留下了一封遗书,那里面又可以根治侯爷这奇怪心病的方法,小姐猜猜看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席连不都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尽管如此,洛青岚还是很配合的指着自己的鼻尖,颓然的说:“莫非,就是你的小姐我?” “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猜中了,没错,能治好侯爷的良药,就是我家美丽动人的小姐!”小碗双手紧握,道,“说起来真是神奇,为什么会是小姐呢?” “如何治?”洛青岚抑制住冷笑和怒气,平静地问道。 “很简单,就是……就是……”小碗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碗姑娘你倒是说啊。”席连在帘子外头干着急,明明是挺单纯的一想法,怎么被小碗这么一说,就有种阴谋诡计的感觉了。 “就是情景重现,简单地说就是让侯爷回忆起最美好的事情,并且再重新经历一次。”小碗说完,自己也松了口气。 “你认为最美好的事,是什么?”洛青岚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捏了捏北辰烨的手,轻声问他。 “当然是……”北辰烨顿了一下,而后笑道,“本小侯觉得最美好的事,就是和母亲在一起。” “是吗?可惜你母亲已经驾鹤西游,小侯爷孝心可表,就让我来送小侯爷一程好了。”洛青岚扬起手,运起内气朝男人脖子上招呼过去。 小碗吓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侯爷却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洛青岚。 那眼神那表情,竟然洛青岚有些分不清他是吓到了,还是不在意。 悻悻的收回手,她是想要试探一下,看他是真的中了魔障,还是弄虚作假来逗她玩儿。 小碗和席连这一番表现,实在是太可疑了一点。 “喂,女人,你想谋杀亲夫啊?” 那就成亲好了 “喂,女人,你想谋杀亲夫啊?”小侯爷回过神来,跳起来抱着手臂又开始碎碎念,“小爷我为什么要娶你这么凶的妻子呢?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温婉一点吗?” 这言谈举止,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了解的北辰烨,一定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算也说这句“谋杀亲夫”,也绝对会温柔万千,没有责备,全是宠溺。 可这个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二世祖小侯爷,莫说冷冰,就算冷静都做不到,完全就真的是一个孩子。 难道是她太多疑了?毕竟北辰烨方才在街上时的确是脸色惨白,也确实是应为她任性拉他克服什么心理障碍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小碗,我不记得你何时对定北侯府的事请这么热切了,连定北侯的事也了解的这么透彻。”就算北辰烨没有骗她,小碗的行为绝对是一反常态的。 “那个,黑大个子请我吃了糖葫芦水晶包子紫云软糕雪酥糕小炒米……”小碗一气儿背了十几种街边小食,边说还便咽着口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所以,我就答应帮他家主子也就是侯爷说情了。” “所以,就为了这几样零嘴,你就连自家主子的安危都不顾了,索性出卖了?”她也觉得人间的小食品美味可口,比幽迷雪域的琼浆玉露还有合她的胃口,是以也不好真的责怪小碗什么。 “小碗哪有出卖小姐,何况侯爷是真的很可怜啊,那么高大英俊的大男人,实际上却是个七八岁孩子,这跟个傻子有什么区别啊?”小碗的眼睛又湿润了。 那一句“傻子”听得北辰烨嘴角微微抽搐,他七八岁的时候也是很聪明的,怎么着也和傻子碰不到一块儿吧。 洛青岚也笑了,她当然知道能言善辩的小侯爷不是痴傻的,可以说,是个顶聪明的孩子。 “那又如何,我又不知道北辰烨心目中最美好的事是什么。”男人一直阴晴不定,目光也深沉得很,她看不懂他也猜不透。 “黑大个子说,今日是侯爷心情最好的一天,想必和小姐在一起对侯爷来说,就是最美好的事。”说着,小碗白皙的脸颊染上桃花色,白里透红,讨喜得紧。 其实就算黑大个子不说,她也有这种感觉,侯爷看她家小姐的眼神……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呢。 “那、又如何?”心上又是那种很微妙的感觉,是雀跃还是欣喜,都是那么陌生。 对她来说,和北辰烨在一起,也是来人世最安心的日子。 他就站在她身边,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都能感觉到他那么强烈的存在着。 他是最难读懂的人。 明明她说要杀他,他反还是无动于衷,反而对她百般从容。 “小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要让侯爷愿意从他觉得美好的七八岁走出来,就只能让他拥有更美好的记忆了,”小碗暧昧的眨眨眼睛,又道,“侯爷既然能记住一直拉着小姐的手,还说要娶了小姐,那就一定是觉得小姐很重要,你和侯爷在一起他最高兴时候,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再重复一次就好。”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对面小侯爷一直毫不避讳的在看她,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看起来对小碗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有,”席连扬声笑道,“军师言,只要顺着爷的心思,兴许也能解除魔障。” “兴许?也就是说,北辰烨很可能一辈子都是这般模样了,是吗?”顺着他的心思吗?洛青岚怎么会错过北辰烨眼中的笑意,美眸一转,突然间玩心大起。 “虽然侯爷以往都能恢复,但军师说主子的病会越来越重,也不排除永远醒不过来的可能。”席连重重的一声叹息,马车外黝黑的俊脸却是忍俊不禁,连甩起马鞭来都觉得格外轻快。 接着,马车里是诡谲的静默,他又道:“夫人放心,只要有你在,侯爷总会好起来的。” 帘子被掀开了,小碗走了出来,俏脸上还带着不解和困惑,一坐在席连身边,就碰了碰他的肩膀,奇怪地问:“黑大个子,小姐为何要让我出来啊,坐在这里可颠簸了。” “夫人想来是要帮我们爷唤醒记忆,小碗姑娘难道忘了,那日自妖满楼回来,你便是和我这么在外面坐着,”席连想起那晚小碗甜美的睡颜,黝黑的面庞染上红晕,为了不教小碗发现,忙转移了话题,道,“爷和夫人大多时候都是单独相处的,我们只管听命就好。” “也对,”小碗点点头,可能是有些害怕,就伸手扯住席连的衣角,才道,“其实你家侯爷和我家小姐挺般配的,只是不知道小姐为何非要杀了他。” “什么?夫人要刺杀侯爷?”席连惊讶的拉了拉缰绳,马车一个趔趄,毫无防备的小碗吓得花容失色,手脚并用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一来,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席连更是瞠目结舌了。 哪里还有心思刺杀不刺杀,这天下能杀得了侯爷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虽然夫人与众不同聪慧过人,还不是被他家爷骗得团团转? 相比外面的热闹,马车里就安静得多了。 洛青岚慵懒的握着茶杯把玩着,芙蓉面上媚态天成,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北辰烨,说说看你现在最想做什么?”突然的一笑,若绽放在夜间的昙花,美得醉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是用着小侯爷的口吻,但似乎多了一丝戒备和疑惑。 “当然是帮侯爷了,席连将军不是说,只要顺着你的心思就好吗?你知道我慵懒惯了,总不能再去游湖唤你记忆吧。”双手托腮,眉目含笑,洛青岚风情万种的看着北辰烨,如同魅惑人的妖。 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选择,北辰烨不疑有他,得意地挑挑剑眉,清了清嗓子道:“本小侯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既然你一定要帮我,那就成亲好了。” 为何骗我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选择,北辰烨不疑有他,清了清嗓子,道:“本小侯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既然你一定要帮我,那就成亲好了。” 成亲? 席连内力深厚,小碗也不差,听到定北侯这话是必然的。 “大个子,我没听错吧,侯爷现在不是只有七岁的心性吗?那么小就想着成亲?”小碗是个直性子,有一说一,也不会拐弯抹角,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定北侯的属下就压抑心中想法。 “咳咳,男子汉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爷天生早慧,小碗姑娘也知道他十一岁上战场治国平天下了,七岁齐家在情理之中。”看来还是爷比较了解夫人,知道她就算答应也懒得重复做过的事情。 可侯爷成亲这种大事,怎么得也要有汗皇证婚大赦天下啊。 两人默契的屏住呼吸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竟然都心照不宣的希望洛清岚能够答应。 当然,席连是为自家主子的终身大事考虑,而小碗姑娘是则是想,成亲的宴席上有吃不完的美食,还能拿到新姑爷的红包呢。 “谁说我一定要帮你,既然小侯爷这么勉为其难,青岚又怎么能强人所难呢?”洛青岚淡淡的笑着,说,“我倒觉得侯爷变成这样亲切可爱多了,不如就这么长大岂不是更好?” 北辰烨愣住了,盯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小女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侯爷怎么不说话?”洛青岚起身拉过他的手,漫不经心地说,“还是说,侯爷不知道小孩子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形?” 啪—— 北辰烨的手被她握着重重的拍在了放着水果和热茶的案几上,他飞快的勾了勾唇角,又是一副盛怒的模样,叫道:“女人,你……” “侯爷,”洛青岚大胆的坐在他腿上,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似的,肆无忌惮勾着他的脖子,呵气如兰,“还要装吗?” 男人眼中也只闪过瞬间的惊愕,随即便搂住她的纤腰,轻啄了一下近在迟尺的红唇,浅笑道:“岚儿真是冰雪聪明,为夫自认没有露出破绽,岚儿是如何识破的?” 他果然没有陷入魔障,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侯爷这演戏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可是十几年后尝尽人间冷暖的北辰烨,又怎么会真正返璞归真,了解七八岁天生无邪的童真呢?”洛青岚有些气恼,这男人骗了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其实没有这么识破的缘由很简单,凭着小侯爷那张扬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讨论他的“病情”呢? 要知道,若是北辰烨当真只有七八岁前的记忆,是绝无可能认识席连这成人模样的,更不会承认自己生了病。 再说,一个小娃娃发现自己突然变成大人,应该会吃惊不小,饶是定北侯大人打小就异于常人,也不该是那么淡然。 “这么说来,岚儿比为夫还要了解自己呢。”北辰烨在笑,黑眸里倒映着她的脸,竟让她有种失而复得的归属感。 这才是北辰烨,连说话的语速都有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我可不记得,自己何时有了一个侯爷这样英勇无敌的相公。”洛青岚冷冷淡淡的站起来,又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岚儿可是在跟本侯置气?”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了情绪,端起精致的茶杯,食指在杯口画着圈。 这样的北辰烨,像是被浓浓的哀伤包裹着,那是本该和他格格不入的脆弱。 “为什么骗我?”洛青岚不看他,等着她回答。 说来也怪,北辰烨这般戏弄于她,她却也没有很大的怒气,反倒想着小碗所讲的他幼时的际遇,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惜。 “我没有骗你,只是,想骗自己。”那种落拓的颓废,哪里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侯爷? 洛青岚心软了,不解的问他:“你这是何意?” “我征战十余年,每次回京都是风光无限,所有人都怕我,却不知道,在威风凛凛的战甲之下,我也在害怕所有人。”北辰烨自嘲的笑笑,绝美的容颜尽染悲哀。 她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 “岚儿或许不相信,我宁可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愿回京看这一片祥,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用血来将养的,我大归汗国男儿的热血,敌国客死异乡的战士们的鲜血,他们的冤魂怕是时时浮游在这繁华的街上,而我好像看到了他们。” 他的黑眸又染上了恐惧,洛青岚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要想了,我信你看到的一切,但如今的他们已经与你无关,善恶轮回,会带着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而你,释然就好。” “今日的情形,在以往时时出现,师父他老人家也曾这样偷偷带我回京,他希望我安好,可是没有用,我只会伤人,甚至杀人。”北辰烨刚平静了一些又开始激动,回握住她的手,道,“我本无意骗你,只是……” 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的孤独,分享他的苦楚,了解他的过去…… 他终究没有说,他只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这般在她面前毫无隐瞒。 他是想和她走下去的,不管有什么传说,也不管有没有青鸾佩。 洛青岚以为他未说完的话,是想起了逝去的师父和父母,心里酸楚难当。 在幽迷雪域,妖精们都是没有父母亲的,他们靠着青鸾佩生生不息。 每一个灵魂引渡者都是聚灵气而来,流风是红梅中幻化,箫是白雪中出生。 可是,流风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从何而来。 从记事起,所有人对她都是恭敬宠溺的,可她却从一般大小的朱雀眼中,看到了不甘和嫉妒。 她看不懂,就去问流风,所以朱雀在幽迷雪域的地牢中被幽禁了三百年。 羽衣的冤魂飘到幽迷雪域的那一天,朱雀才被释放了。 按说,她该是不知道什么叫亲情的,可听着北辰烨的故事,她心口会痛,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般,是浓烈的窒息感。 “那么,你现在其实已经走出魔障了吗?” 我愿嫁你愿娶 “那么,你现在其实已经走出魔障了?”如果他方才是故意为之,没有杀人没有癫狂,也没有变成孩子心性,那是不是说明,他不怕那些幻像了? “我不知道,但小婉方才所说确有其事,师父的确曾经留下遗言,能解除这恼人的心魔。”他原来也是不信的,可刚刚他不得不信。 应该是带着那块青鸾佩的关系,他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再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了。 “是什么方法?”应该不是小碗方才那些荒谬又麻烦的说法吧,北辰烨该是很尊敬自己的师父,想来不可能将他的遗言告知外人。 洛青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叹,她竟然以为小碗在他看来是外人,却还追问他期待他的回答,那岂不是当自己不是外人? “青鸾佩。” 或许,这是留下她的绝佳理由。 她说要杀他的话犹在耳边,这让北辰烨多少有些无奈,但她很看重这块玉佩。 从刚刚她紧张他的程度来看,说她对他有情还真有些牵强了,不过,他的姑娘显然是个心地善良的,至少她没有趁此机会杀了“心智不成熟”的他。 “我的青鸾佩?”洛青岚深深凝眸,他发现什么了吗? 青鸾佩是妖族至宝,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可连她也不知道,到底蕴藏着什么。 对她来说,青鸾佩看起来就是一块漂亮一点的石头,可是流风却它可以颠覆时空。 不是每个人都能催动青鸾佩的力量,除非,用妖精之血。 但他怎么能借用青鸾佩的力量,他明明,只是一个凡人。 “非也,现在应该说是本侯的青鸾佩。”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北辰烨就爽朗的笑开了。 “你要将我的青鸾佩据为己有?”果然是因为贪婪故而接近她的吗?洛青岚眸色泠然,心也跟着寒了三分,“那也要有那个命才行。” 前一刻还静美如花温柔如水的少女,突然就冷若冰霜,也不管马车是不是施展的开,裙角翻飞之间,腕上的红色纱带已经杀气腾腾的袭向他的面门。 北辰烨扬手握紧飞纱,施力将佳人扯进怀里,只这一招便制住了气势汹汹的怒美人。 这块玉佩在她看来,竟是比性命还要重要吗? 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纵是笑靥如花时如何的妩媚风流,却也绝对无关风月。 她笑得随性,一双眼却从来掩不住情绪,所以此刻,北辰烨可以从她清澈的眸间看到真真切切的愤怒。 “岚儿何以这般激动?本侯从未动过要独占你美玉的念头,若你肯心愿情愿的跟随我,本侯便是被心魔折磨至死,也绝不会夺你所爱。”最初拿凤凰玦交换了她的玉佩,他已经忘记了初衷,只是由着心那般做了。 如今,他这话也不假,他单拿走青鸾佩又有何意义,那是死物,哪里会比有人相伴来得暖人? 被他这么软语安慰,洛青岚竟然很快就平复了心中怒火,就好像她这一通脾气本就是为着他这个人,而非那块冰冷的玉石。 “你此话当真?”她问后见他点头,便又追问道,“那为何不归还我玉?” “本侯不是说了吗,拿走你玉佩并非本意,只因你不愿受我心意,只好出此下策,你若要拿回此物,便与我成亲,可好?”北辰烨循循善诱,就不信说不动她的芳心。 小时候娘亲便告诉他,想赢得女儿家的青睐,就得要哄着宠着。 如若倾心了软硬不吃的姑娘,那便想法子娶回家去,再哄着宠着一辈子,便是个石头,那也能捂热乎了。 “我嫁给你,你就归还青鸾佩,此话可做得数?”只要能拿回青鸾佩,就是嫁给他又何妨? 反正,她迟早是要离开的,而那时他必将是一具尸首。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将手中的纱带缠回她的手臂,又细细地理好微乱的衣襟,这般行为和他想象中大丈夫的形象,着实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父母与世长辞之后,他当自己这一生,再不会为谁倾尽温柔,却不料出了这样一个女子,他会为她心忧,会为她烦愁,还会为了她,变作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成亲吧。”她扯住他胸前的衣襟,说得那么迫不及待。 她技不如人,打不过北辰烨,偏偏司寇彦晞心有所属,也得不到他的爱,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都说妻子是最亲近丈夫的人,嫁与他说不定还有机会下手杀了他呢。 北辰烨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被她瞬息万变的思维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岚儿,婚姻乃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不是说什么时候成亲就能成的。” “这是为何?”她不解。 “自古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成亲要告知父母,还要有人说媒证婚。”他北辰烨要迎娶夫人,规矩自当由他来定,但他想趁机探探她的身世,也想给她一个明媒正娶。 “我没有父母,你现下也没有父母,让小碗说媒席连将军来证婚,我们就算作成亲了,好不好?”她一双晶亮的水眸盈盈的望着他,竟是撒起娇来了。 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却也合他心意,北辰烨摇头取笑道:“岚儿就这么急迫地想成为本侯的夫人?一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也不怕被人笑话。” “为何笑我?”她嫁给他,他愿迎娶,何人能够取笑? “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大红花轿,他人自会取笑,女子这一辈子只出嫁一次……” “谁说的,我不是已经嫁过一次了吗,你还不是想着要娶我?”羽衣这具身体是十七太子妃,那就是嫁过一次了,她皱着眉头,不悦的说,“还是说,你又不愿娶我了?” “本侯当然愿意迎娶岚儿,只是,不是现在。”北辰烨将她拥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发。 朝中的事太烦乱,他在此时大婚,保不准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又不想委屈了她用侍妾之名,只好等到诸事落定,他定要十里红妆下聘,让她风风光光的成为他的妻。 ===================== 感谢yf14444送的花花和金牌,今天会加更一章! 他命不久矣 朝中的事太烦乱,他在此时大婚,保不准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又不想委屈了她用侍妾之名,只好等到诸事落定,他定要十里红妆下聘,让她风风光光的成为他的妻。 洛青岚是没有爱上北辰烨,但她却先爱上了他的拥抱。 “岚儿,你可愿等我?”北辰烨那温柔期许,似能将人心化透。 然,回应他的,是轻轻浅浅的呼吸,洛青岚在他怀里已然入睡。 那么小巧秀气的一张脸,被长睫掩去了顾盼生辉的水眸,也一并将那妖冶的气息敛去了,这样的她,就有种洗尽铅华见天真的静美。 “到底,是太纯真,还是太深沉?为何连我,也看不懂你……”北辰烨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青丝置于耳后,长指细细的描绘着她精致的面容,黑眸时而深,时而浅,那深情,却是不变。 “洛青岚,不关你是谁,便是仙便是妖,本侯也绝不会放开,这一世,你休想逃离。”从怀中拿出尚带着他体温的青鸾佩,放置在她熟睡的脸颊,北辰烨含笑着落下一吻,道:“你和这玉佩,都是本侯的。” 定北侯府的马车一路扬尘,那极尽奢华的黄金栏玉珠帘,碰撞出悦耳之音,落下了一地靡靡的尘埃。 * 纱幔半卷半掩,熏烟时隐时现,饶是古画香兰那般的精致高雅,也输给了榻上女子的美,她沉睡着,便夺去了这一切的光华,让画中仙也为之失色。 洛青岚已经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还放浅了呼吸静静地躺着。 因为,外间北辰烨和席连的谈话,让她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她在偷听。 “爷,要不要属下即刻将此好消息带给几位阁主,好让她们不用再四处寻觅良药虚费时日?”席连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的,想来是怕惊扰了里间嗜睡的女主子。 “不用。”北辰烨也说得低沉,再少些冰冷,定是能扣人心弦的天籁。 “这是为何?爷走出魔障当属天大的事,何不……属下妄言了。”猜不透主子用意,但却是最忠诚的下属。 “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爷的性命,就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个你所谓的好消息蠢蠢欲动,倒不如让人以为爷被心魔缠身命不久矣。”冷漠淡然没有半点波澜的声音,正如北辰烨本人一样,有最高深莫测的神秘。 “爷这是想将计就计让他们掉以轻心,然后在一网打尽?属下愚钝了,还是爷高瞻远瞩。”听起来席连将军很激动,看来是对要杀北辰烨的人深恶痛绝。 “爷这心魔尚未除干净,你且莫高兴得太早,还是按爷以前的规矩,若是哪日猝死,你便继任浮沉殿殿主。”这般气度,已是将生死看淡。 “爷,属下惶恐,死字忌讳,切莫再说,既然上天把夫人带到你身边,你的心魔就一定能除。”席连跪下,说得诚惶诚恐。 北辰烨忽然笑了,一双黑眸透过绘着水墨丹青的屏风,凝视着榻上美人,道:“死有何惧,世人都逃不过,爷本不贪生,如今,却舍不下了。” 里间听了这话的洛青岚,心乱了,最是闭着眼屏着息,那心跳的震动便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她险些就以为,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察觉了她在偷听。 “爷可是担心郡主?”席连见北辰烨的神态,眼中带着揶揄,也瞟了眼洛青岚。 那一眼自然是不带亵渎的,飞快就移开了,他怕惹恼了主子,也当做觊觎女主人惩罚了。 “琬儿终究要出嫁,司寇彦晞此人虽然凉薄,对她也是真心。” “那爷是放不下夫人?”如此再不知晓主子意图,席连就不配站在定北侯身边了。 他见榻上人儿微微颤动了一下,眼中笑意更浓,却也化出无限宠溺,虽没有不舍缱绻,却是无比认真。 他隔着纱质的屏风,笑道:“命运将她带到爷的身边,这本已是上天垂怜,也不该再奢求什么,可偏偏贪婪的想要的更多,想要她的将心与,想要她的以身嫁,想要她一世无忧一生安好,却又自私的,最想要她的生死相随。席连你说,爷要和她白首不离,是不是太贪心了?” “爷,您别这么说,只要有人能弹奏清心咒,爷就不会有心魔缠身了。” “师父过世后,哪里还有人会此曲?你们这些年寻访四方,也寻之未果,爷有幸得到岚儿的玉佩抑制了心魔,已经该知足了,只希望日后的时日,岚儿能陪在爷身边就好。” “爷……” 席连还要说什么,却因眼前突然出现的佳人而膛目结舌,一张黝黑俊朗的脸霎时血气上涌,红到了脖子。 然后,刚刚起身的大个子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洛青岚不是人,她不会知道她现在这样跑出来,只穿了里衣是如何的不知检点,又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她只是听到北辰烨说命不久矣,突然就心头一紧头脑一热,也顾不上许多,就跑出来了。 不仅因为他那番真情流露让她心如擂鼓,还因为,她听过清心咒。 而这具身子本身,恰好是一个琴技高手。 “岚儿,你醒了。”北辰烨脱了外袍,将她玲珑的身子裹好,严严实实的,生怕漏了一丝春光。 洛青岚被他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不以为意的努努嘴,仰头问道:“你要死了吗?” 地上的席连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提起又落下。 他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却忘了这世间有一人,在言语上是可以凌驾于主子之上的,那就是这个口不择言的羽衣姑娘,也认定的定北侯夫人。 北辰烨面色一僵,这叫他何如回答? 只能摇头,暗叹他的小女人思维奇特,他当她是感动了,至少会深情款款的来个诉衷情,没想到却劈头盖脸来一句要死了。 该说她不解风情吗?偏偏,她又是那么风情万种的妙人儿。 洛青岚见他摇头,就断定了他是真的命不久矣,心口翻涌着什么被她压下,忙拉着他的衣服,道:“既然你要死了,那就快些还我青鸾佩。” 我可以救你 洛青岚见他摇头,就认定了他是真的命不久矣,心口翻涌着什么被她压下,忙拉着他的衣服,道:“既然你要死了,那就快些还我青鸾佩。” “岚儿就这般想让我死?”北辰烨蹙眉,捂着胸口,失意落寞的样子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了,我来此就是为了杀你,若你死了正好了却我一桩心事。”她这么说,却不是真这么想的,有点口不对心。 “哦?那岚儿为何不敢看本侯的眼睛。”北辰烨勾唇一抹潇洒不羁的笑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琉璃目对上他的黑眸,“其实岚儿也舍不得本侯的,是不是?” 满意的看到其中的躲闪,他便爽朗的笑出声来。 席连还跪在地上,由于同一个姿势太久,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还要看着冷冰冰的主人变身多情公子调戏夫人,他只后悔答应了主子来这里配合他演着出半真半假的戏。 “北辰烨,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正盼着你早些死掉呢,那样,我就可以快些去找司寇彦晞了。”她可不是闹着玩,要是北辰琬嫁给了司寇彦晞,她再要得到司寇彦晞的心,就更难上加难了。 流风不是说人多是见异思迁的吗?为何独独让她遇上这么些痴情种呢? “岚儿,你又不乖了,”照例是她提起司寇彦晞他就啃她的唇角,北辰烨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若是不在乎本侯,岚儿何故这样匆匆跑出来。” 男人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被他的长袍包裹着,显得格外娇小的女人。 席连抬手擦了擦汗水,原来侯爷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 洛青岚有些窘迫,推开北辰烨,蹲下身拉了下席连,淡淡的说:“你起来,我不喜欢有人跪着。” 这么一个大男人跪在一边,洛青岚觉得很诡异,席连为难的抬头偷偷地瞄了眼北辰烨,见他点头,舒了口气。 “属下告退。”对北辰烨抱拳,目光也不敢往洛青岚那边看,身形一闪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你不是说已经走出魔障了吗,为什么还是会死?”虽然方才听到了他与席连的谈话,但到底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岚儿想知道?”因为席连离开了,北辰烨便拉着她进了内室,她该穿回自己的衣服。 虽然这样的少女有种楚楚动人的感觉,但到底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那本侯就不说了。不过,岚儿曾说要亲手杀了本侯,本侯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算不得是你的作为,如此,你能交差吗?”看着展开双手等他帮着穿外袍的姑娘,北辰烨有些无奈,这天下敢让堂堂定北侯伺候穿衣的女子,该只有她了。 他就是在试探她,如果她真的是南疆杀手,应该是要手刃了他再取其首级,才能交差吧。 一想到她鲜血淋漓的提着他的脑袋,北辰烨无来由的心颤。 竟也不是担心自己命丧黄泉,而是心疼怜惜她染上血污。 她的手,是他见过最干净完美的,从见到青鸾佩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这一生都要让她这样干净纯洁。 似乎,她就该是站在他身后歌舞,诗赋,抚琴,天真无邪。 洛青岚哪里知道什么南疆杀手,忙不迭的点头,惊呼道:“你说得也对,你不是我杀的就不算完成了任务,可你又不可能再活一次给我杀,那我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是以,岚儿最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本侯,要不然本侯无法死在你的手里,也会觉得遗憾呢。”也没注意到她说的“回去”所指何意,北辰烨算是认定了,他的岚儿就是南疆神秘杀手。 只是不知,派她来的人是谁,但那不重要,只要有人胆敢来与她接头,他便让其有来无回。 洛青岚穿好了衣服,满意的转了个圈,道,“如果,我能救你性命呢?” “岚儿是那本侯取笑吗?且不说除去心魔不易,你不一定能办到,便是能,凭你将杀本侯挂在嘴上,本侯哪里敢奢望你会救我?”北辰烨苦笑,黑眸黯淡。 听他这么一说,洛青岚只觉得心口微微刺痛,想安慰又别扭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罢了,就救他一次好了,这样,她再取走他性命的时候,她就可以心安理得。 半晌,她才冷着脸,神情倨傲的挑眉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于心魔,不就是清心咒吗?你取了琴来,我即刻便能弹奏,你且记住,你北辰烨,只能死在我洛青岚的手里。” “岚儿会弹奏清心咒?”本以为她只是随性夸下海口,但听了她说到清心咒,北辰烨怎么能不惊喜。 师父曾说,他的心魔只有持有青鸾佩的人能除,现在看来真是一点不假。 青鸾佩可抑制魔性不再增长,清心咒则可以清除长久积攒体内的魔性,也就是心底对人群的恐惧。 他吃惊的模样,让洛青岚心情大好,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高傲的微扬下巴,理所当然道:“你说呢?” 答案不言而喻,妖精是不会说谎的。 “岚儿,今生有你相伴,本侯何其有幸。”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俊颜之上,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正如他所言,他本不是贪生之辈,是她的错,用青鸾佩给了他希望,还让他体会到了人生之美好。 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渴望活着,更没有这样的满足。 如此,甚好。 “喂,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我迟早,都是要杀了你的。”她说,被他抱着不自觉的就想笑,勾起的唇角自己看不到,心却一清二楚。 反正他是活不长的,如果能让他在死之前,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她也乐得成全。 他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那力道,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 “北辰烨,你还不去取一把古琴,就不怕随时毙命吗?”洛青岚挣扎了几下,他的怀抱太暖,她很容易犯困。 “傻瓜岚儿,为夫哪有那么短命?”他埋头在她肩胛,亲昵的蹭了蹭。 “我还没嫁给你呢,你这人好生无赖,在这般我便不管你死活了,省得你没脸没皮祸害苍生。”颈窝处有他呼出的热气,有些痒,被他抱着又挠不到,洛青岚急红了脸。 “我倒宁愿是一个祸害,方能遗世千年,那样,便可追随岚儿,永远这般赖着你。” 洛青岚没有再接话,绝美的容颜出现了困惑。 他说,他愿遗世千年,永远赖着她。 你背我 他说,他要遗世千年,永远赖着她。 *** 清尘郡主有一把绝世好琴,还有一个绝色琴师。 在定北侯的府邸,不说清尘郡主与北辰烨,还能称之为绝色的男儿,无疑引起了洛青岚的好奇。 听闻北辰琬每日午后,都会去府中听琴轩中练琴,而教习的老师便是有倾城之姿的笙道长。 再说听琴轩,植之以大片湘妃竹,青石板铺路,素来有“风过气更清,雀来羽自舒”的美称。 而让北辰琬引以为傲的却不止这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听琴轩有三把绝世好琴。 七弦绿倚,鸾凤袭香,罪离痕,这三把古琴皆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可说是天下风雅君子无人不识。 珍宝向来是重金难求,多少名士为寻宝不得而郁郁而终,可见其可遇而不可求。 定北侯一人就拥有这三件宝物,不可谓不传奇。 因其妹北辰琬琴技精湛,世人便猜想定北侯收集名琴,定是对这唯一的妹妹宠爱有加。 清尘郡主赴宴,必将带上名琴鸾凤袭香,也算是证实了众人猜测。 定北侯爱妹成痴的传言,至此便传开来了。 而事实却不尽然,北辰烨得到这些名琴自然不是偶然,他花费了不少功夫,绝对不止是为了讨妹妹欢心,而是为了自己。 当年汗国军师是个爱琴之人,常常在军中抚一曲清心咒。 将士们只当是沙场残酷,他是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却不知他是在救治徒儿,将他从心魔中拉回来。 琴是有灵性的物什,所以,对于一个能够和名琴心意相通的人来说,不同的琴蕴藏着不同的力量。 在北辰烨还寻不到青鸾佩,甚至还有些不信它存在的时候,他只能尽全力寻访名琴,因为师父的清心咒有镇定心神的作用, 师父说,若是能找到力量与青鸾佩相当的名琴,或许也可以解除他的心魔。 而显然,这个或许是成不了现实的。 绿倚是当世最有名的古琴,可师父便是奏响它,也无法发挥出他所说的力量。 这是北辰烨在意料之中的,他只听过人剑合一,天人合一,可这琴本无心,人与琴如何能心意相通? 他永远都记得师父死前说的话,他说,烨儿,你的心魔是师父这一生的遗憾,如今要带着它入土了,名琴绿倚,入世青鸾,寻得此两者,你便有救了。 那个时候,师父是死不瞑目的,不甘和遗憾占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现在想起都会隐隐作痛。 师父说不是名琴不济,而是他能力有限。 这些年他也不再寻找名琴了,鸾凤袭香送给了琬儿,罪离痕则赠与阿笙。 唯有绿倚,至今还珍藏在听琴轩中,等待知音。 琴技精湛之人甚众,能弹清心咒的人却找不到,甚至很多人对这曲子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师父的琴声却是压制了心魔,他或许也会以为这世间不存在这种神奇的曲子,毕竟,清心咒三个字,听上去更像是咒语,甚至是武功秘笈,而不是动人的曲调。 然,他遇到了她,便都信了。 那是什么感觉呢? 本只在师父的只言片语中,想象有那么一个女子,是为他而生,且会陪他一生,她会带着一块玉佩,正和他的玉玦,配成双。 就像是一个梦,突然就实现了。 洛青岚,就是从梦中走出来,带着光明,带着希望,带着所有美好的一切,为着救赎他而来。 她持有青鸾佩,也会弹清心咒,而且,她是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心思的女子。 所以,即便她扬言要他的命,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不信,他命中注定的姑娘,会杀了他,会舍得杀了他。 现在,只要她能用绿倚为他弹奏一曲,他便能走出阴霾血腥的魔障,去人最多的集市、庙会……那些他曾经最渴望有最厌恶的地方。 她也喜欢热闹,他就陪着她。 “北辰烨,你说的听琴轩到底在哪儿呢,我们走了好久,很累。”被小碗掺着,洛青岚站在原地再也不愿挪动一分。 这具身子皮相好,白皙水润的皮肤,也不像她之前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可就是太娇贵了。 明明是个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却因着巫女贵族的身份,愣是养得三两步路就娇喘微微,让洛青岚秀眉紧锁。 昨夜小碗一听说她要弹琴,就唧唧喳喳地说了大半个时辰,她听得昏昏欲睡,也就记得她话中出现最多的三个字,笙道长。 今儿一早小丫头又嚷开了,还是围绕着这个绝色琴师。 她就想,一个道人能有多好看?但正赶着北辰烨说要赠她名琴,她便顺便去见一见这个传闻中谪仙模样的男子吧。 原以为就是一个院子,想必满宸阁和听琴轩也不会相隔多远,就拒绝了步撵,准备散着步过去听琴看人,可谁知走了近半个时辰,还是不见竹林。 “岚儿这就累了?可方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不过几步之遥,用不着步撵软轿?” 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定北侯大人便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他还是黑袍加身,襟上有银线绣制的精致暗花,眉眼带笑,神采奕奕,本就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现在更是风姿绰约,一路的侍者,连小厮都看得红了脸。 此时,他正斜倚在假山石上,深邃迷人的黑眸半眯着,好整以暇的看着洛青岚,那形容,风度翩翩。 洛青岚还是一身白衣,也不知是否何人授意,那衣襟处华贵的金线纹饰,分明和某位侯爷的暗花相同。 依着洛青岚的意思,那满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未绾,只是额间挂了一串金花珞子,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由一个精致的金箍扣着,柔顺的垂在腰间。 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再看时已经移不开眼去了。 她站在他跟前,头顶恰是后花园最大的一棵雪樱花树。 春天是雪樱花的季节,它开得很好,雪一样美得梦幻。 而在此刻,决定着这里所有生灵生杀大权的男人,却生出了一种奇怪而残忍的想法,他想要让这树开得热情洋溢的花朵,纷纷扬扬的往下落,落到对面女人的发上、肩上,来衬托她的美。 只因,他觉得她,人比花娇。 “北辰烨,我要你背着我去。” 你是爱上我了 “北辰烨,我要你背着我去。”洛青岚笑靥如花,眸间闪着黠慧的光芒,竟是当着十来个奴仆的面,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对北辰烨展开了双臂。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她想让他问为什么的时候,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欠下的,她可是要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了呢。 那样,他堂堂一个定北侯,一定会颜面尽失吧。 可是,她的小计谋却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因为定北侯大人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根本就没问为什么,也没觉得颜面受损,反而笑容满面求之不得的表情,让洛青岚以为他又魔障了。 周围的女婢小厮都目不斜视,但他们的惊讶和震撼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不过没人敢言罢了。 北辰烨在洛青岚面前转过身去,半蹲着身子,侧过头对她一笑,道:“上来吧。” 应该是花园的风暖洋洋的迷了眼,洛青岚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痒痒的,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却不难受,反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就在心头萦绕。 “北辰烨,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应该也会为你弹清心咒的。”洛青岚毫不客气的趴上他宽阔的背,然后一掌落在他的俊脸上。 她这是在心虚,害怕他看到自己眼睛的异样,他想背就让他背好了,反正她是真的累了。 “其实岚儿也不必每次都这般惊讶,就算你不为我弹奏清心咒,我一样会如此待你。”他尘封了自己太久,是她唤醒了他。 他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男子汉,作为谢礼,他愿意捧上最好的给她,只要她听话。 当然,要她听话似乎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他现在能做到的,应该只是留住她。 “北辰烨,难道你是爱上我了吗?”趴在他的肩头,洛青岚歪着脑袋,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个男人想要和她在一起,那不就是爱上她了,若真是这样的话,算不算是阴差阳错。 她应该要的,可是司寇彦晞的爱啊。 说起来,她应该多和司寇彦晞在一起才对,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吗? 可是,日子再久也久不过他和北辰琬啊。 她开始苦恼了,要是换一下该有多好,杀了司寇彦晞一定比杀掉北辰烨要容易得多,而被北辰烨爱着也一定比做司寇彦晞爱人要好太多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又愣住了,被北辰烨爱着为什么要好得多呢? 她这是什么奇怪思维,又不用她去爱谁,得到谁的爱也只是羽衣死前的愿望,和她妖精青鸾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姐,我看到竹子了,好大一片,我们到听琴轩了。” 还没听到北辰烨的回答,小碗兴奋的声音就打破了这难得的温馨氛围。 虽然没能得到回应,但她却感到他听到她问话时,身体明显一僵,她也不知道他是何意。 拍了拍北辰烨的肩膀,洛青岚一边扭了扭身子一边道:“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会笑话的。” “谁敢看本侯的笑话?再说这一路都过来了,岚儿现在才担心未免太迟了吧?”他微微弯了弯腰,让洛青岚稳稳地落地,也没管自己压得满是皱褶的衣袍,转身去帮她整理衣襟。 这原本该是小碗的工作,可那小妮子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言风语,愣是对听琴轩的笙道长痴迷得很,人还没见过呢,就巴巴地望着,连伺候主子的事都忘记了。 “我可不是担心你,只是这个时辰,你家好妹妹该是也在这听琴轩内,让她看见你这么背着我,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我可不是时时都有心思,奉陪那些为你痴狂的女子。” 她的言外之意过于明显,他又岂会不明?他是个自私的无情人,想到那个李氏让她见了血腥,他只认为是死不足惜。 后院的女人,也一夜之间遣送干净了。 他到底是个侯爷,也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琬儿和她有些过结,难保不会让人找她晦气。 她不担心她会受伤,就怕她那双眼染上污秽。 他倒是对琬儿不甚放心,她娇宠惯了,行事乖张,但在岚儿面前绝对讨不了好去。 昨夜席连问他,若是琬儿和岚儿起了冲突,他会偏向谁。 他有认真想过,得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那就是将琬儿嫁出去,这样岚儿就是这个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琬儿也能得偿所愿嫁给司寇彦晞。 还有一点,司寇彦晞娶了亲,就没理由再往定北侯府跑了,岚儿也不会时时见到他,说什么要让他倾心的话了。 男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这更偏向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时,听琴轩内传来一阵动人的琴声,和着竹林的风,扣人心弦。 调子是寻常就听得到的,只是这琴声中更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仿佛能洗涤灵魂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驻足,侧耳聆听,感受这浮华尘世中少有的一份宁静,一份心安。 “小姐,这琴声可真好听,一听就知道不会是那个傲慢的郡主弹的,一定是笙道长,只有他才能弹奏出这样的仙乐。”小碗说完才想起定北侯也在场,她这般说人家最宠爱的妹妹,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事儿吗? 她又不是小姐,在定北侯面前也能畅所欲言,得罪了侯爷,这下可惨了。 在看到北辰烨越来越阴沉的脸时,小碗更是欲哭无泪,心里“咯噔”一声,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那双可怕的黑眸里。 “侯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郡主的琴声或许也是仙乐,可奴婢没听过,不知者无罪嘛,呵呵……”有婢女使眼色,让她下跪说奴婢该死,她实在说不出来,情急之下,小碗是越描越黑。 北辰烨的脸也跟着越来越黑,这小丫头连琬儿的琴声都没听过,就敢出言侮辱。 如若不是看在岚儿的面子上,她应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之所以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就是要等岚儿来替这丫头求情,他还能得些好处,不是吗? “小姐,你快帮小碗说句话啊,小姐……”小碗去拉洛青岚,却发现她目光呆滞,如同让人施了定身法。 小碗急了,也不管什么侯爷郡主了,使劲的摇着洛青岚的手臂,叫道:“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碗啊。” 绝色琴师 小碗急了,也不管什么侯爷郡主了,使劲的摇着洛青岚的手臂,叫道:“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碗啊。” 她叫了好几声,洛青岚却毫无反应。 “岚儿,你醒醒,怎么了?”北辰烨也发现不对,忙握住她的肩头摇了两下,欲唤回她的神志。 “小姐!”小碗伸手在洛青岚面前使劲的晃着,没晃几下就被她死死抓住了。 洛青岚抓着小碗的手腕,绝美的脸上出现惊喜的颜色,美丽动人的一双眼睛也明亮异常。 “是流风!”洛青岚丢下小碗的手,惊呼一声便快步往听琴轩跑去。 留下一脸疑惑的小碗,还有满脸阴霾的北辰烨。 她的琴技,是流风教的,清心咒也是他教的,所以,她不会听错。 这弹琴者,定是流风。 只有他的琴声,才会这般空灵,这般与世无争。 “小姐,你跑慢些……”小碗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该死,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流风,还是噬流风?是个男人的名字吗?最好不是,否则,他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绿竹轩只有设有一处凉亭,再有,就是成片的湘妃竹。 她循着琴声一路寻去,入眼的都是满满的绿意,这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绿竹轩也是这样连天的绿,不知道是不是与此处相连。 远远的看见一袭白衣,一个青铜案几,几上香炉正徐徐的冒着轻烟,在竹林间显得格外清幽。 黑色的古琴,那么远看着都有一种沉重的时代感,给人以笨重厚实的感觉,但那琴声,却是如泣如诉,余音绕梁。 此刻让洛青岚驻足观望的,却不是这些古朴却宁静的景致摆设,而是那个白衣翩翩的抚琴人。 他不是正对着洛青岚的,所以现在她看到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 青丝没有任何的束缚,就那么随意的散着,跟着风儿的节奏或急或徐的跳舞。 流风就从来不曾绾发,总是散着发。 白衣没有任何的饰物,就那么干净的披着,随着男子的动作不紧不慢的飘扬。 流风就从来不喜色彩,总是着白裳。 他的一双手,白净而修长,灵活且漂亮,像是为抚琴而生。 流风也生了一双漂亮的手。 可是,他不是流风! 尽管有着那么神似的气质,那么雷同的喜好,那么动人的琴声,这个男人,却不是流风。 他没有纯白的发色,也不如流风的眼神空洞虚无。 他,只是个凡人,一个有着流风那般看淡红尘不惹俗事气度的凡人。 失望过后,洛青岚又释然了,她很快就会回去了,流风在幽迷雪域等着她,还有箫,灵儿,朱雀…… 暂时忘记流风与妖族,单单看面前男子,也称得上是风华无双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洛青岚见他样貌风姿,便只能想到这句子。 正如小碗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个谪仙。 光看容颜,及不上司寇彦晞的俊美,更及不上北辰烨的倾城,但那份浑然天成的气韵,却是世间少有。 这个男人,当得起绝色琴师这个名头了。 也难怪小碗念叨,这样一个绝色的男人,没有司寇彦晞作为皇子的自傲和冷漠,也没有北辰烨征战沙场的霸气和肃杀,还抚得一手好琴,当属才貌双全的极品男子,丫鬟婢子生出爱慕之心是人之常情。 “小姐,可追上你了……” 小碗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时,琴曲已近尾声,洛青岚将食指置于朱唇上,示意她安静,好让这天籁之音不受任何干扰。 她很好奇,这人弹的曲子是人间通俗的调子,平头百姓都可能听过,可偏偏那音韵曲风,和流风是十分似了七八分,就连她,最熟悉流风琴艺的人,也险些混淆了。 他们的曲子,正如他们的人一样,有种世外之音、超凡脱俗的感觉。 “岚儿可是认得笙道长?” 北辰烨的话在她身后响起,让她微微一愣,不是他惊扰了她听琴的雅兴,而是,她察觉不到她的脚步声。 这个凡人,为什么比妖精还要可怕,他的武功到底是如何的高深莫测。 见她发呆,北辰烨心中怒气更甚,他敢保证,只要她敢说认得,他就立刻过去取了阿笙首级,尽管,那是他的师兄。 “我不认识他。”洛青岚不接他的怒,如实的摇头。 “真的吗?”他淡笑,怒气荡然无存。 他就知道,她不认识他,她怎么可能认识阿笙呢,那是他的师兄,一个不近女色不懂情爱的男人。 世人称之为道长的男人,怎么会和他的岚儿有交集呢? 要知道,阿笙教琬儿练琴,也不允许琬儿近身一丈之内的,也就只有府中那些春心荡漾的无知婢女,才会对他心存幻想。 “你不信还问我作甚,再说,我应该认识他吗?”一个和流风有些神似的男子,还是一个凡人,洛青岚才不要结交。 在幽迷雪域有一个冷淡师父已经够她受了,三百年等待才换得出来一回,她可不愿意再对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 而且,笙道长那容貌还不如北辰烨看着好看呢。 “不该,他就是一个道长,女儿家没有结识的必要,”北辰烨也没打算上前打个招呼,拉了洛青岚就走,一面走还一面对她说,“岚儿,本侯打算赠你一件宝物,你见了定会喜欢。” “什么宝物?”定北侯府极尽奢华,连假山里都嵌了价值连城的宝石珠玉,能让北辰烨成为宝物的东西,岂能是俗物。 “岚儿见过便知晓了,现在本侯告诉你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吗?”忆起当时琬儿见到鸾凤袭香的喜悦,北辰烨开始期待起她看到名琴七弦绿倚时的样子了。 “我猜想,你是要赠我名琴绿倚?”洛青岚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的喜色。 她又不喜欢古琴,相比之下,他倒宁愿他送她些个美味的糕点果子,来得更实在一点。 “本侯的岚儿真是冰雪聪明。”他毫不吝啬的赞美,心里还是有些失落,那可是他准备的惊喜呢,竟被她这么轻易地道破。 “大哥,你要将名琴绿倚相赠,赠给这个出身青楼的贱婢?” 是我非卿不娶 “大哥,你要将名琴绿倚相赠,赠给这个出身青楼的贱婢?”北辰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明明是娇娇柔柔的嗓音,偏偏那语气有几分尖酸的凉薄。 三人回头看去,气质如兰的清尘郡主正往这边来。 她是来听笙道长授课,他的规矩是不能带着侍女的,所以,清尘郡主身边没带上红月碧月二人。 此时,郡主依然走到洛青岚面前,满脸不悦和不甘生生坏了往日的优雅高贵,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也难怪,她求了多少遍,大哥也没能将绿倚给她。 现今这女子什么也没说,大哥倒双手奉上取悦于她,这让自幼就备受宠爱的北辰琬,如何气得过。 不管怎么样,今日她决不能让洛青岚得到绿倚。 “琬儿,注意你的措辞,岚儿将是你的大嫂,这样的话,为兄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北辰烨不满妹妹大呼小叫的样子,沉声呵斥道。 琬儿过去便是任性了些,可也是知书达理,怎么这次回京,她竟像是变了一副样子。 “大嫂?”北辰琬瞪大眼睛,惊讶的叫道,“你当真要娶这样的女人?堂堂定北侯夫人怎么可以是一个……舞娘呢,再说她和彦晞哥哥成过亲,就是一个下堂妇,大哥,她配不上你,我不同意。” 原是想说得更难听,可北辰烨的眼神太阴鸷,北辰琬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婉了很多,但这些话还是足以让任何弱质女流承受不起。 偏偏,洛青岚不是个弱女子,她是只妖精。 “笑死人了,定北侯的婚事原来还要清尘郡主同意,我告诉你,就是你们侯爷想娶,我们小姐还不一定嫁呢。”小碗护主心切,才不管对方是侯爷是郡主,又开始逞口舌之快。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伪善的郡主,她家小姐还是巫族公主呢,哪里轮得到她说三道四。 “闭嘴。”北辰烨冷眸一扫,吓得小碗一个激灵,忙躲到洛青岚身后。 她方才嫌弃北辰琬琴声的帐还没算清,她怎么又去惹这个可怕的侯爷了,真真是快嘴害死人。 “侯爷,小碗还是个孩子,你吼她做什么,她的话又没错,便是错了,那也是我的侍女,何时由得侯爷管教?”拍了拍小碗颤抖的肩,洛青岚冷清的眸子里多了抹寒意。 这个北辰烨真真是可恶,自家妹妹出言不逊他不管教,反倒迁怒她的小碗。 “岚儿,她说你不会嫁给本侯……”他哪里是袒护北辰琬,分明是被小碗一句“我们小姐不嫁”给刺激了,这侍女分明是胡言乱语,他的岚儿已经答应要嫁了。 “我本来就没说非君不嫁,再说令妹对我有成见,我是那种自讨没趣的人吗?”他那是委屈的神情吗?洛青岚忍住笑,面上还是一片冰冷。 “岚儿当然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你也没说非君不嫁,是本侯非卿不娶。”从来都是甩脸色给别人看的定北侯,如今却时时要依洛青岚脸色说话行事,但他似乎也乐此不疲,哄人的话也可以信手拈来了。 “大哥!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堂堂战神,是定北侯府的主子!怎么能自降身份,对这么个舞姬说下气话,这成何体统,你这般,是要让天下人看我定北侯府的笑话吗?” 什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这还是她那英明神武不苟言笑的大哥吗? 看不惯大哥在自己面前和洛青岚如此亲近,北辰琬哪里还有心思故作姿态装娴雅,要是让洛青岚成了定北侯府的当家主母,她清尘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摆? 先是抢了她十七太子妃的头衔,如今又来勾引她大哥,这个女人还真是该死。 “本侯的笑话,谁有那个命大可看去,至于本侯娶什么人做什么事,也不是你这做妹妹的该关心的,有这心思不如多关心关心你未来的夫婿。”北辰烨似乎意有所指,说话时还不忘看洛青岚神色。 这个妹子是他宠溺之下长大的,自小就是娇生惯养,本性并不坏。 如若不是她性子倔强,他还真不愿意让她嫁给司寇彦晞。 倒不是司寇彦晞配不上她,只是,那人看着与世无争,却也有些心机打算。 他爱她不假,但琬儿在他心中却比太多东西轻了分量,这一点,从他接受圣意娶洛青岚一事,就已经充分体现了。 北辰琬这般性子跟着他,只怕会吃些苦头。 “彦晞哥哥我自然会关心,可是大哥的事我也要过问啊,爹爹娘亲走得早,琬儿就你这么一个大哥了,如今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急着要把我打发出去,我……”说着,刚刚才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高傲郡主,竟然眼泪汪汪的哭了起来。 “琬儿……”看着妹妹梨花带雨的娇颜,北辰烨心软了。 她说的何尝不是他想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是发誓要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吵死了,北辰烨,你不是要带我去看绿倚吗,你再不走我便回去了。”洛青岚淡淡的看了眼北辰烨兄妹俩,带着小碗转身就走。 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就是眼泪吗?还真是好看,洛青岚想。 流风不是说,眼泪是悲伤情绪下情不自禁的表现吗?可为何她在北辰琬眼里找不到半点悲伤? “岚儿,等等。”北辰烨拉住她,他想带她去看绿倚,可琬儿她…… “大哥,你这么跟她走了,就不要认我这个妹妹。”北辰琬听到绿倚两个字,哭得更起劲了。 “琬儿,你胡说什么。”原本还有些心疼妹妹的北辰烨,脸色骤然阴沉。 “我……”北辰琬浑身一颤,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父母双亡一直是北辰烨心里的伤痛,缺少了至亲关爱的他,也就格外重视亲情,对这个小他两岁的妹妹机会是有求必应,任她无理取闹,但有一点忌讳,就是北辰琬刚刚所说的,不再相认。 “她说,你若要我就不能要她,”洛青岚突然转身,眉眼含笑的说,“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呢,你一直说要娶我,那如若要在我和你妹妹之间抉择,你会选择谁?” 要她还是要我 “她说,你若要我就不能要她,”洛青岚突然转身,眉眼含笑的说,“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呢,你一直说要娶我,那如若要在我和你妹妹之间抉择,你会选择谁?” 她也就是觉得有趣随口这么一问,但北辰烨听后却是面色一僵,黑眸中滑过点点失望,为难的看着洛青岚。 他以为她不会这么问,也不希望她会这么问。 琬儿是他的至亲,他疼她爱她是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牵连着,而洛青岚,是他认定的妻子,将要相伴一生的女子。 琬儿迟早是要出嫁的,所以她问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可清冷如她,有此一问就让他觉得她不够信任,也不够理解他。 “大哥,你看这个女人是什么心态,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还没嫁过来就已经在挑唆我们兄妹俩的感情了,要是她真做了定北侯夫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好歹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北辰琬怎么会不知道北辰烨的心思,他最重感情,又最厌恶善妒争风吃醋的女子,故他说过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女子。 她爱慕的人虽然是司寇彦晞,大哥却是她最敬重的人,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自古英雄都是要配美人的,所以她以为大哥就应该娶一个才貌无双的绝代佳人,洛青岚是很美,但她那个出身,却是无论如何也配不起自家哥哥的。 在北辰琬的心中,洛青岚就是染指了十七太子司寇彦晞,被抛弃又觊觎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卑贱下堂妇,哪里配得到大哥独一无二的宠爱。 “清尘郡主这眼泪还真是收放自如,不过就是为了一把古琴,犯得着让郡主这么费心吗?北辰烨,绿倚我便不看了,想来我留在此处也是招人厌烦,小碗,我们走吧。”也不知怎么的,洛青岚突然就觉得委屈。 是因为北辰琬的咄咄逼人,还是北辰烨的无言以对,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或许,只是因为妖精所谓的骄傲。 “是,小姐。”小碗乖巧的应道。 不知小姐是要何去何从,但总比在这里被清尘郡主诋毁要来的自在。 这定北侯府确实很好,定北侯待小姐也是无微不至,可小碗知道,她家小姐值得任何一个男人为她倾尽所有,定北侯也好,那个十七太子也罢,失去她,是会悔恨终生的。 看着洛青岚的背影,北辰烨一怔,也没多想几步上前将其抱住,低头对她耳语道:“岚儿这是气哪般?你将是我北辰烨的妻,便是定北侯府的女主人,离了这里,你还能去哪儿?” “侯爷说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汗皇指婚是将我许给十七太子了,和你定北侯没有半点关系吧。”洛青岚由他抱着,站得笔直的她就如同这听琴轩的湘妃竹,孤傲而冷清。 此言一出,北辰烨兄妹二人皆是变了脸色,看来她十七太子妃这个头衔,还真是不怎么讨喜。 “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彦晞哥哥把休书都给你了,你还是哪门子的太子妃?” 北辰琬先沉不住气,彦晞哥哥虽然写了休书,但那根本就毫无作用,而他迟迟不去跟汗皇请旨,本就是她一直担心的事。 这样的洛青岚光华太耀眼,她很怕彦晞哥哥他是有意拖延,根本不想与她和离。 “是与不是,不该是你我二人说了算,清尘郡主不愿意让我与你哥哥在一起,也不承认我是十七太子妃,可偏偏我天生反骨,就喜欢与人作对,就冲着你这句话,司寇彦晞这颗心,我都是要定了。” 哎,若不是任务在身,司寇彦晞的爱,还不如一块玫瑰糕呢,她才不稀罕。 “岚儿,你这么说,就不怕本侯伤心吗?”她是太天真,还是太自信,为什么这双清澈的眸子,让他这么不安。 看来,他必须尽快进宫,先将她娶到手才是正事。 “冷血无情的定北侯也会伤心吗?贫道还以为你没有心呢。”这句话之后,便是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 笙道长抱着琴,远远地站在一丈开外,白衣飘扬,尽染孤寂。 午后的阳光柔和的透过竹叶,在他肩头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暖意。 “有没有心,要看对什么人。”北辰烨冷淡的说完,又温柔的去看洛青岚。 他对着外人,从来都是一脸冰冷的决绝,严肃中带着生人勿近的危险。 但对着阿笙,又和别人不同,他们算不上深交,也谈不上朋友。 一个是精通音律的世外谪仙,一个是熟谙兵法的乱世战神,原不该有任何交情,偏偏二人师出同门,有同一个师父。 他是为了那把罪离痕,才答应做北辰琬一年的琴师,算算时日,也就只剩下半年了。 “我本以为今日有幸,可以得见七弦绿倚,却不料见了这么有趣的一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却不知这血缘至亲和心头所爱之间,亦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贫道见识了。” 单手抱着古琴,男人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但眼底却是平静无澜。 “我本以为今日有幸,可以得见世外高人,却不料见到的还是凡俗之人,听闻阁下为人师表,难道不知偷听偷看他人行事匪君子所为吗?还有,无端打断别人交谈,也是无礼。” 流风对身边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这笙道长却是个多言的,因为失望,洛青岚便不客气的回了话。 “倒是伶牙俐齿,不要是色厉内荏才好,”淡淡的扫了眼洛青岚,又对北辰烨说,“阿烨,莫非这就是师父说的入世青鸾?” 这么近看,这男人确实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同样是白衣,相较而言,那冷淡的司寇彦晞也显得世俗了。 让洛青岚另眼相看的是,这男人的眼神很淡漠,无论她还是北辰琬,都是倾城之姿,就是小碗也是个甜美的妙人儿,可这个叫阿笙的男人见了她们,却无动于衷,连惊艳也没有。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流风。 他方才说什么入世青鸾?洛青岚心惊,但见北辰烨点头,他又道:“如此,那绝世的绿倚,也确实该有个主人了。” “师父,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七弦绿倚那般的名琴,当是琴技卓然的才子佳人才配得上,若是给了这么一个不懂音律的人,琬儿可不依。” 罪离痕 “师父,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七弦绿倚那般的名琴,当是琴技卓然的才子佳人才配得上,若是给了这么一个不懂音律的人,琬儿可不依。”北辰琬刚刚哭过,那眸子水灵灵的,说不出的清丽绝尘。 自从叫阿笙哥哥被拒绝后,北辰琬就一直都叫他师父,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悦。 在北辰琬的眼中,笙道长就是个不容亵渎的仙人,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配。 他就该与琴声相伴,清风作陪。 他也的确如此,半年来,北辰琬从未见过他与哪个人亲近,总是远远地站在一丈之外,遗世独立。 而此时他竟然帮着洛青岚说话,她心里更是厌恶极了那个女人,暗想,果真是个狐媚子,连笙道长也被她迷惑了吗? “谁说我家小姐不懂音律?小姐的琴声可动听了,就是比之方才笙道长所奏,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小碗说着,得意的扬起头,那姿态,竟像是她自己能奏出高山流水的仙乐一样。 “是吗?”北辰琬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青楼出身的舞女,奏出的也是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吧。” “青岚的曲子自然比不上郡主的阳春白雪,只是方才笙道长那调子也出自民间,花街柳巷也广为流传,不知郡主何以还要请他教学?”洛青岚淡然的笑了,这郡主的性子如何与北辰烨差了这么多?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也敢和师父相提并论?他的琴技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真是不自量力。”若不是有大哥和阿笙在场,北辰琬真想用梅花针划花了洛青岚那张冷傲的脸。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下第一,谁人敢认?”她在幽迷雪域很少抚琴,但洛青岚在妖满楼却是常常抚琴打发时间。 巫女接受事物的天赋虽然不足妖精,但却比人要强上不少,是以她此时的琴技,虽不敢说胜过笙道长,但技压北辰琬却是绰绰有余。 “你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跟本郡主比试比试,若是你能赢我,那绿倚名琴就归你所有,若是输了,那琴就归本郡主,如何?”北辰琬红唇上翘,得意之色尽显,仿佛已经赢得古琴了一般。 都说是术业有专攻,洛青岚是个舞姬,舞跳得好是必然,她也听说过洛青岚是舞神的传言。 至于她的这琴技,就不得而知了,会弹琴的女子比比皆是,就不信洛青岚还能弹得比她好。 “清尘郡主真是聪慧过人,懂得如何给自己制造机会,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试?”洛青岚挑眉,笑道,“这琴是侯爷许诺给我的,我若想要点头便好,这原就与你毫无瓜葛,若我和你这么一比试,归谁所有就不一定了。虽然我无意要这琴,但你若要争,我还非就要定了。” 她说的没错,北辰琬就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洛青岚一语道破,叫她怎么甘心? “我看,你根本就是怕输给本郡主,不敢跟本郡主比试,本郡主说得可对?”用上了拙劣的激将法,北辰琬眼中闪过精光,即便是为了颜面,她也要拿到绿倚。 “我是怕了,”洛青岚勾唇一笑,道,“我是怕郡主输得太难看,给定北侯府丢脸。” 也不等北辰琬回应,更不看她愤怒扭曲的脸,洛青岚从北辰烨身边走过,径直往笙道长那边去了。 见她如此嚣张,北辰琬刚要怒骂她几句,却见她走近笙道长不说,还直接抱走了他手中的古琴罪离痕。 于是,北辰琬满腔的怒气全都化作了惊讶。 阿笙是从来不允许女子近他一丈之内的,就是作为学生的她,也没能打破这个规矩。 可如今那女人坏了规矩,他却只是呆呆的立在一旁,竟然没有生气! 北辰烨剑眉紧锁,黑眸也沉了几许,洛青岚的武功不弱,而阿笙却是不会武的,她要近他身很容易。 虽然阿笙平静不动怒的态度,让北辰烨很不高兴,但他此时更诧异的,是她拿了罪离痕,而且毫发无伤。 罪离痕乃是他攻陷一个边陲小国时所得,那是一个仅有一座城池的国度,却足足有千年历史,支持它的不是臣民,不是军队,亦不是财力,而是巫蛊之术。 那是他记忆中最诡谲的一场战役。 席连说,一个城池,竟然涌出了千军万马,他的十万精兵,也应对不了。 可是,他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座空城。 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国内巫族的幻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可以不受影响,但年少轻狂的他并没有在意,一个人杀进了城内。 或许他是那个巫族始料未及的,而那座城没有军队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并没有下令屠城,但那小国为数不多的臣民却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 师父说,巫族是神秘而脆弱的种族,他们靠着巫术存活于世,巫术一旦被破,就会陷入恐慌。 想来,是首领以为巫族气数已尽,自行了断了。 臣民,都选择了追随。 荒废的城池,只剩下残垣断壁,他的收获,就只有一把古琴,罪离痕。 罪离痕原就存在于世,据说是夜国开国年间的一个少年英雄所有,通体黑色,带有暗红色暗纹,犹如血迹,又如刀痕。 可能被巫族得到后施了巫术,他得到那琴时,没有人能奏响。 他将琴带回听琴轩,一直无人问津。 半年前阿笙来求,他应下,亲眼见他滴血在琴弦上,他说这是认主。 那之后这琴便只有阿笙能弹奏,换作他人,连碰一下都会被灼伤。 所以见自己心爱的小女人抱着那琴,北辰烨先是惊讶,再就是担心,她想做些什么? 洛青岚可不知这琴有何来头,只是觉得抱在怀里着实很重。 将琴置于笙道长方才所在的青铜案几上,洛青岚席地而坐,抬手刚想试音,掌心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了。 太熟悉的感觉,洛青岚也没抬头看,就笑道:“北辰烨,你不想听一遍清心咒吗?” 清心咒还是倾心咒 太熟悉的感觉,洛青岚也没抬头看,就笑道:“北辰烨,你不想听一遍清心咒吗?” “我想,但这琴配不上你,”北辰烨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放开手,“本侯赠你绿倚,岚儿再奏与我听可好。” 罪离痕于阿笙,确实是一把旷古绝今的好琴,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就是威力巨大的魔琴。 “可绿倚现在还不属于我,不是吗?”洛青岚眨眼,那潋滟的风华让他微愣,手下也就放松了些。 仅那么短短一瞬,洛青岚的纤纤玉指已经扣住了琴弦,只微微一捻挑,轻灵的单音就从指间流泻。 北辰烨一愣,她可以奏响罪离痕,这把已经被滴血认主了的魔琴! “师父,你怎么能让她碰你的罪离痕?”北辰琬不知道这罪离痕的来头,见洛青岚弹响了笙道长琴,她忙上前几步,却被阿笙隔空点了穴道,定在了原处。 笙道长面色如常,淡然地看着洛青岚与古琴罪离痕,平静无澜的眼深沉如许,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早知如此。 “师父,你……” “郡主大人,你家师父不让你靠近,你就别热脸往冷屁股上贴了……”见北辰琬不能动,小碗壮着胆子走到她面前,幸灾乐祸的话说说完,就被她凶悍的眼神给吓住了,拍拍胸口低呼道:“郡主,你好凶哦,你的端庄呢,温婉呢?” “小碗,你太调皮了,别开郡主玩笑。”洛青岚试好音,抬眸对笙道长一笑,道:“你的琴,音色不错,我很喜欢。” “原来姑娘知道这琴是贫道的,不问自取,是何道理?”没有责怪也没有在意,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不问自取?那我现在问,我可以用你的琴吗?”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洛青岚自有一股慵懒的妩媚,风华绝代。 “可以与否,姑娘不都用了吗?但愿姑娘的琴声对得起贫道的好朋友。”他道这琴,是朋友。 原来真有人视物为知己,洛青岚又想到超然物外的流风,他寄情于梅花,舒之以古琴,却又冷漠如斯。 “岚儿为何非要弹这罪离痕?”洛青岚与笙道长相谈甚欢的样子,让北辰烨多少有些不快。 他赠之以绿倚,她却钟情罪离痕,这通体漆黑的琴哪里比得上绿倚?这不解风情的阿笙更是无趣得很,还胆大妄为点他妹妹穴道,真真是可恶至极。 “我只是,让清尘郡主知道,她有没有资格,和我竞技相争绿倚。你且放心,我既然答应要救你,这清心咒就一定是要弹的,至于这名琴绿倚,我也势在必得。” 倒不是真想争夺什么,只是北辰烨这妹子太跋扈,她偏就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挑衅的看了眼被定住身形无法动弹的北辰琬,洛青岚垂眸,手指灵活的拨动黑弦,一曲清心咒便响了起来。 初时只是音律流畅,并没有如何的惊人,北辰琬鄙夷的笑道:“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就这样也敢撂下那般大话,出身卑微果然没有自知之明。” “琬儿,休要多言。”北辰烨目不转睛的看着弹琴的佳人,心中思绪万千,果然是清心咒,阔别多年的曲调,再听到竟让他想要落泪。 她的琴声比之师父,要稚嫩生涩些,显然并不是很熟悉这曲调,但却更有种清新自然的感觉,闻者舒心。 琴声一直起伏不大,淡淡的如同流水,越是听下去,就越让人心情舒畅,似乎换了情境,看到了蓝天白云,看到了青山绿水,看到了花开叶落……最后,看到了最美的回忆,最难忘的事,最爱的人。 这样的琴声,只想让人放缓了呼吸,心平气和的静静聆听。 北辰琬眼中的看轻变淡,嫉妒和怒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怀春欲拒还迎的羞怯,显然,她是想到了司寇彦晞。 北辰烨就坐在洛青岚身边,支着下巴细看美人,他听惯了师父的清心咒,每每都能忆起幼时有父亲母亲的天伦乐事。 一样的曲调,一样的旋律,她的琴声之下,他亦然可以放松身心,但能想象的,却和眼前看到的一样。 只有,她弹琴时绝美的笑靥。 小碗就地蹲着,背后靠着一根青竹,双手托腮,两眼含情,天真烂漫的模样,带着向往又有着欣喜,不知是想了些什么。 不远处的凉亭中,是一道纤瘦的白色背影,笙道长不知何时来了此处。 琴声悠扬,响在耳畔缠缠绵绵,但男人的表情依旧是淡然的,不知是无动于衷,还是善于掩饰。 “清心咒,怕是奏成了倾心咒吧。”他的凝视着竹林间穿着一黑一白的男女,目光变得复杂。 司寇彦晞原是来看北辰琬的,在倾城阁寻不到人,就随意的在侯府后花园闲逛,忽听得有琴声,像是能抚平心中的烦闷和躁动,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不巧,他刚到听琴轩时,琴声已近尾音,最后一个动人的音符落下,竹林归于寂静。 还没见着弹琴之人,司寇彦晞自然不肯罢休,偏生这时黛儿来报说皇上急召他入宫。 他觉得遗憾,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然后他就看到了放在林间的鸾凤袭香。 司寇彦晞面露喜色,跟黛儿一起离开时,步履都轻盈了不少,暗想,原来是琬儿在此弹琴,她的琴技倒是越发的精湛了,甚好。 “怎么样,郡主觉得,你有没有资格与我比试琴艺,有没有可能拥有绿倚呢?”洛青岚施施然起身,靠在北辰烨肩上慵懒的问道。 “这……”北辰琬面如死灰,咬咬嘴唇委屈的对北辰烨说:“大哥,快帮琬儿解开穴道啦。” 她不敢回答洛青岚,已经说明了结果,洛青岚的琴技,远在北辰琬之上。 自视甚高的清尘郡主怎么可能认输,她们又没有比试,只要她不弹琴,谁敢说她技不如人? 没想到洛青岚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北辰琬愤愤的看着在自家哥哥身上柔若无骨的洛青岚,恨不能用眼神将其射出几个血窟窿来。 北辰烨见洛青岚又有些倦意,爱怜的搂住她,见她发上落有一片竹叶,取下潇洒的扬手一挥,那边北辰琬便解了穴得了自由。 姑娘,得罪了 北辰烨见洛青岚又有些倦意,爱怜的搂住她,见她发上落有一片竹叶,取下潇洒的扬手一挥,那边北辰琬便解了穴得了自由。 好俊俏的身手,洛青岚心中赞叹一声,竟生出些与以往不同的情绪,是淡淡的骄傲自豪,而非担忧。 “哼。”北辰琬一声冷哼,幽怨的看了看自家被美色迷惑了的哥哥,又望了眼不远处正徐徐往这边来的笙道长,一跺脚转身离去。 洛青岚,你且等着,今日的屈辱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她定要她百倍千倍还之。 “这琴也听了,侯爷是不是该让我们见识一下绿倚。”笙道长走过来,从袖间取出黑色纱布,细细地将罪离痕裹好。 “笙道长,小女子这琴声,可是对得起你这好朋友?”水眸半掩,洛青岚意有所指的问道。 “对得起对不起,姑娘不该问贫道,我非琴,安知琴之意。”将琴往身上一背,将绑住琴身的黑带子系好,笙道长丝毫没有与洛青岚说话的意思,眼中只有对名琴绿倚升起的一点热情。 女子都不会喜欢被漠视的感觉,骄傲的女子更是如此。 北辰琬会因在洛青岚出吃瘪而愤然离去,洛青岚这妖精,也会因笙道长这冷淡的态度而心有不快。 “北辰烨,这清心咒可还动听?”不理会笙道长,洛青岚问身边的男人。 “岚儿的琴声,是本侯这辈子听过最好的。”北辰烨宠溺的笑笑,毫不吝啬的说出对她的欣赏。 “真的吗,比他的还好吗?”恶意的指着笙道长,有意想要让他难堪,就不信那张脸能一直这么面无表情。 “自然。”就算是心口开河,北辰烨也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这毫不迟疑的态度,倒是让洛青岚一愣,她方才也听了笙道长的琴,那技艺与流风都相差无几,她如何能与之相比? 明知他所言失真,但洛青岚却宁愿信以为真,得意的一挑秀眉,在他脸上奖励似的落下一吻,问道:“那你且说说怎么个好法?” “岚儿的琴声宛转悠扬,当是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或许她不知道,这般孩子气的样儿是多么的惑人,北辰烨只是想,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真有那么好吗,可我为何听得昏昏欲睡?我看这时辰正是午睡的当儿,今日就不看绿倚了,你差人直接送了去满宸阁就好。”不是想看绿倚吗?她就不让他如意。 在幽迷雪域和流风这般惯了,来人间突然遇到这样一个白衣胜雪的谪仙,她潜意识里就在他身上看到了流风的影子,忍不住想戏弄一番。 “好。”意识到怀中人似乎有意和人置气,北辰烨脸色也冷了几分,偶尔飘向阿笙的眼神也不友善了。 原来还不怎么觉得,现在是越看越觉得那张脸讨厌,到底如何倾城了,他是一点也没察觉。 他要赶紧将琬儿嫁出去,这样这琴师也得跟着她出府了。 “如此,贫道也告辞了。”笙道长说完,便转身慢悠悠的走出竹林。 白衣,绿竹,勾勒出了清新淡雅的君子风,颇有几分迷乱心神的绝美。 这样干净的画面,洛青岚就容易想起幽迷雪域的白雪红梅,不一样的美,一样的出尘。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北辰烨挨得很紧,两人的鼻尖相抵,四目相对时,眼神都有些恍惚,如同梦中的幻想一般,美好得让人想要永远珍藏。 “北辰烨,你干什么?”慌乱的移开眼,洛青岚从来不晓得心可以跳得这么快,好像随时都会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本侯要你看着我,不许你看别的男人。”霸道的捧着她的脸,北辰烨像个孩子一般要求着。 “那我可做不到,”洛青岚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扯着他的衣襟问,“北辰烨,方才我弹的清心咒有没有用?你的心魔死掉了吗?” 被她可爱的用辞逗笑,北辰烨刮了刮她的鼻子,戏谑的笑道:“死不掉,只要你不答应嫁给本侯,那心魔就会缠我一辈子。” 他不想告诉她,只要再听绿倚弹奏的一次清心咒,他的心魔,也就彻底消除了。 “真的吗?你又骗我,北辰烨,你越来越不像战神了。”洛青岚摸摸他的眉眼,很认真的说。 “那像什么?”他挑眉,不紧不慢的问道。 “像个无赖。”她思索了一下,残忍、嗜血、冰冷……所有阴郁的词语与她无关,温柔、细心、体贴……所有美好的词语一闪而过,她选择了一个最准确的。 “只要能赖你一辈子,无赖就无赖。”北辰烨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竹林外走。 她也不挣扎,反而很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睡觉。 这里到满宸阁,她可不愿意自己走,很累。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三棵挨得很紧的湘妃竹根处,有个小丫头正睡得天昏地暗,唇角带着甜美的笑容,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哈喇子。 傍晚的时候,席连才找到这个姑娘,当时她还靠在竹子上。 许是有些冷,姑娘双臂抱着小腿,像只无助的小动物一般,却依旧睡得死沉。 “小碗姑娘,得罪了。”席连小声的说完这话,上前将少女抱起来。 感觉到温暖的热源,小碗顺势搂住席连的脖子,咂咂嘴,埋头又睡去了。 橘黄色的夕阳散落在竹林间,就那么一点两点,却让黑大个子觉得无比美丽。 他不敢低头看,只是小步小布的走着,到底是怕惊醒她,还是不想这么快放下她,从来没有这般心跳的他,凌乱了。 就在快要走出竹林的时候,席连突然顿了顿,高大的身形僵硬的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施展轻功,飞快的消失在了竹林。 他听到,她细微软腻的嗓音,喃喃地叫了一句。 离月哥哥。 绿倚果真不愧是绝世名琴,洛青岚这样慵懒的见了,也是爱不释手,时不时的都要弹上一曲。 当然,她边上必须放着一盘点心,还有,喂点心的北辰烨。 “北辰烨,我们上街看看如何,说不定你已经不再害怕热闹了呢?”张口含住北辰烨递过来的小块糕点,洛青岚一面咬着一面含糊不清地说。 “好啊,不过要等上一天,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到时爷带岚儿凑热闹去。” 他们不配 “好啊,不过要等上一天,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到时爷带岚儿凑热闹去。” 听琬儿跟他提过,每年桃花盛会都会有很多年轻男女,他们会在这一天对心上人互诉衷肠。 因此,桃花盛会在大归汗国,又被称为爱神节,是有情人心中最神圣最美好的一天。 那时候太清冷,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参加桃花盛会,所以也不甚在意。 遇见洛青岚后,他发现自己变得贪婪了,他想带着她,去看看那被国人称作“爱神赐福之花”的撒金碧桃。 “桃花节,是不是很热闹?”琴声戛然而止,洛青岚美眸流光四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嗯,”北辰烨见她颜色,情不自禁的的勾起嘴角,道,“很热闹,可以赏桃花品美酒以诗会友……” 正说到兴处,唇上又冰冰凉凉的触感,北辰烨垂下眼帘,见是她纤长细嫩的指尖。 “北辰烨,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何不对别人也这般笑呢?”染上疑惑的她问他,明明在她面前是爱笑且能言善辩的,偏要在人前那么冷血无情。 他不是个阳奉阴违的人,她也不觉得他是两面三刀,可她还是想知道,到底哪一个他,是真实的。 “因为,他们不配。”北辰烨眼中划过冷冽的暗光,满面柔情也顷刻间化为乌有。 “北辰烨,其实,你并没有去过桃花盛会,是吗?”他冷硬的表情让她秀眉微蹙,食指和拇指轻轻提拉,想要让他抿成线的薄唇有个完美的弧度。 “是啊,那可是有情人才可以去呢,没有等到岚儿,本侯怎么敢独自前往呢?”北辰烨敛去冰冷神色,配合她的动作扯出柔和的笑容。 “有情人才可以看?”她出神的跟着他念,想了想,美目顾盼神飞,问,“那司寇彦晞也会去吗?” 听到这话,北辰烨刚刚缓和的神色又冷却了,甚至比方才还要阴郁。 “岚儿想和司寇彦晞去?”他深邃的眼眸危险的眯了一下,问她。 “嗯。”如果是有情人才可以去,羽衣一定是盼望与司寇彦晞同行的。 虽然在她的心里,和谁去都无所谓,或许更愿意和北辰烨前往,不但可以看看他是否走出魔障,还能有个如影随形的怀抱供她睡觉。 “他会去。”北辰烨欺身上前,她也不躲,依然用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和北辰琬吗?”她有着最纯洁的灵魂,但不代表她很无知。 “当然。”他点头称是,那期间他就看着她的眼,却找不到半点失望,也没有什么波澜,这让他怀疑,她每每提及司寇彦晞,只是为了惹他生气。 席连说她是倾心于他的,甚至以为这个宿在满宸阁,时时与他暧昧不明的少女,已经委身于他了。 可偏偏,她完全没有要做他妻子的觉悟,对司寇彦晞执着得让他嫉妒。 “岚儿不吃醋?”他有心要问个究竟,如席连所言,她对司寇彦晞绝对不会有情,她看他的目光分明就像是陌生人,不如琬儿那般痴迷热切。 “吃醋?”洛青岚低头看他手边的点心,惊讶的问道,“这东西甜甜的,也能蘸着醋来吃吗?酸酸的会不会很难吃?” 北辰烨一怔,然后满宸阁便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守门的侍卫,隐匿的暗卫,纷纷将目光往紧闭的房门那边瞧,何事能让一贯冷漠的主子如此开怀? 小碗的房间也被安排在满宸阁,听到定北侯笑声,和送小食给她的席连相视一笑。 “你们主子是真心喜欢我家小姐吗?”小碗放下手中食物,郑重其事的问道。 席连先是眼神有些躲闪,然后坚定的点头。 “是真的真心喜欢吗?不会抛弃我们家小姐?”小碗还是担忧,激动地握住席连的手。 “是,喜欢。”黝黑的大手被一双细嫩白皙的小手握住,席连红了脸,说到喜欢两个人更是像要滴出血来。 “那就好,”一面点头一面放开席连的手,小碗取了块点心,还没送进嘴,又幽幽地叹息道,“也不知,是福是祸。” 席连眼中闪过落寞,又想到昨日梦中犹自念着的“离月哥哥”,那感觉尤甚。 忽听得她这声叹息,抬起头毫不迟疑地说:“是福,夫人得主子垂青,自然是福。” “哼,就算是福,那也是你家主子的福气,能娶到小姐是他三生有幸。”小碗嘴里尚且含着食物,腮边鼓鼓的格外讨喜。 “爷和夫人都是有福的。”不想与之争执,席连让了一步。 “这还差不多。”小碗眯着眼笑了,沾满糕点碎屑的小脸算不上绝美,却有种让人想要保护想要怜惜的天真无邪。 就坐在少女对面,席连几番犹豫,“离月是谁”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终是被他给咽下去了。 满宸阁主殿里,洛青岚不明所以,直接用手捂住北辰烨的唇,不解的问:“你笑什么?” 轻咬她圆润可爱的指头,北辰烨无辜的耸耸肩,道:“岚儿还没过门,就连为夫大笑也要管,那往后可如何是好?” “谁说我要嫁你?”洛青岚拈了块酥脆的饼子,咬得“咔嚓”直响。 “岚儿又想悔婚?”他把“又”字咬得极重,都说他喜怒无常,也比不上她这般心思难猜。 “你现在魔障已除,我随时都会取你性命,你若娶了我做枕边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她扬手在脖子上一划拉,本是威胁,却因拇指与食指间一块金黄的酥饼,生生地失了原意,变作可爱俏皮。 “岚儿夜里可不就睡在本侯枕边吗?也不见你何时下手啊。”她太嗜睡了,每每都是入夜便睡得香甜,起的更是在他之后,要在夜半行刺,这可能还真是微乎其微。 不过,若她真有此意……北辰烨神色微动,与她相拥而眠,他从来都是毫无戒备,一夜无眠。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小碗说,男女授受不亲,故我往后不便与你同塌而眠了,你去别处睡吧。”少女权当这满宸阁是她的寝宫,竟开始对主人下逐客令了。 我要罚你 少女权当这满宸阁是她的寝宫,竟开始对主人下逐客令了。 北辰烨啼笑皆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道:“就算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俩亲也亲了多次,同榻而眠也好几回了,岚儿现才说为时已晚。反正在他人眼中,岚儿就是我北辰烨的妻了,如今再分房睡,岂不是显得矫情?而且,岚儿舍得本侯走?” 她舍得,可是他的怀抱很温暖,她会眷恋。 仅仅是眷恋,而已。 “小碗说,这样不好。”想到小碗粉面霞飞含娇带羞的神情,洛青岚又说。 “如何不好?”见她懵懂迷糊的模样,北辰烨心情大好。 “这我倒是不知,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总是有道理的。”小碗是羽衣的贴身侍女,两个人情同姐妹,她的话总是为她好的。 “岚儿是那种拘泥世俗的人吗?本侯从来随心而动,道理规矩能奈我何?”她亦如他这般想,却不全是因为孤高傲气,而是为着那不谙世事的纯洁,还有那嗜睡慵懒的性儿。 他猜想,她会喜欢现状懒得改动的。 果然,洛青岚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也有些道理,你们这些规矩,确实是太繁琐了。北辰烨,如果你和司寇彦晞换过灵魂,那该多好。” 几日来,她也多少了解了些人情世故,这亲吻这拥抱,都是恋人间最亲密的举动。 她原是不该这般与北辰烨亲近,她终是要杀了他,可她的心,却并不排斥与他在一起,哪怕做出些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他说得对,她是妖精,与这人间本就毫无瓜葛,她为什么要去在乎世人的想法? 喜欢赖在他怀里,那便赖着,可不能等他失去生命,冷了怀抱就不会那么舒服了。 “换过灵魂?”北辰烨眸间暗流涌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岚儿这话何意?” “如若你是司寇彦晞,那我就会接受你的……”洛青岚欲言又止,倒不是怕暴露了妖精身份,而是她也不确定北辰烨是不是真的爱她。 就算他对她山盟海誓,她也看不透他的黑眸。 妖精的直觉,他,他太深沉,隐匿在平日冰封万里的寒气里的真实感情,绝不止是对她的温柔如许。 他一定,是个有秘密的男儿,而且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她不好奇,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她只是想,他比司寇彦晞对她好,该是爱上她了,至少他那么说过。 那她呢?饶是他当真换做了司寇彦晞,当真爱上了她,她就能接受他的爱吗? 是心甘情愿的吗?或者,她也能去爱他吗? 或许是骨子里天生的叛逆,流风越是那般千叮万嘱,她越是想要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回。 但想归想,她也不敢真就忤逆流风的意愿,她还记得鸢女的悲剧。 纵使人间千般好,也及不上幽迷雪域的净土。 世间男儿再痴情,也断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向往爱情,但却不认为那摸不着看不到的虚无,能让她用万年不死不灭去换。 至少,现在还没有人,能让她心动。 她只能说,若是要杀的人换做司寇彦晞,她的任务早该完成了一半。 偏偏,要杀的是他…… “岚儿为何不说下去,会接受我的什么?情爱?承诺?”北辰烨试探着问她,“又为何一定要是司寇彦晞?你其实,并不是倾心于他,是不是?” “你的疑问好多,”洛青岚皱了皱眉头,拿起面前一块点心,塞进他追问不断的嘴里,道,“再不许你问,我才不喜欢你。” 她是想着自己不讨厌这个男人,不讨厌就是喜欢,傲娇的少女才拿点心堵了他的嘴,生怕他问出些什么。 “岚儿不喜欢我,为何脸红?难道不是口是心非?” 他的话在耳边句句清晰,她惊讶的抬头看,见他正从容不迫的咬着点心,哪里有说话? 猛然想起那日在妖满楼,那邪魅的紫衣男子也是这般给她一个人留了话,是个很神奇有趣的功夫呢。 见少女美目流光,他便知道是这传话的功夫引起了她的兴趣,也知道要她承认或是看懂自己的女儿心事,堪难。 到底是如何境地,方长成这么个一面冰雪聪明颖悟绝人,一面少不更事懵懂无知的妙人儿? 她方才所言交换了灵魂,又岂是人该有的思维?还有那诡谲古怪的罪离痕,便是没认主之时也是难训,如今被阿笙滴血认了主,她如何还能奏响? 难不成真如沉香的消息,她本不是人,而是…… 忆起多年前的那场战争,神秘巫族一夜离奇惨死,族灭。 昨夜,沉香传回消息,说她或许与一个神秘诡异的巫族有关,甚至,可能是贵族皇族。 若真如此,他与她,也算是不共戴天,那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他,难道是为了寻仇? 他突然就开始害怕,也不敢开口去问她。 眼前晃过一只素玉手,北辰烨回过神来,但见她惊疑模样,问他:“北辰烨,你怎么了?” “本侯没事,”北辰烨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至于伤到她,却刚好传递了暖意,“岚儿可是想学这传音入密?” “你如何知道?”洛青岚点头,一面又开始懊恼,是她不会掩饰,还是他观察入微,为何总能看到她的心思。 “岚儿若是也如本侯看你这般看我,那你也能猜到本侯的心思。”他在骗她,他若真能知晓她的心事,他想知道的,可不只是这些。 她是谁,来自何处,家人系谁,为何杀他,为何执着十七太子,可有一点为他动心……他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你又骗我。”她说,笑得自然天真。 他愣住,问道:“你知道我在骗你?” “呵,你果然是在骗我,如此,我要罚你。”她怒目嗔视,笑意未能尽褪,竟是美得惊人。 他又愣住,随即便笑了,他怎么忘记了,他爱上的,可是一只聪明黠慧的小狐狸,断不能光认作是一只慵懒随性的猫。 况且,猫,亦是那般骄傲自我,桀骜难驯的动物。 “岚儿想如何罚我?”只要不让他离开满宸阁,不要他的性命,他都会欣然接受。 七世情缘 “岚儿想如何罚我?”只要不让他离开满宸阁,不要他的性命,他都会欣然接受。 但见她端起面前白玉盘,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晃了晃。 他不解,这是要砸他的头吗? 这时,席连在外头求见,北辰烨让其进来时,他端着两碟点心。 “属下见过爷,见过夫人。”席连行了礼,起身后默默的上前换下了洛青岚手中的空盘子,又退至一边。 北辰烨不明就里,洛青岚却点头满意的吃起了点心,慢吞吞地说:“北辰烨,这个惩罚只能先记下了。” 原来,她的惩罚是要让他再取糕点来吗? 思及此,北辰烨冷眸扫了眼静立在旁的席连,他此时来岂非捣乱,岚儿可是难得对他开口要求什么呢。 爷这是在怨他吗?席连委屈的想,他是来救场子的啊。 这小点心还是小碗姑娘要的,要不是他在窗前看到夫人动作,还舍不得拿进来呢。 “席连,你下去吧。”北辰烨挥挥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勾勾手指道,“你附耳过来,爷有话要说。” “爷,有何吩咐?”席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屈膝侧耳。 在羽衣姑娘面前,爷倒是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吗? “你传话给小碗姑娘,就说,”北辰烨邪邪一笑,道,“要是她再跟夫人说什么男女之防,本侯就把她嫁给黑鬼。” 黑鬼是浮沉殿护法,面黑如炭,还常以黑纱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他平素最喜欢用少女试药,炼制出各种奇怪的丹药毒丸。 “爷,使不得啊……”席连一想甜美可爱的小碗嫁与黑鬼的情形,心口就赌。 从来不曾质疑过主子命令的他,头一回求起情来,为着一个女人。 “哦?那就将她许给你。”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席连刹那间满脸通红,北辰烨见状,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主子惑人也就罢了,连侍女也偷了席连的心吗? “北辰烨,小碗的婚事可由不得你。”洛青岚面色微愠,这男人竟当着她的面要嫁了她的小碗? “岚儿不认为席连与小碗很般配吗?”他本是想吓吓那个丫头,好让她不再教坏他的小狐狸,却不想似乎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爷莫拿属下玩笑,主子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席连抱拳,而后逃也似的从窗口飞了出去。 洛青岚看着窗前尚在飘扬的纱幔,喃喃地问道:“何为般配?”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司寇彦晞与北辰琬去绿竹轩时的景象。 还有一幕,是属于羽衣的记忆,也是此二人,游湖泛舟相拥而立,情意绵绵含情脉脉。 “就如同我俩这般,就是天造地设,缘定三生。”他又端过她面前的盘子,细细的掰成小块,喂她。 这样也好,她所不会,他便一一教她。 “缘定三生?可师父说,唯有七世情缘才能得偿所愿呢。”洛青岚不禁脱口而出,尽管那只是流风口中千百个故事中的一个。 他只讲过一遍,她却记得分明。 一世仙魔殊途,男为魔,女为仙,相恋而成仇,爱恨至死方休。 一世同心异道,男为官,女为贼,相许而为敌,魂断情人刀下。 一世情深缘浅,两无猜,弄青梅,奈何红颜殇,终是劳燕分飞。 一世有缘无分,将心与,嫁错郎,相对却无言,空怨造化弄人。 一世两心相许,战事起,盼郎归,堪堪几十年,去后了无音讯。 一世倾城绝恋,江山重,美人轻,和亲路漫漫,回首宫墙重重。 她曾问过流风,第七世又当如何,他说他亦不知,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是流风第一次为有情人祝福,他从来都是不愿提及情爱的,是以,青鸾记得清楚。 “如此,岚儿便当做这是我们的第七世吧。”她哀伤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北辰烨有些心慌,还有些心痛,这句话出口,竟好像真和她历经七世情殇一般。 “北辰烨。”她突然叫他,很是郑重其事。 “嗯。”他答应,目光柔和,温柔如水。 “我们成亲吧。”如他所说,就当做是流风所讲故事的结局,让七世情缘能够得偿所愿。 “好。”他看得出她有多认真,遗憾的是,她的将身嫁,无关情爱。 他毫不迟疑,倒没让她有半分惊疑,因为他时时说要娶她,她不担心他不应下。 只是,他那般宠溺的说出一个“好”,再没有多的花言巧语,就让她心中一暖。 口中点心,似乎比之前还要香甜可口了。 “北辰烨,成亲之后,你会还我青鸾佩吗?”她问他,竟然有些希望他多留一时,留到他走出魔障,留到他命丧她手。 “那岚儿可否先回答本侯,成亲之后,你还会杀我吗?”他状似不经意,黑眸间却有些紧张,她是巫族后人吗?她是不是? “你怕死?”她没有回答他,但答案不言而喻,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嗯,”北辰烨大方的点头承认,道,“原先是不怕,如今遇见你,就怕了,怕地府没有你,我会寂寞。” “如果在有我的地方,你会更寂寞,你愿意去吗?”既然羽衣的灵魂可以去幽迷雪域,那北辰烨也能去吧? 她杀了他,然后带着他的灵魂回幽迷雪域,只要永远不把他埋葬,也不帮他完成死愿,他是不是就可以陪着她了? “傻瓜,有你的地方,又怎么会寂寞。”北辰烨笑笑,眸色深沉。 他并没有回答她,他不愿意去,也不会被她杀掉,既然他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为什么要随她去寂寞清冷的地方呢? 何况,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洛青岚不说话了,有她的地方,就不寂寞吗? 那流风为何总是冷冷清清,从来都没有笑容? 她想,如果幽迷雪域有一个北辰烨,他会拥抱着她,那看红梅傲雪时,就不会觉得冷了。 “岚儿在想什么?”这样安静的她,他只在她睡觉时见过,突然就觉得不安,好像冰冷沉思的她离他很遥远,遥不可及。 “我在想,明日的桃花盛宴,一定会很热闹,北辰烨,你一定会带我去看的是不是?”她期许的望着他,补充道,“就算有很多的人,会让你觉得可怕的很多人。” 你想要什么? 她期许的望着他,补充道,“就算有很多的人,会让你觉得可怕的很多人。” “当然,不管有多少人,只要是岚儿想去,上刀山下火海,本侯都会陪你。”北辰烨深情的凝视着面前女子,黑眸静谧,因为看不透,也就越发的显得魅惑。 “北辰烨,”洛青岚用尚且站着点心碎末的手指,轻轻地蒙上他的眼睛,说,“以后我若是杀了你,一定会留下你这双眼睛。” 她应该让流风看看,这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到底有多少魔力,为什么总能让她的心乱了规律。 她还觉得流风也该学学他的模样,他那虚无缥缈的眼神,太空洞,也太冷了。 不如北辰烨,就算她总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光是那么看着,就觉得心安。 那是流风三百年也不曾给她的感受,她,很喜欢。 “岚儿就这般狠心?”他伸手,却并没有拿下那双微凉的玉手,而是柔和的覆上,轻缓的说,“若是换做本侯,定不会如此对待岚儿。” 他这时的眼神,可不是波澜不惊的,因为他的慵懒猫儿,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想到他的眼,和着鲜血落在她羊脂玉般的掌心,北辰烨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痛。 他看不到她对他的恨,甚至,他明显感到她是眷恋他的,依赖他的,可为何出自她口的话,总是这么残忍? 不过就在半刻之前,这个绝美的少女还说要嫁与他,可这一刻,却要他的眼睛…… “我若死去,你当如何对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洛青岚自然的将目光落在了北辰烨的唇上。 他有很美的唇色,算不得红润,更不是粉嫩,淡淡的,却让她觉得很美。 在幽迷雪域,妖女喜欢如梅一般的烈焰红唇,但抹去妖术幻化的胭脂,就是冰冷的白色,白得透明,白得冷漠。 “本侯会寻得北漠冰窟里的寒冰,打造冰棺将岚儿的美永世贮藏。”他说,薄唇勾起一个绝傲的弧度。 他是应该骄傲的,因为北漠冰窟,非寻常人能出入,而他,却有那个能力带出寒冰。 温热的唇瓣碰了碰他冰冷的嘴角,洛青岚放开他的双眼,看着他惊愕中带着喜悦的眼神,笑道:“那你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因为,我不会死,你也活不到我死的时候,不过,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帮你寻一口冰棺,让你战神的风采永世留存。” 她说话时的神情,比他更加孤傲,仿佛她说的话,毋庸置疑。 “本侯可舍不得你去寻寒冰,若本王当真命丧黄泉,岚儿只管往乱葬岗弃了便好,免得累到了我慵懒的猫儿。”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当生死如儿戏。 “乱葬岗……”洛青岚念了一句,眼前突然现出一幅萧条凄凉的景象,寒鸦冷雀,白骨森森。 他气定神闲的看她露出片刻的慌乱神态,心情大好,看来他的岚儿,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情。 果然,她锁眉沉思了片刻,便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你不可以去乱葬岗。” “为何?”他笑问。 “太远了,搬不动,”洛青岚还皱着眉头,又补充道,“会累。” 北辰烨俊美无俦的笑脸,霎时冷若冰霜,纵是这样,那眸间,也是无限宠溺的。 洛青岚见他模样,莞尔而笑,她其实是想,乱葬岗有太多冤魂厉鬼,他会重入魔障的。 羽衣这张脸,不笑时稍显冰冷,犹如冰雕雪琢,美丽却没有生气。 这么被妖精占了灵魂,那一颦一笑便都是妩媚妖冶的气息。 是以洛青岚这忍俊不禁的样子,端的是千娇百媚,风姿绰约,让北辰烨看得痴了。 他向来不齿被女色所惑之人,如今才算是了解了为何有君王爱美人胜过江山。 他想,为着这盈盈一笑,他也是愿意为她倾尽天下的吧。 可是,佳人要的,他却给不起,也不想给。 佳人要的,是他北辰烨的身家性命。 “岚儿好大的胆子,这是在戏弄本侯吗?”北辰烨挑起洛青岚下巴,邪邪的笑道,“岚儿方才可是偷亲了本侯,怎么舍得让本侯去那乱葬岗?你说,本侯该如何惩治你的口不对心呢?” “北辰烨,你可知我为何亲吻你,又为何以言语戏笑于你吗?”洛青岚抬眸与他对视,水眸盈波,几许戏谑,几许顽皮。 “岚儿许是见本侯俊俏,情不自禁了。”他邪佞的笑了,有几分狂傲是真,也有些询问期待在。 他当然想知道,岚儿与他玩笑,难得得很。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看清你啊,我吻你你会惊讶会高兴,我激你你会恼怒会生气,我不想,只看到带着温柔面具的北辰烨。”她皱了皱鼻子,孩子气的想要捏住他的脸颊。 男人俊逸非凡的面容有着漂亮的轮廓,光滑的皮肤,却瘦削得没有多余的肉可捏。 难得洛青岚玩心大起,退而求其次,压了压他的脸又才放下手。 “傻瓜岚儿,本侯对你的温柔不是面具,是真心……”北辰烨黑眸闪烁,在她额上轻轻地落下一吻,将怀中人儿抱得紧了些。 她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吗,温柔的面具…… 她可知,唯有在她面前,他才是真正卸下了面具,残忍、冰冷、嗜血、无情……那些,才是他的面具。 已经戴成了习惯,自己拿不下来,让他身不由己的面具。 嗅着她的发香,他闭上一双让她看不透彻的眼,心中暗叹:快了,岚儿,很快我就会让你看清,我的一切,都让你知道。 可是,他的猫儿有锋利的爪牙,有惊人的智慧,有绝世的才情。 这样近乎完美的她,能否乖乖的等着他,等他了却了所有俗事,带她恣意山水之间? 或者,带她看尽人世繁华。 江山也好,丛林也罢,只要随她。 “北辰烨,你在想什么?”她一抬头,就磕到了他的下巴,生疼生疼的,她却只觉得好笑。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愉悦。 这是羽衣的心,还是她的心,她分不清,也不想去分辨。 她只知道,这微妙又动人的情绪是他给的,就好。 “本侯在想,岚儿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除了我的命,还有……”北辰烨不情不愿的说,“还有司寇彦晞的爱,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些什么?” 独爱金银 北辰烨不情不愿的说,“还有司寇彦晞的爱,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些什么?” 除此之外,她当是别无所求了,可是…… 热闹繁华的集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宁静美丽的湖水,各式各样的小食,她都很喜欢。 来人世间几日,洛青岚也算是见识了些,这里的一切,都与幽迷雪域不同。 最神奇的,莫过于小碗所说的四季。 羽衣喜静,性子孤僻得很,加之她存在脑海中的记忆越发的淡薄,洛青岚已经记不得这里有些什么东西,是她曾经眷恋过的了。 除了,司寇彦晞。 所以,现在的洛青岚,对一切都带着好奇,只可惜,她剩下的八个多月,不能让她纵情山水。 “如若可能的话,我想,”洛青岚挣脱北辰烨的怀抱,走至窗前,指着外面绿意盎然的一片生机,笑道,“过尽人间芳菲色,惟愿羁旅看斜阳。” “好一个惟愿羁旅看斜阳,岚儿想看,那本侯就带着你去看,桃花会牡丹节,龙舟节中秋宴,赏芙蕖插茱萸,赶庙会看花灯,不知算不算过尽芳菲?”他亦起身,站在她身后。 突然起了风,春寒料峭,洛青岚觉得冷,抱着手臂却笑得没心没肺,她说:“我可否在八个月的时间里,将你所说的都看遍?” 接下披风将她裹住,北辰烨从身后将她轻轻揽住,取笑道:“傻岚儿,这是整年的良辰美景,八个月可不成,再说京都最美的,便是冬日的红梅傲雪,届时本侯带岚儿踏雪寻梅,如何?” 她摇头,露出几分倔强,道:“不好,只能是八个月,红梅我见得多了,不看也罢。” 她的眸子那么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随风轻扬的发磨蹭着北辰烨的面颊,让没来由的心慌,生怕她就这么,乘风而去了。 “好,岚儿说不看就不看,不过为何非要是八个月?” “我不告诉你。”洛青岚回头冲他神秘的一笑,解了披风还给他,兀自往内室去了。 抱着带着她身上淡淡体香的披风,北辰烨哑然失笑,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望着窗外犹自出神。 巫族少女,自幼便跻身妖满楼那种是非之地,按说,不该是这样不谙世事不染纤尘的纯洁心性。 木讷冰冷的舞姬,和他顾盼神飞的岚儿,分明是判若两人。 翌日,嗜睡的洛青岚起得很早,北辰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笑靥如花。 “北辰烨,你说桃花开好了吗?”洛青岚素手托腮,急切地问道。 北辰烨微愣,随即便笑开了,捧着她精致的小脸吻了吻她嫣红的唇,戏笑道:“岚儿这么早起来,就是想看桃花?” “嗯,”她老实的点点头,挑眉问道,“难道你不想去看吗?你不是说桃花诗会有很多人,你以往也没去过吗?” “本侯不及岚儿想看,岚儿人面桃花,本侯时时能见,自然不如你这般好奇。”他又笑了,有意拿她取笑。 桃花在大归汗国,春日是随处可见的,就连他这定北侯府,也是种了好几株,他又怎么会没见过桃花? 倒是她没见过的显得另类了些。 不过,桃花盛会也确实值得她期待,并不是撒金碧桃有多美,只是这盛会设在城边,有着桃花十里,艳若飞霞,香风阵阵。 “你若不去,我便找小碗去了。”说着,她起身下榻,穿这中衣就要往外走。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北辰烨飞身将她拉住,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衣服,道:“岚儿就打算穿着这身行头,去参加桃花盛会?” “你没有帮我备下衣服首饰吗?”她说得很自然,也很是理所当然。 如此依赖于他的她,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手起刀落杀了他吗? “自然备下了,本侯的岚儿人比花娇,定会让那撒金碧桃也黯然失色。”他毫不吝啬的夸耀她的美,边说着,边拍了拍手,便有丫鬟鱼贯而入。 侍女站成两排,前面的手中托着白银盘子上,放着各种珠花首饰,后面的手中是黄金盒子,有一白一粉两套华丽衣裙。 衣裙是上贡皇宫的极品云锦,大归汗国仅有五匹。 原先汗皇欲为皇后娘娘、燕王之母雪贵嫔以及司寇彦晞之母皇贵妃三人定制宫装,不想北辰烨回京,一气儿拿走了三匹云锦。 如今宫中所剩,也只能定制一套繁琐凤袍了,为此,雪贵嫔可是好一番大闹。 北辰烨自那日妖满楼见她,便觉得云锦与她甚是相称,便为其做了衣裳。 清尘郡主自然也来求了,她盼这桃花盛会可是好些时日了,定是要将自己打扮得倾城方休。 这个时辰,她该是早穿上了云锦,和司寇彦晞一同前往赛诗会了。 “桃花盛会就被称作爱神节,今日便被未出阁的女子看做最重要的日子,是以大都会盛装出席,乞求爱神赐予良缘,”北辰烨拈起一支金步摇,别在她云鬓之间,笑道,“岚儿可喜欢本侯为你备下的礼物?” 没想到这随手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却让洛青岚秀眉紧锁。 倏尔,她取下鬓上金步摇,又希冀的望着他,问道:“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自然。”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可女儿家不都是喜爱金银首饰的吗? “那随我处置吗?”见他点头,她笑意更浓,把玩着他方才给她的那支步摇,道,“除了这支钗子,其余的都换成银票吧,小碗说,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银票是可以揣进怀里的。” 一众侍女闻言,纷纷跪了下来,额上冷汗涔涔。 主子赏赐,夫人不领情,那她们便是办事不利,都得死。 “下去吧,就按夫人说的办。”北辰烨无可奈何,原来他的小女人不是爱金银首饰,而是独爱金银。 众人虚惊一场,不疾不徐的退出满宸阁,刚出了大殿,就有个小侍女腿软,瘫倒在地,足见平日里对定北侯,是何等的畏惧。 “北辰烨,好看吗?”随意将步摇插在鬓上,歪歪斜斜的,洛青岚眨眨眼,笑问北辰烨。 “好看,岚儿天生丽质,怎样都是好看的。”撇开那昨日因早早犯困没有打散的凌乱发髻,还有松松垮垮的中衣,他的岚儿倒还是好看的。 “果然。”洛青岚拔了步摇,面有不悦。 “果然什么?”她突然变了脸,北辰烨不明就里,颇显无辜的问道。 武能倾城,颜亦倾城 “果然什么?”她突然变了脸,北辰烨不明就里,颇显无辜的问道。 洛青岚把金步摇放到他手里,出了内室,到梳妆台边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打散发髻,语气淡淡的带些责备,道:“男人都是花言巧语,最会哄骗女子,其实两面三刀,处处留情。” “岚儿何出此言?”北辰烨跟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玉梳,轻轻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仿佛呵护着什么绝世的珍宝。 “是小碗说的。”她日日与北辰烨走得亲近,小碗每每见她,都是一副悲悲切切的幽怨模样,总是要含沙射影的说些男儿不好的话。 其实洛青岚又何尝不知,世间女子从来都是应该矜持的,更知道了所谓的男女之防。 但那又如何?正如北辰烨所言,她无所谓世俗,她喜欢他的拥抱他的吻,为什么要去逃避躲闪呢? 明明喜欢想要却硬说不想,在她看来,这不是矜持,而是矫情。 北辰烨就不在乎这些,所以,她喜欢他,也喜欢和他腻在一起。 “果然。”漂亮的大手在同样漂亮的头发上有种相得益彰的融洽,北辰烨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惊叹她的美,连发丝也是垂顺滑腻的,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你又果然什么?”在铜镜中看到他贪恋的眼神,洛青岚又有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很满足,也很欣喜。 现在的她,学会了享受这种像吃了蜜饯一样的滋味。 “果然,本侯应当给席连筹备婚事了。”趁早嫁了那个丫头,让席连好好调教一番,省得日日在岚儿面前胡言乱语,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洛青岚轻笑,道:“我猜想小碗定会逃婚,我会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那可不行,本侯会嫉妒那个丫头的。”北辰烨放下白玉梳子,镜中美人长发披肩,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却眉目如画媚态天成。 “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杀……”话没说完,她就觉得心口闷闷的,说不下去了。 真的,一定要杀了他吗? 那她以后便没有了这个踏实温暖的怀抱,没有了吃不完的美味可口的点心,没有了在她耳边甜言蜜语的侯爷。 她似乎有些舍不得了,该怎么办? “岚儿将本侯准备的衣裙簪花都换做银票了,那今日是否不去桃花盛会了?”他故意露出的遗憾神色,亦是魅惑人的。 他和她一样,只是着了中衣,因着极爱黑色,他的衣物几乎都是这个色,这中衣也是一样,没有杂色,纯粹的黑。 男人襟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说不尽的倜傥风流,配上丰神俊朗的容颜,更是勾魂夺魄的迷人风姿。 原来,男人,亦可倾城。 而战神定北侯,却是武能倾城,颜亦倾城。 此时,他正是低头的姿势,黑发落下,与她的青丝像是融为了一体,缱绻缠绵。 洛青岚想到流风所说的结发,理应是如此了吧。 “当然要去。”她激动的站起身来,又磕到了北辰烨下巴。 男人捂着下巴冲她眨眼,颇有几分委屈地说:“岚儿可是不满意为夫这容貌,想要毁之?” “北辰烨,痛。”洛青岚素手扶额,泫然欲泣。 “岚儿没事吧?是本侯不好。”北辰烨心疼的拿开她的手,露出那片微红的雪肤,轻轻呼了口气,紧张得很。 两人心中皆是百感交集,他知她是故意娇呼,实则并无大碍,但那光华流转的水眸盈盈一动,他便会生出怜惜。 她亦有些惊疑,睿智如北辰烨,哪会被她这么骗到。 两人面颊紧挨着,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到对方的温度,那一刹那,洛青岚晕红了脸。 他道她是害羞,心动不已。 她只当是太热,无所谓的推开他。 “北辰烨,你只有黑衣吗?我们是去看花,黑衣如墨,定会大煞风景。”她带着几分嫌弃,说着还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天下,敢说他定北侯煞风景的,她怕是第一人了,应该,也是最后一人。 他可不就是只有黑衣吗?北辰烨点头,就见她皱着眉摇头道:“我不喜欢,换掉。” 她喜欢黑色,在幽迷雪域很难见到的极致的黑,可是小碗说,桃花粉腻如霞,黑衣,太沉重了。 北辰烨是她见过穿黑衣最好看的,可总给人冷厉的肃杀之气,黑衣与他,都太沉重了。 “一定要换?”北辰烨习惯了浓黑,那是最能掩饰情绪的颜色。 “小碗说,夫君穿什么该由娘子来定,你不听为娘的吗?”他时时自称做“为夫”,她便有样学样,自称“为娘”,实实在在的惊煞了定北侯大人。 谁家娶了妻子,当娘亲来养? 她到底是不谙世事,羽衣的记忆渐渐散去之后,留下的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青鸾。 “岚儿,你当称为妻。”他耐着性子提醒道,虽然这样的她可爱迷糊,但要是在人前这般失言,定是要闹出笑话来。 “我知道啊。”她笑着说。 “那你为何……” “占你便宜啊。”她语出惊人,慧黠之下,是一抹孩子气的纯真。 *** “北辰烨,那便是桃花吗?” 马车上,洛青岚着一身清新的绿衣,掀了帘子指着远远的一片馥郁芬芳的桃林,问身后的男人。 “嗯。”北辰烨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他也要穿着绿色的衣服? 虽然这深沉的暗绿,让他贵气逼人,也去了几分冷冽,多了几许明快,但这颜色会不会太轻浮了些,会不会如同他最是不喜的狂蜂浪蝶? 若非她在他更衣后高兴得主动献上了香吻,北辰烨绝不会穿得这般招摇。 唯一的慰藉是,她那身浅绿尤衬得她眸含秋水,肤如凝脂,随意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绝代的风华。 他看着赏心悦目,也有些自鸣得意,这遗世独立的倾城佳人,是他北辰烨的妻。 “李兄,诗会怕是开始了,你且快些。” “知道了。” 马车边上,二人打马疾驰而过。 “诗会?什么诗会?”洛青岚回头,疑惑的望着衣着一新的男人。 姑娘,又得罪了 “诗会?什么诗会?”洛青岚回头,疑惑的望着衣着一新的男人。 “这个小碗也知道……唔!”一只黝黑的大手捂了嫣红的小嘴,小碗兴致勃勃的接话就被打断了,狠狠地瞪着黑大个子,不住的摇头挣扎。 “嘘!”席连一手驾着车,便又收回捂着佳人红唇的手在唇边比了一下,再捂住她刚准备开口说话的嘴,小声的说,“得罪了,小碗姑娘,主子说这一路上不准你说话,除非你和我……单独相处……” 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模糊,那张俊朗的脸也越来越赧然,越来越红润。 “唔……”一双黑葡萄般的灵动大眼,乌溜溜的,水汪汪的,就是瞪着人也是格外可爱。 没人晓得,这么个天真可爱的女娃娃,现在心里正骂骂咧咧的想要撕碎面前的黑大个子。 “小碗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是侯爷……当然侯爷也不是坏人,”席连不敢去看小碗“楚楚动人”的目光,望着前面的路很愉快的小声说着,“侯爷只是比较宠夫人一点,平日作为不近人情了一点,心狠手辣了一点,冷漠了点,绝情了点……” 滔滔不绝的席连将军自说自话,也没看见手下的少女满脸通红呼吸不畅,黑葡萄大眼睛都翻白了。 “总之,爷他是个好人,嘿嘿,在下也是个好人。”席连腼腆的笑了笑,习惯的收回手来挠挠后脑勺。 “你……”小碗总算是得了空,使劲的吸了几口气,气喘吁吁地靠在席连身上。 “小碗姑娘,方才多有冒犯,希望你别在意,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你不怪我吧?”席连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又将手伸向了小碗姑娘。 不怪他?小碗摇摇头,甜美的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甜到了人心坎里,只想让人将她捧在手心里。 被这嫣然一笑迷惑了,席连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小碗姑娘真是可爱呢,明眸皓齿的,唇红齿白的,齿如编贝……咦,为什么总看到小碗姑娘莹白的牙? “啊!”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吼过后,席连甩着吃痛的手掌,还没欣赏到小碗姑娘得意洋洋的神色,就听到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然后,马车撞上了一颗不开花的千年老树,四分五裂。 “小碗姑娘,你没事吧?”席连被慌乱的惊马踹了一脚,整个肩背火辣辣的疼痛着,还不忘关切的问候被他护在身下的小碗。 小碗愣愣的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突然就觉得席连将军好有魅力,眉眼好好看,眼神好深邃。 少女的心跳乱了,俏脸红透了,诱人得紧。 却是不知,这样娇怯可爱的模样,亦是让男人心猿意马。 “呜呜,吓死我了,吓死了!”静了静,小碗还是惊魂甫定,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亲,搂着席连的脖子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碗姑娘,抱歉,在下又得罪了。”软玉温香在怀,席连感觉自己置身云端,心飘飘荡荡的,连背上的伤痛都减缓了不少。 “黑大个子,你没事吧?”面前俊颜虽好,却龇牙咧嘴的有些怪异,后知后觉的小碗忙推搡着他站起来,关切的问道。 “没事,”席连摇头,皱着眉头纳闷道,“侯府的马都是塞外引进的汗血宝马,灵性得很,怎么今日就撞了树了呢?”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任性咬你,就不会……”小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猛然惊觉什么,望着那辆倒栽在地的马车,叫道:“小姐!我家小姐呢?还有你家侯爷,出事了?” “小碗姑娘别急,爷不会让夫人受伤的,他们在一起呢。”拉住想再次冲向马车的小碗,席连叹息一声,这小丫头迷糊劲不小啊。 爷是何许人?能让自己和心爱的女人受伤吗? 他可是见着马车没撞树时,爷就带着夫人从车后飞了出去,方才还一直站在树上看他们笑话,如今早不知去向,怕是赏桃花去了。 想想主子更狠心的,竟然也不知会一声。 不过能和小碗姑娘一起,为小碗姑娘受点小伤,倒也无妨。 “是吗?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小碗怎么不知道?”小碗还有些迷茫,皱着眉头的俏模样,就是那么讨喜。 “小碗姑娘,你看马惊了,马车也不能用了,不如我们……”席连挠挠头,不似往日死忠的愣头将军,看着却更加呆头呆脑了。 正应了沉香那句话,他就是空有一副扰乱女儿芳心的脸,没有半点抱得美人归的本事。 “我们去找爷和小姐。”小碗这回倒是反应快,但却是会错意了。 席连将军可不是想带着这个快嘴碎嘴的烦人丫头,去爷那里招他冷眼,他可是得了命令,要将小碗姑娘娶到手的。 现在去找夫人,爷还不剥了他的皮? “小碗姑娘,我是想……我们……”一说赏花两个字,席连总是舌头打卷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大清楚。 “走啦。”小碗被大个子这模样逗得笑了,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走。 原本还有点失落有点懊恼的男人,被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牵着,粗枝大叶惯了的将军也是一愣,然后就傻傻的笑了。 “小碗姑娘,我们去哪儿找爷和夫人啊?”现在问这话,着实是煞了美景,但呆板的将军能讲句话,也算不错了。 “我们现在不是去找他们。”小碗拉着席连缓步走着,时而回眸对他一笑。 “哦,那我们去做什么?”情窦初开的木头将军不解的问。 “去桃花山庄,你受伤了,庄里三当家的是我们小姐的旧识,我门去那里,先帮你上些药。”小碗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红红的,煞是可爱。 桃花盛会设在这城边桃花山上,就因着这儿种着十里桃花,其间没有一棵杂树,每逢花期,必定是漫山红遍,香飘百里。 也因此,盛会七日,必定会有不少来自各地的文人雅士才子佳人,而这也无疑会带给桃花山一笔客观的财富。 是以,除去京城首富楚南公子之外,这最富足的,就要数这桃花山的主人,也就是在江湖上也颇有些地位的桃花山庄三位庄主了。 “夫人认识桃花山庄三当家?”席连诧异的愣在原处,拉不动他的小碗也只好停下脚步,慢慢与他细说了。 ======================== 感谢13910301809送的红包,虽然昨天收藏没到,但今天还是加更一章,会有点晚,在凌晨十二点半。评论区冷冷清清的,亲们有啥想法要畅所欲言,你们不留言,妃陌肿么晓得该虐哪个宠哪个呢? 三当家想以身相许 “夫人认识桃花山庄三当家?”席连诧异的愣在原处,拉不动他的小碗也只好停下脚步,慢慢与他细说了。 “我们小姐救过三当家一命,他还说要以身相许呢,你不知道他多喜欢我们小姐……” “以身相许?”席连惊讶的扬声大叫,完了完了,夫人认识桃花山庄的三当家,那主子这是把夫人往情敌身边带啊。 听闻桃花山庄三当家的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最是轻佻又最是多情,但还是有大把的姑娘以心相许,万一夫人她也情根深种,那可如何是好? 他家主子好生可怜,夫人这十七太子妃的身份还没拿掉,又多了个桃花山庄三当家。 “是啊,”小碗得意的扬起脸,笑道,“不过我们家小姐那时候只钟情于十七太子,所以才不会接受三当家呢。” “那夫人现在钟情谁啊,是不是我们家爷?”席连不免也为自家主子着急起来了,夫人风华绝代,很容易找些狂蜂浪蝶的。 “嗯,让我想想看,”摸了摸下巴,小碗故作深沉的想了好久,才说,“小姐的心思,那是我能猜得到的,不过,小姐应该没那么快忘记十七太子才对,三当家也挺好,至于侯爷嘛……” “侯爷如何?”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席连一激动抓住了小碗的手。 两人皆是一愣,席连忙松开手,红着脸说:“小碗姑娘,在下……” “在下又得罪了。”小碗板着脸学着席连的语气,和他一道念出了后半句,在男人窘迫尴尬之下,笑得花枝乱颤。 “小碗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席连痴痴地说。 小碗闻言,止住了笑,粉面霞飞,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娇俏袭人。 “讨厌,”小碗娇羞的跺跺脚,转身就往山上跑去,几步之后还不忘回眸娇嗔道,“人家本来就好看,要你说啊。” “可是,以前不觉得这么好看……”席连呆呆的说了实话,前面本来还小步慢跑的少女,突然就脚下生风,将军也不知道是小丫头生气了,一面追着一面喊:“诶,小碗姑娘,你跑慢些!” *** 桃花盛会人最多的地方,自然当属赛诗会。 大归汗国国泰民安,又有良将劲驽镇守边境,数百年没有大的战事,人们安居乐业,日子过得安稳,歌词歌赋这些风雅之事也就繁华了。 最是京都尤甚,才子才女辈出。 而桃花诗会,也就成了桃花节不可或缺的重头戏,每年都会甄选出第一才子第一才女。 久而久之,这比赛的内容也就丰富了很多,从只比诗词,到而今,已经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在比赛之列,甚至每年还会在千金贵女中,选出个第一美人,被称之为桃花仙子。 当然,这桃花诗会上风头最盛的,无疑是定北侯府的清尘郡主,她可是蝉联了三年的第一才女,去年及笄,又被选为是第一美人。 不少人便是慕名而来,想一睹这位才貌双绝,又身份高贵的郡主风采。 这一日,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皇亲国戚,人人都能到桃花山来,赏桃花,也看美人。 但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在哪儿都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比如说这桃花节,一般百姓虽然也能来此,没钱没权的,却也山腰以下看看,这要想上山还得交百两白银,要想进入桃花山庄吃饭住宿,那没有千两是万万做不到的。 辰时已过,桃花山已经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了。 而万众瞩目的桃花诗会,也该是开始了。 往年都是在半山腰的几座凉亭内举行,今年却有例外,是在桃花山庄之内,而且到此时还没开始。 这原因说来荒谬,却也让人啼笑皆非。 赛诗会开始之际,向来先是要由头一年选出来的桃花仙子献艺,这北辰琬贵为郡主,能亏得容颜已是万幸,这献艺便是奢望,那可是千金难求的。 前些日子,半山腰就搭建了一个精致好看的绣楼,作为赛诗会竞技歌舞才艺的秀场。 这一次的小绣楼,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铺张奢华,因为最先在上面献艺的,是大归汗国的清尘郡主,定北侯大人的亲妹妹。 一大早,绣楼周围就挤满了人,大多都是来看这倾城郡主的。 都说好事多磨,果然不假。 众人好不容易等到了郡主,那难得一见的鸾凤袭香琴刚摆上,郡主带着面纱穿着云锦缓缓走上绣楼,那优雅姿态教人移不开眼去。 而正在这时,也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匹脱缰的汗血宝马,冲散了人群不说,还踏上了不少人,最后竟然直直的撞上了绣楼。 北辰琬还未上得绣楼,一惊之下直直的往后仰去。 眼见着美丽的郡主摇摇欲坠,千钧一刻之际到底等到了英雄,十七太子飞身救下了美人,那英姿惊艳了在场所有女眷。 死伤了十来个人,但因着有人认出是定北侯的马,这时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这十几条贱命,也比不上定北侯家有战功的汗血宝马。 这么一场闹剧落幕后,清尘郡主受了惊吓,桃花盛会也不得不因她一个人,推后两个时辰,定在午后举行,且必须实在桃花山庄之内。 而此时,山顶一棵满树繁花的撒金碧桃树上,正偎依着一对璧人。 男子俊美无俦,女子美艳无双,那怒放的桃花,倒像是做了二人的陪衬,生生被夺去了光华。 浅绿色的裙摆和墨绿衣袍交织,飘荡在粉红的花枝间,有种和谐自然的美。 洛青岚靠在北辰烨怀中,面色红润,呼吸匀畅,显然是睡得真香甜。 北辰烨噙着笑,显得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宠溺和满足,这个一躺在他怀里就喜欢睡觉的女子,他该拿她怎么办? 拥抱她的感觉,让他不再是只为了仇恨与杀戮而存在。 他,想要这个女人,想要和她生死相依。 “岚儿,真应该叫你懒儿,快些醒来,不要再装睡了,不是一直在问诗会吗?本侯这就带你去,难道你想在这树上看斜阳吗?” ===================== 抱歉啊,这是昨天的加更,时间设置错了…… 抛花绣楼 “岚儿,真应该叫你懒儿,快些醒来,不要再装睡了,不是一直在问诗会吗?本侯这就带你去,难道你想在这树上看斜阳吗?”长指描绘着洛青岚精致的眉眼,北辰烨在她耳边轻轻唤道。 捉住他在她脸上游移的手,洛青岚睁开眼睛,尚有些迷糊,漂亮的水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好看得紧。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白玉纤指与红唇相映,岂是一个魅惑能言? 北辰烨看着满目桃花,但笑不语。 如若一个人一心一念都随着另一个人而动,那么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了然于心。 他曾与她说过,她,忘了吗? 那他是不是应该,时时在她耳边提醒? “北辰烨,按你方才所说,你家好妹妹就是去年的桃花仙子吗?”洛青岚伸手几次想要采摘桃花,却迟迟没有动作。 这是人间美景,她不忍破坏,小碗说,桃花花开不过几日光景。 过些日子,这满山的花朵,就会落尽。 幽迷雪域的红梅永远不会落下,这让洛青岚有些怀疑小碗的话,这么多粉色的花瓣,该落到哪里,藏到何处,才不会被发现呢? 后来,小碗只说了一句,她就相信了。 她说,变成水蜜桃了,那是一种香甜可口鲜嫩多汁的水果。 她想吃那让小碗不断咽着口水的水蜜桃,便也不再追究桃花的去处了。 “嗯,怎么,岚儿觉得不像?”他笑问,信手摘下了她看了好几回的花儿,并戴在她的鬓上,亲吻她的眉眼,赞一声:“岚儿真美。” 心微微一动,洛青岚抬手碰了碰那桃花,有几分惋惜,道:“这花虽好,可惜时日短了些,摘了它,太可惜。” “可惜?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这花配了美人,当是死得其所。”北辰烨不以为然,目光淡淡。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洛青岚出神的念着此句,突然就笑了。 这花和她可不是一样吗?她还有八九个月可以在这人世,而这花却只开得短短数日,想来,她比这花还要幸运些。 既然花儿绽放得这般美丽绚烂,她为何要多愁善感的徒添烦恼呢? 依着心过活就好,今日桃花正美,她便也尽情玩乐就好。 “岚儿怎么了?”见美人秀眉紧锁,北辰烨心也跟着吃紧,忙揽过她的肩膀,问,“是怜惜这花了吗?那本侯不摘了便是,岚儿切莫难过,桃花年年都有,你若爱花,本侯日后每年都带你来,春日看这桃花,夏日赏荷花,秋日当采菊,冬日寻梅……对了,岚儿不喜梅花,那便不看了。” “好。”洛青岚答应,又不想杀他了,一定是她想看他说的那些花儿了。 两人相依,桃花的清香萦绕在身边,就让洛青岚生出了一个大胆又离奇的想法,她有些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让她吹着风,什么也不用去想。 不用思念幽迷雪域的白雪红梅,不用思念流风和妖精们,也不用想如何俘获司寇彦晞的心,更不用去想,怎样杀了身边的他。 山顶的视野最好,而两人此时又置身最高的一棵桃花树上,自然能将山下的所有一览无余。 时近午时,赏花的人稀少了些,多数是在树下铺了毯子,或休息,或用餐。 更多的人则是进了桃花山庄休息,皆是为午后的桃花诗会蓄势待发。 “岚儿在看什么?”北辰烨见她目光专注于一处,跟着望过去,笑着解释道,“那便是绣楼。” “绣楼,是有人要招亲吗?”她虽记得不太清楚,但也知道绣楼是女儿家抛绣球招亲的地方。 “傻岚儿,不只是招亲才可以搭建绣楼,这是为了今日桃花诗会准备的秀场,过会儿应该就有人会上台献艺。”他耐心的解释,她越是无知,他就越是有些心慌。 巫族便是个神秘又隐世的存在,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巫女不足为奇,她当真是为了族灭之事来找他寻仇的吗? “原来如此,那北辰琬也会献艺吗?”她又问,目光是看着那绣楼的。 “当然,她是去年的桃花仙子,当时第一个上台的。”自家妹妹才貌双全,他也觉得欣慰。 父母走得太早,他并不会照顾女孩儿,琬儿便是府里嬷嬷们养大的,虽然骄纵了些,但出了府,那也是个知书达理优雅高贵的大家闺秀。 “昨儿个她就那么高兴,可是为了今日桃花会?”见他点头,洛青岚又笑了,道,“真是有趣,前些日子在妖满楼,死也不肯唱歌弹琴,如今倒是主动献艺,还乐意之至。” “这不一样,妖满楼之地,有损女儿闺誉,而在这里,却能赢得个好名声。”北辰烨是将门之后,不拘小节,但北辰琬是贵女,却断断不能坏了声誉。 “有何不一样,我看能去妖满楼的男人,不是也能来此桃花盛会吗?为同样的人表演,在哪里不都一样吗?”说着,洛青岚摇头叹道,“难怪称之为凡人,的确是麻烦了一点。” “岚儿不也是凡人吗?”北辰烨状似无意地问道。 她当然不是,连这具身体的主人,也都不是。 但流风有言在先,不能将身份告知他人,若被人知道了,那便杀了他。 明明北辰烨是该死在她手里的,告诉他应该也无妨,可洛青岚却不想,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想。 “北辰烨,男人都喜欢在那个绣楼上献艺的女子吗?”羽衣被称为舞神,但却落下个声名狼藉不得善终,是因为她的秀场,是妖满楼那烟花之地吗? “当然不是,若台上不是岚儿,便是天仙下凡,本侯也不会多看一眼。”北辰烨提及他人时,总会漠然几分的眼神,让他听起来花哨的话变得无比真实。 “那,如若台上是我呢?”洛青岚嫣然一笑,水袖轻扬,衣带飘飘,那抹清新怡人的浅绿色便从他眼前划过。 方才还在怀中的少女,已经翩然往那绣楼飞去。 绝一代之丽 方才还在怀中的少女,已经翩然的往绣楼飞去。 绿纱灵秀,美人如玉,绣楼天女下凡,片刻功夫就引来了不少看客。 洛青岚拂面一抹轻纱,与北辰烨遥遥相望,俏皮的一眨眼,眼波流盼,媚态横生。 妖精青鸾善舞,舞姬羽衣更是舞中高手,台上人便只是一举手一投足一回眸一浅笑,也是占尽了风流。 而此时,那绿衣翩跹起舞,青丝随之而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韵,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旋转时衣袂挽成花,扬手间素手犹如玉,身形曼妙,婀娜多姿。 最妙的,是那桃花花瓣。 也无风起,却是漫天桃花雨,美人舞在花间,也不知是花随美人而舞,还是美人为花而舞。 如斯美人,如此舞姿,绝一代之丽,惊一世之才。 绣楼周遭挨挨挤挤的全是人,一时竟比清早等在这里想看清尘郡主的,更要多出不少来。 人们痴迷的目光,皆随着那倾城舞者打转,这就让树上用内力让桃花花瓣随她飞舞的男人不乐意了,他的女人,竟白白便宜了这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然,她喜欢跳舞,他便让她尽兴。 “呀,何人这般放肆,敢在我桃花山撒野,毁我桃花?”众人听得这一声大喊,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不多时,自桃花山庄方向,远远走来一翩翩公子。 但见其着一身华贵的蓝色袍子,面如冠玉,潇洒俊逸,最是一双桃花眼,有几分勾人的风采。 有人认得这年轻男子,点头拱手致意,也怪不得个个面露恭敬之色,只因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桃花山庄三当家的,君浩然。 “三当家的,是一个姑娘。”身边小厮唯唯诺诺的说。 “胡扯,哪有姑娘这么不解风情?”君浩然拿扇子敲了他一记,伸手接着桃花,那怜惜之意溢于言表。 都说三当家的是个怜香惜玉的,不光是对美人,就是对花花草草也是有情的,天涯芳草,尤其爱桃花。 如此看来,果真不假。 “三当家的,您看绣楼之上,可不就是一位姑娘吗?”小厮摸摸吃痛的脑袋,指着不远处的绣楼,委屈地说。 “又胡扯,”君浩然又敲了他一记,那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花,似笑非笑的盯着翩翩起舞的妙人儿,痴痴地说,“这哪里还是一个姑娘,分明,是九天仙女误落凡尘啊。” 说完,君浩然足尖一点,踩着人们肩膀,落到了台下最接近洛青岚的位置,抬头兀自低声笑道:“原说世上没人能胜过羽衣妹妹的舞姿,今日再见,此言非虚。” 司寇彦晞也是听了庄外动静,但却是不信能有什么仙子下凡,但琬儿执意嚷着出来一探,便陪同她一道出来了。 却原来,是她。 平素早闻她舞姿绝人,也见得一次,却断没有今日的美,没有今日的妙,让他倾心不已。 “怎么会是她,哥哥也来了吗?”北辰琬远远的就认出了洛青岚,心下又是嫉妒又是憎恶,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个女人? 看周遭这么惊艳的目光,还有北辰烨出神的模样,北辰琬心生怨恨,这原都是属于她的,这女人尽抢她风头。 方才她上台时那匹汗血宝马,一看就知道应当是定北侯府的,定是那小妖精迷惑了哥哥,用惊马来害她出了丑,如今她倒是舞得快活。 “彦晞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气恼的捶了下司寇彦晞的胸口,北辰琬不悦的说。 “有,你说,定北侯也来了吗?”目光还锁在洛清岚身上,司寇彦晞的回答就显得有些呆板了。 北辰琬见他如此,心里更是气闷,美眸蓄了泪水,幽怨地说:“彦晞哥哥,你是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司寇彦晞被她问得莫名,这才收回目光,见北辰琬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免怜惜,忙将其搂到怀里,轻声安慰着,“琬儿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不适,本宫这就送你回去。” “琬儿很好,倒是彦晞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休了羽衣姑娘?”北辰琬娇柔的偎依在司寇彦晞怀里,微微仰着头查看男人反应。 “后悔?”司寇彦晞心头一颤,他后悔什么,父皇圣旨未下,那女人到现在都算是他司寇彦晞的太子妃,是他的女人。 可定北侯发了话,父皇这旨迟早是要下来的,自己要娶的也肯定是怀里的琬儿。 这几日洛青岚还宿在北辰烨的满宸阁里,她应该早已经是北辰烨的女人,而与他毫无瓜葛了。 他不后悔,他就是不甘心。 为何所有好的北辰烨总是能得到,而父皇为何总也偏向他?难道只要他开口,还能把皇位也给了他吗? 司寇彦晞没有发现,他所谓“好的东西”,是他过去避之不及弃之如履的,而此时,他却是拿她,与江山做比。 “彦晞哥哥,你果真是后悔了,”北辰琬推开发呆的司寇彦晞,眼泪就落下了,“你后悔不要这个女人,是觉得她比琬儿好吗?你是不是烦我了?那你自去找你的十七太子妃,不要陪我好了。” “琬儿可是吃醋了?”司寇彦晞忙拉住转身想走的女子,替她拭去眼泪,道,“与琬儿在一起,本宫怎么厌烦呢?” “真的吗?那你还是会娶我吗?还是会让我做你的正妃吗?”北辰琬眼角还挂着泪水,说话间楚楚动人。 第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然是让人心动的,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频频侧目了,不光是看北辰琬美丽的泪容,还有对司寇彦晞的谴责。 “本宫当然会娶你,而正妃之位……”司寇彦晞脑中闪过洛青岚妩媚的脸,却不敢有迟疑,在北辰琬期盼的目光中,说,“本宫怎么舍得让琬儿受委屈,除了你,谁也不配做本宫的太子妃。” “彦晞哥哥。”北辰琬破涕为笑,深情地唤了他一句,将微红俏脸埋在他的怀里。 “才子佳人,郎情妾意,十七皇弟真是艳福不浅,能得第一美人垂青,让皇兄好生羡慕啊。” 二太子 “才子佳人,郎情妾意,十七皇弟真是艳福不浅,能得我大归汗国第一美人垂青,让皇兄好生羡慕啊。” 这是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却让人听着不大舒服,这语气听上去好像不是羡慕,而是不加掩饰的嫉妒。 二人举目望去,见桃花树下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容貌虽然一般,但眉宇之间却有股子凌厉的霸气。 此人乃是大归汗国二太子,司寇彦哲。 皇后所出的嫡次子,大太子无能近日又被囚禁,司寇彦哲俨然已经成了太后一族大力栽培的新帝人选。 太后与皇后同出于子桑家族,在大归汗国根基深厚,其势力不容小觑。 如今朝中局势,唯一能制衡子桑家族的,便是定北侯,他手中的兵力,足以颠覆整个汗国,区区一个子桑家族,自然不在话下。 奈何北辰烨性子孤僻过于冷漠,又目空一切,可说是几乎没有什么破绽把柄能威胁他,也没有什么诱惑利益能拉拢他。 但万事没有绝对,而对付定北侯,清尘郡主无疑就是突破口。 是女子总要出嫁,各方势力一致认为,谁能娶了清尘郡主,就能得到定北侯的倾力相助。 这狼子野心的子桑家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偏偏北辰琬心有所属,钟情十七太子司寇彦晞。 是以,身后没什么背景但才华能力却在皇子中出类拔萃的司寇彦晞,就成了子桑家族的眼中钉。 因为他们以为,只要司寇彦晞去了北辰琬,那大归汗国的江山,就算是他的了。 “没想到桃花盛会果真魅力不小,连二皇兄都被吸引了来。”司寇彦晞也没动,语气也没有恭敬,淡淡的。 对于一个千方百计要杀自己的兄长,他拿不出好的态度。 “十七皇弟这就错了,吸引本宫的可不是桃花,而是美人”司寇彦哲看向北辰琬,笑道,“为兄可是听闻今日郡主献艺,才放下手边琐事,特意前往一睹桃花仙子风采呢。” “多谢二太子殿下抬爱,琬儿愧不敢当。”从见了司寇彦哲,北辰琬就脸色煞白,双肩也微微有些颤抖,勉强保持着自己清高傲然的气质。 “二皇兄怕是来得早了,这桃花盛会要午后才开始呢。”司寇彦晞安抚的握紧了北辰琬的手,冷淡的目光中闪过杀意。 “是吗?可这情形可是比往年还要热闹呢,”司寇彦哲抬头望向绣楼,意有所指的说,“那台上的女子也不知系谁,看着眼熟得很,这般惊才绝艳,也比过了以往所有桃花仙子风采呢,谁若能拥有这等佳人,当时死而无憾了。” 此时,洛青岚的舞已经俘获了太多人的心,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桃花仙子”,也证实了司寇彦哲的话,这“误会”桃花盛会开始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台上人哪里知道台下有人为她暗流涌动,只是自顾自的舞得倾城,像是遗忘了置身何处,权当自己回到了清冷美丽的幽迷雪域。 “殿下怕是孤陋寡闻了,连妖满楼的舞神羽衣姑娘也不曾听说吗?”这话原不该从端庄大方的清尘郡主口中说出来的,可一听到对自己倾慕已久的二太子,也这样赞美洛青岚,她就忍不住想让她难堪。 在贵族看来,妖满楼对男人来说是个寻欢作乐的佳处,但对女子来说,出自那里就是人尽可夫的下贱胚子。 只顾着想诋毁洛青岚的郡主,忘记了这么说也是往司寇彦晞脸上抹黑,那洛青岚如何不济,如今到底还是十七太子妃。 “原来是皇弟的太子妃,那皇兄这话就更说得有理了,你当真是艳福不浅,这羽衣姑娘的舞,可是让京中不少男儿为之倾倒呢。”司寇彦哲大笑,本就算不得上乘的相貌,笑起来竟有几分狰狞。 他这话明面上是蜜糖,暗地里确是冷箭。 谁都知道十七太子妃是舞姬,就算是清倌,那也是妖满楼的妓女!这番话摆明了就是暗喻,讽刺羽衣曾在妓院卖弄风情,让男儿为之倾倒。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司寇彦晞听后一定会怒火中烧,恼极恨极。 可此时的司寇彦晞,却不如他想的那般生气,因为他的话,比起说洛青岚是他的下堂弃妃,要来的顺耳得多。 至少他说,她还是他的女人。 “二殿下此言差矣,彦晞哥哥已经写下休书,羽衣姑娘此刻与他毫无关系,她还是个卑贱的舞姬,这舞跳得再好,那也是来取悦众人的。”北辰琬杏眼圆睁,顾不得什么气度什么风范,尖锐的嚷道。 “琬儿,大庭广众之下,莫失了身份。”司寇彦晞蹙眉,琬儿这话说得过了。 “彦晞哥哥,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倒怪起我来了?”一贯以来,司寇彦晞从未说过她一句重话,今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驳她颜面。 都是洛青岚那小妖精,大哥也是,在府里纵容已是不成体统,竟然还带着舞姬出府,来这文人雅士聚集的桃花诗会。 哼,什么惊世的才华,那还不都是妓院里习得的?这种身份也好出来抢她风头,她定要叫她后悔。 “琬儿,本宫不是怪你……” “琬儿言之有理,十七皇弟不该如此说她才是,既然羽衣已经不再是你的十七太子妃,那岂不就是个卑贱的舞娘吗?莫说是琬儿说她几句,便是下令诛杀了她,那也是可行的。” 司寇彦哲打断司寇彦晞的话,为了讨好北辰琬,愣是将洛青岚说的一文不值。 周遭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转向了这衣着华丽贵气的三人,或愤怒,或惊诧,或畏惧,间或还有些看热闹的。 原来,台上人儿已经一舞终了,绝美的女子手执绿色纱带乘风而来,正是往三人的位置。 但见她艳冶柔媚,窈窕无双,当真是犹如天外飞仙,看痴了一干男儿。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已经惊煞众人,洛青岚满意的一扬素手,又是一声更大的声响。 众人唏嘘,呆呆承下这两个耳光的男人,可是那身份尊贵的二太子? 掌掴二太子 众人唏嘘,呆呆承下这两个耳光的男人,可是那身份尊贵的二太子? “羽衣姑娘,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打的人系谁?”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北辰琬。 她现在又拿起了郡主的矜持高贵,一番本该气势十足的话,倒叫她说得婉转动听,没有半分震慑力。 “是谁?”洛青岚耸耸肩,绿衣映衬下,一派天真。 “呵呵,有趣,你不知本宫是谁?”两边脸都肿起来了,司寇彦哲一说话就扯痛嘴角,这女人美艳逼人,看上去柔弱妩媚,怎生如此大力? “嗯,”洛青岚点头,魅惑人心的一双美目眨了眨,问道,“你是谁啊?” 绿纱之下,朱唇若隐若现一抹嘲弄,眼底黠慧中带了些戏谑,灵动与妖娆皆是恰到好处。 “羽衣姑娘,你怕是闯祸了,你所打之人,是汗国的二太子殿下。”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洛青岚惊惧害怕的神情,北辰琬笑得越发的优雅迷人。 还好大哥不在场,北辰琬窃喜,司寇彦哲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善茬,此人做事不择手段,说是阴狠毒辣也绝不过分。 北辰琬过去是少不更事,如今却是将此人看得透彻。 她怕这个男人,就算大哥是定北侯,她也打心底里害怕。 因为去年中秋宫宴,这个男人为了拉拢大哥,曾经在御花园对她意图不轨,若不是司寇彦晞救下,怕此时她已经是二太子妃了。 为了自己的声誉,她硬是将此事烂在了肚子里,只是每每见到这人,还是心有余悸。 “哦,原来是二殿下,那小女子真是失敬了。”素手把玩着顺滑的青丝,洛青岚懒懒的扫了眼司寇彦哲,这容貌倒是差了身份一大截。 “你岂止是失敬?你可知,打了本宫是何罪名?”洛青岚倾城容颜加上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司寇彦哲来了兴趣。 他方才的话倒是不假,这个叫洛青岚的舞娘,确实比以往哪一位桃花仙子都要动人,甚至比第一美人北辰琬,还要妖冶几分。 “是何罪名?”她掩唇蹙眉,故作惊讶的问道。 “打伤皇族太子,在大归汗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宫念在你不知情,可以网开一面,就随本宫进宫为奴……” 啪—— 司寇彦哲未完的话,又被一个结实的巴掌打散。 众人惊得膛目结舌,呆立在侧的司寇彦晞心头一紧,连北辰琬也花容失色,这洛青岚不是找死吗? “这一回,我是知情人了。”洛青岚轻吻无名指上的第二个关节,巧笑嫣然,美目流盼。 “你找死!”嘴角被打破了,司寇彦哲舔了舔血迹,怒吼一声后,便运足了真气,对洛青岚劈面一记凌厉的手刀。 轻易地捏住那只泛着暗青色光晕的大手,洛青岚红唇微启,道,“找死的,怕是二殿下。” 她的话音刚落,司寇彦哲便惊叫起来,手腕弯折出诡异的弧度,已经让他痛得面容扭曲,偏偏脸上又迎来了洛青岚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洛青岚素手震得微微发红,而司寇彦哲的右脸,已高肿着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呵呵,二殿下这般模样,倒是比方才那副嘴脸顺眼多了。”洛青岚不知何处拿来的白色丝帕,一边擦拭着纤纤玉手,一面冷笑,那模样,美得不似个凡人,也美得让人打心底里战栗。 “你这女人疯了不成,明知本宫是太子,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可知只要本宫一声令下,你就可能死于万箭穿心?”司寇彦哲捂着脸,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他这话可是半点不假,他是手握皇城禁卫军的人,此次来桃花诗会也是皇命在身,来此维护诗会秩序。 周围就有他的暗卫,但看着这个放肆的少女,他竟然不舍得让她死。 他的武功不弱,不然也不会单独来会司寇彦晞,但这女子却是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攻击,若说伊始两个耳光是他猝不及防,那后来,他也是硬生生的被打了两回。 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在这个女子面前不堪一击,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却犹如砧板上的鱼,任她宰割。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惊动暗卫和禁卫军,当然,他是料定了这个小美人不敢动他性命。 “二殿下这话怕是说漏了,你是二太子,而非太子,你可知你这句话,也是大逆不道?”当然知道他可以下令置她于死地,但他没那个能力,她也不怕死。“我说的可对,十七殿下?” 二殿下失言,可不是一般百姓敢议论的。 “二皇兄一向严谨,怎么犯这种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二皇兄应该也不想将此事闹大,不如就此作罢,你不深究羽衣冒犯,本宫也当做皇兄什么也没说,如何?” 她叫到他,他不得不说句话,而且就算她不说,他也不可能看着她被司寇彦哲为难袖手旁观。 虽然,她似乎占了上风。 “十七皇弟这意思,是让本宫饶了这丫头,白白受下四个巴掌?”司寇彦哲想笑,可嘴角都裂开了,一扯动就痛得龇牙咧嘴。 “彦晞哥哥,羽衣姑娘掌掴二殿下,确实有错在先,要就这么算了,难免难以服众。依琬儿看不如就小惩大诫,就让羽衣姑娘和二殿下进宫,为宫婢当做惩戒,可好?” 如此一来,洛青岚进了宫伺候二殿下,她既不担心大哥被这狐狸精迷惑,也不担心二殿下对她心怀不轨,一举两得。 “琬儿此计甚妙,本宫勉为其难能够接受。”司寇彦哲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脸上的伤显得哭笑不得,怎么看怎么诡异。 “彦晞哥哥,好不好嘛?”北辰琬扯了扯司寇彦晞衣袖,娇嗲的说。 “琬儿所言不无道理。”她若进了宫,他就能时时见到她,定北侯也不会再纠缠她了吧,司寇彦晞如是想。 “那彦晞哥哥就是答应了,羽衣姑娘,你可要好生伺候二殿下,将功赎罪哦。”北辰琬笑靥如花,得意的挑眉。 洛青岚但笑不语,恬淡安然。 “来人,带她回宫。”司寇彦哲拍拍手,一队金甲禁卫军很快就围了过来,为首的对洛青岚沉声道:“姑娘,请。” ==================== 这个也是加更哦,亲们给力一点,文文就会更新很快滴。 这个太子妃也不错 “来人,带她回宫。”司寇彦哲拍拍手,一队金甲禁卫军很快就围了过来,为首的对洛青岚沉声道:“姑娘,请。” “二太子殿下和十七殿下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庄蓬荜生辉啊,君某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见谅。”君无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面带微笑,满目桃花。 他从洛青岚身边走过,就不动声色的将洛青岚护在了身后。 “三当家言重了,本宫奉父皇之命确保京都祥和安宁,今日桃花盛会,岂有不来之理?”司寇彦哲一番话说得谦谦有度,进退知礼,偏偏那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失了该有的严谨和霸气。 君浩然见状,强忍住笑意,惊讶地说:“呀,二殿下何以伤得如此之重?我桃花山庄有上好的雪肤玉颜膏,如若二殿下不弃,便随敝人到庄内疗伤,殿下意下如何?” 桃花山庄乃是大归汗国第一山庄,而恰好其镇庄之宝,就是能活血化瘀祛疤除痕的雪肤玉颜膏。 “三当家的此言不妥,”北辰琬心里不满这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面上却依然温柔大方,只是语气有些不善,“难道您觉得宫中灵丹妙药,比不得你桃花山庄的雪肤玉颜膏?” 北辰琬这话虽是说给君浩然听,但司寇彦晞和司寇彦哲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浩然惶恐,断然不敢有此想法,我这脑袋还想在脖子上多留些时日呢,”君浩然眨眨桃花眼,笑道,“郡主有所不知,雪肤玉颜膏乃是我山庄镇庄之宝,我庄乃江湖门派,每年不过献入皇宫十瓶而已,相信二殿下和十七殿下之其有没有这个资格,能够留下二殿下。” 君浩然这厮明明看热闹足有两刻钟之久,如今倒装得好像刚到一般,真真是可恶至极,北辰琬愤愤的想。 “素闻桃花山庄三当家的好客,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司寇彦哲听到雪肤玉颜膏就动了心,这东西精贵得很,他这一年也就得了一瓶,如今他这脸,那剩下的一点也无济于事。 江湖传言,桃花山庄三当家的自私吝啬、一毛不拔,何时竟有了好客之说,一是教众人唏嘘不已。 “哪里哪里,二殿下谬赞了。”要不是为了美人,你这猪头脸哪里配用小爷的雪肤玉颜膏?君浩然嗤笑。 他只是想为洛青岚解围,女子武功不弱,二殿下留在桃花山庄可帮她争取些时间,他也可以带他逃走。 “三当家的盛情难却,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笑起来脸上肉疼,司寇彦晞要笑不笑的样子僵硬又滑稽。 “二殿下莅临,是本山庄的荣幸,”君浩然摊手,道,“两位殿下,清尘郡主,请。” 这个男人来意,莫非是为了帮她? 洛青岚打量着面前的君浩然,算不上绝色,仅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 看来有几分熟悉,向来是羽衣旧识,可与羽衣最后心愿无关的人或事,大多已经被流风消除了,这个桃花眼男人,她记不得了。 “如此,就先行将此女押解回宫,送去二太子的德阳宫吧。”北辰琬红唇微启,心中冷笑。 洛青岚,为何是个男人就要被你迷惑?你还真不该留在这世上,祸国殃民。 她只要暗中派人埋伏,谅这几个皇城禁卫军也敌不过大哥给她的暗卫,到时候大哥若是问起,她还能将一切推到二太子身上。 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到时候发起怒来,区区一个子桑家族,也不能成为彦晞哥哥的绊脚石了。 就只怕洛青岚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美眸微眯,突然有了计策。 “就依郡主所言,”司寇彦哲指着为首两个禁卫军,道,“你们,带她回宫。” “遵命。”两个禁卫得令,向洛清岚逼近,北辰琬的笑意变越加浓烈了。 她料定她会反抗,只要激怒了二太子,那洛青岚功夫再好,在一队精锐禁卫军面前,也讨不了好去。 若是负了伤,那她的暗卫再想下手,就无往而不利了。 “慢着。”君浩然忙出声制止,伸手去拉洛青岚,却被她躲开了。 洛青岚是出于本能,似乎除了北辰琬,她不喜欢别人碰她,连女子也一样,甚至是小碗,她也不愿过多亲近。 君浩然微愣,心中落寞暗叹,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竟还是这般躲着他吗? “三当家的还有话,要对本宫的奴婢……” 啪—— 这是第五个耳光了,司寇彦哲恼羞成怒,刚想下令杀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嚣张女子,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脖子上,正绕着一段柔软的轻纱。 “我还真不喜欢你的出言不逊,若非怕弄脏了这纱带,我倒真不想留下你这样讨人厌烦的男人。”洛青岚皱了皱眉,这为着言中之意烦恼着。 好大的口气,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有胆有识的绿衣女子,当真是妖满楼冷冷清清的冰山美人羽衣姑娘吗? “洛青岚,你莫不是疯了,快些放了二殿下,你若伤他,当得下刺杀太子的罪名吗?”北辰琬拉了下司寇彦晞,道,“彦晞哥哥,你快救救二殿下啊。” 北辰琬承认,她就只是做做样子,她恨洛青岚,也恨二太子。 若是司寇彦哲死于洛青岚之手,那结局,将是她喜闻乐见的,因为,他们都得死。 “二皇兄的性命现在在羽衣手里,你要我如何救?”今日北辰琬种种表现,让司寇彦晞生出了些抵触,这和平日里的她相去甚远,他很失望。 “青岚,你快快放了殿下,切莫伤了和气才好。”君浩然也是真着急,虽然他平素最厌恶这些自命不凡的皇子贵族,但若真让洛青岚杀了人,那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我为何要放了他?”洛青岚手下一紧,那纱带也紧了几分,司寇彦哲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喘不上气来了。 君浩然心中一喜,她以往从不让他叫洛青岚这个名字,今日是对他有所变化了吗? 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讨论儿女私情的时候。 周围的人早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吓得鸦雀无声,女儿家大多回避了,只留下了虽害怕但更好奇的胆大者。 “你放了二皇兄,本宫保你相安无事,不计较你以往所有过失。”司寇彦晞越是看这个安之若素的女人,心里的悸动就更多了一份。 他想,或许有这么一个十七太子妃,也不错。 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想,或许有这么一个十七太子妃,也不错。 “过往,”洛青岚媚眼凝伤,幽怨的问,“殿下所说的过往,是指我还是十七太子妃的时候吗?” “你现在也还是!”北辰烨脱口而出,猛然想到身边的北辰琬,又沉声道,“我会尽快向父皇请旨,让你所说成为过往。” 北辰琬大起大落,脸上的神情比看不清神情的司寇彦哲还要复杂。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洛青岚浅笑,道,“若我不愿与你和离,若我想要与你长相厮守,若我对你的爱至死方休,你也依然,不会爱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有几分刻骨铭心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有些感伤。 这也是羽衣的真实想法吧,她对他的爱,到死,也没能放开呢。 原来这羽衣姑娘不但大逆不道,还离经叛道,听听这不害臊的话,哪里是女儿家能说出口的? 司寇彦晞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平静的心,跟着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波光粼粼的。 早知道她心事,君浩然还是苦涩的笑了。 他喜欢冷冷清清的羽衣,就算不会笑,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都要干净纯洁。 她救了他,却没有爱上他,她爱的,是司寇彦晞。 犹记得一年前,她的婉拒,让他备受打击,他让自己流连花丛,甚至去妖满楼当着她的面与人亲热,可惜,她无动于衷,反而待他更是冷漠。 他终是没能忘了她,而她,亦没能忘了司寇彦晞。 这是一种执着,就好像,她明知司寇彦晞钟情北辰琬,也还是义无返顾一样。 今日见她,比往日更添了风情,不如过去那般的疏离冷淡,可那魅惑人的笑容,却有着莫大的隔阂。 她看他,俨然已成陌路之人。 “洛青岚,你、你不要脸!”觊觎彦晞哥哥的女人,向来是北辰琬的大忌,而这个洛青岚,无疑是个中最为讨人厌的。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有失女儿家矜持的话?北辰琬死死地瞪着洛青岚,她就知道,这一直都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可是,她下贱卑微,却也让她害怕让她不安,因为连冷清的大哥,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女子是最为细致的,而北辰琬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彦晞哥哥,又怎么会没发现他对洛青岚的细微变化。 以前的司寇彦晞,比她更厌恶洛青岚,她这番不知廉耻的话,要是放在那个时候,司寇彦晞一定会冷笑,会明确的告诉她,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爱她。 可现在,司寇彦晞迟疑了,不仅如此,他眼中还有这动容。 “清尘郡主何出此言,我不过是说说心里话,可没有说‘不要脸’这三个字,哪里就不要脸了?”言外之意,着说了这三个字的人,才当是与这三个字相配。 “你骂我,你好大的胆子。”北辰琬明知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应该是高贵温婉的,可面对洛青岚,她就忍不住会动怒。 “郡主似乎很喜欢这么问,这胆在我肚子里,我又怎么知道它有多大?” 洛青岚摊手耸肩,手中的纱带也跟着拉远,二太子不得不与屈尊纡贵跟着她跑,那好笑得很,众人却也不敢发出声音。 “你这女人真是无理取闹,”北辰琬指着一干禁卫军,大声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这个女人,难道你们没看到二殿下像个牲口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被娇宠惯了,也是被气得过了头,北辰琬出口的话,让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一大队禁卫军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这上前拿人便是承认了二太子像个牲口,这不应下吧,又显得他们不顾二太子殿下安危。 他们就好比蝼蚁贱命一条,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灭顶之灾,哪里敢和定北侯的郡主相比? 进退两难之时,只好站在原处,以不变应万变。 “琬儿,休要胡言,怎么能这么说二皇兄?”到底是皇家颜面大过一切,再说二太子是牲口,他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又是什么,大归汗国的九五之尊又是什么? 北辰琬也自觉失言,忙低头对司寇彦哲赔礼:“琬儿失言,请二太子恕罪。” “琬儿无心之失,本宫不怪……呃!”司寇彦哲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又是一窒,那绿纱带勒得太紧,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郡主说二殿下是牲口,二殿下就认下自己是牲口,郡主才算是将这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呢,”洛青岚说着,又笑问司寇彦晞,“你说对吗,十七殿下?” “你胡言乱语,彦晞哥哥,你别听她乱说,挑拨你我二人感情。”北辰琬忙急着解释,她这话有心人听了,谁都要误会了二太子和她。 司寇彦晞为着上回御花园的事,对司寇彦哲一直心怀芥蒂,哪里听得什么挑唆。 “郡主的意思,是你和十七殿下的感情,经不起青岚几句挑唆?”她现在是越发的不喜欢司寇彦晞,也实在没什么兴趣抢北辰琬的男人,可惜,身不由己。 棒打鸳鸯,是人间坏女子才会做的事吧。 没想到她入得尘世,竟然做了这样的坏人,倒不如,杀了司寇彦晞来得爽快。 “都说十七皇弟艳福不浅,竟然引得两位绝代佳人如此争风吃醋。”司寇彦哲还想说点什么,被洛青岚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吓住了。 怎么说他也是大归汗国的二太子,这个女人如此对他,他今日不死,定要她生不如死。 “二皇兄何必羡慕本宫,你宫中正侧二妃宠姬侍妾,那一日不是为你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司寇彦晞俊颜不改,淡淡的回敬道。 司寇彦哲握拳,被一根绿纱绑着,敢怒不敢言,这滋味,便是他活了足足三十年,也未尝有过。 司寇彦晞,洛青岚,本宫定要尔等十倍奉还。 “两位殿下都是有福之人,不想在下着孤家寡人,惭愧惭愧啊。”君浩然爽朗的一笑,打破了尴尬,但那似有似无的目光,却让洛青岚失了神。 这个三当家,为何如此看她?莫非他与羽衣二人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神秘的交情? 趁着洛青岚晃神的当儿,司寇彦哲用全力震碎脖子上的纱带,一声令下,禁卫军齐齐涌上,将洛青岚为了个密不透风。 “给本宫就地正法,杀了这个女人。” 谁敢动本侯的女人 “给本宫就地正法,杀了这个女人。” 司寇彦哲靠在桃花树上喘着气,一双阴鸷的鹰眸死死地盯着洛青岚,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若说方才还想为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还有胆识过人的气度留下她,那么现在,她必须要死。 不知好歹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彦晞哥哥,婉儿害怕。”北辰琬娇弱的扑到司寇彦晞的怀里,也阻止了他帮洛青岚的动作。 一个洛青岚,或许不敌这队禁卫军,但加上一个司寇彦晞,情况又会不同。 北辰琬现在恨透了这个女人,因为司寇彦晞似乎对她动心了,刚刚司寇彦哲下令诛杀她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焦急和紧张。 处变不惊的十七太子,为了一个女人担心,而这个女人却不是她北辰琬! 这种事情她难以容忍,所以她就不要容忍,只要洛青岚死了,她就可以做她的十七太子妃,没有后顾之忧了。 “哎,二殿下息怒,各位兄弟也先住手,听在下说两句。”君浩然蓝袍一闪,已经移到了洛青岚面前,还是面带着笑容,眼里却有了杀气。 “三当家的这是何意,是要包庇二殿下要捉拿的罪人吗?我却不知,桃花山庄何时也管起朝廷的事了。”北辰琬凉凉的说。 司寇彦晞闻言身子一僵,琬儿这是有意要置洛青岚于死地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的琬儿吗? 他看洛青岚,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有些不安的心也静下来了。 这个女人,总是能出乎他意料的,在妖满楼的代唱那一曲天籁,在天女湖上伤人那周身寒气,在绣楼台上这倾城一舞,乃至她方才打二太子的那五个耳光。 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他甚至有种感觉,这女人越是这样大放异彩,他就没有没拥有她的资格。 就好比现在,连君浩然都可以站在她前面,而他却不行,他忌惮的,太多了。 二太子背后有子桑家族,桃花山庄背后是整个江湖,而他,什么也没有。 “郡主言重了,草民可不敢包庇罪人,只是,诸位也看到了,青岚的舞姿倾国倾城,今天的桃花仙子非她莫属,且如今众人都已就位,在下想,不如等桃花诗会结束,再拿她不迟。” 君浩然这番话是冒险的,因为谁都知道清尘郡主去年诗会选出来的桃花仙子,这首秀当属于她,若此时桃花诗会就开始,那么开场便等于是洛青岚献艺。 换句话说,君浩然这是将桃花仙子这顶桂冠,直接从北辰琬头上取下,交给了洛青岚。 而他又直接言明,今天的仙子非洛青岚莫属,这不是直接打北辰琬这第一美人的脸,又是什么? “三当家的怕是言之过早了吧,参加诗会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秀外慧中?莫说这青楼的舞曲难登大雅,饶是她绝美又如何?难道桃花山庄想推选一个舞娘,做我大归汗国的第一美人吗?这传出去,要他国如何看我汗国?” 北辰琬这罪名就有些大了,君浩然脸色微变。 “郡主若是喜欢这虚名,我让与你便是,何必出言恐吓三当家呢?”洛青岚站在禁卫军围成的圈里,依然如同置身于桃花间一样,从容淡定。 “你这女人好生嚣张,本郡主便是要,也是靠自己得来,哪需要你来让!”北辰琬孤傲,听了这话,一把推开司寇彦晞,凶悍的指着洛青岚便大声说,“你一个舞姬拿什么与本郡主相比?” “那就要看郡主想比什么了,”洛青岚轻笑,道,“舞,你不行,这琴嘛,你有鸾凤袭香,我有名琴绿倚,谁高谁低,那日在听琴轩,你自清楚。至于唱曲子,十七殿下倒是听过青岚的调子,不如让殿下来说,臣妾比你的琬儿,孰优孰劣?” 北辰琬琴技一绝,但歌舞就稍逊一筹,而洛青岚又尤善歌舞,相较之下力见高下。 洛青岚自称臣妾,让北辰琬袖中素手紧握,她到底是要跟她争抢司寇彦晞的。 与她顾盼流光的水眸脉脉对望,司寇彦晞心神一荡,也忘记了应该安抚的北辰琬,道:“岚儿的歌喉宛若黄莺出谷,当是胜过琬儿的。” “呵呵,原来,十七太子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你还会说实话。” 这就说明,司寇彦晞并不是爱北辰琬爱的无可自拔,那让他移情别恋,也不是不可能。 洛青岚这么想,就没有初入尘世那般无所谓了,她的心,并不愿意拆散一对眷侣,成就一个死者。 不管羽衣生前如何冤枉,如今也断然不能与司寇彦晞长相厮守了,但北辰琬,却可以做到。 说也奇怪,北辰琬在人前伪善,实则任性刁蛮,甚至是有些狠辣,可洛青岚却并不是那么讨厌她。 不过是个为爱而瞎的少女罢了。 “彦晞哥哥……”北辰琬咬着唇瓣,泫然欲泣。 “琬儿,不管你会不会歌舞,本宫都喜欢。”司寇彦晞对自己说,他是爱北辰琬的,他们青梅竹马,他们两小无猜。 “殿下这么说,还真让人难过。”洛青岚微垂长睫,看似凄婉哀怨,那眼底却清明一片。 司寇彦晞一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心疼,他在心疼,为了这个被他抛弃的女人。 “洛青岚,这样演戏又是为哪般?以为彦晞哥哥会让大哥一样被你迷惑吗?”说到大哥,北辰琬突然脸色一变。 要是大哥来此,说不定又会包庇此女子,她不能在这么拖延了时间。 正想着,二太子殿下还真就顺了她的心意。 “够了,谁要看你们儿女情长,胆敢伤了本宫,就难逃一死!”司寇彦哲目怒凶光,对禁卫军吼道:“给我拿下,谁敢施以援手,一并格杀勿论!” 在这京都,除了定北侯,还有谁是他惹不得的?洛青岚伤他身事小,让他颜面尽失事大! 今日若不杀了此大逆不道的女人,他日他在人前如何立威,在朝中如何服众? “谁敢动本侯的女人?” 不该打,该死 “谁敢动本侯的女人?” 低沉好听的声音刚落,便有数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不过是片刻功夫,便如来时一样鬼魅的消失。 一整队禁卫军,全部被割断了歌喉,瘫倒在地上命丧黄泉,无一幸免。 尖叫声四起,刚刚被禁卫军驱散,站得远了些的人,大都开始胡乱逃窜。 “是定北侯。”司寇彦晞复杂了看了眼洛青岚,看起来倒还算平静。 司寇彦哲看着地上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这些,都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禁卫军,在那些黑衣人面前,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君浩然也是个江湖人士,但乍见这样的杀人手法,也觉得心惊。 在场的几人,包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二太子,还有那个看似不胜凉风的娇柔郡主,哪一个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 可是,这群黑衣人竟然可以让他们毫无察觉,瞬间杀死了同样有着惊人实力的禁卫军。 只能说,黑衣人中的任何一个,武功都在他甚至在司寇彦晞之上。 北辰烨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偏上披着滚银边黑色披风,满头青丝张狂的散着,只在额间以一颗墨玉为饰。 墨绿不如黑色来得深沉,也不如紫色来得神秘,却有着独特的华贵气息。 算不得极致奢华,但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却让他浑身散发着魅惑人的风华。 不知是那天人之姿迷惑了众人,还是那冷冽霸气震慑了众人,或者是战神威名安抚了众人,北辰烨一出现,那喧闹嘈杂立刻静了不少。 那一瞬间,就好像面前只剩下了芳菲桃林间走来的绝美男人,所有人都在看他,敬畏,崇拜,惊艳,倾慕。 然,他眼中仅有一人,便是同样出色的绿衣女子,洛青岚。 “岚儿,你没事吧?”北辰烨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道。 洛青岚摇摇头,这男人果然是生得好,如何装扮都掩不住倾城色。 这往后,她当多让他这般穿着。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个多么奢侈的字眼,她的往后,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 “不知定北侯大驾光临,浩然有失远迎,倒是我桃花山庄怠慢了。”君浩然在心中苦笑,她何时又与定北侯扯上了关系? “二殿下,何故伤我岚儿?”没有理会君浩然的问候,北辰烨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司寇彦哲,一改对洛青岚的极致温柔。 那音声就像是来自幽暗之境,直教人冷到了骨子里。 “侯爷,本宫不知羽衣姑娘竟是侯爷的人,是本宫唐突了,”司寇彦哲额上冷汗涔涔,但却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洛青岚,“但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羽衣姑娘打伤本宫在前,大逆不道在后,本宫掌管禁卫军,自当恪尽职守秉公办事,相信定北侯深明大义,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阻止本宫缉拿恶女,伤了你我和气。” 他以为,洛青岚最多不过是北辰烨的侍妾,定北侯还不至于为了她大动干戈,至少不会直接与子桑家族起冲突吧。 最紧张气氛的是北辰琬,这大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像是掐准了时辰一样,要是这样被他带走洛青岚,那可真真是可气。 “大哥,你来得正好呢,羽衣姑娘恃宠而骄,竟然胆敢打伤二太子殿下,这可是死罪。”不说得严重些,就怕大哥包庇了那狐狸精去。 这么多年只穿黑衣一层不变的大哥,竟然穿起了墨绿长袍,再看他与洛青岚站在一起是的契合,这分明就是故意为她而变。 “哦?”北辰烨挑眉,问洛青岚,“岚儿可是打了殿下?” “嗯。”洛青岚点头,确实是打了。 “岚儿为何打他?”拉起她的纤纤手,北辰烨拿出一块纯黑的帕子,细细地为她擦拭着。 这动作虽小,却让在场人看得分明。 定北侯的意思,是嫌打了司寇彦哲弄脏了她的手吗? “他胡言乱语中伤于我,该不该打?”第一个耳光,是他为讨好北辰琬,诋毁羽衣名声,还扬言要诛杀她。 “该打。”北辰烨冷眸微敛,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他觊觎你家好妹妹,目光猥琐,该不该打?”司寇彦哲对北辰琬,绝对是图谋不轨的,她神色淡淡,轻声问道。 “该打。”北辰烨薄唇轻启,宠溺无限。 “他拿他的规矩压人,想要我进宫为奴,又该不该打?”她又问。 “该打。”进宫为奴,这司寇彦哲胆子倒是不小,觊觎他的女人吗? “他想要我性命,又该不该打?”她说到性命,依然是淡然的。 “他想要你性命?”北辰烨眯了眯眼,手下用力竟是将一方黑巾捏为了粉末,扫向司寇彦哲的目光有浓烈的杀意,“那就不是该打,而是,该死。” “我也如此认为。”洛青岚眨了眨眼,笑道。 “那岚儿为何不杀了他?”他勾了勾嘴角,也笑。 一对绝色的璧人,言笑晏晏,本该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事,偏生此二人谈论的,是他人的生死,那动听的话语,就显得让人不寒而栗了。 “是你说,我这双手不宜杀人的。”举起白玉般洁白无暇的素手,洛青岚有点委屈,有点懊恼。 “对,岚儿真乖,不过,”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男人心疼的说,“岚儿方才打了好几个耳光,手有没有痛?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做好了。” 定北侯这话若是换个场合,该是温柔宠妻的痴情好男儿,可将打二殿下的事交给下人做,哪个下人有这个胆子? 俱言定北侯是个目中无人狂妄不羁的,今日见了,才知道这话,说得还委婉了些。 他过去如何张狂,也不如今日这般过火,看来不近女色的定北侯大人,怕是迷上这个十七太子妃了。 “定北侯,我敬你战功赫赫,但你也记住你是什么身份,本宫好歹是皇太子,那容得你如此说三道四,当成你取悦这贱人的笑料?”司寇彦哲大吼,他堂堂二太子,今日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看了笑话,怎么能不动怒。 背后有子桑家族撑腰的二太子,虽然不是暴虎冯河的冲动之辈,也算得上沉稳,但面对这种耻辱,便是一般男子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他尊为太子! 再遇夜天祁 面对这种耻辱,便是一般男子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他尊为太子! 北辰烨闻言面色一沉,只见他甩手一挥,衣袖翻飞间,司寇彦哲已经被打翻在地,捂着胸口唇角溢满鲜血,抽搐了几下昏厥过去。 “来人,将二太子抬到寿安宫去,告诉他们,人是我北辰烨伤的,想找死就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寿安宫,是太后的寝宫,北辰烨此番话,无疑是对整个子桑家族宣战。 此举让北辰琬花容失色的同时,也让她有几分窃喜。 子桑家族暗中买凶要杀司寇彦晞,这件事北辰琬是知道的,北辰烨自然也知道,但他一直漠不关心。 北辰琬想,待到她嫁给彦晞哥哥,那事关他生死的事,大哥一定不会再坐视不理。 在大归汗国,若说子桑家族是狼,那么定北侯就是虎,孤狼在猛虎面前,终究是弱了些。 但北辰烨是个孤僻的性子,向来是事不关己就无动于衷,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与子桑家族作对。 对于北辰琬和司寇彦晞来说,这是件好事,可北辰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大哥这番不是为了她这个宝贝妹妹,而是为了一个狐狸精。 司寇彦晞脸上也看不见喜色,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忧虑。 他有些不解,北辰烨如果想救洛青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断然不需要这么鲁莽。 当众殴打皇太子,不但落人话柄,还给子桑家族难堪,这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对洛青岚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后宫主宰的那两个女人,没一个是善茬,没胆量明着与定北侯硬碰硬,暗地里,又怎么会放过洛青岚? 北辰烨这么做,莫非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这汗国太多人想要北辰烨的性命,他对洛青岚越是盛宠,她就越是危险,而北辰烨,正好可以用她做靶,引出那些隐藏的各方势力…… “岚儿可玩得尽兴了?”北辰烨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无趣得很。”洛青岚耸耸肩,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府里睡觉。 不过,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至少,北辰烨似乎真的完全不怕人多的场面了。 “呵,”一声邪气的轻笑,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在下似乎是看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来人一袭紫衣,带着黑纱斗笠,看不到容貌,就是那样往桃花树下一站,就给人邪气十足的感觉。 男人身后是一个青缎子的少年,相貌不算出众,但也清清秀秀,只是那周身气息,虽不如定北侯的霸气,却也是冷漠肃杀的,没有人情味。 洛青岚有些映像,北辰烨和司寇彦晞也记得清楚,此人他们见过,是妖满楼那个神秘的紫衣男人,还有他的侍从西戎。 “来者何人?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还请自便,切莫惊了十七殿下和定北侯大人。”君浩然倒是不认识这个男人,只是听其口音,知他不是本地人士。 “三当家的说笑了,素闻定北侯威名、十七殿下气度,怎么会受惊呢?再说,在下与两位也有一面之缘,算不得是陌生人。” 夜天祁说着,不疾不徐的向几人走来,只对洛青岚说:“羽衣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阁下是何面貌都掩在斗笠之下了,我们又怎么算是见面呢?”洛青岚轻笑,却不是因为对面男子,而是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的北辰烨。 北辰烨对这个叫夜天祁的男人,有很强的敌意呢。 “姑娘又想看我容颜?”夜天祁也笑,低沉的嗓音虽然依然邪佞,却还多了一丝戏谑。 她见过他的容貌?司寇彦晞和北辰烨皆是一惊,那日妖满楼之后,他们还见过面吗? 这个答案北辰烨知道,因为他清楚这几日洛青岚的所有动向,而司寇彦晞,却不知。 “阁下的容貌又不好看,我没那兴趣。”这个男人太邪气,她提不起好感来,再说,定北侯大人似乎很生气,她的手被捏得生疼。 这就是他常说的吃味儿吧?想着,洛青岚心情不错。 “羽衣姑娘说这话,还真是让人伤心,不过,有在场三位如此出色的男子倾慕,姑娘这么说,倒也是情理之中,”夜天祁幽幽的叹了口气,黑纱后的狭长双眼闪过暗光,道,“只叹在下这一腔真情,只能付诸流水,可悲啊。” 夜天祁所说的三个男子,自然是指北辰烨,司寇彦晞,君浩然。 “公子慎言,本郡主看你并非我大归汗国子民,想必是个不知情的,但还是奉劝一句谨言慎行,否则,这祸从口出,何时招致杀身之祸,可不能怪我汗国怠慢。”这个男人真该死,北辰琬恨恨的想。 “多谢清尘郡主提醒,在下定会注意,”夜天祁微微朝北辰琬点头,道,“郡主不愧是大归汗国第一美人,不但貌美如花,心地也这般善良。” “公子谬赞了。”谁都喜欢听漂亮话,而听惯了各种恭维的北辰琬,自然也不会例外,何况对方还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刚刚的不好印象,瞬间就散了不少。 “或许是吧,”夜天祁语出惊人,不顾北辰琬的惊讶,徐徐地说,“在妖满楼献艺的郡主,应该不会太端庄,要人代唱只怕也是无才,当是我谬赞了。” “你放肆!”北辰琬气极,一时失了言语,只一根玉指指着夜天祁颤抖。 夜天祁见状,耸耸肩笑道:“郡主身份尊贵,该是教养极好,可这般指着男人,实在太轻浮又太轻佻,郡主方才还对在下说谨言慎行,怎生自己倒是忘了?” “呵呵。”洛青岚捂唇轻笑,这个男人还真生得一张利嘴,这般说话虽然无礼,但她却是欣赏的。 “我定北侯府的人,用不着看人脸色行事,琬儿即便是轻浮轻佻,也由不得你夜国人指点。”北辰烨面色阴沉,此人倒是阴魂不散,竟然还在京都。 “侯爷所言极是,在下多言了,在此向郡主陪个不是,郡主大人大量,切莫与在下计较。”夜天祁拱手,果真向北辰琬赔礼,态度谦恭。 久没说话的西戎见主子如此,欲言又止,大惊之下只好和主子一样弯腰行礼。 倾城一舞为谁起 久没说话的西戎见主子如此,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好和主子一样弯腰行礼。 “既然公子恳切,有自夜国远道而来,本郡主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北辰琬此时倒是落落大方,但言语中不乏鄙夷,“听说北漠夜国乃是苦寒之地,一年之内不分四季,都是冰天雪地,想必定是没见过花红柳绿,今日恰逢我汗国桃花盛会,公子可要玩得尽兴。” 北辰琬言下之意,是讥诮夜国环境恶劣,西戎眼里闪过杀意,手把这刀柄欲拔又被夜天祁按回去了,他带着怒气,不解的低低唤了句:“主子,这女人出言不逊……” “住嘴,退下。”夜天祁厉声呵斥。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西戎还是推到他身后,只是一双充斥着怒火杀意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北辰琬。 “郡主见识广博,竟然听说过夜国之事,在下佩服,”夜天祁话锋一转,道,“不过,郡主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夜国虽然寒冷,但也不是苦寒之地,说到桃红柳绿的景象,倒不一定及得上夜国的红梅傲雪冰莲凌霜。” 夜天祁的话也是不无骄傲,夜国虽冷,但确实不缺美景的,怪不得西戎冲动,这汗国小郡主着实是嚣张了一些。 “是吗?本郡主倒没听说过什么冰莲,但这红梅傲雪,大归汗国冬日也能见到。” “郡主说的是,在下也觉得贵国是个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宝地。”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千里迢迢前往大归汗国呢? 洛青岚听两人所言,倒是对夜国有了几分好奇,冰天雪地,梅花雪莲,会不会和幽迷雪域有相似之处。 “既是友邦国人,来到汗国之境桃花山,如若阁下不弃,桃花山庄愿尽地主之谊。”君浩然觉得此人不是寻常之辈,看他刚刚和青岚对话,就怕是另有所图。 留在桃花山庄,他也好观察他几日,如若当真是个恶人,他便让他有来无回葬身于此。 “三当家客气了,在下不胜荣幸。”夜天祁笑着拱手,黑纱内的俊颜却带了一丝轻蔑,区区一个桃花山庄三当家,也敢动伤他的心思,痴心妄想。 “阁下似乎认得在下,不知是否在何处见过,如何称呼?”他叫他三当家,且知他心仪洛青岚,君浩然不禁有些惊惧,这人还知道些什么? “桃花山庄声名远扬,三当家狭义早有耳闻,在下游历之人,名讳不提也罢。”他来京都也算是游历而来,不过,却不是要空手而归。 “阁下过谦了,浩然见你气度不凡,应当不是个无名之辈,既然能结识十七殿下和侯爷,想必也是个英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相见恨晚的知己一般。 洛青岚倦意上来,也不在意众目睽睽,往北辰烨身上靠了靠,慵懒的半眯着水眸。 “累了?”北辰烨顺势搂住美人纤腰,薄唇微微上翘。 不管有几人倾心于她,她依赖的还是他,能够让她依赖的,也只有他。 “没想到大归汗国铁骨铮铮的战神,也有化作绕指柔的时候,那么,羽衣姑娘刚刚那倾城一舞,定是跳给定北侯看了,对吗?”夜天祁邪佞的笑了,黑纱掩映下,看得出他阴柔漂亮的脸部轮廓。 这男人就是故意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洛青岚倒是神色淡淡,但其他人可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们都想知道,君浩然明知不是为了他,可是在桃花山庄跳舞,她总是希望他看到的吧。 司寇彦晞的身子也绷直了,她是他的太子妃,她的舞,应当是为他而起的,她曾经不止一次那么说过,虽然他总是无动于衷。 而这一次,他希望她还那么坚定,她说过的,她会从一而终。 女子,不都是应该从一而终的吗? 这一回连北辰烨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他可是很期待他的小女人可以当着司寇彦晞的面,说她为他而舞。 “你也想知道吗?”洛青岚抬眸,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她起舞,只是一时兴起,和这些男人,有何干系。 “羽衣姑娘真是可爱,你日日宿在满宸阁,与侯爷形影不离,难道还不知道侯爷想法?”夜天祁用的是传音入密,但却不是单单让洛青岚听到,而是让在场几人都听到了。 如此做法,只是怕周围有心人听去了。 还是如方才一样,洛青岚没什么反应,懒懒的,趴在北辰烨胸口昏昏欲睡,说不出的妩媚迷人。 她淡淡瞥了夜天祁一眼,亦是用刚学会的传音功夫对他说:“夜天祁,你想说什么?” 她不傻,不会看不出这个男人来此,定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她并不好奇,她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了她睡觉。 君浩然听到“形影不离”几个字,脸色煞白,潋滟生光的桃花眼也失去了神采,她如今,竟是跟了定北侯吗? 若是司寇彦晞,他尚且愿意等,等她入得深宫,厌倦了那勾心斗角的日子,他便带她离开。 他觉得司寇彦晞那样的男人,是不配拥有她执迷不悔的痴情的,而且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北辰琬。 可若是她爱上的人是北辰烨,那他君浩然,今生便与她无缘了。 并不是确定了定北侯能从一而终,只是,那个霸道而狂傲的男人,便是弃了她,也绝不会允许他人染指。 “三当家的可是在难过?”夜天祁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过是救了你一命,却让你思念痛苦,流连花丛她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再见是有缘,你就不想和她再续前缘?” 原来,羽衣竟然救过君浩然一命,难怪看着眼熟,洛青岚想。 北辰烨黑眸幽深,面无表情的俊颜看不出变化,但抱着洛青岚的手,却是紧了好几分。 “在下猜想,饶是定北侯的温柔宠溺,三当家的痴情执着,在羽衣姑娘的心中,怕是也比不过十七太子一个眼神,说起来还真是羡慕起殿下了,美人在侧,还有佳人心牵,”夜天祁说着,挑眉笑问洛清岚道:“羽衣姑娘,不如你告诉大家,在下说得可对?你这舞到底是为谁而起?” 漠北幻术 “羽衣姑娘,不如你告诉大家,在下说得可对?你这舞是为谁而起?” 洛青岚看看司寇彦晞,又看看三当家,突然就笑了,对似笑非笑的夜天祁说:“那么你呢?你说他们都喜欢我,那么你呢,你也喜欢我吗?” “洛青岚,你不知廉耻。”北辰琬瞪大眼,这女人如何能这般问话。 “羽衣姑娘真性情,在下佩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在下乃一般平凡之辈,没有十七殿下的高贵身份,亦没有三当家的豪气洒脱,更没有与定北侯抗衡的勇气决心,是以,姑娘错爱,在下有心无胆,不敢奢望与姑娘相守。”夜天祁句句真诚,透着无奈。 北辰烨黑着脸,沉声道:“岚儿,你不是累了吗?本侯带你回去休息可好?” 夜天祁的话,摆明了就是想要激怒他,可该死的,他还就真怒了。 她还没弄清楚夜天祁的目的,现在就要回去吗?洛青岚迟疑了一下,见北辰烨阴沉的俊脸,浅笑着点头。 这个夜天祁,似乎,和定北侯有些仇恨呢。 还有,生气时候的定北侯大人,很可爱呢。 “侯爷请留步。”君浩然突然来了勇气,大声地说。 许是被夜天祁的话刺激到了,越是看洛青岚,他就越是割舍不下,就好像,被迷了魂似的。 他是江湖儿女,应当不拘小节,他为了青岚,甘愿放弃一切,那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 定北侯深沉,又生得桀骜不驯冰冷无情,她跟着他,断不会比和他在一起幸福。 他想,至少为自己也拼上一回。 意气用事的少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放手一搏,会给桃花山庄带来灭顶之灾。当然,这是后话。 “还有何事?”北辰烨目光如炬,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不带半点人情味儿。 “羽衣姑娘一舞倾城,在下寻思着让她暂时留在敝山庄,等七日桃花诗会结束,推选为本次诗会的桃花仙子,不知侯爷意下如何?”君浩然秉着呼吸,他是紧张的。 他在害怕,出于对一个强者的敬畏和恐惧,对一个盛怒强者的敬畏和恐惧。 北辰烨剑眉紧蹙,他该直接拒绝的,但却问了洛青岚,道:“岚儿想不想留下?” “想。”妖精是不会撒谎的,洛青岚点点头。 “哦?”北辰烨也不问她是为何,“那好,岚儿想留下,那我们便留下吧。” “侯爷能赏光,是桃花山庄的荣幸。”君浩然抱拳,松了口气,桃花眼里闪出坚定的光芒。 “侯爷,琬儿方才受惊,本宫带她先行一步了。” 司寇彦晞能凭借一己之力,在皇宫中存活,自然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他不会看不到北辰烨眼中滔天的怒火。 “琬儿告退。”北辰琬福了福身子,狠狠剜了洛清岚一眼后,方才离开。 呵,不愧是皇族看惯冷眼的十七太子,倒是个识趣的,夜天祁邪邪一笑,可惜少了些乐趣,一个桃花山庄三当家,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也罢,看北辰烨脸色,今日还有的好戏可看。 不过,看戏不如逃命来得重要,他可不想成为戏子。 “侯爷,三当家,桃花诗会盛景,在下还从未见过,着实好奇得很,也告辞赏花去了。”夜天祁说着,也不待众人反应,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洛青岚看着他离开处飘零的桃花花瓣,有些诧异,他身手好快。 “是漠北的幻术,寄身于物,可隐与天地之间,更有甚者,能迷人心智。”见她好奇,北辰烨便解释道,那目光,还似有似无的飘向目光混沌的君浩然。 “好神奇,倒和我们妖……”洛青岚险些说漏了嘴,改口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武功,真是好本事。” “岚儿,这不是武功,这,算是巫术的一种,不过是巫族旁支衍生出的一种邪术,”北辰烨问得有几分试探,锁着她的眼腈,说,“你,可曾听说过?” 沉香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他的岚儿,竟是巫族公主。 如此,她对他该是有多大的恨意呢?灭了家毁了族,即使,不是他亲手所为,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巫术吗?”洛青岚眸子闪烁了几下,然后有几分遗憾,这原身不就是个巫女吗,为何就不会这幻术呢。 好在催眠之术也不错,可惜嗜睡了些,也没试过这巫术力量如何。 北辰烨将她的遗憾,看成是因为家破人亡,只能孤身一身的无奈,黑眸染上心疼之色,倒也没有愧疚。 “侯爷见多识广,真是令人钦佩,浩然素闻漠北有秘技镇国,想必就是这神秘诡谲的幻术了。”君浩然也听说过幻术,却从未见过。 漠北幻术,那时只有王族才可以学的秘技,看样子方才的夜天祁,是有些古怪了。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北辰烨冷笑,是回答,更像是一种警告。 “侯爷教诲的是。”君浩然笑了笑,桃花眼微微弯起,潋滟生花,“我看青岚倦了,不如先去庄上歇息吧,我这就派人前去准备。” 北辰烨听得那一声“青岚”,黑眸危险的一沉,随即冷声笑道:“三当家与我岚儿是旧识?” 一个司寇彦晞被她口口念着,已经让他不悦,若非那人是琬儿良人,又是万俟家难得的人才,而且也不敢动岚儿心思,他早就该卧床不起了。 而这个三当家,似乎很执着很热切,这样的人,该是得些教训的。 “青岚心地善良,曾救过浩然一命,我虽不是什么英雄豪侠,但知恩图报还是晓得的,是以只要青岚有难,浩然即便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救她脱离苦海。”他在宣誓,定会将洛青岚从这个危险的侯爷手中带走。 桃花山庄有三位当家,即是君家三兄弟。 庄主君安然云游四方,早已不再主事。二当家君决然冷酷淡漠,也是不问世事。如今这桃花山庄,做主的便是君浩然。 能在江湖中屹立不倒,连朝廷也礼让三分,桃花山庄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只要是君浩然有心,相信一定能顺利转移了下榻庄上的洛青岚,带她远走高飞。 洛青岚可不知道君浩然是何打算,只是敏感的觉得,羽衣是不喜欢君浩然的,至于缘由,原主意识越来越薄弱的洛青岚,就一概不知了。 “三当家愿意为岚儿死?”他冷笑,问他。 “是。”君浩然毫不迟疑。 “三当家能有这样的觉悟,最好。”北辰烨揽着满脸倦意的洛青岚,边往桃花山庄去边说:“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本侯最看不起的,是临阵脱逃的兵。” 君浩然看着两人背影,脸色煞白,定北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 这章有多更些字数哦,不知道亲们有木有看到留言,更新时间改了,11:30、18:30、00:30,加更看收藏订阅金牌礼物情况,提前会说。不废话,更文~~~~~~~ 你去引开她 君浩然看着两人背影,脸色煞白,定北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桃花山庄不愧是天下第一庄,气派自不必说,客房的布置也格外雅致。 不知是因着定北侯的面子,还是为着洛青岚的关系,君浩然给两人的厢房是庄子里最好的,比司寇彦晞的还要大上两倍不止。 不过不管他出于何种心理,为了哪个人,都是得不到感激的。因为洛青岚一到房间就开始睡觉了,而北辰烨也很快就出去了。 此时,小碗和席连两人手牵着手坐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甜蜜。 “什么人?”席连突然一声大吼,信手捡起地上的石子射向院前假山,惊人的力道竟然将山石射穿了。 小碗也捡了颗石子,还没动手假山后边就闪过一个黑影。 “贼人,哪里跑?”席连提着刀,几个起落就追了上去。 许是和洛青岚一起沾惹了懒气,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小碗,见黑衣人和席连跑远了,皱着眉头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坐回去了。 对面的院墙上,被枝繁叶茂的长青树遮掩处,小厮模样的少年跟着也叹气,对身边一个蓝衣男子说:“当家的,那姑娘不走怎么办啊?” 蓝衣男子带着半截面具,但露在外面那双桃花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桃花山庄三当家,君浩然。 “君安,你去引开她。”他本就是调虎离山,只要那个大个子将军走了就行。 “主子,怎么引啊?”叫君安的少年迷茫的望着席地而坐的少女,她看起来很好骗,可是他从没骗过人啊。 君浩然勾唇一笑,自信地说:“那姑娘叫小碗,你只要过去告诉她膳房今日做了枣泥糕和通心糖,她自己就会去了。” “真的吗?”少年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真的。”君浩然看着小碗身后紧闭的门,重重的点头,她嗜睡,她的侍女贪吃,这些,他都知道。 当家的命令君安不好违抗,不明白主子见青岚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直接过去不就好了吗? 以往主子可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是害怕那个定北侯大人? 可主子不是已经将他和那个紫衣服的神秘男人引到天云谷了吗?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主子还怕什么。 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绕路往小碗那边去,安然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一些,不要像是诱拐良家少女一样。 “咦?你不是那个君什么吗?”小碗眼尖,歪着脑袋思索了好一阵子,才道:“对了,君安!你是三当家的小厮,叫君安的。” “小碗姑娘好记性,正是小的。”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想着要怎么开口。 “你一定是要告诉我膳房做了枣泥糕对不对?”小碗眉眼弯弯,可爱的笑着。 “你怎么知道?”君安惊讶的大声问道,心里直道不妙,小碗姑娘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到底是个性格纯良的好少年,君安不安的回头去看那个躲在树叶后边的主子,看不到人影,君安更不安了。 “你在看什么啊?”小碗站起来,抖抖衣裙上的尘埃,跟着也往墙边瞅着。 君安大惊,忙挡在小碗面前,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说:“没有,小的没看什么,小碗姑娘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膳房有枣泥糕?” “噢,我已经吃过了啊,我猜有好吃的三当家的肯定会让人来通知我,可是等了一阵没见人,小碗就自己去膳房了。对了,我还拿了通心糖,现在还剩下一些,本来是留给小姐的,你要是想吃,我就给你好了。” 说着,小碗从袖子里取出裹在纸包里的通心糖,不舍得看了好几眼,还咽了咽口水,才递给君安。 “谢、谢谢。”君安讷讷的接过纸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情形太出人意料,当家的没跟他说要怎么做啊。 “不客气,”小碗大方的笑笑,说,“你不吃吗?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我……”看着少女明亮的水眸里那么期待的目光,君安无奈的剥开裹着糖的纸包,表情快要哭出来了。 他不喜欢吃糖,他又不是小孩子,他真的不喜欢…… 主子怎么没动静,他该怎么办? 咬咬牙,君安捻起一块通心糖,飞快的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他皱着脸,痛苦地将其咽了下去。 小碗目瞪口呆的看着闪着泪光的少年,突然握住他的手,说:“君安,不用这么感动,是不是三当家从来不给你糖吃?你放心,以后小碗再有糖果糕点,吃不完的都分给你,你快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人见了还说我欺负你了呢。” 她是个热心善良的姑娘,见到君安这么哭,眼眶也红红的,像只兔子似的。 这一回,君安是真哭了,原来小碗姑娘还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她还怕别人说她欺负他啊,她现在可不就是欺负他不爱吃糖吗? 她这要哭不哭的样子,别人见了才会说他欺负了她吧。 “小碗姑娘,我其实……呃!”不爱吃糖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清瘦的脸就挨了一记重拳,身子骨不算硬朗的君安当即倒在地上,捂着脸呆呆的望着居高临下睨着他的英雄。 席连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君安手上的枣泥糕,温柔的放到小碗手上,道:“小碗姑娘,你的糖。” “那个是小碗姑娘送……”君安觉得这个突然杀回来,自以为是英雄救美的将军,或许是误会什么了,他应该解释一下。 “住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抢姑娘家的东西,你身体安康四肢健全,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创造,而不是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 席连义愤填膺的一番话,说得君安泪流满面。 “小碗姑娘……”君安求助的眼神瞟向小碗,却见她双手捧心一脸崇拜,他登时就有些哀怨。 “大个子,平日没怎么听你说话,没想到你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呢。”小碗无视了地上少年的目光,拉着席连的手,说,“我又有些饿了,我们再去膳房找吃的去吧。” “好。”席连听到心上人夸奖,心花怒放的应下了。 “小碗姑娘……”君安幽怨的唤了一声。 小碗转身,又将通心糖交给了他,说:“小安子,你别哭了,这个留着吃吧。” 说完,蹦蹦跳跳的走了,席连将军瞪了君安一眼,跟着走了。 君安看看两人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通心糖,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喜地朝墙角大喊:“主子,他们走了。” 你的命是我的 让人有来无回的地方么?北辰烨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里。 桃花山天云谷,据说同样是个美丽的地方,不过,却没有人敢去那里游玩观赏。 世人都道是天云谷有猛兽妖物,却不知,天云谷是桃花山庄惩罚背叛者的禁地,没有所谓妖精鬼怪,只有精妙的八卦阵法。 猛兽倒是有的,世间少有的白虎,在天云谷中,便有十数头之多。 洛青岚也不知君浩然是以何种手段,才能将身经百战料事如神的定北侯引到天云谷,但却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十头猛虎,加上桃花山庄的绝妙阵法,饶是北辰烨神功盖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天云谷在桃花山顶一帘瀑布之下,是个狭长窄小的地方,洛青岚到后,也小小的吃了一惊。 桃花流水,幽兰袭香,是个美不胜收的地方。 耳边不断回响的虎啸,让她没有心思赏花弄水,匆匆的循着声音去了。 北辰烨浑身血污的站在怪石嶙峋的瀑布地下,身边是七头白虎,无一不是目光凶狠嗜血,但也都带有深浅不一的伤痕,不敢上前一步。 已经有三头白虎丧生在北辰烨剑下,雪亮的剑身上染血,正一滴一滴的落进水里,晕开鲜红的妖艳花朵。 北辰烨的眼神,气势一点不输于老虎,但额上的冷汗,苍白的面色,都显示了他现在已经濒临体力透支的边缘。 空气里有甜香的气息,不是单纯的花香,洛青岚皱了皱眉头,是迷香,还是烈性迷香。 这个男人,竟然在中了迷香之后,还能强撑着杀死三头白虎,这便是,真正的英雄了吧。 或许是有陌生人的气息闯入,白虎们被刺激到了,听得站在高处石头上的虎一声吼叫,七头凶猛的食人野兽便朝着北辰烨扑过去。 那后生震耳欲聋,本就身中迷香的男人有点支撑不住,向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水中,但他的剑依然横在胸前,黑紫色的剑气若隐若现,带着几分诡谲灵异。 说时迟那时快,几头猛虎已经挥着大爪子抓了过去,洛青岚也来不及思索,素手一挥,一条青色纱带便缠上了北辰烨的腰身。 “岚儿……”北辰烨见她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暴怒的低吼,“该死的,你怎么来了,快走!” 洛青岚嫣然一笑,手下用力一扯,已经将北辰烨带出了白虎的包围圈子,眼见着几只老虎因用力过猛,而撞在一起的滑稽样子,洛青岚笑得更是开怀了。 “北辰烨,我又救了你一命。”洛青岚扶着男人摇晃的身体,水眸中荡漾着淡淡的担忧。 她在担心他,北辰烨心里一喜,但一想到还有七头老虎,心又沉了下来,不悦的吼道:“本侯不需要你救,现在就给本侯离开!” 这里有多危险,她知道吗? “坏脾气的狂妄侯爷,我不会离开,”让他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洛青岚甩了甩手中纱带,笑道,“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你死在这里。” “本侯不会死……” “中了迷香,还失血过多,侯爷确定自己还能战胜得了这山中之王?”虎群又靠了过来,洛青岚不惊不惧,淡淡的说。 这些白虎怕是桃花山庄专门饲养的,虽然野性不足,却是凶残无比。 北辰烨有能耐她都知道,但在这种情况下,连活着的侥幸都没有。 她若不来,他必死无疑。 “本侯,从未输过。”北辰烨说着,咳嗽了一声,鲜血自唇角缓缓流下,那自信的模样,端的是魅惑无双。 “你在逞强。”洛青岚移开眼,生怕被这个男人诱惑了去。 “你现在才是在逞能,马上给本侯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怎样?”他毫不畏惧他佯装的愤怒,都命在旦夕了,竟然还想着威胁人,真真是个狂妄之大的男人。 “否则……”北辰烨苦苦的一笑,道,“我能怎么样,我又能将你怎么样……岚儿,听我话,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在害怕,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害怕了。 方才一个人面对十头猛虎时,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惧,第一次,爱一个人胜过自己。 洛青岚,本侯能将你怎么办?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洛青岚努努嘴,一扬手中轻纱将靠近的白虎驱远了一些,依然是笑意盈盈的,美得惊心。 “来不及……”北辰烨全身乏力,声音嘶哑得厉害,“那就,一起死吧。” “谁要跟你一起死!”洛青岚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俏皮的眨眨眼睛,道,“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忘记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北辰烨握紧了手中的剑,艰难地撑起身子,说:“对,本侯还要娶岚儿过门,怎么可以死?” “不想死,就乖乖坐在这里不准动,你方才中了迷香,还强行运功,再乱动,神仙也就不了你了。”洛青岚按住男人的肩膀,言语之间都是惊悸。 她可不是开玩笑,这个男人伤得太重,这些鲜艳的血触目惊心,她看着就觉得很痛,心口的位置,最痛。 “本侯不动……岚儿还能对付得了这些畜生?”北辰烨越来越虚弱,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她的面前。 无奈他方才闯阵本就费了些功夫,后又被夜天祁的幻术缠身,如今更是身中迷香,要想站起来,堪难。 不过,能与她死在一起,倒也无所畏惧。 “你且在边上看着,我一定会救你,别忘了,你这条命只能是我洛青岚的,除了我,便是阎罗王来了,也休想拿走。”被妖精看上的灵魂,的确是没人取得走。 北辰烨但笑不语,只要她说,他便相信。 他的岚儿不是弱不经风的女子,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关心则乱,只想着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男人,忘记了这一点。 每每白虎呼啸着上前,洛青岚便晃一晃手中轻纱,那畜生像是怕了,只在离他们三步开外虎视眈眈。 画面出奇的美丽,绝美的一对璧人,相拥而坐,身边围着七头漂亮的白虎,连满地的鲜血,也都像是装饰这唯美的花朵。 “岚儿……”他突然唤她。 “啊?唔……”洛青岚抬头,就被他攫取了红唇。 骑着白虎下山 “啊?唔……”洛青岚抬头,就被他攫取了红唇。 那是一个染了鲜血的吻,缠绵悱恻,缱绻深情。 洛青岚眼神迷离,第一次尝到了情欲的味道,想要他深入这个吻。 白虎见二人松了警觉,又开始缓缓上前,听得一声长啸,洛青岚耳边掠过风声,整个人换了个方位,被北辰烨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然后,是一声闷哼,一声呜咽。 “北辰烨,你没事吧?”洛青岚气息微乱,急切地问他。 气势汹汹的虎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男人一击毙命。 “我没事……”北辰烨是用内力震碎了那虎内脏,是以在挡下它那一扑的同时,他也终于耗尽了全身力气,昏迷了。 洛青岚看了看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眼睛热热的,有什么欲夺眶而出,她伸手去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 “北辰烨,你是傻瓜吗?那虎伤不了我。”她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心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蹙眉,她在为北辰烨心痛,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北辰烨原本伤得不算严重,都是被老虎抓到的皮外伤,只是体内有迷香体力不支,可现在手臂上这道新伤,却是深可见骨。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气息也微弱得很,她应该趁此机会杀死他的。 “北辰烨,方才你也算救了我,那我也救你一命,不然,我一定会现在就杀了你的。”用绿色纱带给北辰烨草草包扎了伤口,洛青岚站起身来,随手在身边树上扯了一片叶子,轻启红唇便是一曲怪异的调子。 妖精最擅长的,是御物之术,即是让灵魂听命于自己,为自己效忠。 这个“物”中,包括了飞禽走兽,还有人类。 这与巫族催眠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是催眠每次只能单对一人,且耗损灵力巨大。 而妖族的御物摄魂,自身灵力越强,那么能控制的灵魂就越多。 在幽迷雪域,凭她圣女青鸾一己之灵,便可号令整个狼群。 妖族的雪狼,便是一头也能毁掉人间一城。 可是,就如同巫族的催眠之术一样,御物之术需要妖精的灵力,这具属于巫女的身体,无法拥有那种强大的力量。 但驯兽,对于妖精青鸾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树叶能吹奏出的,只是简单的摄魂曲,洛青岚到开始想念起自己的灵素笛了,那是她在幽冥雪域的法器。 清雅的调子渐渐低了,六头白虎眼中的凶煞戾气也完全淡去了,都趴下伸直前腿,温顺的卧倒在地。 “呵,倒是小瞧这巫女的灵力了。”洛青岚勾勾嘴角,满意的轻笑。 没想到这眠系巫族公主,灵力倒和妖精的灵力同属,虽然及不上她妖界圣女一二,无法将这御物摄魂之术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但训几只可人的大宠物,倒是足矣。 “过来。”洛青岚伸出手,对离二人最近的白虎轻唤一声。 那虎晃了晃大脑袋,懒懒的站起向她走来,伸出舌头舔她手心,还撒娇似的想用脑袋蹭她娇美如花的脸。 毕竟是食人的凶兽,这老虎呼出的浊气可不那么好闻,洛青岚拍拍老虎头,示意它安静。 “北辰烨,这桃花山庄怕是待不得了,我虽不知道你为何来此,但确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想到那个桃花眼的三当家,洛青岚轻叹一声,他也不是个坏人,只是对于以用情至深,也怪不得他。 她不是羽衣,也不需要铭记恪守什么巫族族规,自然也不可能与他远走高飞。 若她真要纵情山水,倒不如和北辰烨一道,至少,她还喜欢这个男人的怀抱。 将北辰烨扶到白虎背上,那虎低啸着对他龇牙,洛青岚水眸一扫,它又温驯的低下了头。 “我听说世人最是害怕老虎,称其为百兽之王,北辰烨,今日可让你威风了,骑着白虎出山。”洛青岚捏捏男人俊美的脸,颇有几分得意。 “岚儿……岚儿……”昏迷着的北辰烨无意识的唤着,声声有情。 看他胡乱挥舞着手臂,似要抓住些什么,趴在虎背上的身体险些滑落,洛青岚无奈,握住他的手,道:“北辰烨,你别乱动,我在这里。” “岚儿……”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突然迷茫的睁开眼睛,黑夜一般的瞳,没有阴霾冷漠,也没有深沉神秘,亮亮的,只映出她的倩影。 “嗯。”她答应,清明如水的眸子也带着迷茫。 她不解,为什么受伤过后的北辰烨,看起来格外顺眼,她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恐惧,怕他手臂伤口会一直流血,会一直痛。 是的,埋葬了近三百年残破尸体的清冷妖精,见惯了血腥和残忍的洛青岚,第一次生出了怜惜,因为,一个男人。 “岚儿……”贴着老虎皮毛的俊颜微微泛红,北辰烨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嗯。” 洛青岚唤来另一头白虎,侧身坐着,两头威武的猛兽就这么并肩走着,挨得紧紧的,走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气氛。 虎背上北辰烨牵着她的手,洛青岚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索性就那么由着他了。 “岚儿……” “嗯。” “岚儿……” 时近黄昏,溪谷晕染着最温暖的光芒,北辰烨每隔半刻又要唤她名字,而洛青岚也不厌其烦的答应着。 那时,她就觉得这桃花山好美,是她来人间见过最美的景致,甚至比幽迷雪域,还要美。 此处山谷的桃花似乎比山上开得早了些,春风一起,那花瓣就跟着纷纷扬扬的落,落在水里,也落在他们肩上、身上。 洛青岚一直被北辰烨牵着手,只当他是昏迷着,却不知道夕阳映出的黑眸里,有着怎么样狡黠的光亮。 半眯着眼的男人,紧紧地盯着二人相牵的手,薄唇勾着完美的弧度,岚儿,你终于也为我动心了,不是吗? “岚儿,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梦呓一般的,男人突然说。 洛青岚身子一僵,随即用力的抽回了手,却不料将虎背上的男人也一并沉了沉,她担心他的伤势,忙伸手去拉,而后两人一道从虎背上滚落。 骑着白虎下山 “啊?唔……”洛青岚抬头,就被他攫取了红唇。 那是一个染了鲜血的吻,缠绵悱恻,缱绻深情。 洛青岚眼神迷离,第一次尝到了情欲的味道,想要他深入这个吻。 白虎见二人松了警觉,又开始缓缓上前,听得一声长啸,洛青岚耳边掠过风声,整个人换了个方位,被北辰烨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然后,是一声闷哼,一声呜咽。 “北辰烨,你没事吧?”洛青岚气息微乱,急切地问他。 气势汹汹的虎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男人一击毙命。 “我没事……”北辰烨是用内力震碎了那虎内脏,是以在挡下它那一扑的同时,他也终于耗尽了全身力气,昏迷了。 洛青岚看了看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眼睛热热的,有什么欲夺眶而出,她伸手去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 “北辰烨,你是傻瓜吗?那虎伤不了我。”她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心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蹙眉,她在为北辰烨心痛,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北辰烨原本伤得不算严重,都是被老虎抓到的皮外伤,只是体内有迷香体力不支,可现在手臂上这道新伤,却是深可见骨。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气息也微弱得很,她应该趁此机会杀死他的。 “北辰烨,方才你也算救了我,那我也救你一命,不然,我一定会现在就杀了你的。”用绿色纱带给北辰烨草草包扎了伤口,洛青岚站起身来,随手在身边树上扯了一片叶子,轻启红唇便是一曲怪异的调子。 妖精最擅长的,是御物之术,即是让灵魂听命于自己,为自己效忠。 这个“物”中,包括了飞禽走兽,还有人类。 这与巫族催眠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是催眠每次只能单对一人,且耗损灵力巨大。 而妖族的御物摄魂,自身灵力越强,那么能控制的灵魂就越多。 在幽迷雪域,凭她圣女青鸾一己之灵,便可号令整个狼群。 妖族的雪狼,便是一头也能毁掉人间一城。 可是,就如同巫族的催眠之术一样,御物之术需要妖精的灵力,这具属于巫女的身体,无法拥有那种强大的力量。 但驯兽,对于妖精青鸾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树叶能吹奏出的,只是简单的摄魂曲,洛青岚到开始想念起自己的灵素笛了,那是她在幽冥雪域的法器。 清雅的调子渐渐低了,六头白虎眼中的凶煞戾气也完全淡去了,都趴下伸直前腿,温顺的卧倒在地。 “呵,倒是小瞧这巫女的灵力了。”洛青岚勾勾嘴角,满意的轻笑。 没想到这眠系巫族公主,灵力倒和妖精的灵力同属,虽然及不上她妖界圣女一二,无法将这御物摄魂之术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但训几只可人的大宠物,倒是足矣。 “过来。”洛青岚伸出手,对离二人最近的白虎轻唤一声。 那虎晃了晃大脑袋,懒懒的站起向她走来,伸出舌头舔她手心,还撒娇似的想用脑袋蹭她娇美如花的脸。 毕竟是食人的凶兽,这老虎呼出的浊气可不那么好闻,洛青岚拍拍老虎头,示意它安静。 “北辰烨,这桃花山庄怕是待不得了,我虽不知道你为何来此,但确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想到那个桃花眼的三当家,洛青岚轻叹一声,他也不是个坏人,只是对于以用情至深,也怪不得他。 她不是羽衣,也不需要铭记恪守什么巫族族规,自然也不可能与他远走高飞。 若她真要纵情山水,倒不如和北辰烨一道,至少,她还喜欢这个男人的怀抱。 将北辰烨扶到白虎背上,那虎低啸着对他龇牙,洛青岚水眸一扫,它又温驯的低下了头。 “我听说世人最是害怕老虎,称其为百兽之王,北辰烨,今日可让你威风了,骑着白虎出山。”洛青岚捏捏男人俊美的脸,颇有几分得意。 “岚儿……岚儿……”昏迷着的北辰烨无意识的唤着,声声有情。 看他胡乱挥舞着手臂,似要抓住些什么,趴在虎背上的身体险些滑落,洛青岚无奈,握住他的手,道:“北辰烨,你别乱动,我在这里。” “岚儿……”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突然迷茫的睁开眼睛,黑夜一般的瞳,没有阴霾冷漠,也没有深沉神秘,亮亮的,只映出她的倩影。 “嗯。”她答应,清明如水的眸子也带着迷茫。 她不解,为什么受伤过后的北辰烨,看起来格外顺眼,她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恐惧,怕他手臂伤口会一直流血,会一直痛。 是的,埋葬了近三百年残破尸体的清冷妖精,见惯了血腥和残忍的洛青岚,第一次生出了怜惜,因为,一个男人。 “岚儿……”贴着老虎皮毛的俊颜微微泛红,北辰烨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嗯。” 洛青岚唤来另一头白虎,侧身坐着,两头威武的猛兽就这么并肩走着,挨得紧紧的,走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气氛。 虎背上北辰烨牵着她的手,洛青岚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索性就那么由着他了。 “岚儿……” “嗯。” “岚儿……” 时近黄昏,溪谷晕染着最温暖的光芒,北辰烨每隔半刻又要唤她名字,而洛青岚也不厌其烦的答应着。 那时,她就觉得这桃花山好美,是她来人间见过最美的景致,甚至比幽迷雪域,还要美。 此处山谷的桃花似乎比山上开得早了些,春风一起,那花瓣就跟着纷纷扬扬的落,落在水里,也落在他们肩上、身上。 洛青岚一直被北辰烨牵着手,只当他是昏迷着,却不知道夕阳映出的黑眸里,有着怎么样狡黠的光亮。 半眯着眼的男人,紧紧地盯着二人相牵的手,薄唇勾着完美的弧度,岚儿,你终于也为我动心了,不是吗? “岚儿,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梦呓一般的,男人突然说。 洛青岚身子一僵,随即用力的抽回了手,却不料将虎背上的男人也一并沉了沉,她担心他的伤势,忙伸手去拉,而后两人一道从虎背上滚落。 夜国皇太子 她担心他的伤势,忙伸手去拉,而后两人一道从虎背上滚落。 洛青岚刚好压在北辰烨受伤的手臂上,但男人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目光灼灼的看着惊魂甫定的她。 “岚儿,你好美。”他痴痴地笑着,浅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那笑容也是俊美无俦。 原以为少女会红着脸娇羞的移开目光,却不料洛青岚满不在乎的推开他,一面带着嗔怪,细细的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势,一面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 “吼!”两头白虎中一头上前,围着两人打转,时不时的还仰头一声大吼,焦躁得很。 另一头却慵懒些,一见他们久久没有站起来,便也趴在地上打起盹来。 “北辰烨,你现在清醒了吗?”那条刚刚为他包扎的绿色纱带,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墨绿色,洛青岚只能弃之,在自己裙摆处撕了一截,重新帮他包扎好。 “嗯。”他被她的行为感动,握着她的手深情的点头。 男人不会知道,洛青岚撕裂自己衣裙,只不过是因为北辰烨的长袍不料厚于她的纱裙,不易撕破。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和她一起回房的,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 没有北辰烨熟悉的气息,又在陌生的厢房里,洛青岚睡得极浅,门外小碗席连何时离开,君浩然和君安何时出现,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岚儿记得今日那个紫衣男子?他叫夜天祁,是夜国的皇太子,此次来大归汗国原是定期在半个月后,现在他提前出现,本侯怕他是有所预谋,是以才追他至此,只想问个明白,不想误入这处绝境。” 北辰烨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她了。 她将是他的妻,他的一切都应该让她知道,他要她,便是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一如刚才那样。 她神奇的驯兽本领是他意料之外的,但从做好了与她共赴黄泉打算之时,他就选择了相信她,事实证明,他的岚儿,是一个值得他倾尽所有的女子。 “夜国未来的国君吗?”洛青岚水眸亮了,有点兴奋地问道,“那他是不是来和亲的?” 和亲公主和异国国君的故事,她最是喜欢听呢。 “这本侯尚且不知,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大归汗国与夜国交好,多亏了数十年前送去和亲的尚善公主,她与夜皇百年恩爱,才换得两国和平,如今夜国政权旁落,皇帝是先前夜皇的堂兄弟,如今也垂垂老矣,夜天祁是夜国现在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子,又是嫡长子,皇位非他莫属,此次来大归汗国,如若不是求亲,那便是来宣战了。” 说到战事,北辰烨黑眸中闪过嗜血的寒光,与夜国一战,他等了十余年了。 当年父皇战死并非敌不过一个边陲蛮夷之国,而是遭奸人所害中了敌人诡计,而那奸人便是夜国左相派来的,而那次战役中,夜国也偷偷借兵给那蛮夷小国。 如若不是他少年时就带兵,又有师父从旁协助,如今大归汗国,该是成为了他国的从属。 而能争霸天下的,必定会是夜国,是以,他的杀父之仇,应当算在夜国头上。 夜国左相手握兵权,而他一直拥立的,正是皇太子夜天祁。 师父说,要得偿所愿发兵夜国,并战胜夜国,只有等命定之人出现,现在,她出现了,而夜天祁也在这时来京都,一切,都在向着师父的预言发展。 “你来这里找夜天祁,是想杀了他?”她口中的杀人,竟比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将领,说得更要轻松几分。 “是。”他有些惊讶,但很快有镇定了。 他是打算在京都杀了夜天祁,这样,两国势必会兵戎相见,而夜国群龙无首,他亲自领兵定能将其一举歼灭。 “然后你中了他的幻术,走进了天云谷?”夜天祁的神秘幻术,洛青岚也觉得诡异,按说那男人的武力,应该在北辰烨之下,且差之甚远,只是那幻术,有点棘手。 “不,是他先来了天云谷,本侯跟随而来,没想到这股中凶险,不但机关重重,还设有八卦阵法。本侯曾与师父学过些皮毛,破阵倒不成问题,却不料阵法一破,就大意中了幻术,被引到了此处散着迷香的溪谷,遇到了那些畜生。” “吼!”两头白虎颇有灵性,听到北辰烨这话,齐齐冲他龇牙吼叫。 “你还会八卦阵法?”洛青岚安抚了两头白虎,扶着北辰烨再次上了虎背。 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比较麻烦,君浩然中了幻术,怕是一心要杀了北辰烨带她走。 如今北辰烨重伤,她今日催动灵力耗损过度,现在已经是倦乏得很了,留在这桃花山,终是不安全的。 还有那个夜天祁,他竟然敢诱哄君浩然对北辰烨下手,那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能意识到自己太过在意北辰烨的安危,洛青岚望着一轮夕阳,暗暗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让北辰烨死在别人手里而已,他的命是她的,在她取走之前,他必须活着。 可是,今日明明是取他性命的大好时机,她放弃了,再杀他又该是何时呢? “岚儿不会又想学吧?这可是需要些天赋呢,再说本侯也不过略懂,可教不好徒儿。”她好学得很,他就存了心想逗逗她。 “那我便不学了。”洛青岚摸摸白虎毛茸茸的大脑袋,趴下身子昏昏欲睡。 这个男人是在开玩笑呢,只是略知些皮毛,就能破了桃花山庄引以为傲的阵法? 不过对这个她是没什么兴趣,可以说,她也是略有涉猎。 流风精通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她做了他三百年的徒儿,耳濡目染也知道些,虽与流风比起来,差了一大截,但人间这些个小花样,她要破解还是绰绰有余的。 “岚儿应该知道,本侯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对吧?”北辰烨盯着自己缠着浅绿色纱布的手臂,忽然就笑了。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洛青岚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老虎皮上蹭了蹭,竟然又要睡过去了。 夜国皇太子 她担心他的伤势,忙伸手去拉,而后两人一道从虎背上滚落。 洛青岚刚好压在北辰烨受伤的手臂上,但男人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目光灼灼的看着惊魂甫定的她。 “岚儿,你好美。”他痴痴地笑着,浅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那笑容也是俊美无俦。 原以为少女会红着脸娇羞的移开目光,却不料洛青岚满不在乎的推开他,一面带着嗔怪,细细的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势,一面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 “吼!”两头白虎中一头上前,围着两人打转,时不时的还仰头一声大吼,焦躁得很。 另一头却慵懒些,一见他们久久没有站起来,便也趴在地上打起盹来。 “北辰烨,你现在清醒了吗?”那条刚刚为他包扎的绿色纱带,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墨绿色,洛青岚只能弃之,在自己裙摆处撕了一截,重新帮他包扎好。 “嗯。”他被她的行为感动,握着她的手深情的点头。 男人不会知道,洛青岚撕裂自己衣裙,只不过是因为北辰烨的长袍不料厚于她的纱裙,不易撕破。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和她一起回房的,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 没有北辰烨熟悉的气息,又在陌生的厢房里,洛青岚睡得极浅,门外小碗席连何时离开,君浩然和君安何时出现,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岚儿记得今日那个紫衣男子?他叫夜天祁,是夜国的皇太子,此次来大归汗国原是定期在半个月后,现在他提前出现,本侯怕他是有所预谋,是以才追他至此,只想问个明白,不想误入这处绝境。” 北辰烨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她了。 她将是他的妻,他的一切都应该让她知道,他要她,便是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一如刚才那样。 她神奇的驯兽本领是他意料之外的,但从做好了与她共赴黄泉打算之时,他就选择了相信她,事实证明,他的岚儿,是一个值得他倾尽所有的女子。 “夜国未来的国君吗?”洛青岚水眸亮了,有点兴奋地问道,“那他是不是来和亲的?” 和亲公主和异国国君的故事,她最是喜欢听呢。 “这本侯尚且不知,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大归汗国与夜国交好,多亏了数十年前送去和亲的尚善公主,她与夜皇百年恩爱,才换得两国和平,如今夜国政权旁落,皇帝是先前夜皇的堂兄弟,如今也垂垂老矣,夜天祁是夜国现在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子,又是嫡长子,皇位非他莫属,此次来大归汗国,如若不是求亲,那便是来宣战了。” 说到战事,北辰烨黑眸中闪过嗜血的寒光,与夜国一战,他等了十余年了。 当年父皇战死并非敌不过一个边陲蛮夷之国,而是遭奸人所害中了敌人诡计,而那奸人便是夜国左相派来的,而那次战役中,夜国也偷偷借兵给那蛮夷小国。 如若不是他少年时就带兵,又有师父从旁协助,如今大归汗国,该是成为了他国的从属。 而能争霸天下的,必定会是夜国,是以,他的杀父之仇,应当算在夜国头上。 夜国左相手握兵权,而他一直拥立的,正是皇太子夜天祁。 师父说,要得偿所愿发兵夜国,并战胜夜国,只有等命定之人出现,现在,她出现了,而夜天祁也在这时来京都,一切,都在向着师父的预言发展。 “你来这里找夜天祁,是想杀了他?”她口中的杀人,竟比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将领,说得更要轻松几分。 “是。”他有些惊讶,但很快有镇定了。 他是打算在京都杀了夜天祁,这样,两国势必会兵戎相见,而夜国群龙无首,他亲自领兵定能将其一举歼灭。 “然后你中了他的幻术,走进了天云谷?”夜天祁的神秘幻术,洛青岚也觉得诡异,按说那男人的武力,应该在北辰烨之下,且差之甚远,只是那幻术,有点棘手。 “不,是他先来了天云谷,本侯跟随而来,没想到这股中凶险,不但机关重重,还设有八卦阵法。本侯曾与师父学过些皮毛,破阵倒不成问题,却不料阵法一破,就大意中了幻术,被引到了此处散着迷香的溪谷,遇到了那些畜生。” “吼!”两头白虎颇有灵性,听到北辰烨这话,齐齐冲他龇牙吼叫。 “你还会八卦阵法?”洛青岚安抚了两头白虎,扶着北辰烨再次上了虎背。 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比较麻烦,君浩然中了幻术,怕是一心要杀了北辰烨带她走。 如今北辰烨重伤,她今日催动灵力耗损过度,现在已经是倦乏得很了,留在这桃花山,终是不安全的。 还有那个夜天祁,他竟然敢诱哄君浩然对北辰烨下手,那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能意识到自己太过在意北辰烨的安危,洛青岚望着一轮夕阳,暗暗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让北辰烨死在别人手里而已,他的命是她的,在她取走之前,他必须活着。 可是,今日明明是取他性命的大好时机,她放弃了,再杀他又该是何时呢? “岚儿不会又想学吧?这可是需要些天赋呢,再说本侯也不过略懂,可教不好徒儿。”她好学得很,他就存了心想逗逗她。 “那我便不学了。”洛青岚摸摸白虎毛茸茸的大脑袋,趴下身子昏昏欲睡。 这个男人是在开玩笑呢,只是略知些皮毛,就能破了桃花山庄引以为傲的阵法? 不过对这个她是没什么兴趣,可以说,她也是略有涉猎。 流风精通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她做了他三百年的徒儿,耳濡目染也知道些,虽与流风比起来,差了一大截,但人间这些个小花样,她要破解还是绰绰有余的。 “岚儿应该知道,本侯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对吧?”北辰烨盯着自己缠着浅绿色纱布的手臂,忽然就笑了。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洛青岚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老虎皮上蹭了蹭,竟然又要睡过去了。 阁主沉香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洛青岚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老虎皮上蹭了蹭,竟然又要睡过去了。 北辰烨但笑不语,只是邪气的看着她。 只待她闭上眼,熟睡到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幽幽地说:“本侯是恶人,习惯了以牙还牙,胆敢伤我还觊觎我女人者,该死。” 白虎下山之时,已经是夜里了,黑暗中跑得极快的两头兽,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震撼,只是进到城里时,身边不时传来惊悚的尖叫。 有其主必有其仆,定北侯府有个英明神武的主子,侍卫们也有些胆识。 乍见到白虎和受伤的主人,也只是微微吃惊,就开门见礼。 北辰烨抱着洛青岚进了侯府,尽管浑身是血,也盖不住那惊煞人的傲然气势。 众侍卫膜拜完自家主子,才突然想起个异常棘手的事,那便是门口这两头白虎,应当如何处理? 正寻思着,两头兽王已经优哉游哉的一左一右的蹲在了门边,比之那两铜狮子,不知威武霸气了几许。 面对白虎这样的猛兽,谁敢上前驱逐?何况这俩是侯爷带回来的,众侍卫只好由着它们,心惊胆战的坚守岗位,原本入夜还有些的困意,也被这俩老虎吓得烟消云散了。 “主子,你受伤了?” 沉香得到夜国皇太子来京都的消息,在侯府满宸阁门口等了近两个时辰,不想他会受伤,还抱着一个女人回来。 惊愕之余,对这个叫洛青岚的巫女,生出了几分妒意来。 “无碍,”北辰烨转身进了满宸阁,将洛青岚安置睡下,才沉声问道,“何事?” “无事沉香就不能来找主人吗?”沉香站在门口,头一回没有正经的下跪行礼。 她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有着大归汗国并不多见洒脱,容貌算不上倾城,倒也清秀好看,唯有额角一道浅色疤痕,不大却很明显。 “沉香,你逾矩了。”北辰烨阴冷的一声低吼,大袖一挥,竟将沉香震出了满宸阁主殿。 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对下属似乎从来都是冷血无情,却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主子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主子息怒,沉香知错了。”到底是沉鸾阁阁主,沉香捂着胸口跪下,唇角挂着鲜血,脸上已是面无表情,不带一丝儿女情意。 她心知,自己不是逾越了,而是痴心妄想。 不过那又如何,她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只是想守着他。她的命她的心都给了这个男人,她何时要,她交出去也是无怨无悔,何况是这么点小伤? “何事?”温柔地抚摸着臂上绿纱,北辰烨冷冷的问道。 “回主子话,沉香刚刚得到消息,夜国皇太子夜天祁已经到了京都,但出使我国的队伍却还在两国交界的凉城,属下恐其有诈,故亲自来报。” 阁主有专门的信使,她来此并非谨慎,只是想多见他一面罢了。 前些日子要她沉鸾阁查一女子底细,又听席连说起了定北侯夫人,她心里酸楚,也无可奈何。 现在整个浮沉殿,都知道女主人是洛青岚,席连说,她的容貌必须铭记于心,因为这位夫人是他们主子要护之人,他们也须得那命来尊敬保护。 沉香还记得那画像上的倾城容颜,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方才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但那绿衣的姿容,也足以让她看清。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们神祗一般的主子吧。 “此事本侯已经知晓,你派人跟着他,有何异动随时向我禀报。”想起今日在天云谷中,夜天祁摘下面纱那相貌,北辰烨眸光又是一冷。 是夜国左相权倾朝野,还是夜国人没长眼睛,那夜天祁与左相足有七八分想象,最是那股子邪魅劲儿,根本就是如出一辙。 试问这皇太子与丞相长得像,该说明了何意? 也难为左相如此忠孝,为了这皇太子可是连命都赌上了,也怪不得他那般拥护夜天祁。 只是夜天祁的母亲是左相侄女,如此乱了常伦,夜天祁竟也是个出色的男子,实属奇迹了。 “主子,要不让沉鸾阁出手,让这夜天祁有来无回?”知道主子痛恨夜国,沉香思主子之悲伤,自然也恨极了那夜国左相。 “沉香,打你进浮沉殿就该知道,言多必失,你今日太多言,夜天祁的事本侯自有打算,你且按本侯意思办,再有命令我会让信使告之,你就不必来我满宸阁了。” 他可不希望陌生面孔惊了他的岚儿,她太聪明,有些事,还不能让她尽知。 沉香知道巫族族灭的事,若是失言,那他和岚儿之间还会产生诸多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那夜天祁,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可能要暗中观察一段时间,他既然敢公然出现并与他为敌,怕是有备而来,不能贸然下手。 “沉香领命。”以往她也常常来满宸阁求见,主子何曾这样待她? 是因为洛青岚吧,自古红颜多祸水,她是要刺杀主子的巫女,主子将其留在身边,就等于是个隐患。 要是敌对势力此时拿此女为人质,主子应该不会再如之前打算的那般无所谓了吧。 “下去吧。”北辰烨声音还是冷,却有些疲惫之意。 “主子,你的伤势……” “下去。”一声低沉的吼声,北辰烨大掌拍在紫檀木桌之上,立刻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沉香告退。”主子是发怒,但那深厚的内力,却也间接告知了她,他并无大碍。 沉香一走,北辰烨就皱起了眉头,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暗道:“这桃花山庄的天云谷,倒是有些来头,这小伤虽算不得什么,但也要几日不能强行运功了。” 他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竟让他有点怀念这刻骨铭心的滋味了。 “沉香姑娘留步。” 一门心思想着北辰烨和洛青岚的沉香,竟然在坐在定北侯府墙头走了神,忽听得一声娇呼,低头来看,微微惊讶,也没有翻身从墙上下来,只是淡淡的说:“原来是清尘郡主,唤我何事?” 阁主沉香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洛青岚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老虎皮上蹭了蹭,竟然又要睡过去了。 北辰烨但笑不语,只是邪气的看着她。 只待她闭上眼,熟睡到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幽幽地说:“本侯是恶人,习惯了以牙还牙,胆敢伤我还觊觎我女人者,该死。” 白虎下山之时,已经是夜里了,黑暗中跑得极快的两头兽,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震撼,只是进到城里时,身边不时传来惊悚的尖叫。 有其主必有其仆,定北侯府有个英明神武的主子,侍卫们也有些胆识。 乍见到白虎和受伤的主人,也只是微微吃惊,就开门见礼。 北辰烨抱着洛青岚进了侯府,尽管浑身是血,也盖不住那惊煞人的傲然气势。 众侍卫膜拜完自家主子,才突然想起个异常棘手的事,那便是门口这两头白虎,应当如何处理? 正寻思着,两头兽王已经优哉游哉的一左一右的蹲在了门边,比之那两铜狮子,不知威武霸气了几许。 面对白虎这样的猛兽,谁敢上前驱逐?何况这俩是侯爷带回来的,众侍卫只好由着它们,心惊胆战的坚守岗位,原本入夜还有些的困意,也被这俩老虎吓得烟消云散了。 “主子,你受伤了?” 沉香得到夜国皇太子来京都的消息,在侯府满宸阁门口等了近两个时辰,不想他会受伤,还抱着一个女人回来。 惊愕之余,对这个叫洛青岚的巫女,生出了几分妒意来。 “无碍,”北辰烨转身进了满宸阁,将洛青岚安置睡下,才沉声问道,“何事?” “无事沉香就不能来找主人吗?”沉香站在门口,头一回没有正经的下跪行礼。 她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有着大归汗国并不多见洒脱,容貌算不上倾城,倒也清秀好看,唯有额角一道浅色疤痕,不大却很明显。 “沉香,你逾矩了。”北辰烨阴冷的一声低吼,大袖一挥,竟将沉香震出了满宸阁主殿。 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对下属似乎从来都是冷血无情,却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主子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主子息怒,沉香知错了。”到底是沉鸾阁阁主,沉香捂着胸口跪下,唇角挂着鲜血,脸上已是面无表情,不带一丝儿女情意。 她心知,自己不是逾越了,而是痴心妄想。 不过那又如何,她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只是想守着他。她的命她的心都给了这个男人,她何时要,她交出去也是无怨无悔,何况是这么点小伤? “何事?”温柔地抚摸着臂上绿纱,北辰烨冷冷的问道。 “回主子话,沉香刚刚得到消息,夜国皇太子夜天祁已经到了京都,但出使我国的队伍却还在两国交界的凉城,属下恐其有诈,故亲自来报。” 阁主有专门的信使,她来此并非谨慎,只是想多见他一面罢了。 前些日子要她沉鸾阁查一女子底细,又听席连说起了定北侯夫人,她心里酸楚,也无可奈何。 现在整个浮沉殿,都知道女主人是洛青岚,席连说,她的容貌必须铭记于心,因为这位夫人是他们主子要护之人,他们也须得那命来尊敬保护。 沉香还记得那画像上的倾城容颜,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方才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但那绿衣的姿容,也足以让她看清。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们神祗一般的主子吧。 “此事本侯已经知晓,你派人跟着他,有何异动随时向我禀报。”想起今日在天云谷中,夜天祁摘下面纱那相貌,北辰烨眸光又是一冷。 是夜国左相权倾朝野,还是夜国人没长眼睛,那夜天祁与左相足有七八分想象,最是那股子邪魅劲儿,根本就是如出一辙。 试问这皇太子与丞相长得像,该说明了何意? 也难为左相如此忠孝,为了这皇太子可是连命都赌上了,也怪不得他那般拥护夜天祁。 只是夜天祁的母亲是左相侄女,如此乱了常伦,夜天祁竟也是个出色的男子,实属奇迹了。 “主子,要不让沉鸾阁出手,让这夜天祁有来无回?”知道主子痛恨夜国,沉香思主子之悲伤,自然也恨极了那夜国左相。 “沉香,打你进浮沉殿就该知道,言多必失,你今日太多言,夜天祁的事本侯自有打算,你且按本侯意思办,再有命令我会让信使告之,你就不必来我满宸阁了。” 他可不希望陌生面孔惊了他的岚儿,她太聪明,有些事,还不能让她尽知。 沉香知道巫族族灭的事,若是失言,那他和岚儿之间还会产生诸多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那夜天祁,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可能要暗中观察一段时间,他既然敢公然出现并与他为敌,怕是有备而来,不能贸然下手。 “沉香领命。”以往她也常常来满宸阁求见,主子何曾这样待她? 是因为洛青岚吧,自古红颜多祸水,她是要刺杀主子的巫女,主子将其留在身边,就等于是个隐患。 要是敌对势力此时拿此女为人质,主子应该不会再如之前打算的那般无所谓了吧。 “下去吧。”北辰烨声音还是冷,却有些疲惫之意。 “主子,你的伤势……” “下去。”一声低沉的吼声,北辰烨大掌拍在紫檀木桌之上,立刻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沉香告退。”主子是发怒,但那深厚的内力,却也间接告知了她,他并无大碍。 沉香一走,北辰烨就皱起了眉头,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暗道:“这桃花山庄的天云谷,倒是有些来头,这小伤虽算不得什么,但也要几日不能强行运功了。” 他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竟让他有点怀念这刻骨铭心的滋味了。 “沉香姑娘留步。” 一门心思想着北辰烨和洛青岚的沉香,竟然在坐在定北侯府墙头走了神,忽听得一声娇呼,低头来看,微微惊讶,也没有翻身从墙上下来,只是淡淡的说:“原来是清尘郡主,唤我何事?” 让哥哥娶了你 “原来是清尘郡主,唤我何事?” “放肆,见我们郡主,胆敢不下跪!”碧月站在北辰琬身后,指着墙上的沉香就嚷。 定北侯府何时有这么个嚣张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比那个洛青岚更加讨厌,她刚刚是从满宸阁过来的吗?这副尊容也好来勾引她家侯爷? 越是愤恨,碧月表情就越发的狰狞,她和红月脸上的鞭伤都留了疤痕,虽然浅淡,却又多又密,需要用不少香粉遮盖。 现在府里的丫鬟年轻的都比她们好看,碧月性子火爆,见了谁都是妒火。 在她看来,墙头这个暗红色衣服的女人,根本就是蒲柳之姿,可现今她们还不如她好看,怎么叫她甘心。 “啊!” 墙上沉香好像没有动作,但口出恶言的碧月已经捂着脸倒地,还不断地打着滚呼痛。 “郡主养的狗嘴巴不干净,本阁主给她点教训,郡主不会怪罪我吧?”她可没有席连那样的好脾气,更不是定北侯府的家将,江湖儿女素来与大家闺秀不和,就算是主子的妹妹,沉香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郡主,她……” “闭嘴。”北辰烨美目一瞪,然后对红月使了个眼色,碧月噤声委屈的望着她,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红月是个机灵的,对北辰琬的意思心领神会,扶起碧月,道:“碧月妹妹,郡主沐浴的花瓣可能不够用了,我们去采些个吧。” 郡主在此叫住这个姑娘,想必是有要事,虽然郡主支开她们的行为,让红月也有些不安,但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不情不愿的碧月就退下了。 “郡主支走婢女,看来是有事要拜托我沉鸾阁了。”沉香的身份,北辰琬早前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 “沉香姑娘错了,我并非有事要拜托沉鸾阁,而是有事要找姑娘帮忙。”北辰琬知道沉香身份,但却不知浮沉殿殿主是北辰烨,是以说话态度还算好。 今儿午后桃花山庄不知出了什么事端,桃花盛会也不能如期举行,北辰琬不得不会侯府。 洛青岚在桃花山绣楼大出风头,她本就气不过,下午又听得司寇彦晞打探她的去处,北辰琬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她死,永远的消失在她眼前。 现在遇到沉香,岂不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找我?”沉香不解,“那本阁主倒是愿闻其详,郡主何事需要我帮忙?” “这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沉香姑娘移步倾城殿,我与姑娘细说。”定北侯府暗卫众多,这里的虽然刚被她暂时打发走了,但她还是不放心。 “郡主有话直说便是,这郡主香闺本阁主就不去了,再者,我与郡主也着实不到这样的交情。”沉香心生疑惑,北辰琬生性高傲,今日怎地这般谦和? 真是难缠,北辰琬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面带笑容,轻声说道:“本郡主喜欢沉香姑娘直言不讳的个性,不过,大哥喜不喜欢你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沉香一下子有些紧张,这个郡主到底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起主子来了。 她与北辰琬总共不过见过三两次,都是在满宸阁偶遇,甚至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郡主的傲气也是十足,今夜如此反常,到底所为何事?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以为沉香姑娘心仪大哥,想说些他的喜好给你听,没想到让阁主多心了,那本郡主便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沉香姑娘,慢走不送。” 说着,北辰琬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去,月光下清丽的脸,有丝自信的浅笑。 光是看沉香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她定是对大哥有情,只是不知这情够不够深,能不能让她为她所用。 “郡主且慢。”他的喜好她一概不知,可清尘郡主却一定知晓,沉香忙出声叫住她,身形一晃就往墙上跳了下来,道,“能得郡主相邀,是沉香的荣幸,恕我叨扰了,现在就随郡主去倾城阁。” “怎会叨扰,琬儿自小便没有个能说心里话的姐妹,大哥是个男人,哪里能陪琬儿说些贴己话,那沉香姐姐这就随琬儿走吧。”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脚步都一样快而乱。 沉香心知这郡主相邀定有其他事情,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只是带着十二分的机警。 北辰琬也知道这女人不信她,那又如何,她要的又不是一个亲姐妹,只是一个借刀杀人时的工具罢了。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北辰琬的房中,沉香不客气的坐下,冷笑着问道。 不怪她语气不善,只是对面的清尘郡主,进房就一改方才的温婉知礼,换上了一副目中无中的高贵姿态。 碧月红月两个婢女候在外间,像是随时待命的侍从,更像是在盯梢。 “沉香姐姐是聪明人,我知道你喜欢大哥,而现在大哥迷上了那个叫洛青岚的女人,而正好,本郡主也不怎么喜欢她。”北辰琬话说一半留一半,但那意图已经很明显。 “郡主想借我之手除掉洛青岚?”沉香身为沉鸾阁阁主,消息最是灵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郡主和洛青岚的恩怨。 一个是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一个是十七太子的青梅竹马,这郡主心高气傲,自然容不下洛青岚。 “想除掉她的,应该不止是本郡主而已吧?”北辰琬抿了口香茶,盈盈的笑道,“难道沉香姐姐不觉得,区区舞姬配不上我大哥吗?” “那又如何?”那个女子倾国倾城,她若配他不上,那么她,岂不是更没有希望? “大哥待洛青岚这么好,姐姐难道不想取而代之?”北辰琬勾唇一抹明媚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沉香慌乱惊忙的神色。 取而代之,她当然想,但是,她如何配得上他? “郡主说笑了,本阁主是江湖中人,令兄是朝廷之人,我们……” “沉香姐姐这么说就生分了,女儿家的心事明显,本郡主难道看不出来?姐姐定是怕配不上哥哥,才如此妄自菲薄。你且放心,只要这世上没有洛青岚,本郡主便可保证,让哥哥娶了你。” 让哥哥娶了你 “原来是清尘郡主,唤我何事?” “放肆,见我们郡主,胆敢不下跪!”碧月站在北辰琬身后,指着墙上的沉香就嚷。 定北侯府何时有这么个嚣张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比那个洛青岚更加讨厌,她刚刚是从满宸阁过来的吗?这副尊容也好来勾引她家侯爷? 越是愤恨,碧月表情就越发的狰狞,她和红月脸上的鞭伤都留了疤痕,虽然浅淡,却又多又密,需要用不少香粉遮盖。 现在府里的丫鬟年轻的都比她们好看,碧月性子火爆,见了谁都是妒火。 在她看来,墙头这个暗红色衣服的女人,根本就是蒲柳之姿,可现今她们还不如她好看,怎么叫她甘心。 “啊!” 墙上沉香好像没有动作,但口出恶言的碧月已经捂着脸倒地,还不断地打着滚呼痛。 “郡主养的狗嘴巴不干净,本阁主给她点教训,郡主不会怪罪我吧?”她可没有席连那样的好脾气,更不是定北侯府的家将,江湖儿女素来与大家闺秀不和,就算是主子的妹妹,沉香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郡主,她……” “闭嘴。”北辰烨美目一瞪,然后对红月使了个眼色,碧月噤声委屈的望着她,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红月是个机灵的,对北辰琬的意思心领神会,扶起碧月,道:“碧月妹妹,郡主沐浴的花瓣可能不够用了,我们去采些个吧。” 郡主在此叫住这个姑娘,想必是有要事,虽然郡主支开她们的行为,让红月也有些不安,但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不情不愿的碧月就退下了。 “郡主支走婢女,看来是有事要拜托我沉鸾阁了。”沉香的身份,北辰琬早前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 “沉香姑娘错了,我并非有事要拜托沉鸾阁,而是有事要找姑娘帮忙。”北辰琬知道沉香身份,但却不知浮沉殿殿主是北辰烨,是以说话态度还算好。 今儿午后桃花山庄不知出了什么事端,桃花盛会也不能如期举行,北辰琬不得不会侯府。 洛青岚在桃花山绣楼大出风头,她本就气不过,下午又听得司寇彦晞打探她的去处,北辰琬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她死,永远的消失在她眼前。 现在遇到沉香,岂不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找我?”沉香不解,“那本阁主倒是愿闻其详,郡主何事需要我帮忙?” “这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沉香姑娘移步倾城殿,我与姑娘细说。”定北侯府暗卫众多,这里的虽然刚被她暂时打发走了,但她还是不放心。 “郡主有话直说便是,这郡主香闺本阁主就不去了,再者,我与郡主也着实不到这样的交情。”沉香心生疑惑,北辰琬生性高傲,今日怎地这般谦和? 真是难缠,北辰琬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面带笑容,轻声说道:“本郡主喜欢沉香姑娘直言不讳的个性,不过,大哥喜不喜欢你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沉香一下子有些紧张,这个郡主到底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起主子来了。 她与北辰琬总共不过见过三两次,都是在满宸阁偶遇,甚至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郡主的傲气也是十足,今夜如此反常,到底所为何事?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以为沉香姑娘心仪大哥,想说些他的喜好给你听,没想到让阁主多心了,那本郡主便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沉香姑娘,慢走不送。” 说着,北辰琬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去,月光下清丽的脸,有丝自信的浅笑。 光是看沉香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她定是对大哥有情,只是不知这情够不够深,能不能让她为她所用。 “郡主且慢。”他的喜好她一概不知,可清尘郡主却一定知晓,沉香忙出声叫住她,身形一晃就往墙上跳了下来,道,“能得郡主相邀,是沉香的荣幸,恕我叨扰了,现在就随郡主去倾城阁。” “怎会叨扰,琬儿自小便没有个能说心里话的姐妹,大哥是个男人,哪里能陪琬儿说些贴己话,那沉香姐姐这就随琬儿走吧。”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脚步都一样快而乱。 沉香心知这郡主相邀定有其他事情,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只是带着十二分的机警。 北辰琬也知道这女人不信她,那又如何,她要的又不是一个亲姐妹,只是一个借刀杀人时的工具罢了。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北辰琬的房中,沉香不客气的坐下,冷笑着问道。 不怪她语气不善,只是对面的清尘郡主,进房就一改方才的温婉知礼,换上了一副目中无中的高贵姿态。 碧月红月两个婢女候在外间,像是随时待命的侍从,更像是在盯梢。 “沉香姐姐是聪明人,我知道你喜欢大哥,而现在大哥迷上了那个叫洛青岚的女人,而正好,本郡主也不怎么喜欢她。”北辰琬话说一半留一半,但那意图已经很明显。 “郡主想借我之手除掉洛青岚?”沉香身为沉鸾阁阁主,消息最是灵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郡主和洛青岚的恩怨。 一个是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一个是十七太子的青梅竹马,这郡主心高气傲,自然容不下洛青岚。 “想除掉她的,应该不止是本郡主而已吧?”北辰琬抿了口香茶,盈盈的笑道,“难道沉香姐姐不觉得,区区舞姬配不上我大哥吗?” “那又如何?”那个女子倾国倾城,她若配他不上,那么她,岂不是更没有希望? “大哥待洛青岚这么好,姐姐难道不想取而代之?”北辰琬勾唇一抹明媚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沉香慌乱惊忙的神色。 取而代之,她当然想,但是,她如何配得上他? “郡主说笑了,本阁主是江湖中人,令兄是朝廷之人,我们……” “沉香姐姐这么说就生分了,女儿家的心事明显,本郡主难道看不出来?姐姐定是怕配不上哥哥,才如此妄自菲薄。你且放心,只要这世上没有洛青岚,本郡主便可保证,让哥哥娶了你。” 食人鬼庄 “只要这世上没有洛青岚,本郡主便可保证,让哥哥娶了你。” 北辰琬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相信,沉香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确认是否在说谎。 都说女子不能耽于情爱,此言果真不假,北辰琬见沉香已经为她抛出的诱饵动心,唇边的笑容就越发的浓了。 “郡主空口无凭,我为何信你?”沉香这么问的时候,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倒不是一定要嫁给北辰烨,只是正如北辰琬所言,她也不希望他身边有一个能左右他心思的女子。 她可以默默地守候,也可以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只要他的心,还不属于任何人。 可现在,却出了个洛青岚。 清尘郡主想要利用她,可她能在刀尖上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又岂能让一个贵族小丫头利用了? “信与不信,全看沉香姐姐判断,我只把话撂在这里,答不答应还不都是随你。”北辰琬年纪却是不大,但有北辰烨那样的哥哥,又如何没有些胆识气度? 说是江湖险恶,倒不如说是人心险恶,行走江湖的尚且有几分洒脱狭义,喜欢明着刀剑相向,但能居庙堂之高的权贵,却是能巧用谋略,杀人于无形。 故说到用计用人,沉香并不一定就比北辰琬精明,不过是武艺高强了些罢了。 “如若郡主真能说到做到,我倒真有一计,可让那洛青岚消失,再不碍了郡主的眼。”自己动手,那就是找死,沉香冷笑。 她亲自经手得到的消息,那洛青岚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她就是竭尽全力,也断然不是她的对手。 北辰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借她沉鸾阁的力量,却不知整个浮沉殿都是定北侯在做主,她要真敢用他的下属去动他的女人,那就是嫌命长。 “是何计策?”北辰琬身子往前一探,足见其对此计兴趣极大。 “郡主可曾听说过鬼庄?”柳眉一挑,沉香眼角也浮现出了丝丝笑意。 “鬼庄,可是那十里之外的食人山寨?”北辰琬大吃一惊,那个地方,京都谁没听说过? “正是。”对于北辰琬的惊惧,沉香见怪不怪,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胆怯娇柔的,再说那鬼庄,便是不少男子听到名号,只怕也会胆战心惊闻之色变吧。 距离京都十里之地,有一片乱石林,期间寸草不生,雀鸟不鸣,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然,此处又是京都通往水渎镇的必经之地,来往的商贾不少。 自三年前水渎镇一名富商在乱石林丧生,就不断有人死亡,那之后就有传言,说是哪里有恶鬼。 那之后官府派兵,才得知了鬼庄的存在,据说庄内都是些吃人的恶魔,鬼庄庄主更是有不老之身云云。 总之鬼庄到底是个什么样,大多人只是听说,没敢去那里一探究竟。 朝廷另辟了一条官道,从京都直达水渎镇,遇难的人也就少了,但鬼庄却没有因此让人们忘记,只因乱石林附近的几个村庄,时不时便会有少女被掳走,过不了几日面目全非的尸身总会在乱石林出现。 此时惊动了汗皇,可前往乱石林的钦差却发现鬼庄人去楼空,根本没有什么食人怪物,但钦差办案的同时,自家所有女眷全部惨遭毒手。 最后,再也没人敢接手这个案子,附近村民也都陆续搬走,偶尔某处走失一两个少女,也没有人再敢抱怨伸冤,就怕招惹上鬼庄,被灭门。 乱石林被汗皇列为禁地,擅闯者死。 久而久之,鬼庄就被人越传越恐怖,以至于只要一提起鬼庄,就有不少人会吓得寒毛卓竖。 “你的意思是,让洛青岚去鬼庄?”北辰琬惊异地问道。 “不是让她去,而是让鬼庄恶人亲自来掳人。”沉香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笑容诡谲。 “让她自己去本就难如登天,这让鬼庄亲自来掳人,还不是天方夜谭?”问过之后,北辰琬才捂唇惊呼,问道,“难道你与鬼庄有交情?” “交情倒算不上,但送个礼物给鬼庄庄主,需要什么交情?” 人人惧怕的鬼庄庄主,她还真就认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浮沉殿护法,黑鬼。 他倒不是吃人,但比吃人更可怕,是拿活人炼药。 像洛青岚这种巫女,对炼药之人来说,那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黑鬼若是知道,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她。 虽然都是浮沉殿北辰烨的人,但黑鬼却是个特立独行的,他行为诡异出格,就算是北辰烨的命令,也不一定全听。 论武功在浮沉殿也只在北辰烨之下,毒术更是让人避之不及,加上只听他号令的鬼庄数百毒人,就算是北辰烨,也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黑鬼孤僻,是浮沉殿唯一一个还不知道洛青岚是北辰烨认定的夫人的,只要她将她巫女的身份告知,他一定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只怕就算是知道洛青岚是北辰烨的女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用巫女炼药的机会。洛青岚的功夫在他之下,一旦被抓去鬼庄炼为药人,再美也是个傀儡了。 而她也不过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呢? “沉香姐姐果真能将洛青岚送给鬼庄庄主?”北辰烨有些害怕,但一想着司寇彦晞和哥哥近日对她的冷落,她又硬下心肠了。 “自然不假,不过……”沉香凝眉,为难的撑着下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既然是借刀杀人,那借鬼庄之力一定更是万无一失。 “不过,还得要郡主费些心思,只有要洛青岚落单,鬼庄庄主才可能将人掳走,你该知道你大哥的武功,若是他在旁侧,没人能动得了那个女人。” “本郡主会尽力而为,这女人一日留在定北侯府,本郡主就一日不得安宁。”是洛青岚先来抢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怪不得她。 “看来郡主对洛青岚还真是恨之入骨,”沉香一笑,道,“那本阁主就不多留了,还请郡主记得你的承诺。” 能不能嫁给北辰烨,沉香根本没指望过这个郡主,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不是每把刀,都能借去杀人的。 食人鬼庄 “只要这世上没有洛青岚,本郡主便可保证,让哥哥娶了你。” 北辰琬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相信,沉香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确认是否在说谎。 都说女子不能耽于情爱,此言果真不假,北辰琬见沉香已经为她抛出的诱饵动心,唇边的笑容就越发的浓了。 “郡主空口无凭,我为何信你?”沉香这么问的时候,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倒不是一定要嫁给北辰烨,只是正如北辰琬所言,她也不希望他身边有一个能左右他心思的女子。 她可以默默地守候,也可以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只要他的心,还不属于任何人。 可现在,却出了个洛青岚。 清尘郡主想要利用她,可她能在刀尖上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又岂能让一个贵族小丫头利用了? “信与不信,全看沉香姐姐判断,我只把话撂在这里,答不答应还不都是随你。”北辰琬年纪却是不大,但有北辰烨那样的哥哥,又如何没有些胆识气度? 说是江湖险恶,倒不如说是人心险恶,行走江湖的尚且有几分洒脱狭义,喜欢明着刀剑相向,但能居庙堂之高的权贵,却是能巧用谋略,杀人于无形。 故说到用计用人,沉香并不一定就比北辰琬精明,不过是武艺高强了些罢了。 “如若郡主真能说到做到,我倒真有一计,可让那洛青岚消失,再不碍了郡主的眼。”自己动手,那就是找死,沉香冷笑。 她亲自经手得到的消息,那洛青岚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她就是竭尽全力,也断然不是她的对手。 北辰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借她沉鸾阁的力量,却不知整个浮沉殿都是定北侯在做主,她要真敢用他的下属去动他的女人,那就是嫌命长。 “是何计策?”北辰琬身子往前一探,足见其对此计兴趣极大。 “郡主可曾听说过鬼庄?”柳眉一挑,沉香眼角也浮现出了丝丝笑意。 “鬼庄,可是那十里之外的食人山寨?”北辰琬大吃一惊,那个地方,京都谁没听说过? “正是。”对于北辰琬的惊惧,沉香见怪不怪,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胆怯娇柔的,再说那鬼庄,便是不少男子听到名号,只怕也会胆战心惊闻之色变吧。 距离京都十里之地,有一片乱石林,期间寸草不生,雀鸟不鸣,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然,此处又是京都通往水渎镇的必经之地,来往的商贾不少。 自三年前水渎镇一名富商在乱石林丧生,就不断有人死亡,那之后就有传言,说是哪里有恶鬼。 那之后官府派兵,才得知了鬼庄的存在,据说庄内都是些吃人的恶魔,鬼庄庄主更是有不老之身云云。 总之鬼庄到底是个什么样,大多人只是听说,没敢去那里一探究竟。 朝廷另辟了一条官道,从京都直达水渎镇,遇难的人也就少了,但鬼庄却没有因此让人们忘记,只因乱石林附近的几个村庄,时不时便会有少女被掳走,过不了几日面目全非的尸身总会在乱石林出现。 此时惊动了汗皇,可前往乱石林的钦差却发现鬼庄人去楼空,根本没有什么食人怪物,但钦差办案的同时,自家所有女眷全部惨遭毒手。 最后,再也没人敢接手这个案子,附近村民也都陆续搬走,偶尔某处走失一两个少女,也没有人再敢抱怨伸冤,就怕招惹上鬼庄,被灭门。 乱石林被汗皇列为禁地,擅闯者死。 久而久之,鬼庄就被人越传越恐怖,以至于只要一提起鬼庄,就有不少人会吓得寒毛卓竖。 “你的意思是,让洛青岚去鬼庄?”北辰琬惊异地问道。 “不是让她去,而是让鬼庄恶人亲自来掳人。”沉香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笑容诡谲。 “让她自己去本就难如登天,这让鬼庄亲自来掳人,还不是天方夜谭?”问过之后,北辰琬才捂唇惊呼,问道,“难道你与鬼庄有交情?” “交情倒算不上,但送个礼物给鬼庄庄主,需要什么交情?” 人人惧怕的鬼庄庄主,她还真就认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浮沉殿护法,黑鬼。 他倒不是吃人,但比吃人更可怕,是拿活人炼药。 像洛青岚这种巫女,对炼药之人来说,那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黑鬼若是知道,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她。 虽然都是浮沉殿北辰烨的人,但黑鬼却是个特立独行的,他行为诡异出格,就算是北辰烨的命令,也不一定全听。 论武功在浮沉殿也只在北辰烨之下,毒术更是让人避之不及,加上只听他号令的鬼庄数百毒人,就算是北辰烨,也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黑鬼孤僻,是浮沉殿唯一一个还不知道洛青岚是北辰烨认定的夫人的,只要她将她巫女的身份告知,他一定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只怕就算是知道洛青岚是北辰烨的女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用巫女炼药的机会。洛青岚的功夫在他之下,一旦被抓去鬼庄炼为药人,再美也是个傀儡了。 而她也不过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呢? “沉香姐姐果真能将洛青岚送给鬼庄庄主?”北辰烨有些害怕,但一想着司寇彦晞和哥哥近日对她的冷落,她又硬下心肠了。 “自然不假,不过……”沉香凝眉,为难的撑着下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既然是借刀杀人,那借鬼庄之力一定更是万无一失。 “不过,还得要郡主费些心思,只有要洛青岚落单,鬼庄庄主才可能将人掳走,你该知道你大哥的武功,若是他在旁侧,没人能动得了那个女人。” “本郡主会尽力而为,这女人一日留在定北侯府,本郡主就一日不得安宁。”是洛青岚先来抢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怪不得她。 “看来郡主对洛青岚还真是恨之入骨,”沉香一笑,道,“那本阁主就不多留了,还请郡主记得你的承诺。” 能不能嫁给北辰烨,沉香根本没指望过这个郡主,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不是每把刀,都能借去杀人的。 桃花山庄没了 能不能嫁给北辰烨,她根本没打算靠这个郡主,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不是每把刀,都能借去杀人的。 沉香刚走,碧月红月就进了内室,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一看便知她们将主子与沉香的话听了个遍。 “郡主,你当真答应了那阁主,要撮合她和侯爷吗?”碧月早就沉不住气了,可红月拉着,她也不敢冲撞了郡主。 “我大哥何许人也,那是这等粗野女子配得起的?且不论那姿容,便是那气质也差得多了,如此江湖之气的女子,还不够资格做定北侯府的女主人。”浅啜了一口茶水,北辰琬悠悠地说。 “那郡主刚刚还答应她?”想着那俊美霸气的侯爷,碧月的抱怨脱口而出。 “碧月还不快闭嘴,你是什么身份,怎好质疑郡主行事?所谓兵不厌诈,郡主如此定有深意,岂容你说三道四?”红月轻声呵斥道。 虽然不服,但碧月却也不敢再有情绪,只是低声询问道:“那沉鸾阁不好对付,这个阁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郡主若是跟她使诈,那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沉鸾阁不好对付,定北侯府就能仍人拿捏了吗?只要定北侯在,谁敢动我们郡主。”沉默寡言的红月,今夜话倒是多了。 不熟的人不明所以,碧月却是知道,她只在兴奋开怀的时候,才会如此表现。 看来,看似无欲无求的红月,其实也是恨极了洛青岚吧。 “我没有骗她,如若事成之后,她还有命在,那本郡主倒是不介意让她来侯府,给哥哥做个侍妾。”北辰琬放下茶杯,浅笑一声,道:“你二人准备热水,本郡主要沐浴。” 红月碧月二人面面相觑,末了,各自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福福身子退下了。 眠系巫女的体质,实在是有些孱弱了,就因着一天之内催眠了一人多兽,洛青岚足足沉睡了三天。 这三天北辰烨寸步不离,连皇宫急召都没能将他骗出府去,可急煞了北辰琬等人。 这日总算是被汗皇召进宫了,北辰琬还来不及庆幸,洛青岚就醒了。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这次可算了三日,真真是吓死小碗了。”小碗扑到床边,泪流满面的嚷着。 洛青岚抬起素手懒懒的揉揉眼,环顾了四周,不见那个伟岸挺拔的男人身影,皱了皱眉,难道那日伤得太重,他已经死了吗? 这么一想,洛青岚心口就像是被银针细细地扎过一般,痛得尖锐。 “小姐在看什么?”小碗先是疑惑了,然后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记性,小姐一定是饿了,侯爷临走时交代,你若是醒了,就少喂你一些莲子羹。小姐且等等,小碗这就去拿。” “他,还没死?”睡得太久,洛青岚嗓子有些沙哑,非但不难听,反倒更显得几分慵懒妩媚。 小碗闻言,身子一颤,背对着洛青岚的俏脸一面煞白,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还没有,所以小姐要快些履行你说过的话,小碗先去给你拿莲子羹了。” 若在以往,小碗会喋喋不休的说这连日来的事情,说北辰烨,说好吃的糕点,可现下什么也没说,那双大眼睛里,愣是多了一丝不同于曾经清纯的幽深。 这难得这么深沉一回,小碗的异样全看在洛青岚眼里,但她什么也没问,等着看她会不会说。 记忆里,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从来不会对洛青岚有所隐瞒。 吃了些东西,洛青岚又观察起小碗来了,小丫头被看得莫名其妙,无奈之下只好开口问道:“小姐,你一直看着小碗做什么?” “小碗不打算给我说说这三日有何趣事?”慢条斯理的捻起一块点心,洛青岚也不急着吃,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一反常态的小碗。 “哦,这三日倒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清尘郡主没事老往这里跑,似乎有意要将侯爷从这里带走一样。”小碗想着就觉得好笑,那郡主日日来满宸阁,吃了不少闭门羹。 “这么说来,北辰烨这些天一直都在这里咯?”洛青岚红唇浅浅的翘起,有些满足感油然而生。 小碗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点头道:“是,寸步不离。” 这一下洛青岚更是惊疑,小碗是看好北辰烨的,若放在几日前,她定然要夸他一番痴情,今日却是为何? “小碗呢?你和席连将军在一起吗?”咬下一口点心,洛青岚状似无意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反应。 那张总是洋溢着笑意的俏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再然后有些挣扎,最后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席连将军人很好,也很忠诚。” “小碗其实,并不喜欢他的忠诚吧。”不是试探,而是肯定的语气。 小碗惊愕的抬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悲戚的说:“不管他忠诚与否,都与小碗无关,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巫女,是不可以爱上命定以外男子的,小碗爱的人,是离月哥哥。” “是吗?那你起来吧,”洛青岚也没有起身去扶她,慢悠悠的吃着果茶,“小碗,命运看自己,谁也定不了。” “小碗记下了。”小碗错愕的抬头,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辰烨何时回来?”这满宸阁里见不到他,洛青岚倒有点不习惯了。 “小碗不知。”小碗规矩的摇摇头,眼神比之开始更加冷了几分。 “你今日,和之前有所不同。”拈了块点心递给小碗,洛青岚盈盈笑道,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小碗一惊,忙接下点心,俏皮的笑道:“小碗那里有什么不同啊,许是前几日吓到了,今日还没缓过劲来呢。” “哦?”纤指滑过白玉杯盏边缘,洛青岚挑眉问道,“何事能吓到我的小碗?”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态语调,像极了北辰烨。 小碗握紧了拳头,眸子里闪过几许失望,然后她低下头,看不见的眉眼上染着浓浓的怨恨,凉凉的说:“小姐有所不知,桃花山庄没了。” 夜太子觐见 “小姐有所不知,桃花山庄没了。” “没了?”洛青岚不解,偌大的桃花山庄,还能灰飞烟灭不成? “是,两日前侯爷下令,火烧桃花山庄,那场大火昨日才熄灭,庄内之人死伤无数,不管死活都扔进了乱葬岗。”小心翼翼的语调,暴露了小碗的紧张。 她不想告诉小姐这些,太可怕了。 可是,只有让她产生恐惧,她才会知道定北侯有多残忍,有多血腥。 “那桃花呢?那些美丽的桃花呢?”出乎意料的,洛青岚最先想到了那满山芳菲的桃花。 小碗愣了愣,惋惜地说:“整座山都毁了,花当然也败了,不过小姐不是应该问问三当家安危吗?他……小姐,你去哪里?” 洛青岚粉黛不施青丝未绾,素面朝天的跑出了满宸阁,她要去桃花山,即刻就要去。 唤来了白虎,也不等小碗出来,便匆匆的往桃花山方向去了。 她不识路,但白虎却识得。 两虎一人出现在大街上,吓得众人四处逃窜,惊叫声连天,不多时就引来了官府的护卫,奈何白虎速度奇快,又岂是人马脚力能与之相比的? 洛青岚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慌乱,像是要求证什么,又像是在牵挂什么,一心只想着要去桃花山,为何去那里,去后要做些什么,她都没有去想。 白虎上街的事,很快被隐卫传到了宫中北辰烨的耳中,听到这消息,他不顾群臣百官,甚至也没有向汗皇告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施以轻功离去。 这次早朝北辰烨之所以会出现,全因昨夜夜天祁就携使者住进了使馆,有意趁早朝之际,觐见汗皇。 故此时北辰烨离开,不仅是对汗皇不敬,更是对夜国的轻视,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不少朝中老臣的不满。 “这定北侯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场合下怎能说走就走?”丞相子桑耶最先站出来,一脸愤概的指责道。 定北侯前些日子伤了他们的二太子殿下,子桑家族正愁找不到借口说事呢。 此事被汗皇搁置,送了些补品就想轻描淡写的不了了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汗皇有意偏袒,子桑家族也只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这北辰烨不知好,竟然犯下错来让他们楸,子桑丞相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丞相一发话,子桑家太后一党便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侯爷此举不妥。” “小小年纪如此轻狂,在陛下面前目中无人,真当这大归汗国是他北辰家的天下?” “放肆!”汗皇司寇煊一掌拍在龙椅扶手的金龙头上,沉声吼道,“夜国太子尚在,尔等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子桑耶等人纷纷跪下,低头的时候脸上都是愤恨。 这老汗皇事事好商量,唯独谈及北辰烨,那九五之尊的龙威就都显现出来了,不管孰对孰错,他永远都是偏向北辰烨的。 就好比这次二太子司寇彦哲被打,他非但不心疼自家儿子,反倒夺去了他手中调遣禁卫军的令牌,说是对其冲撞侯爷的惩治。 事后却去二太子宫中看了好几回,送了好些东西,分明又是个慈爱的父亲。 “素闻定北侯在大归汗国地位斐然,颇得汗皇陛下盛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此时的夜天祁摘了往日的面纱,一袭紫衣贵气逼人,生得俊美不足却邪肆有余。 “让夜太子见笑了。”司寇煊竟也没有否认。 “可依本宫看来,贵国丞相说得也不无道理,定北侯此举在我夜国,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汗皇这般态度,连本宫也不由得怀疑,你大归汗国天下,到底是姓司寇呢,还是北辰?” 夜国本就与大归汗国实力相当,如今又休养生息蛰伏多年,夜天祁的语气越是嚣张,越是让大归汗国畏惧。 “夜太子说笑了,若是国姓北辰,那此时坐在这里与你说话的,就不是本皇了。”夜天祁的语气不善,但司寇煊却还是没有动怒,平静的应答,倒像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可天下皆知,汗皇如此并非深谋远虑,不过是无能罢了。 “汗皇所言极是,是本宫失言了,大归汗国当然是司寇家的江山,不过,是北辰家打下的而已,”夜天祁邪佞一笑,挑眉问道,“不知这一回,本宫说得可对?” 这便是夜太子的挑衅了,朝上众臣皆咬牙切齿怒上心头,可却没人敢出言反击。 不少人心中开始感慨,这要是定北侯在场,定不会叫这夜太子如此张狂。 正在此时,大殿横梁上落下一个灰衣斗篷的侍卫,也不理会大归汗国百官及汗皇不好看的脸色,上前在夜天祁跟前一阵耳语后,竟然凭空消失了。 周围开始有声的议论了,这夜国太子身边可是妖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太诡异了。 “让汗皇陛下受惊了,不过是我国信使,乃幻术化之,诸位无需惊慌。”夜天祁说了谎,虽然是信使,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不过是速度惊人,善隐罢了。 “原来如此。”大归汗皇司寇煊松了口气,忽而又提心吊胆了,夜国兵力本来就不容小觑,若再加上这幻术,那真打起仗来,司寇家的江山岂不是岌岌可危? “夜国幻术固然神奇,但还请夜太子也多加注意,我汗国有规矩,没得宣召之人不能上殿面圣,若不是念在夜太子乃异国客人,怕是那信使早该碎尸万段了。” 别人不知情,司寇彦晞却是骗不住,夜天祁这么说,怕是想给大归汗国来个下马威吧。 他本不想管,可看到夜天祁那张得意的脸,再想起他多番对洛青岚言语轻佻,司寇彦晞就忍不住想要拆穿他,让他笑不出来。 听得一向冷淡的十七太子说话,众人都有些惊诧,司寇煊脸上浮现出欣喜,他最喜欢的儿子,总算对朝中之事也上心了吗? “哦?听十七太子所言,倒是本宫的不是了,那本宫今后一定多加注意。”夜天祁勾勾唇角,狭长的眼中有一丝兴味,显然,是来自方才灰衣人带来的消息。 听说你对亲事不满 夜天祁勾勾唇角,狭长的眼中有一丝兴味,显然,是来自方才灰衣人带来的消息。 难怪北辰烨行色匆匆,这世间也只有那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了吧? 看来那燃尽的桃花山,很快又会有好戏看了。 “如此甚好,甚好。”汗皇笑逐颜开,许是太激动捂着心口好一阵咳嗽。 群臣见状,神色不定,各怀心思。 “本宫初来贵国,诸事还请汗皇担待些,今日本宫尚且有事在身,就不多做停留了,汗皇陛下,宫宴再会。” 夜天祁一番话听来得体,可这哪有朝堂之上时节自请离去的? 他此番作为,分明就是让大归汗皇下不来台,让文武百官难堪啊。 可夜天祁说完这话,竟然连汗皇的回应也不听,带着一干侍从浩浩荡荡的出了金銮殿。 他这一走,殿上少不得又是一阵唏嘘议论。 方才还句句讽刺定北侯不知礼数,现下他不是一样? 无奈不管是北辰烨,还是夜天祁,退了朝也只敢回家跟自己说说,这稍有不慎可不仅仅是掉脑袋这么简单,只要想想前日桃花山庄,众人就敢怒不敢言。 好歹是天下第一庄,定北侯带着军队,一把火烧了,竟然连个理由都没有。 亏得他在民间声望高,不然众怒难犯,大归汗国的都城还不乱作一团? “退朝吧,十七太子随本皇来御书房议事,众爱卿都散了吧。”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司寇煊的脸色更差了。 老太监扯着嗓子传达了圣谕,便扶着颤颤巍巍的老汗皇率先离开了。 “恭送吾皇。”群臣弯腰,唯有子桑丞相不动,一双杂着血丝的眼,恶狠狠的看着司寇彦晞淡然的背影。 汗皇单独召见十七太子,难道将他看做是皇太子人选,想要吧皇位传给他? 司寇彦晞本就是子桑家族眼中的一根毒刺,如今大太子被囚禁,二太子司寇彦哲又重伤修养,他是不是该考虑找个新的傀儡? 要是等司寇彦晞娶了清尘郡主,那这皇位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与他们子桑家族无缘了。 御书房里,司寇煊缓缓地坐在主位上,春日过半还披着大氅,不过是花甲之年,就已经显出了几分老态龙钟。 “父皇唤儿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司寇彦晞拱手,神情淡然冷漠。 “晞儿,你站过来些,父皇好些日子没见你,想好好看看。”司寇煊挥挥手,像个慈爱的平凡父亲。 “父皇糊涂了,儿臣每日都有上朝。”话虽如此,司寇彦晞还是上前了一步。 生在皇家,司寇彦晞算是个冷情之人,父皇子嗣众多,因此阴谋也就跟着多了,皇子们的明争暗斗,妃嫔间的勾心斗角,朝臣中的针锋相对,处处都能要人性命。 不光是对着高高在上的父皇没什么感情,就算是母后,在司寇彦晞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分量。 幼时他就无意于争斗,母后却不这么想,她要他争要他去抢。 他的静默让她失望了之后,她便自己与嫔妃们争风吃醋,甚至暗地里毒害其他皇子。 他相信这一切父皇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他视而不见,对所有皇子都很疏离,唯独对定北侯北辰烨另眼相待,仿佛那才是他的亲子。 他也曾经像其他皇子一样嫉妒过,可后来他才知道,父皇已是个无情之人,他爱的是江山,北辰烨能稳固他的江山,故他从容他宠爱他,若哪日他不再是汗国战神,一切又会不同。 这样无情的宫墙之下,也只有无情能伪装自己,所以司寇彦晞渐渐看淡,这才发现,其实一个人,能活得更自在。 可这几日,他平静无澜的心,似乎也有了想要争取的意识。 因为一个叫洛青岚的女人,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小小的,轻轻的,就搅乱了他寂寂的心湖。 “是吗?皇儿每日都上朝,父皇为何只有今日才见了你?”司寇煊伸出手,太监总管忙扶着他,还不断使着眼色,示意司寇彦晞再走近些。 司寇彦晞闻言愣了愣,他虽然每日都有上朝,但也就今日主动开了口,父皇如此说,倒像是日日盼着他出言一样。 “晞儿啊,你说说,父皇是不是真的老了?”被总管掺着走向司寇彦晞,每一步都很吃力,司寇煊脸上却只有慈爱的笑容,仿佛能走到司寇彦晞跟前,是他多大的幸福一样。 “父皇不老。”见司寇煊老态,司寇彦晞眼睛酸涩,便违心说了谎。 “不老?”司寇煊冷笑一声,道,“既然不老,为何这一个一个的,都不服本皇管束呢?” 这一个一个的到底所指何人,光想想朝堂如今局势,便已经不言而喻。 “儿臣不知父皇何意。”司寇彦晞皱了皱眉,看不出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你不知,那父皇便告诉你,父皇这身子骨没多少日子了,现今几个皇儿没几个争气的,本皇这座下龙椅,到底是要给了你们兄弟,父皇知你心性,这新皇是你还是哲儿,就看你的意思了。” “父皇慎言,儿臣惶恐。”父皇这是要他表态吗?是试探还是阴谋? 长久在宫廷生活,司寇彦晞已经不敢轻信于人,哪怕是九五之尊君无戏言,他也不敢松懈。 “呵呵,你惶恐那父皇便不说了,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不惶恐了,那就来见父皇,这遗诏,就先为你空着,你看如何?” 说完,司寇煊又笑了,拍拍司寇彦晞的肩膀,道:“听说,皇儿不满本皇给你定的亲事,有心要娶北辰家那个丫头,说是嫌弃那个小姑娘身世,是不是真有此事啊?” 司寇彦晞心头一紧,父皇难得亲自过问,这便是最好的机会,父皇下旨让二人和离,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迎娶琬儿过门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啊,也是琬儿的期盼,他们青梅竹马,也发过誓要厮守终生。 可是,和离之后,那个女人,也将永远和他无关…… “父皇,对你指婚的十七太子妃,儿臣……” 桃花山庄没了 能不能嫁给北辰烨,她根本没打算靠这个郡主,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她知道,不是每把刀,都能借去杀人的。 沉香刚走,碧月红月就进了内室,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一看便知她们将主子与沉香的话听了个遍。 “郡主,你当真答应了那阁主,要撮合她和侯爷吗?”碧月早就沉不住气了,可红月拉着,她也不敢冲撞了郡主。 “我大哥何许人也,那是这等粗野女子配得起的?且不论那姿容,便是那气质也差得多了,如此江湖之气的女子,还不够资格做定北侯府的女主人。”浅啜了一口茶水,北辰琬悠悠地说。 “那郡主刚刚还答应她?”想着那俊美霸气的侯爷,碧月的抱怨脱口而出。 “碧月还不快闭嘴,你是什么身份,怎好质疑郡主行事?所谓兵不厌诈,郡主如此定有深意,岂容你说三道四?”红月轻声呵斥道。 虽然不服,但碧月却也不敢再有情绪,只是低声询问道:“那沉鸾阁不好对付,这个阁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郡主若是跟她使诈,那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沉鸾阁不好对付,定北侯府就能仍人拿捏了吗?只要定北侯在,谁敢动我们郡主。”沉默寡言的红月,今夜话倒是多了。 不熟的人不明所以,碧月却是知道,她只在兴奋开怀的时候,才会如此表现。 看来,看似无欲无求的红月,其实也是恨极了洛青岚吧。 “我没有骗她,如若事成之后,她还有命在,那本郡主倒是不介意让她来侯府,给哥哥做个侍妾。”北辰琬放下茶杯,浅笑一声,道:“你二人准备热水,本郡主要沐浴。” 红月碧月二人面面相觑,末了,各自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福福身子退下了。 眠系巫女的体质,实在是有些孱弱了,就因着一天之内催眠了一人多兽,洛青岚足足沉睡了三天。 这三天北辰烨寸步不离,连皇宫急召都没能将他骗出府去,可急煞了北辰琬等人。 这日总算是被汗皇召进宫了,北辰琬还来不及庆幸,洛青岚就醒了。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这次可算了三日,真真是吓死小碗了。”小碗扑到床边,泪流满面的嚷着。 洛青岚抬起素手懒懒的揉揉眼,环顾了四周,不见那个伟岸挺拔的男人身影,皱了皱眉,难道那日伤得太重,他已经死了吗? 这么一想,洛青岚心口就像是被银针细细地扎过一般,痛得尖锐。 “小姐在看什么?”小碗先是疑惑了,然后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记性,小姐一定是饿了,侯爷临走时交代,你若是醒了,就少喂你一些莲子羹。小姐且等等,小碗这就去拿。” “他,还没死?”睡得太久,洛青岚嗓子有些沙哑,非但不难听,反倒更显得几分慵懒妩媚。 小碗闻言,身子一颤,背对着洛青岚的俏脸一面煞白,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还没有,所以小姐要快些履行你说过的话,小碗先去给你拿莲子羹了。” 若在以往,小碗会喋喋不休的说这连日来的事情,说北辰烨,说好吃的糕点,可现下什么也没说,那双大眼睛里,愣是多了一丝不同于曾经清纯的幽深。 这难得这么深沉一回,小碗的异样全看在洛青岚眼里,但她什么也没问,等着看她会不会说。 记忆里,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从来不会对洛青岚有所隐瞒。 吃了些东西,洛青岚又观察起小碗来了,小丫头被看得莫名其妙,无奈之下只好开口问道:“小姐,你一直看着小碗做什么?” “小碗不打算给我说说这三日有何趣事?”慢条斯理的捻起一块点心,洛青岚也不急着吃,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一反常态的小碗。 “哦,这三日倒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清尘郡主没事老往这里跑,似乎有意要将侯爷从这里带走一样。”小碗想着就觉得好笑,那郡主日日来满宸阁,吃了不少闭门羹。 “这么说来,北辰烨这些天一直都在这里咯?”洛青岚红唇浅浅的翘起,有些满足感油然而生。 小碗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点头道:“是,寸步不离。” 这一下洛青岚更是惊疑,小碗是看好北辰烨的,若放在几日前,她定然要夸他一番痴情,今日却是为何? “小碗呢?你和席连将军在一起吗?”咬下一口点心,洛青岚状似无意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反应。 那张总是洋溢着笑意的俏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再然后有些挣扎,最后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席连将军人很好,也很忠诚。” “小碗其实,并不喜欢他的忠诚吧。”不是试探,而是肯定的语气。 小碗惊愕的抬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悲戚的说:“不管他忠诚与否,都与小碗无关,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巫女,是不可以爱上命定以外男子的,小碗爱的人,是离月哥哥。” “是吗?那你起来吧,”洛青岚也没有起身去扶她,慢悠悠的吃着果茶,“小碗,命运看自己,谁也定不了。” “小碗记下了。”小碗错愕的抬头,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辰烨何时回来?”这满宸阁里见不到他,洛青岚倒有点不习惯了。 “小碗不知。”小碗规矩的摇摇头,眼神比之开始更加冷了几分。 “你今日,和之前有所不同。”拈了块点心递给小碗,洛青岚盈盈笑道,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小碗一惊,忙接下点心,俏皮的笑道:“小碗那里有什么不同啊,许是前几日吓到了,今日还没缓过劲来呢。” “哦?”纤指滑过白玉杯盏边缘,洛青岚挑眉问道,“何事能吓到我的小碗?”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态语调,像极了北辰烨。 小碗握紧了拳头,眸子里闪过几许失望,然后她低下头,看不见的眉眼上染着浓浓的怨恨,凉凉的说:“小姐有所不知,桃花山庄没了。” 凤凰女 “父皇,对您指婚的十七太子妃,儿臣……”迟疑了片刻,司寇彦晞坚定地说,“儿臣并未不满。” “哦?倒是传言失真了,”司寇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捋着一小撮花白胡子,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晞儿若想要得到什么,首先要学会的,那就是忍。”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请父皇明示。”司寇彦晞突然意识到,能在阴谋杀机中成长并稳坐皇位三十年,他这父皇或许才是真正的强者,难道他的无能,便是隐忍吗? 可是,他为何要忍,此时江山都是他的,他又何必要忍? “皇儿可知父皇为何要将一舞姬指婚于你?”司寇煊笑问,他看上去是苍老了,可唯独一双眼,如鹰隼般慑人,竟丝毫不比北辰烨的逊色。 “儿臣不知。”这是他一直都很诧异的事,也是让他更恨这昏庸父皇的事,现在却有点为之庆幸的事。 “那女子会些巫术,但本皇乃天子,有护身龙符又岂能被她蛊惑了?”司寇煊冷笑,捂嘴又咳嗽了两声,说,“父皇出宫去太庙,为的便是等到此女。” “为何?”司寇彦晞更疑惑了,原本只当是洛青岚武功绝妙,却不知竟是巫术。 巫术在大归汗国是禁术,会巫术的统称为妖,父皇既然知道洛青岚为妖女,何以特意出宫以身犯险? “大祭司夜观星象,测出有女天生凤格,得此女者得天下。”司寇煊说着拍拍司寇彦晞的手,又慢吞吞的回到了椅上,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父皇的意思,洛青岚就是将来母仪天下的人?”司寇彦晞眼中的平静,终于被震惊打破。 洛青岚为凤命,那她若是嫁给北辰烨,那这大归的江山,且不是就是北辰家的天下了吗? “晞儿啊,本皇也不瞒你,你们兄弟几个之中,我最是看好你,而你又是那丫头不惜犯下杀头大罪,也要委身下嫁之人,故而,我们司寇家将来如何,父皇便是托给你了。” “父皇……” “你且不要推拒,定北侯今日跟本皇提了你和北辰家郡主的婚事,你意下如何啊?”接过刚上的热茶,司寇煊缓缓地扣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 “父皇不是说洛青岚天生凤命,儿臣又娶了她,可她如今却在定北侯府,是不是应该召她回宫,然后再商讨其他事宜?” 司寇彦晞原本不愿承认自己对洛青岚动了情,也一直不敢也不愿请旨休了她或是召回她,可现在汗皇这凤命一说,无疑是给他的心找了个台阶下。 她既是他的妻,又是她不顾生命危险求着要嫁给他,那她心里定是有他的,与北辰烨在一起,只怕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于是,司寇彦晞这样想,一时竟将想娶北辰琬这头等的大事,退而成次。 “皇儿莫急,”司寇煊捏着茶杯一挥,淡淡的笑道,“这婚姻大事儿戏不得,你且说说愿不愿意娶了北辰琬?” “琬儿与儿臣情投意合,儿臣自是愿意娶了她的,只是洛青岚凤命是未来皇后,琬儿身份也只能做正妃,这当如何是好?”司寇彦晞原是想娶北辰琬的,可洛青岚,他也不想放弃。 “呵呵,”司寇煊笑看左右,对太监总管说,“九喜啊,你看,本皇这皇儿像不像本皇年轻那会儿?” “像,像极了,陛下当年也是这般气度不凡。”九喜公公弯腰应道。 闻言,司寇煊笑得更是开怀,末了,才道:“晞儿啊,这要享齐人之福,就得有勇有谋,你们兄弟几人怕是常在本皇背后说,为何对你们与北辰烨厚此薄彼,却不知司寇家的江山,须得要饲养猛虎看家,这猛虎啊,都是有野性的,你要顺着毛捋,逆着他就会反咬你一口,晞儿,你可听明白了?”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可是猛虎爪牙锋利了,不照样是威胁吗?”就如同现在,北辰烨的威望远远超过了他们几个太子,甚至是汗皇。 “皇儿所言极是,故而此时就得虎口里拔牙了,这不但需要智谋,还要时间,要等到这虎是你唯一威胁的时候,方能如此。”司寇煊眼中寒光一闪,便又是笑意了。 “父皇是说,等定北侯出去外患内忧,才能……”司寇彦晞没说完,却已经和向来疏离的司寇煊心照不宣了。 “我儿聪慧过人,本皇甚是欣慰啊。” “那依父皇来看,儿臣要捋顺虎毛,现在就要处处忍让是吗?可定北侯现今看上了洛青岚,若他二人结为夫妻,那北辰烨岂不是未来的大地之主?”司寇彦晞愕然,不管是为了什么,洛青岚只能是他的女人。 “晞儿啊,这万事可不是光看开头的,洛青岚先嫁于你,到了还在你身边,那这天下,还是我们司寇家的,”司寇煊摆摆手,又是那个无能的老汗皇,“行了,本皇也累了,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揣着满腹疑云,司寇彦晞不得不退下。 御书房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得人心阵阵发紧。 “陛下,老奴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司寇彦晞一走远,太监总管九喜就问道。 “你想问本皇今日为何独独看重十七太子?”喝着茶的汗皇,哪有刚刚的病怏之态,分明是一个睿智的老者。 “陛下圣明,老奴想问的正是此事。” “本皇一直养着虎狼,子桑家族野心勃勃,定北侯更是民心所向,要保住我司寇家的天下,十七殿下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有北辰家小郡主倾心,他便可借定北侯之力除去子桑家族,而定北侯和夜国的恩怨,定会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坐收渔利的,还是我司寇家。” “陛下圣明。”九喜垂头浑浊的眼中划过一丝精明的暗光,这只老狐狸,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事有变数,难料哦。”司寇煊笑着摇头,颇有几分无奈。 “陛下所说的变数,莫不是指的那巫女太子妃?”九喜又问,他时时跟随司寇煊,什么时候听说大祭司的预言? 巫女凤命一说,只怕是这老汗皇自己杜撰的吧。 “凤凰女,凤凰女……”司寇煊一连念叨了好几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又说,“拟旨,给十七太子赐婚。” 被发现了 “凤凰女,凤凰女……”司寇煊一连念叨了好几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又说,“拟旨,给我儿十七赐婚。” 洛青岚站在一块焦黑的巨石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黑兀兀的一片荒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在看生命殆尽的自己。 前些日子,这里开着桃花,当时红艳艳的连着天。 可现在看着化作焦炭的枯枝败叶,她已经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景象了。 她想,过些日子她便如同这花儿一般,也从这世上消失。 也像没人会来缅怀这些曾经繁荣的花一样,没有人会记住她想念她……流风一定会记得消除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那个时候,是不是连口口声声要娶她的北辰烨,也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对,她离开的时候,他该是死了。 这桃花山是他叫人烧毁的吧?其实也好,至少这时还有她回来看看这消逝的美丽。 冷风吹过,绵绵的细雨轻轻地落下,一丝一丝的在空中缠绵。 被烧焦的树枝扭曲着,奇形怪状好不狰狞,沾上这雨水,就亮了,浅浅的一层,晶莹剔透的,冷不丁的落下一滴两滴,就像眼泪。 洛青岚不知为何就很难过,她不怪谁毁了这片林子,反而很感激,因为她终究是看不到明年花开的。 或许是妖精本非良善,她见不到的,就不希望太过美好。 曾经不知道,现在知晓了,虽然惋惜,但也很庆幸。 卧在石头边上的两头白虎突然站起来,龇牙咧嘴的低吼,洛青岚回头,看见小婉撑着油纸扇过来,眼睛里蓄着泪水。 她突然就很羡慕,她现在也很难受,也想流下一滴两滴泪水,可是却做不到。 伸手接着绵绵软软的雨水,她低垂着头,自嘲的苦笑,为什么,连上天都会流泪,她却哭不出来呢? “小姐,回去吧,这春雨看来温柔,淋了却最是容易生病。”害怕两头凶猛的白虎,小碗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处劝道。 “小碗,北辰烨为什么要烧了她们,不好看吗?”像个孩子似的,洛青岚就这么问她。 “好看,怎么不好看呢?”小碗眼里冷光乍现,面无表情的望着满目疮痍,道,“可再好看也不过是死物,定北侯又怎么会在乎呢?便是桃花山庄数百余人,不也在一夜之间顷刻化为飞烟吗?” “君浩然死了吗?”她问,绝美的面容没有忧伤,而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样也好啊,他那么爱羽衣,只有死,能让他们相聚。 或许下一世,他们将不再有缘无分。 洛青岚早知道北辰烨会那么做的,他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 君浩然伤了他,肯定会受到惩治,可没想到,连累了这些花儿。 来人间,她对人反而不如这花来得喜爱,至少她们是心地善良的,她们不像夜天祁那么可恶,也不像司寇彦晞那么冷淡,更不像北辰琬那么善妒,也不如君浩然那么疯狂…… 更没有,北辰烨的残忍。 她们对谁都开得那么热情,没有歧视,也不分贵贱,这样,就很好。 “小碗,你之前并不恨北辰烨的。”她不相信小碗这样乐观的少女,会是嫉恶如仇的,也知道君浩然和桃花山庄在她心目中没那么重要。 现在小碗对北辰烨的厌恶,超越了一般的仇恨,就好像,有滔天的仇怨一般。 “小姐,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小碗也不顾什么猛虎了,丢下纸伞大喊道。 “我,骗了你?”洛青岚蹙眉,她何时骗过她,妖精,是不会骗人的。 “巫族族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公主还想隐瞒吗?” 雨势大了一些,雨珠和小碗脸上的泪水汇聚,越发显得凄婉。 洛青岚不说话,她没有欺骗小碗,只是羽衣怕她担心,所以隐瞒了实情吧。 直到这时,洛青岚才算知道了羽衣的灵魂为何可以飘到幽迷雪域那块纯洁的净土,她的灵魂很美。 流风说过,只有十世纯良之人,才有可能去到那里,让妖精的倾世之力篡改时空秩序。 “我早就该知道了,那般冷清淡漠的公主,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善良温柔的,而是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我竟然傻傻的以为公主只是不愿再被人欺,崭露头角只是为了博得十七太子喜欢,我怎么能这么傻?” “公主明明已经说要杀定北侯,我却不曾问过原因,还一直赞美仇人对你的温柔深情,那样双手血腥的恶魔,根本不可能有心有情,我竟然还希望公主与他结亲,我怎么能这么傻?” “我日日吃喝玩乐,不知道公主被仇恨折磨,更不知道我崇敬的巫族早已族灭,那待我如女儿一样的巫姑婆婆,往后再也不能给我点心了,还有离月哥哥,他也无法再教小碗武艺了,他们都死了,死了!” “公主怎生这么狠心,怎么能瞒着小碗?我应该和你并肩作战的,我要杀了定北侯,杀了北辰烨!” 小碗吼得撕心裂肺,精巧的双环鬓早已散乱,贴在花了妆的脸颊上,形容十分狼狈。 她一直都在哭,泪水被雨水冲刷掉,又流出来。 洛青岚听着她失控的吼叫,不知道这莫大的悲伤,该拿什么去抚慰。 她还不太懂,可是,当她想象着幽迷雪域也被颠覆被毁灭时,就能感受到那种压抑沉重的剧痛了。 眼睛酸涩的难受,却总也落不下泪来。 风中有些异动,洛青岚侧耳聆听,脚边的白虎也开始狂躁不安,不住的龇牙嘶吼。 “小碗,眼泪是懦弱的人才该有的东西,你若还想留在我身边,就闭上嘴。”她太吵了,让她听不清那快速移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来自哪个方位。 很强大的气息,若是人,那便是个武功奇高的。 “出来。”看着西南方向一棵被烧焦的桃树,洛青岚冷冷的说。 “竟然被发现了,”低沉粗噶的男人声音,冷笑一声,说,“不愧是巫族公主,真是有趣,看来本庄主是不虚此行了。” 桃树自中间断裂,化作大块木屑,凌乱的散落在各处,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直直的朝洛青岚飞过来。 被发现了 “凤凰女,凤凰女……”司寇煊一连念叨了好几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又说,“拟旨,给我儿十七赐婚。” 洛青岚站在一块焦黑的巨石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黑兀兀的一片荒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在看生命殆尽的自己。 前些日子,这里开着桃花,当时红艳艳的连着天。 可现在看着化作焦炭的枯枝败叶,她已经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景象了。 她想,过些日子她便如同这花儿一般,也从这世上消失。 也像没人会来缅怀这些曾经繁荣的花一样,没有人会记住她想念她……流风一定会记得消除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那个时候,是不是连口口声声要娶她的北辰烨,也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对,她离开的时候,他该是死了。 这桃花山是他叫人烧毁的吧?其实也好,至少这时还有她回来看看这消逝的美丽。 冷风吹过,绵绵的细雨轻轻地落下,一丝一丝的在空中缠绵。 被烧焦的树枝扭曲着,奇形怪状好不狰狞,沾上这雨水,就亮了,浅浅的一层,晶莹剔透的,冷不丁的落下一滴两滴,就像眼泪。 洛青岚不知为何就很难过,她不怪谁毁了这片林子,反而很感激,因为她终究是看不到明年花开的。 或许是妖精本非良善,她见不到的,就不希望太过美好。 曾经不知道,现在知晓了,虽然惋惜,但也很庆幸。 卧在石头边上的两头白虎突然站起来,龇牙咧嘴的低吼,洛青岚回头,看见小婉撑着油纸扇过来,眼睛里蓄着泪水。 她突然就很羡慕,她现在也很难受,也想流下一滴两滴泪水,可是却做不到。 伸手接着绵绵软软的雨水,她低垂着头,自嘲的苦笑,为什么,连上天都会流泪,她却哭不出来呢? “小姐,回去吧,这春雨看来温柔,淋了却最是容易生病。”害怕两头凶猛的白虎,小碗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处劝道。 “小碗,北辰烨为什么要烧了她们,不好看吗?”像个孩子似的,洛青岚就这么问她。 “好看,怎么不好看呢?”小碗眼里冷光乍现,面无表情的望着满目疮痍,道,“可再好看也不过是死物,定北侯又怎么会在乎呢?便是桃花山庄数百余人,不也在一夜之间顷刻化为飞烟吗?” “君浩然死了吗?”她问,绝美的面容没有忧伤,而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样也好啊,他那么爱羽衣,只有死,能让他们相聚。 或许下一世,他们将不再有缘无分。 洛青岚早知道北辰烨会那么做的,他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 君浩然伤了他,肯定会受到惩治,可没想到,连累了这些花儿。 来人间,她对人反而不如这花来得喜爱,至少她们是心地善良的,她们不像夜天祁那么可恶,也不像司寇彦晞那么冷淡,更不像北辰琬那么善妒,也不如君浩然那么疯狂…… 更没有,北辰烨的残忍。 她们对谁都开得那么热情,没有歧视,也不分贵贱,这样,就很好。 “小碗,你之前并不恨北辰烨的。”她不相信小碗这样乐观的少女,会是嫉恶如仇的,也知道君浩然和桃花山庄在她心目中没那么重要。 现在小碗对北辰烨的厌恶,超越了一般的仇恨,就好像,有滔天的仇怨一般。 “小姐,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小碗也不顾什么猛虎了,丢下纸伞大喊道。 “我,骗了你?”洛青岚蹙眉,她何时骗过她,妖精,是不会骗人的。 “巫族族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公主还想隐瞒吗?” 雨势大了一些,雨珠和小碗脸上的泪水汇聚,越发显得凄婉。 洛青岚不说话,她没有欺骗小碗,只是羽衣怕她担心,所以隐瞒了实情吧。 直到这时,洛青岚才算知道了羽衣的灵魂为何可以飘到幽迷雪域那块纯洁的净土,她的灵魂很美。 流风说过,只有十世纯良之人,才有可能去到那里,让妖精的倾世之力篡改时空秩序。 “我早就该知道了,那般冷清淡漠的公主,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善良温柔的,而是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我竟然傻傻的以为公主只是不愿再被人欺,崭露头角只是为了博得十七太子喜欢,我怎么能这么傻?” “公主明明已经说要杀定北侯,我却不曾问过原因,还一直赞美仇人对你的温柔深情,那样双手血腥的恶魔,根本不可能有心有情,我竟然还希望公主与他结亲,我怎么能这么傻?” “我日日吃喝玩乐,不知道公主被仇恨折磨,更不知道我崇敬的巫族早已族灭,那待我如女儿一样的巫姑婆婆,往后再也不能给我点心了,还有离月哥哥,他也无法再教小碗武艺了,他们都死了,死了!” “公主怎生这么狠心,怎么能瞒着小碗?我应该和你并肩作战的,我要杀了定北侯,杀了北辰烨!” 小碗吼得撕心裂肺,精巧的双环鬓早已散乱,贴在花了妆的脸颊上,形容十分狼狈。 她一直都在哭,泪水被雨水冲刷掉,又流出来。 洛青岚听着她失控的吼叫,不知道这莫大的悲伤,该拿什么去抚慰。 她还不太懂,可是,当她想象着幽迷雪域也被颠覆被毁灭时,就能感受到那种压抑沉重的剧痛了。 眼睛酸涩的难受,却总也落不下泪来。 风中有些异动,洛青岚侧耳聆听,脚边的白虎也开始狂躁不安,不住的龇牙嘶吼。 “小碗,眼泪是懦弱的人才该有的东西,你若还想留在我身边,就闭上嘴。”她太吵了,让她听不清那快速移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来自哪个方位。 很强大的气息,若是人,那便是个武功奇高的。 “出来。”看着西南方向一棵被烧焦的桃树,洛青岚冷冷的说。 “竟然被发现了,”低沉粗噶的男人声音,冷笑一声,说,“不愧是巫族公主,真是有趣,看来本庄主是不虚此行了。” 桃树自中间断裂,化作大块木屑,凌乱的散落在各处,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直直的朝洛青岚飞过来。 你为何不笑 桃树自中间断裂,化作大块木屑,凌乱的散落在各处,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直直的朝洛青岚飞过来。 男人的速度太快,快得像是只剩下影了。 “鬼啊!”泪眼朦胧的小碗,忽而叫了这一句。 她素来被羽衣保护得极好,何曾见过这样惊人的奇速,而他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衣,也显得过于诡异了。 “鬼?”来人瓮声瓮气的几声闷笑,如同只在胸腔里回荡,没有溢出喉咙一般。 他已经到了洛青岚面前,可她却不能移动半分,即使从他出现开始她就有了警觉,还是没法抵挡这男人诡谲的武功路数。 甚至,不知道他何时用了毒。 两头白虎莫名的就躺在了地上,嘴边的白沫快速的消散,又从长舌头深处流出来,空气里不断浓烈的味儿,宣告着两只猛兽生命的终结。 洛青岚没来由的难过,不过是两头畜生,它们何罪之有? 末了,她又想,世人在她眼里,不也是这般? 只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就和强取豪夺无关,仅仅是为了目的的争斗。 说到底,就像这猛虎食人一般,人为所欲为,又何罪之有? 流风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桃花山上的白虎都死了,四头死在北辰烨剑下,死得最早;四头死于烈火焚烧,刚刚陨灭;这两头中毒身亡的虎,当是食人最少,所以死得晚些吧。 命运不会因为几头畜生死亡就停下它转动的齿轮,就像它也不会为人的弥留妖的消逝而改变,一样。 “你想带我去哪儿?”洛青岚淡然地问道。 在她看来,她并不畏惧这个被黑色完全笼罩的男人,或许,是北辰烨让她熟悉了这种颜色吧。 这个人的黑色是来保护自己的,这和北辰烨不同,他戒心太重,许是受过伤。 而北辰烨,是在掩饰隐藏自己的锋芒,尽管他那样的男人,不管怎么掩饰,都是某个时空的佼佼者。 洛青岚完全有理由相信,就算是在妖族,北辰烨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甚至会比流风还要适合幽迷雪域,因为他比流风,更多了些她也说不清楚的魅力。 或许是流风太冷淡了吧,他的容颜,他的声音,到而今竟便做文字,在她脑海心间化成了一句“流风说”,更多的时候,她会想起北辰烨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 昨夜,她做了梦,本该只属于人的,梦。 梦里有流风的故事,主角却是北辰烨,一个战神。 她拿着素笛,和他一起在漫天的血水里挣扎,然后牵着手,相视而笑。 她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如果流风在,或许她可以让他解释一下。 等到会幽迷雪域,再说吧。 “呵,竟是这如此大胆的女人,你看到我,不害怕吗?”黑衣人黑纱下的眼睛并没有凶恶,有些惊诧打破了刺骨的寒意,有一瞬间的透亮。 “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自己都在害怕的人?”洛青岚淡笑着反问道。 黑衣抖了一下,又发出那种沉闷的笑声,他说:“自以为是的女人,炼出的药人才会这般盛气凌人,我很喜欢。” “药人?”洛青岚不解,“倒是没听说过这种人,那你是要将我带走吗?” “药人!”瘫倒在地上的小碗惊叫一声,“公主,你快走,快走!” 还是提不起力气,从这个黑衣人出现开始,她就像是一个废人,保护不了家族,现在连公主也保护不了,她可不就是一个废人吗? 细雨润透的土地,是被烧焦的一切,黑黑的粘稠的糊状,细细地然在草绿色衣裙上。 洛青岚回头去看,小碗跪在地上向她这边爬着,那绿裙就像极了这黑色土地上生长出的芽儿。 这个丫头,是个忠心的,她,很感动。 “也是个不错的药人种子呢,”黑衣人盯着小碗,对洛青岚说,“可惜和你相比,差得太远。” “你是谁?我不准你动我公主,你让我去炼药人……” “放她走吧,她还是个孩子。”洛青岚面不改色,水眸被雨冲刷得格外清澈。 羽衣到死都没有伤害过这个孩子,她在她心中的位置,不该比司寇彦晞或是君浩然的轻。 说起来,那个被说成木讷冰冷的美人,才是重情重义的女子,她这一生,似乎都在为别人而活呢。 “笑话!自身难保,还想救人?”黑衣人袖子一挥,地上匍匐的少女就弹出好远。 他在想,她的年纪与这丫头一般大小,为何要用那么苍凉的声音称之为孩子,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这是头一回和一个药人种子,说了这么多话。 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有所拥有的药人都要美丽,也出乎意料的冷静。 或许是这份独特的云淡风轻,让他也对她特殊了一些吧。 “笑话?”洛青岚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我说了笑话,那你为何不笑?” 小碗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咳出的鲜血,就和这烧焦的土地一样,漆黑。 黑衣人有些呆愣,她似乎很聪明,却问了这么句傻话,是个猜不透的怪女人。 他突然很期待她变成他专属的药人,将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 然后,她会叫他,主人。 “给她解药,我跟你走,但你要告诉我,要去哪里。”还是很冷静,但担心溢于言表,小碗中毒了。 从她变成羽衣这一刻开始,她就应该保护这个孩子的。 还有君浩然。 “你真的,不怕?”黑衣人又问,连沙哑粗噶的音色都变了调。 “为什么要怕?”洛青岚不禁脱口而出,“我知道,他会来救我的。” 她还知道,她的武功敌不过这个黑衣人,害怕逃避都无济于事,何况,她是真的不怕。 “公主,不要跟他走……药人……你不能被炼成药人……”小碗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白净的脸蛋粘上乌黑的泥糊,有点分不清血与泥了。 “聒噪。”黑衣人厌恶的看了眼小碗,想要抓住洛青岚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她得问清楚,不然该怎么让他来救她呢? 黑衣有些气急败坏,一掌劈向女人后脑勺,搂了腰迅速掠过桃林,化作影融入了雨中。 你为何不笑 桃树自中间断裂,化作大块木屑,凌乱的散落在各处,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直直的朝洛青岚飞过来。 男人的速度太快,快得像是只剩下影了。 “鬼啊!”泪眼朦胧的小碗,忽而叫了这一句。 她素来被羽衣保护得极好,何曾见过这样惊人的奇速,而他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衣,也显得过于诡异了。 “鬼?”来人瓮声瓮气的几声闷笑,如同只在胸腔里回荡,没有溢出喉咙一般。 他已经到了洛青岚面前,可她却不能移动半分,即使从他出现开始她就有了警觉,还是没法抵挡这男人诡谲的武功路数。 甚至,不知道他何时用了毒。 两头白虎莫名的就躺在了地上,嘴边的白沫快速的消散,又从长舌头深处流出来,空气里不断浓烈的味儿,宣告着两只猛兽生命的终结。 洛青岚没来由的难过,不过是两头畜生,它们何罪之有? 末了,她又想,世人在她眼里,不也是这般? 只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就和强取豪夺无关,仅仅是为了目的的争斗。 说到底,就像这猛虎食人一般,人为所欲为,又何罪之有? 流风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桃花山上的白虎都死了,四头死在北辰烨剑下,死得最早;四头死于烈火焚烧,刚刚陨灭;这两头中毒身亡的虎,当是食人最少,所以死得晚些吧。 命运不会因为几头畜生死亡就停下它转动的齿轮,就像它也不会为人的弥留妖的消逝而改变,一样。 “你想带我去哪儿?”洛青岚淡然地问道。 在她看来,她并不畏惧这个被黑色完全笼罩的男人,或许,是北辰烨让她熟悉了这种颜色吧。 这个人的黑色是来保护自己的,这和北辰烨不同,他戒心太重,许是受过伤。 而北辰烨,是在掩饰隐藏自己的锋芒,尽管他那样的男人,不管怎么掩饰,都是某个时空的佼佼者。 洛青岚完全有理由相信,就算是在妖族,北辰烨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甚至会比流风还要适合幽迷雪域,因为他比流风,更多了些她也说不清楚的魅力。 或许是流风太冷淡了吧,他的容颜,他的声音,到而今竟便做文字,在她脑海心间化成了一句“流风说”,更多的时候,她会想起北辰烨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 昨夜,她做了梦,本该只属于人的,梦。 梦里有流风的故事,主角却是北辰烨,一个战神。 她拿着素笛,和他一起在漫天的血水里挣扎,然后牵着手,相视而笑。 她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如果流风在,或许她可以让他解释一下。 等到会幽迷雪域,再说吧。 “呵,竟是这如此大胆的女人,你看到我,不害怕吗?”黑衣人黑纱下的眼睛并没有凶恶,有些惊诧打破了刺骨的寒意,有一瞬间的透亮。 “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自己都在害怕的人?”洛青岚淡笑着反问道。 黑衣抖了一下,又发出那种沉闷的笑声,他说:“自以为是的女人,炼出的药人才会这般盛气凌人,我很喜欢。” “药人?”洛青岚不解,“倒是没听说过这种人,那你是要将我带走吗?” “药人!”瘫倒在地上的小碗惊叫一声,“公主,你快走,快走!” 还是提不起力气,从这个黑衣人出现开始,她就像是一个废人,保护不了家族,现在连公主也保护不了,她可不就是一个废人吗? 细雨润透的土地,是被烧焦的一切,黑黑的粘稠的糊状,细细地然在草绿色衣裙上。 洛青岚回头去看,小碗跪在地上向她这边爬着,那绿裙就像极了这黑色土地上生长出的芽儿。 这个丫头,是个忠心的,她,很感动。 “也是个不错的药人种子呢,”黑衣人盯着小碗,对洛青岚说,“可惜和你相比,差得太远。” “你是谁?我不准你动我公主,你让我去炼药人……” “放她走吧,她还是个孩子。”洛青岚面不改色,水眸被雨冲刷得格外清澈。 羽衣到死都没有伤害过这个孩子,她在她心中的位置,不该比司寇彦晞或是君浩然的轻。 说起来,那个被说成木讷冰冷的美人,才是重情重义的女子,她这一生,似乎都在为别人而活呢。 “笑话!自身难保,还想救人?”黑衣人袖子一挥,地上匍匐的少女就弹出好远。 他在想,她的年纪与这丫头一般大小,为何要用那么苍凉的声音称之为孩子,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这是头一回和一个药人种子,说了这么多话。 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有所拥有的药人都要美丽,也出乎意料的冷静。 或许是这份独特的云淡风轻,让他也对她特殊了一些吧。 “笑话?”洛青岚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我说了笑话,那你为何不笑?” 小碗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咳出的鲜血,就和这烧焦的土地一样,漆黑。 黑衣人有些呆愣,她似乎很聪明,却问了这么句傻话,是个猜不透的怪女人。 他突然很期待她变成他专属的药人,将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 然后,她会叫他,主人。 “给她解药,我跟你走,但你要告诉我,要去哪里。”还是很冷静,但担心溢于言表,小碗中毒了。 从她变成羽衣这一刻开始,她就应该保护这个孩子的。 还有君浩然。 “你真的,不怕?”黑衣人又问,连沙哑粗噶的音色都变了调。 “为什么要怕?”洛青岚不禁脱口而出,“我知道,他会来救我的。” 她还知道,她的武功敌不过这个黑衣人,害怕逃避都无济于事,何况,她是真的不怕。 “公主,不要跟他走……药人……你不能被炼成药人……”小碗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白净的脸蛋粘上乌黑的泥糊,有点分不清血与泥了。 “聒噪。”黑衣人厌恶的看了眼小碗,想要抓住洛青岚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她得问清楚,不然该怎么让他来救她呢? 黑衣有些气急败坏,一掌劈向女人后脑勺,搂了腰迅速掠过桃林,化作影融入了雨中。 只认你一个妻 黑衣有些气急败坏,一掌劈向女人后脑勺,搂了腰迅速掠过桃林,化作影融入了雨中。 “鬼庄。” 清晰的两个字掷地有声,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总之,地上的小碗瞪大了眼,浑身都开始战栗。 与此同时,一身绛紫色华丽朝服的北辰烨迎风而来,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凌乱的散开来,有种泼墨画中仙的绝美。只是一双杀气腾腾的黑眸,生生的破坏了这本该宁静和气的画面,反让他看上去,像极了来自地狱的罗刹鬼王,夺人命的眼神,还有勾人魂魄的魅惑。 “定北侯……”黑血从唇角滑落,浸染了大片衣襟,小碗也不在乎,她痛得麻木了。 北辰烨愣愣的望着苍茫阴沉的天,那云雾缭绕的烟岚仿佛盖不过那双眼,却又像是遮去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方才目不转睛。 “侯爷,你救救公主……是鬼庄的人,要抓了她去炼制药人,你救救她!”什么深仇大恨,此时也比不上公主的性命来得重要了,小碗甚至忘了,她在敌人面前暴露了洛青岚的真实身份。 那之前,她只叫她小姐,而非公主。 “鬼庄……黑鬼!”除了这一声低吼,他看起来还算平静。 小碗这么想过后,瞬间就发现自己错了,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响,面前那块被熏黑的巨石顷刻间碎裂,竟然完全化作了粉末。 像黄白的烟尘,覆盖着黑色土地显出几分秀气来了。 “咳咳……”小碗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不住的颤抖,他惊人的内力几乎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加上毒药的噬心之痛,让她可爱圆润的脸都扭曲了。 饶是这样,小碗还是努力地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鬼庄这种地狱,断然不适合公主。 而能与鬼庄为敌的,普天之下再找不出比北辰烨更恰当的人选了。 小碗就想,死者已矣,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就属公主了,如果定北侯能救了她,或许,她就不杀他了…… “求求你,要是公主变成药人,她就是个傀儡了,侯爷,你救救她。”回光返照一样,小碗还能踉跄着站起来,尽管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敢。” 这句话传到小碗耳朵里是,那个俊美如俦的男人已经朝着乱石林方向去了。 小碗会心一笑,软软的倒下,又适时的被揽进了一双结实的臂弯。 “小碗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不说,侯爷也不可能弃夫人于不顾的,饶是他放弃天下,也断然不会放弃夫人的。”席连一对剑眉已经皱成结了,怀里的人轻得让他心悸。 “是这样吗?黑大个子,你主子能救回我的公主吗?能吗?”小碗靠在男人胸口,疲惫的闭上眼睛,素手却死死地攥紧他的衣角,像是垂死之人所剩一根救命稻草。 “能。”毫不迟疑的,席连说。 这个世上,就没有主子办不到的事情。 “真的吗?”小碗吃力的扯着嘴角,虚着眼睛看席连,问道,“你不骗我?” 席连坚定的点点头,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边走边说:“小碗姑娘,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回府。” “不!”小碗猛然睁开眼睛,激动地吼声让她又吐出新鲜的血来,还是黑色的,触目惊心。 “小碗姑娘,你别激动,别说话!你再这样会死的。”席连浑身紧绷着,心像是被某种藤蔓死死地缠住了,进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为什么抗拒,是想让他先去救他的公主,席连也知道他应该那样做,可看到这样的小碗,他移不动步。 正好回去调援兵,他想。 “小碗姑娘,你放心吧,侯爷他,一定能救回夫人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不然,夫人回来看不到你,会伤心难过,你不想看到夫人伤心的,对否?” 席连一面安慰着她,一边脚下生风的在雨中奔跑,他的轻功不及主子一二,能这么快赶到都是凭靠那匹汗血宝马。 可现下十万火急,他却不敢上马,那太颠簸了,她会吃不消的。 只能用自己平素最快的速度,拼了命的往定北侯府跑。 笙道长是主子的师兄,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就小碗姑娘的。 “黑大个子,”怀里的人突然叫住他,微微一笑,道,“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你也……挺好看的……” 素手轻轻抚上俊俏刚毅的容颜,刚一触及就无力的滑落,席连身子一僵,低头看时,少女双眼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努力维持的是她平日里的俏皮,可惜满脸黑红的血迹,最是嘴角位置,干涸的血印子成糊状的,几乎遮住了她小巧的嘴唇。 可是,席连就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最好看的。 “小碗姑娘,你醒一醒!”席连久经沙场,是见惯了生死的,他很清楚,她若这么睡下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那样的结果,太可怕了。 那么灵动好看的眼睛,怎么可以一直闭起来呢? 他,不允许,他要她活着。 “小碗姑娘,你先别睡。”他停下脚步,试着摇晃了下怀中的女人,她痛苦地轻蹙了下眉头,就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 席连从没想过又这样一刻,他是只想用生命来换小碗醒来的。 “小碗姑娘,你听我说,如果你不睡着,回府后我就叫厨子给你做糕点可好,你不是最喜欢青青的手艺了吗?你不是说她总是只给我做好吃的,对你厚此薄彼吗?你要是不睡,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你,好不好?” 像诱哄孩子一样,席连不断地找话对她说。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却希望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堆积到这一刻,一并说了。 他害怕,害怕怀里这人就这么没了,他就再没机会对他说话了。 小碗没什么动静,席连却不放弃,继续说:“小碗,你是第二个说我好看的人,你想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吗?你醒来,我就告诉你。” “小碗,你若是醒来,让我娶你可好?” “小碗,席连这一生,就只认你一个妻子。” “小碗……” 细雨缠绵,风亦缠绵,深情的话语渐行渐远,在昨日桃花纷飞的林间,经久不散。 ============ 到底是让小碗死呢,死呢,还是不死呢?亲们有木有建议呢? 只认你一个妻 黑衣有些气急败坏,一掌劈向女人后脑勺,搂了腰迅速掠过桃林,化作影融入了雨中。 “鬼庄。” 清晰的两个字掷地有声,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总之,地上的小碗瞪大了眼,浑身都开始战栗。 与此同时,一身绛紫色华丽朝服的北辰烨迎风而来,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凌乱的散开来,有种泼墨画中仙的绝美。只是一双杀气腾腾的黑眸,生生的破坏了这本该宁静和气的画面,反让他看上去,像极了来自地狱的罗刹鬼王,夺人命的眼神,还有勾人魂魄的魅惑。 “定北侯……”黑血从唇角滑落,浸染了大片衣襟,小碗也不在乎,她痛得麻木了。 北辰烨愣愣的望着苍茫阴沉的天,那云雾缭绕的烟岚仿佛盖不过那双眼,却又像是遮去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方才目不转睛。 “侯爷,你救救公主……是鬼庄的人,要抓了她去炼制药人,你救救她!”什么深仇大恨,此时也比不上公主的性命来得重要了,小碗甚至忘了,她在敌人面前暴露了洛青岚的真实身份。 那之前,她只叫她小姐,而非公主。 “鬼庄……黑鬼!”除了这一声低吼,他看起来还算平静。 小碗这么想过后,瞬间就发现自己错了,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响,面前那块被熏黑的巨石顷刻间碎裂,竟然完全化作了粉末。 像黄白的烟尘,覆盖着黑色土地显出几分秀气来了。 “咳咳……”小碗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不住的颤抖,他惊人的内力几乎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加上毒药的噬心之痛,让她可爱圆润的脸都扭曲了。 饶是这样,小碗还是努力地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鬼庄这种地狱,断然不适合公主。 而能与鬼庄为敌的,普天之下再找不出比北辰烨更恰当的人选了。 小碗就想,死者已矣,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就属公主了,如果定北侯能救了她,或许,她就不杀他了…… “求求你,要是公主变成药人,她就是个傀儡了,侯爷,你救救她。”回光返照一样,小碗还能踉跄着站起来,尽管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敢。” 这句话传到小碗耳朵里是,那个俊美如俦的男人已经朝着乱石林方向去了。 小碗会心一笑,软软的倒下,又适时的被揽进了一双结实的臂弯。 “小碗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不说,侯爷也不可能弃夫人于不顾的,饶是他放弃天下,也断然不会放弃夫人的。”席连一对剑眉已经皱成结了,怀里的人轻得让他心悸。 “是这样吗?黑大个子,你主子能救回我的公主吗?能吗?”小碗靠在男人胸口,疲惫的闭上眼睛,素手却死死地攥紧他的衣角,像是垂死之人所剩一根救命稻草。 “能。”毫不迟疑的,席连说。 这个世上,就没有主子办不到的事情。 “真的吗?”小碗吃力的扯着嘴角,虚着眼睛看席连,问道,“你不骗我?” 席连坚定的点点头,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边走边说:“小碗姑娘,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回府。” “不!”小碗猛然睁开眼睛,激动地吼声让她又吐出新鲜的血来,还是黑色的,触目惊心。 “小碗姑娘,你别激动,别说话!你再这样会死的。”席连浑身紧绷着,心像是被某种藤蔓死死地缠住了,进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为什么抗拒,是想让他先去救他的公主,席连也知道他应该那样做,可看到这样的小碗,他移不动步。 正好回去调援兵,他想。 “小碗姑娘,你放心吧,侯爷他,一定能救回夫人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不然,夫人回来看不到你,会伤心难过,你不想看到夫人伤心的,对否?” 席连一面安慰着她,一边脚下生风的在雨中奔跑,他的轻功不及主子一二,能这么快赶到都是凭靠那匹汗血宝马。 可现下十万火急,他却不敢上马,那太颠簸了,她会吃不消的。 只能用自己平素最快的速度,拼了命的往定北侯府跑。 笙道长是主子的师兄,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就小碗姑娘的。 “黑大个子,”怀里的人突然叫住他,微微一笑,道,“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你也……挺好看的……” 素手轻轻抚上俊俏刚毅的容颜,刚一触及就无力的滑落,席连身子一僵,低头看时,少女双眼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努力维持的是她平日里的俏皮,可惜满脸黑红的血迹,最是嘴角位置,干涸的血印子成糊状的,几乎遮住了她小巧的嘴唇。 可是,席连就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最好看的。 “小碗姑娘,你醒一醒!”席连久经沙场,是见惯了生死的,他很清楚,她若这么睡下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那样的结果,太可怕了。 那么灵动好看的眼睛,怎么可以一直闭起来呢? 他,不允许,他要她活着。 “小碗姑娘,你先别睡。”他停下脚步,试着摇晃了下怀中的女人,她痛苦地轻蹙了下眉头,就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 席连从没想过又这样一刻,他是只想用生命来换小碗醒来的。 “小碗姑娘,你听我说,如果你不睡着,回府后我就叫厨子给你做糕点可好,你不是最喜欢青青的手艺了吗?你不是说她总是只给我做好吃的,对你厚此薄彼吗?你要是不睡,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你,好不好?” 像诱哄孩子一样,席连不断地找话对她说。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却希望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堆积到这一刻,一并说了。 他害怕,害怕怀里这人就这么没了,他就再没机会对他说话了。 小碗没什么动静,席连却不放弃,继续说:“小碗,你是第二个说我好看的人,你想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吗?你醒来,我就告诉你。” “小碗,你若是醒来,让我娶你可好?” “小碗,席连这一生,就只认你一个妻子。” “小碗……” 细雨缠绵,风亦缠绵,深情的话语渐行渐远,在昨日桃花纷飞的林间,经久不散。 ============ 到底是让小碗死呢,死呢,还是不死呢?亲们有木有建议呢? 你将沉睡的府邸 细雨缠绵,风亦缠绵,深情的话语渐行渐远,在昨日还曾桃花纷飞的林间,经久不散。 *** 三日睡眠后,洛青岚难得心情不错,就算现在被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劫掳,也丝毫没有影响她赏景的兴致。 怪石嶙峋的荒野,有的是春阳春三月也尚未复苏的苍茫大地,半人高的乱草在他们脚下缓缓后退着,摇摇晃晃之后又归于平静。 洛青岚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头上的天看起来很高很远,没有山脉遮挡显的更广阔了。 如果,忽略腰上这只箍着她的手臂,还有萦绕在身边的男人的气息,她应该会更高兴一些。 “喂,鬼庄的男人,你可以放开我吗?”洛青岚面有不悦,但也美得生动。 男人挑了下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你是怕我逃跑,还是怕我轻功不如你?我放开我,我还是跟着你,”洛青岚说得很诚恳,可她下一句话,却很刻薄,她说,“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喜欢你抱着我。” 她只是说实话,黑衣男人却全身一僵,黑纱下的眼睛里闪过杀意,冷冷的说:“你不喜欢我,我却是喜欢你得很,巫族公主的身子,一定能炼制出顶好的药人。” 他的声音很冷,不似北辰烨的那种泠然傲气,也不是流风的那种空灵虚无,就只是冷,冷得刺骨,冷得透心。 “药人,是个什么样的?”她问,只是好奇和疑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女人让黑鬼也动容了,她是不懂所以无所畏惧,还是知晓一切随时可以让他命丧黄泉,是什么,让她这般清明如水。 他早已经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纯洁善良了,在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了。 “很快,就会让你看到,我很期待你的反应,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淡漠。”黑鬼冷笑,阴恻恻的,有风一样。 “我也很期待可以见到。”她也笑,冷风中闪耀的容颜晃花了黑鬼沉寂的眼。 其实,洛青岚心里已经料定了,这所谓药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要不然小碗也不会那般惊惧。 她知道小碗不是个胆小的,她若怕了,便是真的让人害怕。 不知身中剧毒的小碗可还安好?也不知道,北辰烨赶来了没有。 在桃花山那荒凉之地,她分明有嗅到他的气息,淡淡的,在言语中弥漫。 他说过会来娶她的,他就一定会做到,没来由的,就是相信那个将要丧生在她手中的男人。 黑衣男人到底没有放开她,甚至还惩罚似的,将她抱得更紧。 他难得有这样的人性化的表现,上一次由着性子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 这个女人,真是有趣。 只是……黑鬼眯了眯眼,沉香那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为什么突然要告诉他她的存在呢? 巫族的公主殿下,应该是殿主的仇人才是,那个唯北辰烨马首是瞻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 不是没有怀疑过沉香的意图,可是,见过这个女人以后,他突然就觉得冒险或许也是值得的。 “让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是害怕阳光,还是容颜尽毁?”洛青岚有些诧异,在北辰烨怀里总是会安心的昏昏欲睡,可是,这个她并不算特别讨厌的怀抱,却让她没有半点依恋。 “女人,你很大胆。”男人这么说,也听不出动怒与否。 她以为他是要恼羞成怒的,毕竟她的问话唐突而又无礼。 可这乱石林都是一个模样,看了几眼就倦了,洛青岚不得不找些话来聊,没有不安,只是静下来,就会想到小碗满身血污的样子,很让她心烦意乱。 “ 我叫洛青岚,你这样叫我才不算失礼,男人应该有些风度的。”洛青岚问,“你叫什么,我告诉你名字,你若不说,也是有失风度的。” 她竟然跟他说风度,看来他还不太清楚他的身份,还有她此时的境遇。 “食人鬼庄,黑鬼。”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在里面看到见惯的恐惧和害怕。 可是他失望了,她没有表现出这些,反倒在平淡过后,有一点惊奇。 他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她就问道:“黑鬼,我听过你的名字。” 她记忆里极好,那日在北辰烨口中,不就是说要将小碗许给一个叫黑鬼的吗? 那么,他认识北辰烨吗? 黑鬼到听她这么说,只是勾了勾唇角,这京都谁人不识食人鬼庄? 她倒是个稳得住性子的,换做寻常女子,早是该惊悚万分了。 她刚想问问他是否与北辰烨相识,头顶就传来两个冰冷的字,“到了。” 到了? 洛青岚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雨后的天是清明的,可此处却生生给人一种压抑的死亡气息。 高高的梁子,架着“食人鬼庄”四个大字,黑漆漆的,沾染着些不太干净的暗红色斑点,那是干涸的血迹。 斑斑驳驳的残垣断壁,无处不是坍圮破败,穿插着几条粗长的铁链子,重重的垂下,锈迹斑斑,淋了雨,湿哒哒的,就像是那暗色的血。 “你要带我来的,不该只是看看这几块大石头吧。”洛青岚似笑非笑的看着黑鬼,很嫌弃他的庄子。 这女人聪明得让他有点生厌了,黑鬼冷哼一声,在一段残柱子上重重的拍了一掌,那处原是有一块突起的碎石,如此按压之下,竟变成了手掌大小的深凹印子。 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来,现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黑黝黝的,竟是一条密道。 “进去吧,看看你没见过的药人毒人,”黑鬼推了她一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柔情,冷冰冰地说,“还有,你以后沉睡的府邸。” “太黑了,我不喜欢,也不会住在这里。”她说,那姿态过于倨傲,仿佛她是他的座上宾,而非被绑架被掳获的猎物。 “呵,这可由不得你。”黑鬼拽着洛青岚的手臂,同她一起跳进了那个方形的黑暗密道口。 两人一进去,那密道又自行闭合了,风起雨落,寂静得可怕的乱石林,越发的显得阴森恐怖。 你将沉睡的府邸 细雨缠绵,风亦缠绵,深情的话语渐行渐远,在昨日还曾桃花纷飞的林间,经久不散。 *** 三日睡眠后,洛青岚难得心情不错,就算现在被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劫掳,也丝毫没有影响她赏景的兴致。 怪石嶙峋的荒野,有的是春阳春三月也尚未复苏的苍茫大地,半人高的乱草在他们脚下缓缓后退着,摇摇晃晃之后又归于平静。 洛青岚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头上的天看起来很高很远,没有山脉遮挡显的更广阔了。 如果,忽略腰上这只箍着她的手臂,还有萦绕在身边的男人的气息,她应该会更高兴一些。 “喂,鬼庄的男人,你可以放开我吗?”洛青岚面有不悦,但也美得生动。 男人挑了下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你是怕我逃跑,还是怕我轻功不如你?我放开我,我还是跟着你,”洛青岚说得很诚恳,可她下一句话,却很刻薄,她说,“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喜欢你抱着我。” 她只是说实话,黑衣男人却全身一僵,黑纱下的眼睛里闪过杀意,冷冷的说:“你不喜欢我,我却是喜欢你得很,巫族公主的身子,一定能炼制出顶好的药人。” 他的声音很冷,不似北辰烨的那种泠然傲气,也不是流风的那种空灵虚无,就只是冷,冷得刺骨,冷得透心。 “药人,是个什么样的?”她问,只是好奇和疑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女人让黑鬼也动容了,她是不懂所以无所畏惧,还是知晓一切随时可以让他命丧黄泉,是什么,让她这般清明如水。 他早已经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纯洁善良了,在很久以前,就不相信了。 “很快,就会让你看到,我很期待你的反应,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淡漠。”黑鬼冷笑,阴恻恻的,有风一样。 “我也很期待可以见到。”她也笑,冷风中闪耀的容颜晃花了黑鬼沉寂的眼。 其实,洛青岚心里已经料定了,这所谓药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要不然小碗也不会那般惊惧。 她知道小碗不是个胆小的,她若怕了,便是真的让人害怕。 不知身中剧毒的小碗可还安好?也不知道,北辰烨赶来了没有。 在桃花山那荒凉之地,她分明有嗅到他的气息,淡淡的,在言语中弥漫。 他说过会来娶她的,他就一定会做到,没来由的,就是相信那个将要丧生在她手中的男人。 黑衣男人到底没有放开她,甚至还惩罚似的,将她抱得更紧。 他难得有这样的人性化的表现,上一次由着性子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 这个女人,真是有趣。 只是……黑鬼眯了眯眼,沉香那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为什么突然要告诉他她的存在呢? 巫族的公主殿下,应该是殿主的仇人才是,那个唯北辰烨马首是瞻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 不是没有怀疑过沉香的意图,可是,见过这个女人以后,他突然就觉得冒险或许也是值得的。 “让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是害怕阳光,还是容颜尽毁?”洛青岚有些诧异,在北辰烨怀里总是会安心的昏昏欲睡,可是,这个她并不算特别讨厌的怀抱,却让她没有半点依恋。 “女人,你很大胆。”男人这么说,也听不出动怒与否。 她以为他是要恼羞成怒的,毕竟她的问话唐突而又无礼。 可这乱石林都是一个模样,看了几眼就倦了,洛青岚不得不找些话来聊,没有不安,只是静下来,就会想到小碗满身血污的样子,很让她心烦意乱。 “ 我叫洛青岚,你这样叫我才不算失礼,男人应该有些风度的。”洛青岚问,“你叫什么,我告诉你名字,你若不说,也是有失风度的。” 她竟然跟他说风度,看来他还不太清楚他的身份,还有她此时的境遇。 “食人鬼庄,黑鬼。”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在里面看到见惯的恐惧和害怕。 可是他失望了,她没有表现出这些,反倒在平淡过后,有一点惊奇。 他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她就问道:“黑鬼,我听过你的名字。” 她记忆里极好,那日在北辰烨口中,不就是说要将小碗许给一个叫黑鬼的吗? 那么,他认识北辰烨吗? 黑鬼到听她这么说,只是勾了勾唇角,这京都谁人不识食人鬼庄? 她倒是个稳得住性子的,换做寻常女子,早是该惊悚万分了。 她刚想问问他是否与北辰烨相识,头顶就传来两个冰冷的字,“到了。” 到了? 洛青岚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雨后的天是清明的,可此处却生生给人一种压抑的死亡气息。 高高的梁子,架着“食人鬼庄”四个大字,黑漆漆的,沾染着些不太干净的暗红色斑点,那是干涸的血迹。 斑斑驳驳的残垣断壁,无处不是坍圮破败,穿插着几条粗长的铁链子,重重的垂下,锈迹斑斑,淋了雨,湿哒哒的,就像是那暗色的血。 “你要带我来的,不该只是看看这几块大石头吧。”洛青岚似笑非笑的看着黑鬼,很嫌弃他的庄子。 这女人聪明得让他有点生厌了,黑鬼冷哼一声,在一段残柱子上重重的拍了一掌,那处原是有一块突起的碎石,如此按压之下,竟变成了手掌大小的深凹印子。 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来,现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黑黝黝的,竟是一条密道。 “进去吧,看看你没见过的药人毒人,”黑鬼推了她一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柔情,冷冰冰地说,“还有,你以后沉睡的府邸。” “太黑了,我不喜欢,也不会住在这里。”她说,那姿态过于倨傲,仿佛她是他的座上宾,而非被绑架被掳获的猎物。 “呵,这可由不得你。”黑鬼拽着洛青岚的手臂,同她一起跳进了那个方形的黑暗密道口。 两人一进去,那密道又自行闭合了,风起雨落,寂静得可怕的乱石林,越发的显得阴森恐怖。 鬼庄千尸洞 两人一进去,那密道又自行闭合了,风起雨落,寂静得可怕的乱石林,越发的显得阴森恐怖。 北辰烨在乱石间差点迷失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给了黑鬼足够的自由,这是他的领域,他没想过要涉足。 但这个一向还算中规中矩的男人,这一回似乎僭越了。 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她面前隐藏了戾气,韬光养晦等待着蛰伏后的锋芒毕露吗? 还是,有什么人擅自违背了他的命令,想利用浮沉殿仅次于他的男人作恶呢? 总之,他是时候要清理门户了。 这才是真正的鬼庄,没有所谓的食人魔鬼,有的,不过是数百毒人药人。 石洞之内并不算很黑,潮湿的石壁上每隔一段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只是那光带着浅浅的红色,有几分妖冶鬼魅。 洞顶不断有水珠滴落,那脆生生的响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灵。 往往靠近死亡的地方,越是美好,就越是危险,一如这水声,再如这明珠。 “怕吗?”黑鬼如同浸入冰水的声音,凉凉的问道。 洛青岚还是若无其事的笑,侧头从容不迫的说:“我为何要怕,怕,你便能送我回定北侯府吗?” “定北侯府?”黑鬼惊疑,停下脚步薄愠道,“和定北侯是何关系?” “他说他要娶我。”洛青岚眉眼弯弯,笑模样娇美迷人,不羞怯,却妩媚。 黑鬼一愣,黑色斗篷也盖不住周身的寒气,他突然上前,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最是讨厌别人骗我,又尤其是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 太漂亮的女人,都是应该变成傀儡的,只有那样,她们才会老实,才不会满口谎言。 满眼愤怒像是燃烧的火焰,大掌也不断收紧,看着面前绝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男人就变得异常兴奋。 突然,手上刺痛了一下,黑鬼收回手,在忽明忽暗的夜明珠光芒下,是一个豆子般大小的血泡,晶莹剔透的,很是玲珑。 “你这男人好生粗鲁,是该受些惩罚的。”把玩着一支闪亮的银针,洛青岚勾唇冷笑。 她心知这男人是个用毒高手,武功也是出神入化,要在他手上讨得好去,几乎是没有可能。 但是人总有七情六欲,他便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等他或嗔怒,或动情,或悲伤的时候,将他擅长的毒,注入他的身体。 显然,她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般易怒,只是说了实话,倒让他误会成了谎言。 “醉流沙……”黑鬼抬手查看自己手上的毒液,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漠笑容,这个女人竟然会用毒,而且,还得了这西域剧毒,流沙。 “看来你果真是个高手,这么一看便知这奇毒,怎么样,是什么滋味?”状似天真的问话,就好像在问他,吃了某种糕点的滋味一般轻松。 “滋味倒是不错,”黑鬼冷笑,一指按压在伤口处,挤破那个透亮的血泡,道,“可惜这小小的毒性,怎奈我百毒不侵?” 洛青岚这回总算是表现出了惊讶,男人翘起不自觉的唇角,这个女人总算是像个真正的女人了,不然,还真以为她如他一样,没有人性呢。 黑鬼自己是全然不知,他这突来的兴味,是前所未有的事。 她惊讶的却不是他如何百毒不侵,而是他那么浅淡的压破聚集毒液的血泡,要知道,那样的剧痛,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住的。 “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洛青岚说,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黑鬼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对她的赞美不置可否。 女人都是谎话连篇的,他才不会相信一个刚刚还对他下致命毒药的女人,这一刻就能敬佩他。 不过,是不想被他变成可悲的药人吧。 “快些走吧,前面就会有你想见的东西。”男人鬼魅的一笑,只是黑纱遮去了,那皮肤也显得黝黑的面容,唯有一双眸子是黑白分明的,好像比夜明珠还要亮一点。 不过,男人的眼神,绝对是邪恶的,泯灭了良知一样的癫狂。 然后他就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走着,尽管他手上的伤口外翻,血液变成了浓黑,与黑纱融为一体。 女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让前面的黑鬼心生疑虑,她怕是来此地最闲适的人了,仿佛真就是个前来观赏的客人。 她可知,来了这鬼庄千尸洞,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她以为她是唯一一个靠自己的双脚走出去的,就能顺利的走出去吗?笑话! 她越是这样勇敢聪慧,越是这样美丽孤傲,他就越是想夺走她的生命,让她成为一个只听从他支配的娃娃。 他加快了脚步,仿佛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拥有一个药人,他喜欢这个女人了,想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冰棺里,让他的石洞光彩照人。 “走快些。”看不惯女人慢吞吞的步子,黑鬼催促道。 那地道出奇的长,越往里走,就越是阴冷。 洛青岚左顾右盼,时不时发出惊叹,因为这是的石壁上已经不再只是水渍了,每颗夜明珠下面,必定有一幅美人画像,无一不是婀娜多姿,美艳不可方物。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吗?”她问,目光还定定的望着壁画出神。 都是些年轻靓丽的女子呢,这年纪,如花儿一般,美丽得让人心颤。 “不,她们只是种子,药人种子,”黑鬼回过头来邪邪的睨着她,道,“很快,你的画像也会出现在这里。” 每每说这样的话,男人总是想看着她的眼睛,看她眼中的淡然是不是有破碎的痕迹,看她唇边的笑靥是不是不敢再继续,可她总让他失望。 就像此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笑的那般颠倒众生,然后对他俏皮的眨眼,得意的说:“那我一定是这里最美的那一个,你说对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而她也没有追问,因为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完全被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吸引了。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 鬼庄千尸洞 两人一进去,那密道又自行闭合了,风起雨落,寂静得可怕的乱石林,越发的显得阴森恐怖。 北辰烨在乱石间差点迷失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给了黑鬼足够的自由,这是他的领域,他没想过要涉足。 但这个一向还算中规中矩的男人,这一回似乎僭越了。 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她面前隐藏了戾气,韬光养晦等待着蛰伏后的锋芒毕露吗? 还是,有什么人擅自违背了他的命令,想利用浮沉殿仅次于他的男人作恶呢? 总之,他是时候要清理门户了。 这才是真正的鬼庄,没有所谓的食人魔鬼,有的,不过是数百毒人药人。 石洞之内并不算很黑,潮湿的石壁上每隔一段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只是那光带着浅浅的红色,有几分妖冶鬼魅。 洞顶不断有水珠滴落,那脆生生的响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灵。 往往靠近死亡的地方,越是美好,就越是危险,一如这水声,再如这明珠。 “怕吗?”黑鬼如同浸入冰水的声音,凉凉的问道。 洛青岚还是若无其事的笑,侧头从容不迫的说:“我为何要怕,怕,你便能送我回定北侯府吗?” “定北侯府?”黑鬼惊疑,停下脚步薄愠道,“和定北侯是何关系?” “他说他要娶我。”洛青岚眉眼弯弯,笑模样娇美迷人,不羞怯,却妩媚。 黑鬼一愣,黑色斗篷也盖不住周身的寒气,他突然上前,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最是讨厌别人骗我,又尤其是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 太漂亮的女人,都是应该变成傀儡的,只有那样,她们才会老实,才不会满口谎言。 满眼愤怒像是燃烧的火焰,大掌也不断收紧,看着面前绝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男人就变得异常兴奋。 突然,手上刺痛了一下,黑鬼收回手,在忽明忽暗的夜明珠光芒下,是一个豆子般大小的血泡,晶莹剔透的,很是玲珑。 “你这男人好生粗鲁,是该受些惩罚的。”把玩着一支闪亮的银针,洛青岚勾唇冷笑。 她心知这男人是个用毒高手,武功也是出神入化,要在他手上讨得好去,几乎是没有可能。 但是人总有七情六欲,他便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等他或嗔怒,或动情,或悲伤的时候,将他擅长的毒,注入他的身体。 显然,她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般易怒,只是说了实话,倒让他误会成了谎言。 “醉流沙……”黑鬼抬手查看自己手上的毒液,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漠笑容,这个女人竟然会用毒,而且,还得了这西域剧毒,流沙。 “看来你果真是个高手,这么一看便知这奇毒,怎么样,是什么滋味?”状似天真的问话,就好像在问他,吃了某种糕点的滋味一般轻松。 “滋味倒是不错,”黑鬼冷笑,一指按压在伤口处,挤破那个透亮的血泡,道,“可惜这小小的毒性,怎奈我百毒不侵?” 洛青岚这回总算是表现出了惊讶,男人翘起不自觉的唇角,这个女人总算是像个真正的女人了,不然,还真以为她如他一样,没有人性呢。 黑鬼自己是全然不知,他这突来的兴味,是前所未有的事。 她惊讶的却不是他如何百毒不侵,而是他那么浅淡的压破聚集毒液的血泡,要知道,那样的剧痛,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住的。 “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洛青岚说,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黑鬼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对她的赞美不置可否。 女人都是谎话连篇的,他才不会相信一个刚刚还对他下致命毒药的女人,这一刻就能敬佩他。 不过,是不想被他变成可悲的药人吧。 “快些走吧,前面就会有你想见的东西。”男人鬼魅的一笑,只是黑纱遮去了,那皮肤也显得黝黑的面容,唯有一双眸子是黑白分明的,好像比夜明珠还要亮一点。 不过,男人的眼神,绝对是邪恶的,泯灭了良知一样的癫狂。 然后他就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走着,尽管他手上的伤口外翻,血液变成了浓黑,与黑纱融为一体。 女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让前面的黑鬼心生疑虑,她怕是来此地最闲适的人了,仿佛真就是个前来观赏的客人。 她可知,来了这鬼庄千尸洞,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她以为她是唯一一个靠自己的双脚走出去的,就能顺利的走出去吗?笑话! 她越是这样勇敢聪慧,越是这样美丽孤傲,他就越是想夺走她的生命,让她成为一个只听从他支配的娃娃。 他加快了脚步,仿佛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拥有一个药人,他喜欢这个女人了,想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冰棺里,让他的石洞光彩照人。 “走快些。”看不惯女人慢吞吞的步子,黑鬼催促道。 那地道出奇的长,越往里走,就越是阴冷。 洛青岚左顾右盼,时不时发出惊叹,因为这是的石壁上已经不再只是水渍了,每颗夜明珠下面,必定有一幅美人画像,无一不是婀娜多姿,美艳不可方物。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吗?”她问,目光还定定的望着壁画出神。 都是些年轻靓丽的女子呢,这年纪,如花儿一般,美丽得让人心颤。 “不,她们只是种子,药人种子,”黑鬼回过头来邪邪的睨着她,道,“很快,你的画像也会出现在这里。” 每每说这样的话,男人总是想看着她的眼睛,看她眼中的淡然是不是有破碎的痕迹,看她唇边的笑靥是不是不敢再继续,可她总让他失望。 就像此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笑的那般颠倒众生,然后对他俏皮的眨眼,得意的说:“那我一定是这里最美的那一个,你说对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而她也没有追问,因为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完全被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吸引了。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 你是他什么人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 烟雾缭绕的巨大水池中,躺着十来个形态各异的裸体美人,饶是那么一动不动的,也与活人无异。 显然是有人刻意摆出的姿态,她们或坐或立,白玉般的肤色莹亮动人,在盈盈的水波间,甚至有些红润之色。 那一个个的,仿佛随时会动起来,会开口说话、吟唱,柔美的四肢尚可舞出花儿来。 难以想象,这么眉目如画的美人儿,竟然都是没有生命力的药人了。 “她们,只是其中最美的,你,就会属于这里。” “她们这样,是死了吗?”也不在意男人是不是会回答,洛青岚就那么痴痴地问着。 “是,也不是。她们还能动,还能说话,只是,她们的意识,都随我而动,很有意思,是不是?”黑鬼扬手,水池中的美人儿们都有了动作,有清浅的抬手,就显得那么冰冷木讷。 这样如同玩偶一般的美丽躯壳,也算是不死不灭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幽迷雪域,想起了那么多的灵魂引渡者,那些妖精。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穿梭于时空之间恣意浮沉,但无爱无恨,一如这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唯一不同的是,妖精比她们,更自由。 所有美人都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比方才的壁画更加死气沉沉。 “她们犯了什么错?”这个男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那层层包裹的黑纱,一定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她们没错。”石洞中光线不强,黑衣斗笠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影子,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出情绪。 “那你为什么恨她们?或者说,为什么恨女人?”洛青岚还是那么平静淡然地站在他身边,到了这一刻仍然不曾害怕。 是的,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情感波动,从他壁画中那精致的一笔一划中,不难发现作画人的深情和专注。 “恨?哈哈……”黑鬼仰头大笑,全身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双手攥成拳,狠狠地往前一挥,面前的美人们便发生轻微的呼叫,直直的倒入水池中。 她们的身体是僵硬的,如冰雪一样,在水中沉没。 “你爱上了谁?她死了,还是离你而去了?是为她你方才如此丧心命狂?”他看上去太像是恼羞成怒了,洛青岚浅笑着走到池边,伸手去触摸那水。 唯有爱情,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扭曲。 所以,流风总是说,爱情是那么可怕。 “别碰那水!”男人一惊,一连串的黑影子闪过,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碰了这水,你立刻就会同她们一样。”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洛青岚只当他是良知未泯,这水有剧毒,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试探他,还想接近他……下毒! “哼,巫女的体质,怎么能同她们一样?我……”黑鬼话没说完,就感觉握着她手腕的手传来锥心的剧痛,整个掌心如同被火炙烤了一般。 这可恶的女人,竟然又对他下毒! 黑纱下寒光一现,黑鬼手下一用力,将其甩进了水池中,毫无怜惜之意。 水花四溅,洛青岚也没有挣扎,任凭这冰寒刺骨的水浸入自己本就被雨水湿透了的衣裳。 从脚尖开始的麻木让洛青岚又瞬间的惊慌,要变成没有生命的傀儡了吗? 不,不能! 他会来救她吧?他们说好了要成亲,成全那七世姻缘的。 “知道吗?我本不想对你如此,你比他们都要美,该是有最好的待遇,可是,你太不听话了,”黑鬼整只手都红肿了,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对池中的洛青岚冷笑道,“火噬之毒,能奈我何?” “是吗?那你可曾想过,这寒泉之水,又能奈我何?”其实已经不能动弹了,整只脚都失去了知觉,但心口却是暖和的,那里揣着一块玉玦。 她能感到来自青玉凤凰玦的热量,仿佛她只要想到北辰烨,身子就能暖和好多。 “居然还能说话?果然不愧是巫族公主,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能言善辩的嘴,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黑鬼转身,坐在一处石椅之上,抬手就将头上的斗笠摘掉,扔至一边。 那是怎么样的容颜? 黑黝黝的脸庞,除了能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轮廓。 细看之下,甚至还能看到细细密密的坑洼,丑陋且恶心。 “你的脸……”羽衣原是会些毒术医法的,洛青岚也就清楚的知道,黑鬼脸上的,分明是毒,而且不止一种。 且不提这么多毒汇聚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痛楚,光是要炼制这些奇毒就需要耗费不少事。 难怪他说百毒不侵,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毒蛊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何要对自己这么狠? “呵呵,吓到了吗?”黑鬼嗤笑,“你们都是一个样,看容貌看家世,一样的爱慕虚荣,一样的该死!” 男人激动地扬手,洛青岚隔空吃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明净透彻的眸子里,终于划破了淡漠,闪过浅浅的杀意。 这世间还没人打过她呢,饶是这男子可怜,也绝对是不了饶恕了。 “那么你呢,作为男人的你,没有容颜和权势,就只能躲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为非作歹?”她要激怒他,激怒这个古怪的男人,就差最后一点了。 “闭嘴!”黑鬼怒吼。 “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这里的女子,怕是没有一个乃你真正想要得到的吧?你爱的人……” “我让你闭嘴!”男人激动的从石椅上站起来,目光凶狠,“看来这寒泉水对你果真是慢了些,我该如何帮帮你呢?” 说完,黑鬼口中念念有词,十指飞快地晃动着,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 洛青岚蹙眉,这水越发的寒冷了,黑鬼念的是炼制药人的咒语吗? 竟然是黑巫术吗? 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但洛青岚的思维却依然是清晰的,胸口的凤凰玦发出微弱的浅黄色光芒,淡淡的晕开来,虽然无法将那刺骨的寒意驱散,但也却是温暖了不少。 “那是……”黑鬼眸色一凛,大惊失色,“是殿主的青玉凤凰玦!你认识殿主,还有他的贴身宝玉,你是他什么人?” 你是他什么人 “这些,便是你炼制的药人?” 烟雾缭绕的巨大水池中,躺着十来个形态各异的裸体美人,饶是那么一动不动的,也与活人无异。 显然是有人刻意摆出的姿态,她们或坐或立,白玉般的肤色莹亮动人,在盈盈的水波间,甚至有些红润之色。 那一个个的,仿佛随时会动起来,会开口说话、吟唱,柔美的四肢尚可舞出花儿来。 难以想象,这么眉目如画的美人儿,竟然都是没有生命力的药人了。 “她们,只是其中最美的,你,就会属于这里。” “她们这样,是死了吗?”也不在意男人是不是会回答,洛青岚就那么痴痴地问着。 “是,也不是。她们还能动,还能说话,只是,她们的意识,都随我而动,很有意思,是不是?”黑鬼扬手,水池中的美人儿们都有了动作,有清浅的抬手,就显得那么冰冷木讷。 这样如同玩偶一般的美丽躯壳,也算是不死不灭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幽迷雪域,想起了那么多的灵魂引渡者,那些妖精。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穿梭于时空之间恣意浮沉,但无爱无恨,一如这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唯一不同的是,妖精比她们,更自由。 所有美人都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比方才的壁画更加死气沉沉。 “她们犯了什么错?”这个男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那层层包裹的黑纱,一定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她们没错。”石洞中光线不强,黑衣斗笠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影子,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出情绪。 “那你为什么恨她们?或者说,为什么恨女人?”洛青岚还是那么平静淡然地站在他身边,到了这一刻仍然不曾害怕。 是的,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情感波动,从他壁画中那精致的一笔一划中,不难发现作画人的深情和专注。 “恨?哈哈……”黑鬼仰头大笑,全身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双手攥成拳,狠狠地往前一挥,面前的美人们便发生轻微的呼叫,直直的倒入水池中。 她们的身体是僵硬的,如冰雪一样,在水中沉没。 “你爱上了谁?她死了,还是离你而去了?是为她你方才如此丧心命狂?”他看上去太像是恼羞成怒了,洛青岚浅笑着走到池边,伸手去触摸那水。 唯有爱情,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扭曲。 所以,流风总是说,爱情是那么可怕。 “别碰那水!”男人一惊,一连串的黑影子闪过,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碰了这水,你立刻就会同她们一样。”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洛青岚只当他是良知未泯,这水有剧毒,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试探他,还想接近他……下毒! “哼,巫女的体质,怎么能同她们一样?我……”黑鬼话没说完,就感觉握着她手腕的手传来锥心的剧痛,整个掌心如同被火炙烤了一般。 这可恶的女人,竟然又对他下毒! 黑纱下寒光一现,黑鬼手下一用力,将其甩进了水池中,毫无怜惜之意。 水花四溅,洛青岚也没有挣扎,任凭这冰寒刺骨的水浸入自己本就被雨水湿透了的衣裳。 从脚尖开始的麻木让洛青岚又瞬间的惊慌,要变成没有生命的傀儡了吗? 不,不能! 他会来救她吧?他们说好了要成亲,成全那七世姻缘的。 “知道吗?我本不想对你如此,你比他们都要美,该是有最好的待遇,可是,你太不听话了,”黑鬼整只手都红肿了,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对池中的洛青岚冷笑道,“火噬之毒,能奈我何?” “是吗?那你可曾想过,这寒泉之水,又能奈我何?”其实已经不能动弹了,整只脚都失去了知觉,但心口却是暖和的,那里揣着一块玉玦。 她能感到来自青玉凤凰玦的热量,仿佛她只要想到北辰烨,身子就能暖和好多。 “居然还能说话?果然不愧是巫族公主,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能言善辩的嘴,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黑鬼转身,坐在一处石椅之上,抬手就将头上的斗笠摘掉,扔至一边。 那是怎么样的容颜? 黑黝黝的脸庞,除了能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轮廓。 细看之下,甚至还能看到细细密密的坑洼,丑陋且恶心。 “你的脸……”羽衣原是会些毒术医法的,洛青岚也就清楚的知道,黑鬼脸上的,分明是毒,而且不止一种。 且不提这么多毒汇聚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痛楚,光是要炼制这些奇毒就需要耗费不少事。 难怪他说百毒不侵,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毒蛊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何要对自己这么狠? “呵呵,吓到了吗?”黑鬼嗤笑,“你们都是一个样,看容貌看家世,一样的爱慕虚荣,一样的该死!” 男人激动地扬手,洛青岚隔空吃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明净透彻的眸子里,终于划破了淡漠,闪过浅浅的杀意。 这世间还没人打过她呢,饶是这男子可怜,也绝对是不了饶恕了。 “那么你呢,作为男人的你,没有容颜和权势,就只能躲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为非作歹?”她要激怒他,激怒这个古怪的男人,就差最后一点了。 “闭嘴!”黑鬼怒吼。 “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这里的女子,怕是没有一个乃你真正想要得到的吧?你爱的人……” “我让你闭嘴!”男人激动的从石椅上站起来,目光凶狠,“看来这寒泉水对你果真是慢了些,我该如何帮帮你呢?” 说完,黑鬼口中念念有词,十指飞快地晃动着,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 洛青岚蹙眉,这水越发的寒冷了,黑鬼念的是炼制药人的咒语吗? 竟然是黑巫术吗? 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但洛青岚的思维却依然是清晰的,胸口的凤凰玦发出微弱的浅黄色光芒,淡淡的晕开来,虽然无法将那刺骨的寒意驱散,但也却是温暖了不少。 “那是……”黑鬼眸色一凛,大惊失色,“是殿主的青玉凤凰玦!你认识殿主,还有他的贴身宝玉,你是他什么人?” 他来了 “那是……”黑鬼眸色一凛,大惊失色,“殿主的青玉凤凰玦!你认识殿主,还有他的贴身宝玉,你是他什么人?” “我说过了,他要娶我。”虽然诧异北辰烨何时成了什么殿主,但洛青岚还是清楚地知道他对北辰烨是有所忌惮的。 “你就是那个让他毁掉桃花山庄的女人?”黑鬼若有所思的将洛青岚端详着。 他还不知道浮沉殿新女主人的事,但定北侯灭门桃花山庄的事,京都却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而其中传的最多的,就是定北侯冲冠一怒为红颜,火烧整座山只是为了一个舞娘。 洛青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桃花山被毁的时候。 “看起来你很怕他?那最好是在他来之前放了我,不然,你会死的。”她不是在说笑,就算北辰烨不来,他也活不了多久。 此时的黑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那只被洛青岚下了两次剧毒的手,现在已经变成绛紫色了。 “死,你以为我会吗?”黑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然后,他又笑了,道,“殿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相争呢?没有我,浮沉殿就不会有今天。” “浮沉殿?”洛青岚没听说过,冰泉水太冷了,她的唇色都变成青白了。 “你没听说过浮沉殿,在他心中就更算不上什么了,”黑鬼似乎安心了,缓缓地坐回石椅上,说,“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女子罢了,只要我开口,殿主也会应下吧,巫族公主炼制而成的药人,我浮沉殿也会名声更甚。” “呵呵,阁下怕是高估自己了,你当知道青玉凤凰玦代表了什么,你若动了我,北辰烨且会轻易放过你?”其实她并不知道这玉玦是何来头,但从黑鬼方才的神色来看,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不得不说,黑鬼说北辰烨或许会同意让她炼制药人的时候,洛青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人,你在吓唬我?” “是,你被吓到了吗?” “或许你说得对,殿主待你不同,但若真是这样,我便更不能放了你,动了他的东西可是死路一条,要活命只能在他来之前,先下手为强。”黑鬼冷笑,长指微动,对水池中的药人命令道:“扒掉她的衣服,将玉玦拿给我。” 药人们得令,双眼红光一现,纷纷动了起来,伸着双手缓缓逼近洛青岚。 冰泉水本是没到洛青岚胸口的位置,因着这些药人在水中动作,那水就晃晃荡荡的轻轻拍打着她的下巴和颈脖。 一双双冰冷空洞的眼睛,终于让洛青岚开始心慌了,努力地抬手将玉玦握在掌心里,希望那源源不断的热量,可以让她恢复些力气。 要是败在被流风称之为六界中最卑微的人手中,还真是有够丢脸。 妖精圣女,又怎么能轻易言败呢? 听黑鬼的口气,他是北辰烨的手下,她可是要去北辰烨性命的人,怎么能败在他手下人手中? 八个美丽的药人喘着粗气靠近洛青岚,却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停了下来,如同变施了定身法,面目狰狞好不凶恶。 “你的药人似乎是怕了我手中这玉玦,怎么样,阁下还是亲自过来取好了。”洛青岚看着石椅上的男人,笑靥如花。 黑鬼看着移不动步的药人,神色有些异样,他当然不会傻到亲自去拿,他的体质可不比洛青岚,碰着这水绝对会立刻被冻僵的。 “我再问一遍,你和定北侯到底是何关系,别对我说谎,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在这鬼庄千尸洞里,他谁都不会惧怕,只是,惹上北辰烨,到底是件麻烦的事。 “你和北辰烨又是什么关系?”这个男人戒心太强了,可是过于自负又是他最大的弱点。 黑鬼愣了愣,眯了眯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盯着洛青岚好一会儿过后,竟耐心说道:“定北侯北辰烨是浮沉殿的殿主,我是浮沉殿的护法。” “这么说,你是他的属下。”她淡淡的笑,和她猜想的分毫不差。 “该你说了。” “这水太冷了。”洛青岚想耸耸肩,可僵硬的肩膀根本无法动弹。 尽管如此,她的表情也是冷艳而高傲的。 幽深的眸子阴鸷的在洛青岚脸上停留片刻,又看过那块青玉凤凰玦,黑鬼伸出手,五指一收,竟那么将洛青岚从水中拉了起来。 “咳咳。”强大的压迫感,胸腔内如同被大石扣住了,洛青岚咳嗽两声后,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说。” 阴沉的嗓音就响在头顶,洛青岚一抬头,就对上黑鬼那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我是巫族的公主,留在定北侯府是要刺杀他,不过,我救了他一命,他打算以身相许,娶我过门,”洛青岚将两人的关系换了种说法,不紧不慢地说给他听,“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黑鬼显然被她问住了,到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还不知道洛青岚对北辰烨的重要性,要是真将她炼成了药人,殿主不会放过他。 他那样残忍嗜血的人,会如何处置于他? 可是放弃巫族公主这样的药人种子,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你走吧,”思量再三,黑鬼最终还是说,“天亮之前,你若能走出千尸洞,我便送你会定北侯府。” “你确定要放我走?”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在我后悔之前,你最好快点离开。” “可是,你是不是该把解药给我?”洛青岚眼底一片寒冷,眉眼却是带着笑的,她说,“这冰泉水是炼制药人的步骤,相当于极致的寒毒,你想让我离开之后毒发身亡,在盗取我的肉身炼制药人,是吗?” 黑鬼脸色微变,他的确是如此打算的,此女果然聪慧过人。 “你很聪明,可惜,这冰泉没有解药,你若不肯走,那便乖乖留在这里做我的傀儡吧。”黑鬼面目全非的脸上显出强烈的占有欲,这么完美的女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了。 “不怕北辰烨了?” “我为什么要怕?”黑鬼诡谲的一笑,道,“鬼庄隐蔽难寻,又有毒人数百,若是再加上你这么个强大的药人,就算是浮沉殿主,也不是我的对手。” 没错,只要把她变成了药人,他哪里还需要臣服于人?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千尸洞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语调都是一个样,显然是出自药人之口。 洛青岚心中一喜,一定是北辰烨,他来了。 女人都该死 千尸洞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语调都是一个样,显然是出自药人之口。 洛青岚心中一喜,一定是北辰烨,他来了。 “这么快?”黑鬼大惊,难道是沉香那贱女人故意设的圈套? 先是让他抓来北辰烨的女人,再是通风报信让他来鬼庄救人? “看来,你没时间炼制药人了,黑鬼阁下。”面前的男子绝对有着最难以揣测的心理,故洛青岚不敢掉以轻心,整个人都是戒备的。 黑鬼不说话,在石椅上好一阵沉思,然后泠然问道:“来者几人?” “一个男人。”药人门的声音由远及近,听来异常凄厉。 只来了一人,那必定是北辰烨无疑了,洛青岚蹙眉,他怎么能孤身前往,这个黑鬼分明就不好对付。 那一瞬间,她又不希望他出现了,原因是什么,连自己都不甚清楚。 “哈哈哈!他总是这么嚣张,”黑鬼大笑几声,一双大眼虚起来,邪邪的看着洛青岚,道,“我要他,有来无回。” “你不是他的属下吗,你想不忠?”洛清岚听得心惊,想也没想就问道。 她被掳来这些时辰,倒真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慌乱,不死不灭的药人毒人数百,饶是北辰烨神功盖世,也不可能应对得来啊。 “不忠?”黑鬼又笑,张狂得很,那黑炭一样的面颊更衬得满口银牙格外白亮,“我从未想过要效忠于任何人,谁也没那个资格让我效忠,我只忠于自己,永远忠于自己。”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浮沉殿的护法?”她现在才觉察,黑鬼是个极其可怕的人,有着诡谲的兴趣,还有狼子野心。 “呵,若我说就是为了等到我毒人足够强大,强大到颠覆浮沉殿,取代殿主之位,你信是不信?”黑鬼靠近洛青岚,阴恻恻的问道。 “不信,因为你做不到。”看着越来越近的丑陋男人,洛青岚没有后退,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扣紧了一枚小巧的银针。 “谁说我做不到?现在,不就是机会吗?”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黑鬼那张狰狞的面庞上,生生有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样子。 若换做寻常女子,光是见他如此容貌,应该就会吓破胆了,可偏偏洛青岚用可怜他的目光,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怎么,你不信?”黑鬼拔高了声音,并不好听的嘶吼,在千尸洞中回荡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回音,出不说的诡异。“你敢不信?我便做给你看!” 下巴被他冰凉的手扣住,这只手没有受伤,黑黝黝的,与洛青岚雪白的肌肤形成极大的反差。 “你如何做给我看?放你这些药人出去迎战吗?”洛青岚很失望,因为男人一直背着另一只手,她无法接近。 黑鬼冷哼一声,大掌一拍石椅上一块莲花印记,道:“药人,还用不着,且让我这百余不死毒人去会会他吧。” 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石椅后的墙壁中从裂开,里面陈列的一具具女尸便纷纷睁开了眼。 她们不如水池中药人好看,有些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面色也是惨白的,活像是游魂野鬼。 仿佛被解了禁,毒人们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身上带着陈腐的恶臭,难得的是都穿着统一的华丽衣服,冰蓝色的宫装,美丽高贵,也让这些死气沉沉的毒人有了几分人气。 “她们很丑陋是不是?”黑鬼半眯着眼,冷笑道,“可她们有的是力量,她们本身不死不灭,对攻击的对象不死不休,我的命令一出,她们绝无罢手的可能,别说一个北辰烨,就是十个,也必死无疑。” 黑鬼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不无骄傲的,这些毒人就如他一样,丑陋,却有着让人不容小觑的惊人之力。 “你的意思是,命令一出,即便是你也无法让她们停止吗?”洛青岚问,不由得为北辰烨捏了把汗。 毒人们已经顺着密道出去了,粗粗的喘息声一路惊起回音,在石洞中回荡。 “看来你很担心他?”黑鬼眼中闪过怨毒,一把扼住洛青岚纤细的脖子,也不用力,就那么慢慢的摩挲着。 “是,”洛青岚毫不避讳地说,“北辰烨的命是我的,任何人也休想夺走。” “是吗?可惜,这些都不是人,你说得没错,就算是我,也无法让他们停止,除非……”黑鬼笑着看她,却不再说下去了。 “除非什么?”洛青岚追问,很急切。 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黑鬼凑近洛青岚,阴冷的笑道:“呵呵,你想套我的话?” 洛青岚屏息,吃力的摇摇头。 “你为什么关心他,因为他相貌好?还是,因为他有傲人的权势?女人,果真都是一样,该死!”黑鬼举起手,扼住洛青岚的脖子,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脚尖渐渐离地,洛青岚已经无法呼吸了,残存的意识,让她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激动的丑男人,必定是为情所困。 “莲……莲儿……”几乎用尽了周身力量,洛青岚才吐出这两个字。 黑鬼面色一僵,手下的力道松了些,突然又紧了,大吼道:“你说什么?” 洛青岚含笑看着他,不言不语有几分高深莫测的灵气,却也被那青白的脸色掩去了大半,她现在,很狼狈。 她只是猜测,如今,便确定了。 让这个男人变成这样的女子,当时名唤莲。 密道中画壁上的美人额间,水池底下镌刻的纹饰,以及石椅上的机关石雕,乃至毒人们蓝衣上的暗花,全都是莲花,姿态各异的莲花。 砰—— 冰冷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洛青岚又被男人大力扔进了冰泉里,这一回,她很冷,冷得好像自己,也变成了冰凝成了霜。 吃力地抬眸,见黑鬼又坐回了石椅上,手中正把玩着那块青玉凤凰玦。 “此乃千年暖玉,又加之以避邪的灵气,故而能保你不被寒气噬体,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黑鬼攥着玉玦,冷漠的对池中药人使了个眼色,那七八个冰冷的美人,就纷纷围了上来。 洛青岚惊愕的看着这些女子,她们竟开始扒她的衣服,外罩着的薄薄纱衣很快被剥落,奈何她却动弹不得,只能半躺在池边,任由她们摆弄。 你是妖精 奈何她却动弹不得,只能半躺在池边,任由她们摆弄。 “住手……”牙齿打颤的滋味儿可不好受,洛青岚突然就想念起做妖精的时候了。 幽迷雪域可是最寒冷的地方,她以为她是爱极了那样冰凉的感觉,却不料在这冰泉刺骨的寒意下,是这样的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住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要你变得和她们一样。”黑鬼的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水池中半裸的女子,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美。惊心动魄。 洛青岚不喜欢那种肆无忌惮的目光,只能无助的看向他的手,红肿中泛着青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分毫,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句,好可惜。 “你以为这两种毒能伤了我?”黑鬼举起那只中毒的右手,轻蔑的笑道,“这点疼痛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早说过,我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那为何还是不敢靠近我?”洛青岚嫣然一笑,魅惑的眼神颠倒众生。 黑鬼一愣,眸中有些许的痴迷,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清明,冷哼一声道:“你想诱惑我?” “有何不可?”洛青岚反问,有点不卑不亢的倔强。 “为了活命,便是对着如此丑陋的我,也可以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果然,是下贱的女人。”黑鬼将青玉凤凰玦放在眼前,透过那玲珑的玉石,窥视着洛青岚神色。 “你倒是有些自知自明,不过,你往日也不是个丑陋之人吧,能否看在我是将死之人的份上,说说你和你那莲儿的事?”她说话语速很慢,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薄薄的里衣,露出了大片玉肌。 飘渺的烟好歹是遮住了些,但洛青岚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好像,戳瞎对面男人的眼…… “不许你再说那个名字!”黑鬼一声大吼,竟是发泄似的将手中的玉玦砸向了石壁。 洛青岚一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脚尖在池底一点,飞身接下了凤凰玦,那翩若惊鸿的姿态映入黑鬼眼中,便是极致的妖娆。 握住温润的玉,洛青岚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没摔坏,不然,她要如何换回自己的青鸾佩呢? 她将自己的紧张归为换回青鸾佩的重要性,却没想过,她方才情急之下,分明在乎的就是这玉玦而已。 夜明珠若隐若现的光芒中,少女仅着了一件清凉的单衣,她手捧美玉,裸露在外的肌肤只比玉色,还要动人几分。 “看来你对殿主倒是一往情深,”黑鬼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对他的吸引力,完全超越了以往每一个女子,只是她心有所属,让他一阵莫名的恼火,“只可惜此刻,他怕是早已经丧生毒人之手,你如何宝贝这玉石,也无法让他知道你的这份情意了。” “他没有死。”她说得笃定,却连自己也说不出为何这般信任于他。 “你太高估他了,我的毒人不死不灭,就算他武艺再高强,想要将其赶尽杀绝,再出现在石洞中,绝无可能。”黑鬼缓步上前,说:“是以,你就乖乖就范,成为药人,也便没有痛楚,免去为他难过了。” “听你如此说,倒也有些道理。”洛青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黑鬼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出其不意的绕到他身后,一根银针凉凉的扎进他本就红肿不堪的手。 第三次了,这女人连着对他下了三次毒! 黑鬼有些挫败,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她一次,她的毒对他毫无作用时,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然后中毒的右手不能动弹了,那种血液凝固的感觉,更是手上开始蔓延,手臂,脖子,心口,腰身…… 他不能动了! 他愣愣的看着笑意盈盈的绝色美人,她是如何做到的? “不用这么惊讶,”洛青岚撩起裙摆,一个利落的踢腿,便将男人踹进了他所配制的冰泉里,笑着解释道,“是你太自以为是,醉流沙与火噬之毒用在一起,再加上七夜鬼魅花汁液,便不再只是普通的毒药,它是能使人血液凝固,不管你是不是、百毒不侵。” 她刻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狡黠之意甚浓。 黑鬼裂开嘴,笑意阑珊。 他竟是败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还真是,不甘心呢。 光是这么看来,她与北辰烨倒是般配,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歹毒无情,连忍辱负重的缓兵之计,都用的一样炉火纯青。 因着黑鬼只是个普通人,一入冰泉水中,整个人就染上了淡淡的冰蓝色,唇齿青白,浑身打颤。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救得了北辰烨?”黑鬼冷笑,道,“毒人得了命令,除非下令者解除,否则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就算我死了,你的男人,也必须死!” “没有我的允许,他不会死,”洛青岚举起双手,如同黑鬼方才那边晃动着食指,飞快的念出一段拗口的咒语,而后笑问:“如何,我念的可对?” “你怎么会我的咒语?”黑鬼惊愕的瞪大本就大得出奇的眼睛,模样甚为滑稽。 这个女人如何会他炼制毒人的咒语,就算是她记忆力惊人,他刚刚也根本就没有念完,可她所念,竟是咒语的最后一段! “谁说这是你的咒语?巫族的黑巫术而已,石壁上可是刻着这咒语呢,”洛青岚靠近水池,语气比之那水更加阴寒,她说,“我若把你变成毒人,你还能不乖乖的听我话让外头的毒人都住手?” “不,不可能,那是壁上所记载的根本不是巫族的文字,而是……你、你是妖精?”寒冷和恐惧一同占据了黑鬼的思想,他可不会忘记石壁上文字的主人,是来自妖界的精怪。 “你见过妖精?”洛青岚蹙眉,那石壁上确实是幽迷雪域的咒文,但她只当是凑巧,却不想真是妖族的文字。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败给你,也是死得其所了,妖让我重生一回,自要将我命再取走,也罢,你动手吧,能有这么多美人为伴,还有殿主陪葬,我也算死而无憾了。”黑鬼身上开始结冰,已经到胸口的位置了。 许是冰泉水寒,竟是延缓了血液凝固,两种毒充斥着,才得以让他说了这么多话。 洛清岚闻言,似乎明白了一点,他应该曾经是冤死的灵魂,去过幽迷雪域,请求重生,而代价便是容颜尽毁吧。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怕北辰烨真的丧生毒人之手,那她把黑鬼炼成毒人药人,也都无济于事了。 阴阳调和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怕北辰烨真的丧生毒人之手,那她把黑鬼炼成毒人药人,都无济于事了。 黑鬼身上很快凝结了一成寒冰,晶莹剔透的冰层像极了美丽的蓝色宝石,而那张黑黝黝的脸嵌在里面,也显得不那么难看了。 洛青岚开始念咒语才明白黑鬼笃定她救不了北辰烨的原因,这炼制药人远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那么快,光是看黑鬼在水中闭着眼一动不动,对她咒语全无反应,就知道这将是十分耗费时间的。 而且,还很损耗灵力。 她微有些倦意,也越发的想救北辰烨了,要是他死了,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同样舒适的怀抱了。 不敢再耽搁下去,洛青岚索性不理会黑鬼了,直接带着几个药美人,准备出去和北辰烨并肩作战。 “岚儿……” 绘着美人壁画的密道中,她看见了浑身浴血的北辰烨。 那时候,她是有多美,夜明珠的光辉也及不上她来的耀眼,在他的眼中,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 而他,却显得狼狈极了,破破烂烂的衣袍,咬痕抓痕血淋淋的到处都是,有他的血,也有毒人淡淡恶臭的血。 他就那么看着她,很柔和的笑,绕在手臂上的软剑,还滴答滴答往下淌着鲜血。 什么也来不及思考,洛青岚上前就扑进了他的怀抱,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她也无所谓,攥着男人的衣襟,说:“北辰烨,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傻岚儿,怎么会见不到,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也会赖着你一辈子的。”北辰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一路血腥的尸身。 他能见到她,当真是踩着尸体走过来的,那些打不死的毒人,唯有将其斩断,头与身子分离,双腿也要分离,方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如今要是回头去看,他残忍嗜血的名头才算坐实了。 洛青岚一闭上眼,眼泪就夺眶而出,沾湿了他的衣襟,混合着血液黏黏稠稠的,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只是那么静静的拥抱着她,喃喃道:“还好,我的岚儿安好……” 话音未落,北辰烨已经体力不支,软软的倒下了。 “北辰烨!”洛青岚惊慌失措的去扶,却怎么也扶不动昏迷后死沉死沉的男人。 最后实在无奈,便让几个药人将他抬进了石洞里,那时候北辰烨的脸色呈青紫色,看起来好不骇人。 “北辰烨,你醒一醒!”拍了拍北辰烨的脸,洛青岚才发现他的脸颊乃至周身都是冰凉的,那温度,竟和冰泉水一般无二。 这么会这样?难道是被毒人所伤,沾染了寒气? 那该如何是好?洛青岚紧紧握着北辰烨的手,绝美的面容泪流满面,她胡乱的擦了一下,而后就震惊了,她,这是哭了吗? 流风不是说,妖精是不会哭的吗? 因为他们没有心,没有七情六欲,故而也没有眼泪。 那么她的第一滴泪,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落吗? “北辰烨,你弄掉了我的眼泪,所以必须要醒过来,要不然我立刻就杀掉你。”说着洛清岚一愣,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啊…… 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他现在死了也只能算是死于毒人之手,和她没有关系的,她应该救活他的,应该。 想起他的凤凰玦,洛青岚赶紧从怀中取出来,放在他的手心,再把他的手轻轻的置于胸口,这样,会暖和了吧。 “为什么,没有用?”洛青岚有些急了,她发现北辰烨俊美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层细细地水珠,一触,和冰泉水一样阴寒逼人。 猛然间看到冰泉中的黑鬼,洛青岚一个激灵,这个男人一定知道怎么样可以医治北辰烨。 可是,池间人已经被冰封住了,要炼制药人须得费些时日,该怎么样才能让黑鬼开口呢? 催眠! 用催眠之术不知能不能唤醒他,洛青岚看了北辰烨一眼,说:“看在你是为我而来的份上,我就在救你一次,以后,你的命就真的是我的了,知道了吗?”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诡异,她又兀自笑了起来,随手在洞中扯下一条藤蔓,将池中的黑鬼拉了出来。 说来也怪,黑鬼一离开池水,身上的冰变化开了。 洛青岚也顾不得惊叹,轻轻踹了他一脚,没有动静,她又踹了一脚,依然没有动静。 催眠之术需要对方看着她的眼睛,这个男人不清醒,根本没办法催眠啊。 正觉着无计可施之时,地上的人喘息了一声,很微弱,但很清晰。 “黑鬼,黑鬼,你还没死对不对?”洛青岚一面问着,一面又踹了他一脚。 这个男人可恶得很,踹他几脚是应该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洛青岚这么毫不留情的几脚,竟然还真把黑鬼给弄醒了。 “疼……”黑鬼还是不能动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怔忡的望着洛青岚,他好冷,又好疼,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一直踢他? “很好,终于醒了。”洛青岚松了口气,美丽的水眸渐渐变了颜色,鬼魅清幽的冰蓝色,倒是和这烟雾缭绕的冰泉石洞相得益彰。 “看着我的眼睛,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她说,“你可知北辰烨为何昏迷不醒,如何能让他苏醒过来?” “不知……” “不知?”洛青岚皱眉,这才想起同样陷入昏迷的黑鬼,根本就不知道北辰烨情形,于是换了种问法,道:“那被你的毒人药人抓伤咬伤,又当如何?” “冰泉所致,寒毒侵体,久不驱寒,唯有死路一条。”黑鬼幽幽地说,那腔调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催眠的。 “驱寒……”洛青岚回头看了看冒着寒气的北辰琬,担忧的问道,“要如何驱寒?” 青玉凤凰玦都没能让他苏醒,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现在要带她回侯府吗? 可就算回了侯府,也治不了他这寒毒吧。 “阴阳调和。” 黑鬼这短短四字,却让洛青岚一头雾水,她迷茫的锁眉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何为阴阳调和?” 印心咒 黑鬼这短短四字,却让洛青岚一头雾水,她迷茫的锁眉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何为阴阳调和?” 即使是在被催眠的状态下,黑鬼也迟疑了片刻。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简而言之,男女交、合就能做到阴阳调和,不过此举可能会将寒气度到彼此的体内。”黑鬼目光呆滞,一字一顿地说。 “这么说,若然如你所说,我也有可能会被寒气浸体?”洛青岚问。 “是。”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她的任务尚且没有完成,又怎么能冒险呢? 但北辰烨,她也是一定要救的。 “没有。”黑鬼笃定地说。 她陷入了沉思,其实到了是没听明白什么是阴阳调和,不过是听了可能两个人都醒不过来了,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间没有办法,妖族呢? 这黑巫术既然是妖族的文字记载下来的,那么作为妖精的她,一定能够救他的。 对了,青鸾佩! 流风说那是妖族至宝,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扭转时空颠覆世界,那么要救一个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北辰烨,你把青鸾佩放在哪里了呢?”洛青岚为难的盯着昏迷的北辰烨,他身上的紫色朝服早已经破烂不堪,被鲜血染得一片泥泞。 为了方便寻找青鸾佩,洛青岚毫不避讳的扒掉了他的衣服,因着粘稠的血液太多,她索性将他扒了个精光。 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洛青岚突然感觉心痛,竟是连胸前的青鸾佩忘了拿,就那么出神的看着他裸露的身体。 除了此次的新伤,还有不少深色的旧伤疤痕,横亘在他精壮的胸腹,有些骇人。 不知是不是沾染了他鲜血的缘故,青鸾佩竟然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光芒,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青玉凤凰玦也跟着闪着光。 洛青岚忙拿起自己的玉佩,和手中玉玦一对比,竟发现这两者竟是可以相合的。 “怎么会这样?”洛青岚大惊,青鸾佩是妖族圣物,而这凤凰玦不过是凡间之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共鸣? 也来不及深思,洛青岚咬着红唇,用内力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艳的血液翻涌而出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到底值不值得,只是一心想着救回这个男人,仅此而已。 妖精之血,可以启动青鸾佩的力量,虽然现在她所占据的是羽衣的身体,但妖精之灵还是封存在古玉和其血液之中的,是以,当她的血滴到青鸾佩上的时候,瞬间便相融了。 强烈的金色光芒,将阴暗的石洞照得如同白昼,洛青岚在这金光中闭上眼,轻轻的念出咒语。 长长的睫羽轻颤时,满头青丝变为了雪色,那容颜也变作了幽迷雪域的妖精青鸾。 不过片刻,那光芒黯淡下去,洛青岚睁开眼,将青鸾佩放在北辰烨的心口,幽幽地说:“这以后,你的命,就真的只能是我的了。” 末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动得那么快那么快,让她几乎按耐不住。 这时她才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些? 方才她念的是印心咒,加上玉佩中封存的她的妖灵,这往后他们的性命就算是连在一起了,他若死了,她也得死。 当然,流风说只是这具凡人的身体消亡,应该和妖精无关,她只消得到司寇彦晞的爱,而后便是死亡也无所谓。 这之后好久,她方才知道,印心咒并非性命相连,而是两心相印。 缔结此咒的双方,必定是两情相悦的恋人,矢志不渝尚且无碍,如若一人变心,那另一个人,则会忍受焚心之痛,直至死亡。 现在,懵懂如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眷恋和紧张,就是妖精避之不及的,世人称之为情爱的东西。 “为什么还不醒……”洛青岚感觉一阵眩晕,软软的瘫倒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了。 寂静的石洞中,戚戚然响起一声叹息,宿命,宿命,就算我消去你一切记忆,你依然为他如此义无反顾…… * 北辰烨悠悠转醒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赤裸,怀中还躺着昏睡的洛青岚,深邃的黑眸淡去了所有冷漠,只余下浓浓的柔情。 她没事,真好。 他有些诧异,自己明明是满身伤痕,可现在却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连还凝着血液的伤口,也没有一丝痛觉。 是不是,太诡谲了一些? 皱着眉头将石洞环顾了一圈,除了水池中几个僵硬的药人之外,只有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男人。 那是黑鬼,他是认得的,浮沉殿护法,武功只在他之下,加上精湛的毒术,连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怀中这个柔若无骨的小女人,是如何从他手下幸免的? 猛然间看到她清凉的装扮,北辰烨黑眸一凛,难道…… 迅速燃烧的怒火,几乎夺去了他所有的理智,双手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目光炽热的打量着她微微泛红的绝美面容,她白皙水润的脖子,圆润滑腻的香肩,微微敞开的里衣下若隐若现的酥胸…… 她美丽得让他移不开眼,北辰烨的长指刚抚上她粉嫩的樱唇,她就醒了。 对上那么一双清明透亮的水眸,男人突然窘迫的红了脸,颇为尴尬的移开眼去。 原本只是想看看黑鬼是否胆大包天,染指了他的岚儿,却不料,竟然被她诱惑了去。 该死的,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北辰烨,你醒了。”她欣喜的笑了,因二人此时的姿势,她的手自然的置于他肩上。 她只是无心之举,却引得他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是,岚儿是不是有些事该向本侯解释?”他问,譬如她为何会被黑鬼所掳,又为何能驱使黑鬼的药人,似乎,还杀了黑鬼。 “我该解释什么?”洛青岚眨眨眼,指着他的心口处,得意地笑道:“北辰烨,我又救了你一命。” “哦?那岚儿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救的本侯?”捉住她羊脂玉色的素手,北辰烨语调有些隐忍,这个妖精,是在故意消磨他的意志吗? 两人离得太近,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她身边,说话时的热气更是暧昧的打在她的面颊,痒痒的。 她欲抬手又被他攥着,无奈只好作罢。 洛青岚对他的疑问凝眸略一思索,随后巧笑嫣然,颇有几分骄傲地说:“阴阳调和。” 你可愿帮我 洛青岚对他的疑问凝眸略一思索,随后巧笑嫣然,颇有几分骄傲地说:“阴阳调和。” 她自不能说,妖精之血和青鸾佩具有起死回生之力吧? 黑鬼不是说阴阳调和亦可救了他吗? 生平第一次说了谎话,竟然又是为了这个男人,她微微嘟起红唇,有些不满。 殊不知她如此表情着实可爱得很,男人方才还未压下的欲念,再一次战胜了理智,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上怀中人的唇。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北辰烨上半身是赤裸无物的,而洛青岚身上也不过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彼此,就带给两人前所未有的心悸。 他怎么又占她便宜?洛青岚推了北辰烨一把,柔柔软软的小手触及他滚烫的皮肤,让他的动作更加放肆霸道了些。 “北辰烨……”他身上如火烧一般,难道是余毒未清吗? 想到这一层,洛青岚手上力道大了些,虽然还是没能推开他,却也让他同样炙热的唇离开了她的。 “岚儿确定,你方才是用了阴阳调和之法,救了本侯吗?”带着情欲的嗓音有些沙哑,北辰烨一双眼却格外的明亮,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有种摄人魂魄的美。 她以为他是生疑了,忙点头道:“当然,你寒毒侵体,唯有此法能救你性命,怎么,你不信我?” “信,本侯如何不信?只是,本侯尚且还有些头疼,想必是这毒没能去干净呢,不如岚儿再用此法为本侯医治,可好?”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邪笑,北辰烨凑近了洛青岚,黑眸半敛,俨然一副病弱姿态。 “果真是余毒未清吗?”洛青岚蹙眉,为难的小声呢喃道,“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是……” “岚儿说什么?大声些可好,本侯听不清。”将她迷糊可爱的样儿尽收眼底,北辰烨还故意又凑近了几分,如今二人眼鼻相对,真当是亲密无间了。 虽然也很好奇她到底如何祛除了他的寒毒,但比起那个他更愿意看她这般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他的岚儿就如同一张白纸,对于情爱全然不知,每每提及更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他实在不解,纯洁如斯却在妖满楼那样的烟花之地长大,说来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北辰烨,你也知道何为阴阳调和的吧?”她问。 北辰烨摸摸鼻子,好笑的点头,不知道的当是她才对吧。 “那你自己帮自己解毒就好。”她似乎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快让开些,太重了。” “岚儿说笑了,我若让开了,当如何解毒呢?”话虽如此说,但北辰烨还是挪了挪身子,尽量不让她承受自己的重量。 “为何不能?”洛青岚问完,才想起黑鬼所说的男阳女阴,便大方地笑道,“那你说如何做,我帮你便是。” 她为了他连青鸾佩都用上了,若是因为些许余毒前功尽弃,岂不是不值? 北辰烨微微一愣,埋首在她颈间,动情地问道:“岚儿当真肯帮我?” “嗯。”她点头,流风常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只是鼓励他们务必完成任务,但理解于此处倒也恰当。 “既然岚儿想帮我,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邪邪的一笑,北辰烨细密的吻就烙上了洛青岚的脖子。 痒痒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也并不让人厌恶,甚至有些陌生的快意。 她没有推拒,闭上眼假寐。 “爷,你在里面吗?” 席连的声音从密道那边传来,北辰烨低咒一声,吼道:“滚!没本侯允许不准进来。”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席连将军想必是来迎我们回府的,”洛青岚眉梢微挑,愉快的扬声道,“席连将军,你且进来吧。” 席连带着一队侍卫一头雾水的站在密道里,这主子和夫人为何说辞不一啊? 不过他身为定北侯府的家将,自然还是要听北辰烨的吩咐,于是便候在原处,道:“爷,末将就在此处,随时听候侯爷差遣。” “北辰烨……” “岚儿,别说话,你忘了本侯余毒未清吗?”大掌滑过她肤如凝脂的面颊,北辰烨鼻息浓重,目光炽热。 “可是……” “不许可是,你答应本侯的事,难道想要食言?”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便用火热的唇堵了她的嘴。 石洞本就寂静,而席连及同行的侍卫都是浮沉殿的高手,耳力自然非同寻常,一听洞中主子和夫人对话,还有暧昧的喘息声,众人便暗暗叫苦不迭。 主子就算是情难自制,也应该收敛些啊。 只说他们这一干人拼了命的往这里赶,知道是十万火急,却原来急的是侯爷的欲火吗? 看这一路横七竖八面目全非的毒人尸体,他就已经猜到主子无往而不利了,区区一个护法,数百个毒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伟大的侯爷? “席连,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找到主子了吗?”沉香行色匆匆的赶来,焦急如焚的问道。 “嗯。”席连无奈的点头。 “那他如今在哪儿?有没有受伤?”她现在是后悔了,一心只惦记着让洛青岚消失,却不曾想主子对她用情至深,竟然只身前往相救。 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愿生死相随。 那黑鬼办事,怎生如此冲动草率,竟然不知道避开耳目吗? 说来也怪爷被洛青岚迷惑得太彻底,不但安排了暗卫保护,甚至为了她连早朝和夜国时节也不顾! 也不知那洛青岚现在是不是死了,是成了药人,还是毒人? “主子应该没有受伤。”席连干笑一声,主子若是受伤,当是没有心思与夫人在此处…… “应该?席连,你何时也如此失职,侯爷现在何处,我去找……” 沉香话没说完,就见席连暧昧的笑着,伸手指指石洞入口,她这才留心一听,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刹那间失了血色,几乎想也没想,就飞身冲了进去。 是哪个不知检点的女子,她今日定要杀了这魅惑主子的贱蹄子! 她是红颜祸水 是哪个不知检点的女子,她今日定要杀了这魅惑人的贱蹄子! “沉香,你……” 席连的劝告还没说出口,沉香就一声惨叫,被一股内力震出来,后背抵在石壁上,伤得不轻。 “沉香,你没事吧?”毕竟是同门,席连与沉香关系也不一般,一见她如此,忙上前询问。 “我……”沉香靠着石壁,满口血污,开口就痛得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先别别说话,”席连封住她几个穴位,帮其止住了血,说,“你太冲动了,冲撞了主子夫人,没死也算是万幸了。” “里面的人,是夫人……是洛青岚吗?”沉香惊愕的瞪大眼睛,不禁脱口而出道,“她还没死?” “沉香,你说什么呢?夫人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死,你这话在我这里说就好,切莫当着爷和夫人的面,否则对你没好处,知否?”席连身形一顿,不悦神色明显。 他深知沉香对主子那点心思,可她拿什么和夫人相比? 再说爷和夫人那是命中注定的,军师当年预言他虽不能说出来,但他却希望沉香认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们都是主子救下的,说得好听点是阁主是将军,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奴才! 过去沉香一向是知晓这一层的,从来未有过逾越之事,今日怎么如此鲁莽? “你,为何咒我死?”慵懒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寂,带着淡淡的不容抗拒,“你似乎,早知道我要死,又或者说,你希望我死?” 二人举目望去,只见北辰烨披着一袭黑色斗篷,一双黑眸像是揉碎了最极致鬼魅的夜,浸透了最寒冷最阴沉的泉。 他就那么锐利的盯着重伤的沉香,似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这目光,也足以将她凌迟。 而说话人洛青岚,则是温顺的窝在北辰烨怀里,被他裹得很好,独独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在夜明珠的映衬下,犹显得楚楚动人。 她的目光除了对沉香的话带了些疑惑之外,还有一抹浓浓的笑意,只因抱着她寒气逼人的男人,实际上就只是裹着这层斗篷,内里却是什么也没有穿。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这斗篷也是黑鬼的,原是叫他将其黑袍也穿上,男人却不依,碍于面子鄙夷的说那衣服与他不配。 那时他别扭的表情,让洛青岚好一阵取笑。 “夫人问你话,快说。”北辰烨声色俱厉,他多少有几分了解黑鬼,他是个办事谨慎细致的人,断然不会有今日这般冲动鲁莽之举。 唯一的可能,当时有人教唆,洛青岚巫族公主的身份,知道的人可没几个,他和席连自不会说,那便只有这探听消息的沉鸾阁阁主沉香,方才知此消息了。 “主子要我说什么?”沉香抹了把唇上的鲜血,态度不卑不亢。 “本侯记得殿中规矩有这么一条,各分殿势力没有命令不得暗通曲款,可对?”黑眸瞟向席连,北辰烨面无表情地说。 “回主子话,确实有此一条。”席连蹙眉看了看沉香,他也对夫人被劫的事情,心生疑虑,不会真和沉鸾阁有什么关系吧。 在浮沉殿,若说有谁与性格孤僻、行为诡异的黑鬼有何交情的话,还当属是他席连。 算不上有多好,不过是见面能聊上几句,但也知道黑鬼对女人那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如果真是沉香因爱主人,对夫人心生嫉妒,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相识一场,席连也不希望这事真和沉香有关,毕竟按照浮沉殿的规矩,她若如此是要剜去双眼挑断脚筋的。 “沉香,你可知罪?”北辰烨是适合黑色的,一如沉寂而冷漠的夜,让人见了那冰冷的黑眸,就忍不住不寒而栗。 “沉香不知。”沉香低着头,唇边的血液就滴落在灰白的石头地面上,说不出的清冷。 是她考虑不周,被北辰琬一番说辞,只顾着如何除了洛青岚,却忘记了主子何等精明的人,又怎么会被他骗过去。 洛青岚的巫族身份,知晓者甚少,席连深得主子信任,他只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原本算计着洛青岚死后,便是死无对证,不会有人知道黑鬼是知道了她是巫族公主,她也好推脱是黑鬼自己鬼迷心窍,见其姿容绝色起了歹意。 主子就算是怀疑,想要为洛青岚报仇,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与洛青岚算是素未谋面的她。 谁曾想主子会亲自前来,不但救下了她,反而为自己引火上身了。 这下就算说出北辰琬的名字,只怕只会激怒了主子,让自己死得更惨。 为今之计,怕是只好抵死不认,毕竟也并不是他浮沉殿有本事找出洛青岚身份,她身边那个小丫头,不是也清楚吗? 再者,此时夜国太子来京都,他也可能会与主子为敌,伤了洛青岚了,不是吗? “不知?好一个不知!”北辰烨冷哼一声,抱着洛清岚从她身边走过,道,“将她关进浮沉殿地牢,何时知罪了,何时放她出来,再按罪行处置。” “主子!你饶了沉香,沉香没错!主子就不能念在沉香多年追随的份上,信沉香一回吗?”一听说要被送去地牢,沉香立刻爬起来,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去了便是死不如死! “多年追随,是你的本分。”北辰烨头也不回,冷冷的说。 打断他与岚儿亲近,本就是不可饶恕,偏偏还善妒动了害岚儿的心思,问及还不承认,如此下属,浮沉殿要不起。 “是,是沉香的本分,所以沉香从未违背过主子意愿,誓死追随,但主子如今为了这个女人,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果断了,你可知如今京都如何说您吗?她便是那红颜祸水,你一世英名,岂能为了一个祸国妖姬毁于一旦?” 沉香见北辰烨的背影顿了顿,也没看到他瞬间阴霾的脸,只当他是被她说动了,强忍著身体的剧痛,跪着爬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于是,那唯一一层薄薄的黑色布料在众目睽睽之下滑落,露出了定北侯大人精壮结实的赤裸上身。 杀人灭口 于是,那唯一一层薄薄的黑色布料滑下,露出了定北侯大人精壮结实的赤裸上身。 沉香惊愕之余还带些惊艳,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那肤色身材果真是万里无一…… 北辰沉着脸拉起斗篷,将怀中虽然没有外袍却算是衣着完整的洛青岚裹好,尤恐她被人看了去似的,却是不知,众人眼里分明都是在看他。 主子衣衫不整的模样,那可是可遇不可求难得一见的。 “关进地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慎得人心慌。 众人皆是心惊胆战的跪下,再抬头看时,哪里还有主子和夫人的影子,他们心里只叹可惜,主子那般模样他们还没看够呢。 “沉香,你好自为之,若然真犯了错,便认下吧。”席连最后看了沉香一眼,摇摇头走了。 这事若发生在以前,他或许会为了这个多年的好友,在侯爷面前求情说话,可如今他却不想多管闲事。 且不论她对夫人无礼,光是她起了不该有的奢望,就已经无法在浮沉殿立足了。 席连阑珊一笑,他此时归心似箭,哪有心思过问这些? 只盼笙道长能够治好小碗,莫要让她也离他而去。 方才若然不是营救主子事态紧急,小碗又执意要让他前来,他还真有些不愿离开她,就怕这行回去,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古灵精怪,贪吃爱财的少女了。 *** 定北侯府倾城阁,茶盏落地破碎的声音,听得人有些心惊胆战。 红月碧月二人跪在地上,像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形,皆是温驯的低头不语,静静地忍受着主子宣泄怒火。 “她没有死,她竟然没死?碧月,你可是看清了?”北辰琬得知自家哥哥抱着洛青岚会侯府的消息,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那女人倒是命大。 都说鬼庄好比鬼门关,她竟然去走了一遭,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这往后要对付她,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郡主,奴婢看得千真万确,侯爷是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了,而且脸色不怎么好,似乎还受了些伤。行色匆匆的就回满宸阁了,也不知有没有事。”碧月心系北辰烨,对洛青岚没死也是恼恨得很。 “那洛青岚呢?她可有受伤?”就算没死,受些伤也是好的,北辰琬这么想。 “奴婢没注意到,侯爷将她护得很好,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碧月想到方才所见那一幕就来气,侯爷可是将她抱着,跟多精贵一样。 她何曾见过侯爷这般紧张一个人,还偏偏是个女人,怕就是对郡主,也没见侯爷那般温柔。 “郡主,不如你去满宸阁……” “不行,”北辰琬厉声打断了红月的提议,道,“我一向不喜欢洛青岚,她出了事,和大哥刚回府,我此时去了,倒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去幸灾乐祸倒是符合我往日的做派,但只怕会惹得哥哥不高兴。” “郡主英明,只是,今日若不探个究竟,只怕郡主也不能安寝,不如让奴婢和碧月二人去看看,也好向郡主回禀,不知郡主意下如何?”红月又说。 她也想知道,洛清岚到底是死是活,她更想知道,北辰烨到底受没受伤。 “罢了,明日便会知道了,你们收拾一下,都下去歇着吧,这洛青岚的事,就随她去吧。”北辰琬摆摆手,看着满地狼藉,兀自笑了。 “可是……”红月欲言又止,心知北辰琬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就怕她不高兴了。 “郡主都这么说了,还可是什么呀,红月姐姐几时也这般多嘴多舌了?”碧月便是个幸灾乐祸的,这几日郡主她在郡主面前,可是盖过了红月的风头。 “本郡主的话,何时叫你二人揣测,收拾好就退下,让锦瑟锦绣进来伺候本郡主沐浴。”北辰琬水袖一扬,转身进了内室。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主子这口气,难道是不打算对付洛青岚了? 但郡主都这么说了,她们哪里有说话的份儿,赶紧应下了,收拾起郡主发脾气时打坏的花瓶茶杯,只是二人微垂的脸上,都有着同样的不甘。 郡主对她二人,似乎是有些生隙了。 是夜,红衣女子低着头,连灯笼也不曾点上一只,快步的出了倾城阁。 侍卫认得她,也没有阻拦,但在红木门后面,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叫住了她。 “红月姐姐,你可是要去满宸阁?”后来者是碧月,她还是日里装扮,面上一抹白纱,遮了淡淡的鞭痕。 显然,她也和红月有着一样的意图,想着趁夜去满宸阁一探究竟。 “碧月,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歇息?”红月微微讶然,却还是镇定如初。 “姐姐不是一样不曾歇下吗?”碧月侧过脸去,薄纱下红唇微微勾起,带着些许嘲讽。 “明人不说暗话,碧月,你知我心意,我也知道你的,既然我二人一样,倒不如一道去满宸阁,如何?”红月也无心与她纠缠,连往日的冷静也淡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今夜就是想去满宸阁,似乎过了今夜,就怕没了机会似的。 “碧月不知姐姐此言是何意,什么你的心意我的心意,全然不知姐姐在说些什么,我等在这里,可不是要和你同去什么满宸阁,而是奉命郡主之命,前来……”碧月诡谲的一笑,靠近红月一些,道,“姐姐附耳过来。” “何事如此神秘,须得碧月妹妹这般小心……啊!”红月低头,腹部一柄匕首,就只剩下一个精致的刀柄了,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涌着。 碧月没有这样的胆子,难道,是郡主要杀她灭口? 可是为什么?若说是怕她与沉香之事败露,碧月怎么可能安好? 正猜测着,一道黑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碧月身后,红月见了,冷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她们看似高贵纯洁的郡主,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污点呢。 “姐姐真是乐观,这将死之人了,还能笑得出来?”碧月对身后出现的人全然不知,她也不觉得杀了自己亲密的“姐姐”,是如何残忍的事,反倒觉得快意。 圣旨到 碧月对身后出现的人全然不知,她也不觉得杀了自己亲密的“姐姐”,是何等残忍的事,反倒觉得快意。 对于同样身为侍女,却处处压她一头的红月,她早就有了杀意,没想到今日还真有这样的机会。 她是奉了郡主之命来的,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有郡主兜着。 “我在笑你,过于愚蠢。”红月说完话,口中喷出鲜血,咬牙将匕首拔了出来,扔到碧月脚下,倒地时仍是笑着,说,“即便是死,我也走在你前头,而你,到死,也背负着不好听的名声,碧月,你机关算尽,但到底是不如我得郡主的心呐。” 碧月气急败坏的吼声还没出口,就听得身后一声尖叫:“啊,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碧月姑娘杀了红月姑娘啊!” 十来个侯府护卫涌现的时候,碧月终于明白了红月的意思,她和红月同样听了郡主和沉香的谈话,她又岂能幸免? 苦涩的笑了笑,她趴在地上拔出红月胸口的刀,狠狠的刺向自己胸口,咽气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知道北辰琬出来时,才纷纷下跪行礼:“属下见过郡主。” “发生了何事?”北辰琬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两个婢女,眼中流露出痛心。 这两个丫头,一直都是最贴心的,跟在她身边时日也不短,她原是想要让她们一道做她的陪嫁丫鬟,嫁进皇宫的。 可惜,沉香阁和鬼庄,着实是不可靠了些。 现在洛青岚活着,要是这两个丫头多一句嘴,那她便要背上个害人的罪名。 故此,明知她二人忠心耿耿,北辰琬也冒不起这个险,只能忍痛割爱,杀了她们。 奴才向来命贱,即便是郡主当前的红人,那也无足轻重,后来就当是二人起了争执,碧月错手杀了红月,一时害怕就自杀了。 不管是不是死无对证,也没人能怀疑到北辰郡主头上,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 “厚葬了她们。”丢下这句话,北辰琬袖中素手紧紧握拳,洛青岚,她们是因你而死,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血债血偿呢? 次日,皇宫来了圣旨,定北侯和清尘郡主去前厅接了,兄妹俩心情都不错。 北辰琬是如愿以偿了,而北辰烨,也觉得自己是释然了,司寇彦晞娶妻,自家小女人应该不会再闹着要做什么十七太子妃了吧。 只是,这圣旨赐婚是要北辰琬做平妃,也就是说十七太子妃还是洛青岚,这让北辰琬心生芥蒂,难道还要她堂堂郡主何人共事一夫? 若说是个侧妃妾室还好,偏偏还是正妃,她这平妃虽然说权利一样,但听着就像是个替补,而正妃还是洛青岚,这叫她情何以堪? “琬儿,快接旨。”北辰烨早年就得了特例,面见汗皇也无须行跪拜之礼,故在圣旨面前,也只是弯腰低头而已。 “大哥,琬儿……”北辰琬是跪在地上的,表情不甘不愿,但还是慢吞吞的接了旨,道:“清尘接旨,谢主隆恩。” 平妃就平妃吧,只要没有了洛青岚这人,正妃之位空悬,到了还不是她是正主? “既然这圣旨已到侯爷郡主手中,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另外皇上还有口谕,三日后宫中有宴,宴请了夜国皇太子,望定北侯大人携家眷赴宴。” 宣纸的老太监平日里觉得自己传汗皇圣谕,到哪儿不是颐指气使的,但对连汗皇都礼遇三分的定北侯,他可没胆子放肆,态度谦恭得很。 “噢?劳烦公公了,”北辰烨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淡淡的对左右说:“送客。” 老太监何时受过这般待遇,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弯腰点头道:“能为陛下解忧,为侯爷传话,那是老奴的福分,那老奴这就告退了。” “等等,”北辰琬捧着圣旨,好一派大家闺秀做派,轻声问道,“敢问公公,往日宫宴从未携带家眷一说,这回为何特立独行?” 以往宫宴,都是太后派人给她送帖子,汗皇差人给大哥说,所以这回明显是意义不同了。 北辰琬生怕大哥会带了洛青岚进宫,到时见了汗皇陛下和彦晞哥哥,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郡主有所不知,这次怕是要给夜国太子殿下选妃呢。”老太监细细地答了,这郡主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也是要讨好的。 “选妃?历来和亲不都是公主或王室宗亲之女出嫁吗?难道此次又有不同,要在朝臣女儿之中甄选?” “如郡主所言,正是如此,此番汗皇下令,文武百官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带上家中未嫁嫡长女,三日后御花园献艺。夜太子看中了哪个,就由谁前往夜国和亲。” 其实莫说是这小郡主,就是他这个事过先皇几年的老太监,那也是觉得这事蹊跷,也不成规矩。 试问,那夜国国力繁盛,真要和大归汗国比起来,那也是实力相当,夜太子作何委屈自己,选一个臣女为妃?那不是丢了夜国颜面吗? 汗皇膝下女儿不多,但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也不知这夜太子是怎么想的。 说来,汗皇态度也怪异得很,这不用嫁女儿当属好事,可他却是慌乱了一下,方才应下。 他这做奴才的,自然不敢过问朝中大事,再说九喜大总管在头上压着,哪由得他说话。 “如此,那三日后当是热闹非凡了,”北辰琬笑道,“大哥,到时候你定要带了我去,也叫人看看我北辰家儿女何等风姿,断不能在夜国人面前折煞了你战神威名。” “郡主,这……这……”老太监又要想说,但又不太敢开口,借他十个胆子,那也不敢扰了郡主的兴致,只是有些规矩,也是不得不说啊。 “琬儿,休得胡闹,你忘了你大婚在即,岂能像闺中女子和出阁妇人一般出去抛头露面,宴会那日,你就好好在府中试试凤冠霞帔。”北辰烨淡淡的瞥了太监一眼,道,“公公,本侯说得可对?” “侯爷所言极是。”老太监头上冷汗涔涔,这待在定北侯府中,可比在那吃人的皇宫,更加让人坐立不安呢。 妖精才害人呢 “侯爷所言极是。”老太监头上冷汗涔涔,这待在定北侯府中,可比在那吃人的皇宫,更加让人坐立不安呢。 十七太子和清尘郡主的婚期,就定在七日后,那是汗国大祭司算好的良辰吉日。 这大归汗国素来有个传统,女子待嫁出阁前十日,都是不得出门,更不能与良人相见的。 “我不依,大哥不带我去,难不成还要带那个……”北辰琬看到老太监惊讶好奇的目光,无奈之下只好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道,“大哥,我就是要去宫宴嘛,好不好?” “好,”北辰烨点头,道,“你若要去,那就不用嫁给司寇彦晞了。” “大哥……”北辰琬娇嗔,见北辰烨还是冷若冰霜,负气连声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进了出了前厅。 都是洛青岚那个妖精闹的,以往大哥待她从来不是这般冷言冷语。 她也没有反思,自打洛青岚出现之后,她那怕被抢了哥哥和彦晞哥哥疼爱的危机感,早就让她的高贵优雅付诸流水了。 她一直都是天之骄女,恃宠而骄是自然的,而众人的追捧赞美让她自视甚高,众星拱月之下要高贵迷人尚且容易。 当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特别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人身上,北辰琬就有些不甘心了。 “侯爷,那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老太监松了口气,就怕郡主侯爷一时之气,殃及了他。 “不送。”北辰烨漠然的喝着茶,黑眸中闪烁不定,也不知是在寻思些什么。 老太监可不敢去揣测定北侯的意思,福了福身,带着一干太监匆匆的走了,那姿态,竟像是身后是虎口狼窝一般。 “侯爷,郡主往满宸阁方向去了,怕是去找夫人了,您看是不是移步……”前来通报的阿四还没说完,只见眼前黑袍一闪,主位上哪里还有方才悠闲自得的主子,回头去看,殿外一黑影闪得飞快,片刻就没影了。 阿四不禁有些感概,这还是他家那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定北侯吗? 平日就算圣旨加急,也没见她有这样的神速呢。 满宸阁门口,北辰王悻悻的走出来,脸上还是初时的不悦之色,身边跟着锦瑟锦绣两个双生子。 一见北辰烨行色匆匆的样子,北辰琬更是气恼,语气不善道:“大哥这么急切是为哪般?难不成怕琬儿伤了你的岚儿姑娘不成?大哥大可放心,琬儿打小便知道,这伤人害人的,理当是妖精,哪有人害了妖精的说法?” 她心里有气,这也是头一回对着自家敬重的哥哥这般明嘲暗讽。 昨晚红月碧月的事,她是当真伤了心的,今日这一道赐婚圣旨倒是欣慰,可一想到只是个平妃,北辰琬对洛青岚,那便更是恨之入骨。 她甚至想,不如直接了断了她,就不姓大哥还能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治她的罪。 “琬儿,七日后你便要为人妇了,这倔强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吗?如今有为兄在,你大可这般任性,可本侯又岂能时时在你身旁?皇宫不比侯府,处处杀机,你若这般性子,叫为兄如何放心?”北辰烨语重心长的话,难得的温情。 北辰琬听得热泪盈眶,她就知道,哥哥怎么会不在乎她呢?她一直都是个个最为疼爱的妹妹呢。 “大哥,即便是入了宫,有彦晞哥哥在,也定是不会让我受了委屈的。”北辰琬说着,羞涩的地下了头,那甜蜜的姿态,端的是绝丽无双。 “琬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且记住这句话便好,最是无情帝王家,司寇彦晞或许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若执意要嫁,那就守好了他,”北辰烨顿了顿,又说,“宫宴之日,本侯自会请旨让陛下取消了司寇彦晞和岚儿的婚事,到时候,你便是十七太子妃,是以,为兄希望你切莫为难岚儿,可做得到?” 北辰琬一愣,冷笑一声说:“我真傻,倒以为哥哥是为我着想,却不料你记挂的根本不是我这个妹妹,而是那个卑微的舞娘!哥哥这最后一句话,才是你想要说的吧?琬儿明白哥哥的意思了,琬儿告退。” 修饰得格外完美的指甲,片片刺入柔嫩的掌心,北辰琬定定的看了北辰烨半晌,才带着两个侍女,徐徐的离开了满宸阁。 那转身时候的眼神,冷寒不输于北辰烨,杀意明显。 北辰烨盯着妹妹的背影若有所思,进了自己的房门,片刻又出来了,沉声问侍卫道:“夫人何在?” “回禀主子,夫人出门有半个时辰了。”守卫单膝跪下,拱手应答道。 “为何不通报?”北辰烨眯了眯眼,黑眸中闪过着急的神色。 “夫人只说片刻便回来了,无需向侯爷通传。”声音有些发颤了,夫人虽然却是那么说了,但还说了一句“她的事侯爷管不着”。 守卫哪里敢把这话也传达了,除非是活得腻味了。 “她可有说去了何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北辰烨还是问了一句。 她对身边那个叫小碗的丫头甚是上心,醒来怕就去见了。 “属下不知,但笙道长来过,想必是去听琴轩了。” “嗯。”北辰烨微微蹙了下眉,阿笙来此做什么? 想到那日洛青岚看阿笙的眼神,北辰烨心里一阵烦闷,迈开步子就往听琴轩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这几日郡主若是来访,就让她回倾城阁去,实在有急事,便去前厅候着,找人通传给我便好。” “是。” 阿四听到这命令,心里更是对夫人肃然起敬,她在侯爷心目中的地位,竟然直逼清尘郡主了。 而北辰烨除了一心往听琴轩去之外,紧紧抿着的薄唇,冷冽深邃的眼睛,无不显示着他不快的情绪。 不仅仅是因为洛青岚,更是由于自己宠溺之下长大的妹妹北辰琬。 虽说自己给了这妹妹足够的权利和自由,但在定北侯,当家的到底还是自己,她近日做了哪些小动作,他都是一清二楚。 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在定北侯这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洛青岚被黑鬼挟持一事,他并不想过于责怪自家妹妹,也宁愿相信她只是养尊处优一时糊涂,但做了出格的事,总是要得些教训的。 情爱润人 洛青岚被黑鬼挟持一事,他并不想过于责怪自家妹妹,也宁愿相信她只是养尊处优一时糊涂,但做了出格的事,总是要得些教训的。 此时,听琴轩的凉亭上,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青丝飞扬神色淡,正是那被世人称之为谪仙的绝色琴师,笙道长。 亭中石凳上坐了一个女子,白纱衣,绿罗裙,手把玉钗,端的是风华绝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定北侯府主人气急败坏的那一个,洛青岚。 “道长说有事要说,何故迟迟不愿开口?难不成我家小碗活不成了?”水眸中荡漾着浅浅的忧色,直叫人看了心生怜惜。 饶是这样美艳的她,也不见面前男人丝毫动容,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冷冷地说:“与小碗姑娘无关,贫道不过是觉着,姑娘近日是越发美丽了。” “你说什么?”洛青岚有些错愕,这个像是看破了红尘不惹俗事的男子,连初见时也不曾多看她一眼,这声赞叹,倒真让她有几分受宠若惊了。 “呵,人道是情爱润人,如今看来是不错的,女耽于此,当时美丽动人的。”他的声音像风,淡淡的,很轻。 沉默了半晌,洛青岚猛然站起身来,那过于急切的动作,打翻了桌上的茶点。 沾湿了衣袖,她也无暇顾及,只是蹙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陷入了情爱,我,爱上了谁?” “哈哈哈……”平静的男人突然就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无所顾忌。 她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他笑得够了,冷笑着轻嘲道:“姑娘说笑了,你爱上谁你心里知晓,当问问你最挂念是谁,如若来问旁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问自己的心……”她低头看着心口的位置,喃喃自语道,“我此刻挂念谁,便是爱上谁了吗?”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笙道长眼过一丝愁思,淡淡的说:“若然姑娘贪恋着凡尘,便随心所欲吧,是人,总该断不了七情六欲。” 可她不是人啊,她是该六根清净斩断情丝的灵魂引渡者,她怎么可能爱上凡人呢? 笙道长已经出了凉亭,缟素白纱不多时就隐入了青竹当中,徒留下洛青岚一人,心情久久平复不了。 他的话,恰好提醒了她,她是来自幽迷雪域的妖,来人间不过是一番游玩,八个月后便要离这里而去,所有眷恋红尘,一并与她无关。 偏偏,她此时闭上眼,便能看见那么一个人。 扪心自问,最为记挂的人,有那么一双孱弱星辰的眸子,除去定北侯北辰烨,还能是谁? 许是入世第一眼,洛青岚独独对他那一双眼记忆深刻,醒着梦着,时常想起来,总也想要见到他,那执念挥之不去。 她是爱上北辰烨了吗? 可她是要杀了他的啊,且不论这些,不久她也是要离去的,情爱不是要长相厮守吗? 她,想与他长相厮守。 她一直都是个任性执着的人,流风总说她倔强,这一回,她该是不该为自己再倔强一回呢? 从用青鸾佩之力对他下了印心咒那刻起,她便发现自己心境是变了,那般做法,便是不忍让他去死的。 现在想想,她是有好些机会杀了他的,她不但放弃了,还救了他几回…… 她是爱上北辰烨了吧。 觉得有些复杂,洛青岚摇摇头不再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还有不少时日可以思考的,不是吗? 反正,总是要和他成亲的,不管是为了故事中的七世情缘,还是,为了少女梦幻的情窦初开。 “岚儿,”北辰烨见她端端的站在亭中,终是松了口气,上前拥她入怀,道:“你在此处作甚,慢着本侯随处乱跑,可知本侯为你担忧?” “北辰烨,你喜欢我吗?”洛青岚对他亲切的搂抱不躲不避,水眸透亮,盈盈的望着他,说,“笙道长说,我是爱上你了,那么你呢,你也爱我吗?” 风柔柔的吹拂着竹林,沙拉沙拉响得欢快,这般灵动反到显出几分静谧来。 北辰烨先是那么平静无澜的站着,那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的浓了,到最后,他笑出声来,难得的愉悦开怀。 他北辰烨看上的女人,果真是不一般,女儿家谈及儿女之情,哪一个不是扭捏羞涩,换到岚儿这里,倒是直言不讳。 反观他,倒是保守了,爱了这么久也不言不语,如今该是敞开心扉的时候了。 “岚儿,本侯不敢说海枯石烂,只说这短暂一生,唯对你情有独钟。”他说,信誓旦旦。 “那就是说,你也喜欢我?”她笑了笑,很满意他的回答。 她是多么自私的一只妖精啊,就让北辰烨在有生之年都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吧,反正他是将死之人,死前哪个姑娘嫁与他,都是要守活寡的。 见她那般窃喜的笑容,北辰烨弯着眉眼笑道:“是,我爱你。” 原来,那些花言巧语的承诺,果真及不上这三个字来得真实感人,洛青岚拽着他的衣襟,指着他心口,霸道地说:“那么,往后我便准了你的爱,如若背叛……” 一句“我便杀了你”哽在喉咙里,到了没说出来。 不管他背叛与否,她都是要杀了他的。 然后,那个在脑海中冒出来千百回的想法,再一次浮现,可不可以,不杀他? “岚儿自不必再说,北辰烨这一生,都不会负了你。”抓住她在他胸前指指点点的手,北辰烨轻吻着她的指尖,笑道:“这世间仅有你一人,敢对本侯如此不敬。” “流风说,世间最不可靠的,是两种话,一则是男人的话,二则是恋人间的情话,你说,我该是不该相信你这男人的情话呢?” 她现在想来,便觉得流风说话,是时时不赞同男欢女爱的。 然,男人没有深思她的提问,倒是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个信息,眯了眯深邃的黑眸,问道:“岚儿口中所言,这流风系何人?” “流风,他是……”洛青岚歪着头皱着眉,好一番纠结之后,还是顾左右而言他,胡乱的推开男人,说:“我要去看小碗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路?” 妒火 洛青岚歪着头皱着眉,好一番纠结之后,还是顾左右而言他,胡乱的推开男人,说:“我要去看小碗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路?” “岚儿,回答我。”她越是这般躲闪,他就越是不依不饶。 流风,是个男子的名字呢。 “你这男人作何不讲理,我不想说,你还能逼迫不成?”她亦是个倔强的人儿,流风的身份如何能说与凡人? “这便是不讲理吗?”北辰烨一把拉住她,低头霸道的吻上娇艳欲滴的红唇,黑眸中怒意醋意烧干了理智,直勾勾地看着她因惊愕睁大的美目。 她忘记了挣扎,他一向都是温柔的,突如其来又一反常态的粗暴,让她不太适应。 他本是想罚她对他的隐瞒,可贴上她柔软的红唇,他有些欲罢不能,只一味的发泄着心中的不快,刻意啃咬着她的唇,连她呼痛也不顾了。 这女人何其自私,他为了她不惜背负骂名也执意毁了桃花山,更是独闯鬼庄甚至杀遍毒人,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不想刚刚还说爱他的女人,竟然念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尽管男人妒火中烧,女子又是不明所以,两人相拥在竹林间的身影,还是美得如诗如画。 清风掀起的衣袂还有青丝,舞得轻柔纤和,唯恐惊了这对璧人一般。 而这一幕落入司寇彦晞眼中时,又显得尤为扎眼。 他今日接到圣旨,父皇为他和琬儿指了婚,可他心情却没有一点轻松愉悦,反而沉重烦闷。 他想,许是未见琬儿的缘故,便匆匆来了定北侯府,想看看琬儿接了圣旨是何等雀跃,也好让他跟她一起分享这份他们盼了好久的喜悦。 直到在倾城阁被拦下,司寇彦晞才想起汗国的习俗,大婚前十日,未婚夫妇是不得见面的。 他和琬儿的婚事,七日后便是了。 只是封了个平妃,洛青岚还是他的太子妃,父皇说她天生凤命,理当是属于他的。 想着,司寇彦晞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就想着在侯府转转看能否巧遇她,却不想,还真让他给遇见了。 那日在听琴轩听到宛若天籁的琴声,司寇彦晞心道是琬儿所奏,但还是忍不住往这竹林来了。 他是见了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般情景,光天化日与男人……这女人怎么这般不知检点! 果然如琬儿所说,洛青岚就是个低贱的舞姬,哪里配得上十七太子妃,又哪里配得上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什么凤命什么宿命,都是胡诌杜撰! 他司寇彦晞怎么会心牵如此不堪的女子,怎么能? 可是,还是会心痛会不甘,盯着北辰烨的眼,忽的染上了血色,与世无争能怎样?超然物外能如何?到最后,连自己的妻子也叫人抢了去。 既然父皇也是看好他的,母后也是支持她的,他凭什么不去抢不去争? 那高位不胜寒,但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即便见妻子红杏出墙,也无能为力。 是北辰烨的错,他不该这般权倾朝野,更不该目中无人,如若不是他,她是不会离开的,她说过,她爱的人是他,父皇也说她拼死也要做他的妃。 所以,她只是被胁迫,她爱的还是他,一定是的。 握拳狠狠地砸向修长的青竹,弄出巨大的声响,惊了飞鸟,也惊了司寇彦晞自己。 他何时也这般冲动了,如今的他,哪有资格哪有权利与北辰烨抗衡,父皇所言极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须得忍。 总有一日,他要叫北辰琬跪在他面前,也这么看着她躺在他的怀里,承欢他身下…… 北辰烨放开了她,侧过头看着那株拦腰折断的竹,勾唇笑了。 已经走了吗?他挑眉。 从司寇彦晞出现开始,他便已经知晓了,但他就是要让他看到她与他是如何般配,他要他知难而退,不再打她的注意,更希望他失望而归,能回头善待琬儿。 “咦?”洛青岚无力的趴在北辰烨胸口软软的喘着气,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竹子。 “许是风大了些吧,”北辰烨说着拙劣的谎言,倒也面不改色,低头在她唇边偷香,道:“岚儿可是得到教训了,若下次再敢欺瞒为夫,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北辰烨,你不是也骗了我吗?”洛青岚欲推开他,却软软的使不上力,只能继续靠着,指着那棵断竹道,“主子断裂处平整,分明是内力所致,你却说是风,你当我没看见方才那人?” 她当然没看见,方才那个亲吻,较之以往给她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好像从昨夜开始,面前这个男人就比之前要更有魅力,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灵魂一样。 她甚至比以前,更喜欢他的触碰和亲吻,除了莫名的悸动,更多了一份心驰神往的蚀骨滋味。 她想,定是印心咒和青鸾佩之力吧。 “是,本侯骗了岚儿,那么这次,岚儿想如何罚我?”他宠溺的一笑,并不拆穿她的谎言,他的小女人是越发像个人了,他要的,便是这样有血有肉的她,而非木讷冰冷的巫女。 北辰烨虽是会错意了,但他的想法却是对的,洛青岚从来不是木讷冰冷的,但她是无情无心的,可从昨日开始,一切便有了改变。 她学会了流泪,还学会了心动,甚至,还学会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会说小谎,会耍小滑。 宿命,便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流风说过,青鸾佩是青鸾之心,而此时,她把心交给了他。 彼此心意相通,虽不能心有灵犀,却也潜移默化的将两个无情的人,紧密的拴在了一起。 “罚你?”洛青岚愣了愣,才想起前些日子她那么说过,骗了她,她便要罚他,那日,他还欠她一件事没办成呢。 见他认真的样子,她便笑了,说:“你且记着上回一事便好,今日就一笔勾销了,如何?” “那为夫谢过娘子宽宏大量。”男人装模作样的弯腰鞠了一躬,若非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倒真如同一个惧内的谦谦公子了。 洛青岚这回没有笑,而是抬眸看着竹林间漏出的几点蓝天,道:“北辰烨,你也有你的秘密,我不过问,只要你不对我说谎就好,我亦有我的秘密,我也不对你说谎,你也能做到不过问吗?” ================= 抱歉,最近因为网络问题,更新不稳定,妃陌会尽量多存稿,希望亲们谅解。 火焰凤凰木 “北辰烨,你也有你的秘密,我不过问,只要你不对我说谎就好,我亦有我的秘密,我也不对你说谎,你也能做到不过问吗?” “好,那本侯就等岚儿愿与我坦诚相待的那一天。”北辰烨半眯着眼,漆黑的眸子闪动着英亮的光芒。 是啊,等到那一天…… 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竹林的沉寂,席连远远的站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他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冲撞了主人什么罪,听说沉香昨晚在地牢咬舌自尽了,死状惨烈。 而他来此却不是为了沉香而来,他知晓主子适合脾性,此刻断然还听不得沉香消息的,他来此,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小碗。 “何事?”北辰琬的声音由远及近,很低沉,从风中过来还是一样很清晰。 他和洛青岚都不是寻常人,席连关心则乱,步伐凌乱毫无章法,故刚一接近就被二人发现了。 “回禀主子,席连有事相求。”席连三步并作两步,恭敬地单膝跪地,满脸焦急。 “起来回话。”见席连神色,北辰烨已经猜到八九分,他定是为了岚儿那小丫头来的。 席连没动,依然端正的跪着,抱拳道:“主子若然不答应,属下就长跪不起。” 虽然势弱,却是小小的威胁呢。 “既然不愿说,便跪着吧。”北辰烨习惯了发号施令,便是请求,也当是服服帖帖的,如席连这般,他倒真不吃这一套。 “席连将军,可是为了小碗而来?”是心知肚明,洛青岚却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看席连神态,小碗是伤得重得很吧。 “正是,”席连也不敢抬头,生怕亵渎了夫人惹得侯爷不悦,只是那么低着头闷闷地说:“小碗姑娘命在旦夕,还请侯爷夫人能够垂怜,救她于生死之间。” “将军还是起来吧,小碗与我情同姐妹,她出事和我也脱不了干系,我若能救她,定当竭尽全力。”早些日子便知席连对小碗有意,却不知用情如此之深。 此时的席连将军,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眼窝深陷,满脸倦容,双眉紧蹙,愁绪乱飞,分明是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 小碗出事至今,他比她这个被小碗视如生命的主子,还要着急万分。 “多谢夫人。”席连复看了北辰烨一眼,方才站起身来,那么威武的一个男人,一夜之间竟像是苍老憔悴了不少。 “席连将军,你口口声声求北辰烨帮忙,可是知道了救治小碗的方法?”方才她见了小碗一面,看来气色不错,被照顾得很好,可就是昏迷不醒。 笙道长只说要救她堪难,却没有直接告诉她要如何救治,叫了她来此,也就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废话,便飘然离去。 她也是不定心,竟被他一句情爱,搅得乱了心神。 再来是见了北辰烨,那一吻又跟着他神魂颠倒,倒是无情无义的暂时忘却了毒魔缠身的小碗。 “回夫人的话,方才笙道长离去时,告知属下,要救回小碗姑娘,须得要有两味药引,只是难寻得很。”席连很为难,越说声音越小。 “是哪两样药引?”洛青岚知些药理,也懂得药引的重要性,更知道不少药方中药引奇异,寻觅起来棘手难办。 席连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寻思着要不要开口。 北辰烨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在石凳上坐下了,石桌上原是备着糕点的,他就耐心的掰开来,递给洛青岚。 可她现在哪里有食欲,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席连,不管是何药引,她都会尽力去寻的。 不管小碗是不是羽衣的侍女,她都是极喜欢这个丫头的,这人间,出去北辰烨,她最喜欢的,便是小碗了。 若非昨日救了北辰烨,她身子尚若,恐无法驾驭青鸾佩,且小碗中毒至深,又耽搁了不少时辰,怕是以她如今这巫女的身子,也是无力回天。 “这两味药,一是火焰凤凰木的果实,一是紫血人参。” “听名字却是非比寻常,这两样何处可寻得?”淡忘了羽衣的记忆,洛青岚也记不得这两味药,有何过人之处了,只觉得这紫血人参,听来熟悉得很。 “此二物不难寻,可说是人尽皆知,不过想要得到,却是堪难。”北辰烨目光幽远,淡淡的解释道,“火焰凤凰木,乃是夜国皇室绝无仅有的宝贝,世间仅此一棵,且果实更是求不得,好几年不见一个成熟完好的,据闻至今夜国皇室也不过现存三颗果实。” “这么稀有?”洛青岚蹙眉,“那要得到岂不是天方夜谭?” “确实很难,传闻火焰凤凰木是夜国历史上一位皇后,她本是凤凰化身,涅槃重生便留下这棵树,被夜国奉为圣木,养花人便是碰了片叶子,也是死罪。” 北辰烨每多说一句,席连的心就下沉一分,连侯爷都没有把握的东西,小碗姑娘,怕真是没救了。 洛青岚也有些沮丧,她倒不是怕拿不到这果子,只是夜国路途遥远,即便是取了果子,快马加鞭也未必赶得上救治小碗。 她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依洛青岚来看,顶多还有三五日光景,等不起的。 “岚儿切莫难过,只要是你所愿,本侯便会尽力做到。”北辰烨的笑容足够宠溺,眼底却不如从前那般自信了。 “火焰凤凰木天下间仅有一株,你如何能弄到手?”听他那么说,便是天方夜谭,她也是信了。 “傻岚儿,本侯不是说了,那凤凰木果实共有三个,而夜国太子手中便拿着一个,且制成药丸自幼戴在身上,说有辟邪祛灾之功效。而此番夜国太子来我汗国求亲,三日后宫宴之上,本侯帮你要来便是。” 主子说得轻松,席连却在冒着冷汗,他是知道主子和夜国的仇恨的,夜太子又怎么可能拿出凤凰果那样的宝物? 不过爷这么说也是怕夫人担心,他可不能拆了爷的台。 “如此简单?”见他点头,洛青岚安心了些,然后又手托腮,问道,“那紫血人参,又是何物?” 夜会妖满楼 “如此简单?”见他点头,洛青岚安心了些,然后又手托腮,问道,“那紫血人参,又是何物?” “紫血人参不如火焰凤凰木般精贵,据闻南疆梦梁山顶上不难见到,只是南疆路途遥远,只怕小碗姑娘等不了。”席连也只是听说,虽说紫血人参不如凤凰木传奇,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圣物。 南疆是个擅长用毒的种族,而梦梁山便是南疆世代守候的神山, 倒不是有何神奇之处,不过是梦梁山上有着各式各样的药材毒草,而海拔约是高,那药材便越是难得。 是以,长在山顶的紫血人参,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北辰烨,你可知除了南疆之外,还有何处有此物?”洛青岚觉得,自家男人总是无所不能的,他应该能救回她的小碗。 “京都曾出现过一支,被私人买家高价收藏。”北辰烨说,神色不太自然。 “能不能知道是何人?”洛青岚追问,不管他是高价还是天价,只要能寻得这人,便是偷来抢来又有何难? “是……”席连刚要回答,就被北辰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柔柔的顺了顺洛青岚的青丝,和煦的笑道:“岚儿自不必担心便是,三日内,本侯定将这两味药引交由你手上,如何?” “爷,这……”席连欲言又止,主子心意已决,他只好噤声。 只是,这两味药才非比寻常,虽然现在都在京都,要得到却是难上加难,爷向来言而有信,可就怕他为了讨夫人欢心,做些有违常理的事。 再说那紫血人参的主人,席连想想那袭红衣,那双对爷有非分之想的眼睛,他就忍不住眼角抽搐。 “北辰烨,多谢。”洛青岚抱拳,俏皮的笑容,黠慧的眼,颇有几分女侠风范儿。 北辰烨轻吻她的发,爽朗的笑道:“岚儿就这般谢我?那本侯可不依,这火焰凤凰木和紫血人参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岚儿一句道谢,就想要为夫冒着性命危险为你谋求吗?” “性命危险?”洛青岚心惊,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道,“当真如此危险?” 用北辰烨的命换小碗的命,她不要。 她自私,心知自己喜欢小碗,但更喜欢北辰烨,如若危险异常,她宁愿自己去冒险。 “岚儿担心本侯?”黑眸一亮,北辰烨吃吃的笑了,捧着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说:“岚儿且放心,本侯这条命是你的,换了谁,也拿不走。” 洛青岚抿了抿唇,欲说什么又没说,她方才可不是怕他丢了性命,她无法完成任务,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北辰烨见她如此,唇边笑意更浓,戏谑道:“看来岚儿真是倾心于我了,是不是?” 席连不好再打扰,静悄悄的退下了。 爷和夫人真是天作之合,郎情妾意叫人好生羡慕,只是不知他席连今生可有这福分,能与小碗姑娘成一对情深伉俪。 “北辰烨,你还没说,若是寻得此两味药引,你要我如何谢你。” 竹林的风清新怡人,吹得两人意醉情迷,北辰烨执起她的手,深情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侯要岚儿这一世,都守在我的身旁,不离不弃。” “就只是这样吗?”洛青岚笑着,她当然愿意,而他离生命尽头,也不会太久了。 不知何时起,洛青岚已经打定主意,任务遗愿什么的都随风去吧,剩下的八个月,她只想与他在一起。 “就只是这样。”他说,眸子晶亮晶亮的,就好像那是他全部的期许。 她知道,他心中有事,是什么她不想去猜,只要他还是那个对她百般宠溺的男人,就好。 “北辰烨。”她唤他。 “嗯。” “北辰烨。” “嗯。” …… 一如他时时喜欢叫着她的名字,她来了兴致,就想一直叫着他,听他用淡淡的语调答应。 “北辰烨。” “嗯。” “你会一直这么答应吗,只要是我唤你。” “嗯。” “北辰烨。” “嗯。” “等小碗苏醒,我们成亲可好。” 没有得到回应,洛青岚疑惑的抬头,正对上他孱弱星辰的眸子,然后,他又亲吻了她,很温柔也很缱绻,唇舌相交的,似乎是彼此的灵魂。 末了,他在她耳边很大声很大声的说:“好。” 他清楚,这不是答应,这,是承诺。 *** 是夜,满宸阁殿外。 席连一身黑色劲装,跟在北辰烨身后,他还是黑袍加身,神秘且漠然。 “爷,我们当真要去妖满楼?”早知道主子会去,却没想到今夜就会动身,看来夫人对主子来说,分量着实不轻。 “你说呢?”北辰烨不答反问,“难道你不想救那个丫头?” “当然不是。”席连一口否决,他当然想救小碗,别说是夜会妖满楼,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 只是,让主子做不愿意的事,他会心中有愧。 “那便废话少说,男子汉岂容得踌躇犹豫。”北辰烨面色冷峻,未绾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端的是风流不羁,桀骜不驯。 “可是……”席连话没说完,就觉着冷风扑面,黑袍已经潇洒的融入了夜空。 席连叹了口气,也施展轻功追着主人去了。 没错,他们今夜是为紫血人参而出,而京都收藏紫血人生的,不是别人,正是妖满楼之主,楚南公子。 席连跟随主子多年,又岂会不知,妖满楼那个妖妖趫趫的男人好男风,一心倾慕他家神勇英武的主爷,此番有求于他,还不知那人当如何“轻薄”主子呢。 夜色是妖满楼最钟情的色彩,越是黑暗她便越是风情万种,粉的红的灯笼一串一串的挂着,道不尽的奢靡悱恻。 向南就像只通晓世事的精怪,竟是着了红衣点了妆,妖冶的等在了楼上雅间,那半倚门栏的风情,便是楼中女子,也不及一二。 席连怎么看都是厌恶这个男子的,好端端一个俊俏公子,偏生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那点了红妆的眉眼,哪像是男子汉应有的气魄? 再看那红衣襟口袒露的大片胸膛,亦是没有男儿的强壮,肤白如雪,宛如女子一般。 这个男子,他席连看不起。 “阿烨,奴家可是等了好些时候了,你姗姗来迟当罚酒一杯。” 晶莹剔透的夜光杯,省着汗国西域盛产的葡萄美酒,配着楚南点了胭脂的唇,就显出淡淡的妖冶来。 前往江南 晶莹剔透的夜光杯,省着汗国西域盛产的葡萄美酒,配着楚南点了胭脂的唇,就显出淡淡的妖冶来。 楚南似笑非笑的勾着红唇,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润唇,他看着席连挑眉,说:“哟,将军也来了,这让奴家如何好意思呢,阿烨,不是说好你单独赴会吗?” 这就是在对席连下逐客令呢,大个子将军心中不服,要不是为了他未来娘子,妖满楼这样的地方,他还不待见呢。 北辰烨手势下了,席连不得不先退下。 “本侯今日来此,是有事相求。”他不曾开口向何人求过东西,便是汗皇陛下哪里,也从未有过。 是以,他这一句“有事相求”,说得理直气壮。 “阿烨,你就是呼风唤雨久了,全忘了求人该是个什么姿态,你这般趾高气扬的对奴家,我如何能心甘情愿的帮你呢?”楚南扣扣夜光杯,笑得极尽妖娆。 “你会错意了,本侯并非要你心甘情愿拿出我要的东西,不过是告知你一句,你若不给,本侯便夷平你妖满楼。”冷哼一声,北辰烨坐在他对面,把着杯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阿烨还是这般,可我却变了,”楚南笑了笑,道,“当初,我妖满楼刚刚建成,何人一句威胁都能叫我吓破了胆,可是,如今我乃至我的妖满楼,与曾经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你毁了桃花山庄,那花木不可浴火重生,而我的妖满楼却可以,你毁一次我建一回,阿烨大可看看,是你的权势大,还是我的钱财多。” 这话就说得桀骜嚣张了,楚南公子随时京都首富,但金山银山都有坐吃山空的时候,而定北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却是任谁也动摇不得。 而北辰烨听到他这话,却静默了。 现下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他定北侯为了一个青楼舞姬,冲冠一怒火烧桃花山,俱言洛青岚乃是狐狸转世,妖精托生,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楚南便是料准了众怒难犯,就算是定北侯也是怕了百姓的议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身居高位者戒指道其中利害。 如若北辰烨再灭他妖满楼,怕是洛青岚这红颜祸水的名头就算是坐实了,饶是北辰烨权倾朝野,也保不住心爱之人。 “楚南,你当知道本侯欲行何事,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你确定敢拿身家性命作为赌注?”北辰烨语调不变,沉静如水,也冰冷如水。 谁说他要夷平妖满楼就一定会落人口实?浮沉殿做事想来谨慎,江湖恩怨谁能说清? “身家性命?”楚南晃了晃手指头,道,“不,我当然不敢,楚南不过区区一介商人,自不敢与定北侯大人打赌,我可没忘大人信誓旦旦说从未输过,我只是好奇,我这妖满楼有什么东西,能入了阿烨的法眼,甚至登门造访,要说宝贝,奴家可就是楼中最大的宝贝了,莫非……” “紫血人参,”北辰烨也不跟他多言,“本侯要你此前收藏的紫血人参。” “阿烨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手里有这东西,知道的人可不多呢。”呷了口美酒,楚南对拿不拿出紫血人参并不表态。 “说到灵通,你不也早就知道本侯要来?” “阿烨有所不知,奴家这是对你事事上心,方才能与你心有灵犀,你知我事,莫非也是对奴家念念不忘?”楚南娇怯的一笑,掩去了眼中的深沉。 “楚南,本侯不是在开玩笑,紫血人参,今夜本侯一定要带走。”其实面对楚南,北辰烨是没那么又把握的。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好像隔了层纱,猜不透也看不清。 他口口声声说着恋他,却鲜少主动找他见他,初时能在他的眸光中看到欣赏倾慕,而今,就是一滩黑幽幽的死水,被他看得久了,都会心悸。 北辰烨当然不会怕他,只不过,也会郁结。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阿烨这口气,是志在必得了?”楚南皱着眉头,惋惜地说,“可真是不巧,紫血人参此刻不在我手中。” “那在何处?” “看来阿烨是急需救人了,就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面子,让定北侯大人开得金口,向最不愿见到的人求药,”食指抵上下颚,楚南长长的“嗯”了一声,道,“让我来猜猜看,莫非是我们小羽衣气血不足,侯爷求药为她补气养颜?” 紫血人参是滋阴补气的圣品,更是补血药材中的上上选,楚南这打趣揶揄的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此药现在何处?”北辰烨依旧是冷着脸,只问紫血人参去处。 “你还是如过去一般,急躁得很,罢了,看你这般诚意,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前日我一故友娘亲病重,我便将此物相赠了,既然阿烨想要,我便休书一封要回来就是,不过,朱兄这人脾气不好,也不知是不是愿意拿出来。” 楚南为难的看着北辰烨,道:“若是阿烨亲自去了,应该准能追回来。” “参在何处,朱兄又是何人?”不知楚南所言真假,但料他也不敢欺瞒,北辰烨也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了。 “阿烨愿意跑这一趟,那便亲自去江南取吧,朱兄乃是江南首富,朱聪。”楚南说着,又补充道,“他家哥哥乃是江南一带的父母官,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啊,阿烨去了便知道。” 有个首富弟弟,哥哥为官如何清廉,私下里做些什么勾当也未可知。 北辰烨听完,一声不吭的出了房门,连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楚南摇头叹息,苦笑道:“阿烨啊阿烨,你也有今日,竟为了一个卑微的小丫头开口寻药,也怪不得我欺瞒于你。” 小羽衣本事这么大,他又岂能轻易放走呢? “爷,怎么样,拿到人参了吗?”席连心有所念,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了。 北辰烨沉着脸,低声道:“吩咐下去,明日动身前往江南。” “前往江南?”席连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爷,此时去江南干甚,那里离京都足有五日行程,宫宴在即,往返怕是来不及,再者,小碗怕也等不了……” 背着哥哥勾搭男人 “爷,此时去江南干甚,那里离京都足有五日行程,宫宴在即,往返怕是来不及,再者,小碗怕也等不了……” “两日。”北辰烨冷冷的说。 “什么?” “本侯只身前往,两日内必返,你留在侯府,护夫人周全,另外,派人监视妖满楼,注意楚南动向,我怀疑,紫血人参可能还在他手中,他若有动静,你便伺机而动,能拿下人参最好,不能便等本侯回来。” “爷既然怀疑人参不在江南,为何还要前往?”席连不敢说主子多此一举,但心里却有那么点意思。 北辰烨回头看了看子夜灯火阑珊的妖满楼,幽幽地说:“本侯也只是猜测,楚南的话五成真五成假,早去到底是要妥当一些。” “主子英明,是属下多虑了。” 夜正深沉,没有月亮的天空像是泼了墨的绸布,黑得仿佛能挤出汁来。 席连照例是去小碗房里守着,困了便也是坐在床边靠着,其实小碗也醒来过一回两回,见了席连后,眼睛里就亮晶晶的闪烁着好看的光芒。 不曾惊扰了他,她又沉沉睡去了。 北辰烨回了满宸阁,洛青岚正抱着精美华贵的玉枕坐在榻上,慵懒的打着哈欠,一见他回来,便下床便扑进他怀里,扯着他衣襟闭上眼,也不说话。 “岚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怜爱的摸着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北辰烨宠溺的说。 “你去哪儿了?”洛青岚梦呓似的呢喃,她总不能说,她睡下再起来,不见了他就睡不踏实,故刻意等着他回来吧。 “岚儿怕不是离了为夫,睡不安稳了?”他不答反问,点出了她的真实意思,却是隐瞒了去处。 他只要她的岚儿无忧无虑,不被这俗事所扰,所有繁琐事情,让他为她处理了便好。 他的岚儿,原是少不更事的年纪,理应自在的嗜睡随意的贪吃,像个孩子般过活。 “嗯。”她也率性,懒懒的应了一声,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北辰烨倒真如她的摇篮了,他的气息比安神香还要管用呢。 “本侯不知,让你依赖至此,于你是福是祸。” 抱着洛清岚上榻,北辰烨和衣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甜美的睡颜,会心的笑了。 不管是福是祸,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本侯了。 他日便是让你恨上本侯,也无怨无悔。 洛青岚是被北辰琬和守卫的争执声吵醒的,那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北辰烨了,床榻凉了一边,看来是早就起身了。 她随意的披了件外袍,连鞋子也不穿,踩着那一双白玉般的小脚便出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连本郡主也敢拦着,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大哥天不亮就出了府,如今这定北侯府里,就属本郡主权力最大,你敢拦我,小心本郡主摘了你的脑袋。” 这个据说是大归汗国最为高贵矜持的女人,真是越发的喧闹了,初见分明是一个优雅迷人的名门闺秀,如今,倒像是小门小户的刁蛮小姐。 洛青岚倒不在乎这个,她只是蹙眉,北辰烨一早便出府了吗? 他去了哪里,昨夜也晚归,莫不是为了小碗的解药吧。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们郡主金枝玉叶,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狗仗人势,拦下我们郡主?”说话的是锦绣,和姐姐锦瑟是补了红月碧月的缺儿。 都说双生子一个喜静一个好动,这话倒是不假,锦瑟锦绣二人,便是姐姐静如处子,妹妹动如脱兔,都长得清秀可爱,算得上一对妙人儿。 “侯爷有令,没有夫人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满宸阁半步,属下奉命行事,还请郡主见谅。” 北辰烨府上的奴才个个都是尽忠职守的,向来对北辰烨的命令是绝不敢违抗半分的。 北辰琬深知这一点,冷哼一声正准备离去,洛青岚便出来了。 她没有穿鞋,那低着头的侍卫瞧见了,霎时红了脸,头低得更厉害了。 “羽衣姑娘倒真没辱没了你这舞姬的卑贱名声,竟然衣冠不整的出现在男人面前,真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这小妖精背着他是如何勾搭男人的。”处处被这个洛青岚抢了风头,北辰琬见了她,只想把最难听的话都向她砸过去。 “郡主口口声声骂我小妖精,却不知在郡主心中,这喜欢妖精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洛青岚低头看那一双莹白的玉足,无所谓的说。 “我哥哥是汗国英伟的战神,你莫要那你卑贱的身份与他相提并论,那只会污了我们定北侯府的名声,”北辰琬趾高气扬的说,“你怕是还没有自知之明,本郡主要是你,便沉塘自尽了干净。” “郡主何出此言,你非我,作何生出这等念想,做你口中的狐狸精?” “你休要胡言,本郡主何时说想做你这狐狸精,你莫要胡乱曲解我意。”北辰琬恼了,也不知大哥如何看上这样的女人,牙尖嘴利不说,还是个烟花之地的残花败柳。 洛青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只说:“郡主来此,怕不是为自己找气受的吧,若不是,还请说说来意,若是的话……” “本郡主就是来提醒你的,最好趁哥哥不在,早些滚出我们定北侯府,你这样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不配住在哥哥的府邸,你住在这里,只会毁了他的威名。” 北辰琬这话不敢当着北辰烨的面说,但身为侯府的郡主,她岂能看着自家哥哥身陷囹圄? 现在京都传遍了这丑闻,都道是哥哥被妖精迷了魂儿,草菅人命,残暴不仁。 定北侯嗜血无情本就是个不争的事实,再加上这耽于女色祸国殃民,对他们定北侯府自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不会走,除非北辰烨亲口对我说,否则谁也没有资格让我离开。” 洛青岚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北辰琬气不打一处来,她有何权利对她堂堂郡主不敬? 正要出口教训她几句,老管家便急匆匆地进了满宸阁大门,到院子里见了北辰琬,远远的就行了礼,也不走近,说:“老奴见过夫人,见过郡主。” 北辰琬又不乐意了,这老管家可是先叫了这个女人,后叫她,这府中下人,何时也这般不懂规矩了,不分尊卑。 便是洛青岚真嫁给了哥哥,那也顶多是个妾,这声夫人她可担不起,就算是正妻,那也是个外人,岂能骑到她的头上? “何事?” “回夫人的话,有您的书信一封。” 香粉 “回夫人的话,有您的书信一封。” 她的书信? 洛青岚迟疑的当儿,北辰琬已经眼疾手快的把那张薄薄的宣纸抢了过来。 “欲得血参,聚仙楼一会。” 就只有短短两行,北辰琬念完,冷笑着说:“竟然敢背着哥哥私会男人,洛青岚,你好大的胆子?” 洛青岚也不答话,不动声色的拿过那信条来,细细的看了一眼,淡淡的对左右吩咐道:“为我梳妆。” “洛青岚,你当真要去?”北辰琬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不会忽略了血参二字。 她到底还是定北侯府的郡主,府中风声她怎么会全然不知? 那个叫小碗的丫头危险旦夕,想必是要血参吊命吧。 既然她要救丫鬟,那她就让她出府,只是这出府容易进府难。 大哥如今不在府中,她倒要看看这个洛青岚有何本事,这书信字迹一看便出自男人之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男人总是不希望自家女人私会男子吧。 若是她在洛青岚所用香粉中做些手脚,让她在那男人,乃至众目睽睽之下放浪形骸,再修书一封给哥哥,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没有小碗跟着,洛青岚是独自赴会的,正所谓关心则乱,她甚至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聚仙楼是京都顶有名的酒楼,楚南在二楼定下雅间,闲倚在窗前赏景,看到妆容淡淡却难掩风华的洛青岚时,唇角扬起个绝美的弧度。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竟然一个人来了呢,只是阿烨未免小人之心了,这八个暗卫跟着,一点情趣也没有了。” 为了约小羽衣出来,他可是不惜欺骗了阿烨呢,今日若不能得到些什么,他定会败兴而归呢。 看到楚南那一刻,洛青岚还是有些惊讶的,紫血人参竟然是在他手里吗? 前些日子见他与北辰烨交情甚好,何以不直接将血参交与他,而是这么拐弯抹角约了她出来。 “小羽衣,好久不见,可有想念在下呢?”楚南笑眯眯地坐着饮茶,对她举了举杯。 那男人照例是红衣如血,言笑间,带着比女子还要风情几分的妩媚,眼底的精明,让人不自觉的想起老谋深算的狐狸。 “紫血人参,可是在你手中?”洛青岚也不与他客气,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如若没在我手中,”楚南笑道,“难不成还是戏耍小羽衣不成?” 他的话真假参半,让人听不出破绽,又觉得漏洞百出。 “我要紫血人参,你给是不给?” “小羽衣可真是直接,不过,我还就喜欢你这爽朗的性子,”楚南轻佻的一个媚眼,戏笑道,“若我说不给呢?小羽衣打算硬抢?” “有何不可?” “都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羽衣跟了阿烨,这脾气秉性真是越发的像他了,昨晚他说我若不给,便要夷平了我的妖满楼,小羽衣说说看,我该给他还是给你。” “北辰烨昨晚找过你?”难怪晚归,果然是为了紫血人参在奔走呢。 想着,洛青岚心中一暖。 “是啊,他凶悍得很,是以在下还是觉得宝物赠佳人,便打发他去江南了,这不,紫血人参,连着木匣子都是价值连城的哦。”楚南自袖间取出一镶嵌着名贵珠宝的红木匣子,献宝似的推到洛青岚面前。 他不是个良善之人,洛青岚不敢轻信,连北辰烨都没能要到的东西,哪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得到? “你说,北辰烨去了江南?”洛青岚没有立即打开盒子,只是那么看着,然后问他话。 “若小羽衣晨起没见他,当是去了。”楚南突然使劲的吸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笑道:“小羽衣今日是搽了哪样香粉,着实好闻得紧呢。” “香粉?”洛青岚不以为然,“楚南公子莫不是对女儿家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连香粉都这么上心。” 本就是想讽刺一下这个妖精似的男人,岂料楚南只是一笑,拿过桌上的折扇潇洒的摇着,道:“小羽衣此言差矣,在下只对你一人上心罢了,难道,小羽衣不曾发现在下之情意?” “公子这话,我便听不明白了,莫非是垂涎我家侯爷,所以才对我百般讨好?” 楚南中意北辰烨,这事席连一提起就脸红脖子粗的,北辰烨听到后别扭的模样,可是逗人得很。 “小羽衣这么想,真是让在下伤心呢。”楚南捧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些闲话也不多说了,这盒子里的,可真是紫血人参?”洛青岚仔细的瞅着那木盒,华贵得很,宝石珠玉密密麻麻的堆着,只显奢华,也不见得好看。 闻言,楚南拿扇子遮了半面脸,大笑道:“小羽衣真是可爱,这里面怎么会是紫血人参呢?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仅仅是个盒子罢了,你若不信,大可打开来看看。” “是以,你是在戏弄我咯?”洛青岚水眸一寒,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自然不是,这的确不是紫血人参,但在下所言非虚,这确实是装那人参的盒子,在下只是想证明,那人参确实是在我手中,小羽衣此来,定不会白走一趟。” 楚南说话的神态扎眼得很,若非没有得到紫血人参,洛青岚真像几个巴掌过去,打肿了他那张妖冶的脸。 “怎么不说话?小羽衣可是生气了?”楚南边问边击掌,道,“本公子不过是想和小羽衣一起用膳,饭后,定将血参双手奉上,如何?” 不多时,便有小二送来佳肴,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都是聚仙楼的招牌菜,道道都是贵得令人乍舌的食材。 可洛青岚这会儿哪有食欲,总感觉这楚南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菜肴如何美味,她也断然不会食用的。 “看来小羽衣信不过我,那么,就请回吧,在下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小羽衣想平白无故的拿走我的宝贝人参,连个好处也不给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的男人 “小羽衣想平白无故的拿走我的宝贝人参,连个好处也不给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紫血人参世人当是个宝物,却也不过能救人一命罢了,对楚南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是什么样的人?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好药嘛,自然也要物有所值。 羽衣姑娘和定北侯的事情,现在京都人尽皆知,他见不得他比他过得好,正愁没办法接近,这机会就主动找上他了。 他喜欢北辰烨,也不讨厌小羽衣,可若这两人一起情深意切,那就不是他喜闻乐见的了。 此二人,他总要得到一个,现在看来,小羽衣显然更容易上手。 虽然不知她这香粉从何而来,但他也不得不谢谢那人,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小羽衣定会比现在,美上好几倍呢。 他原本是在那木匣子中放了迷药,可如今这小人有人做了,他就只用静待片刻就好。 “你什么意思?”洛青岚何等聪明,她自然不会问京都首富要多少钱财,她只是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羽衣是个聪明人,我也把话挑明了说,相信你也听说了,在下好龙阳,不巧正看上了定北侯。”楚南说到此处,便噤了声,似笑非笑的挑眉看她。 “所以呢,楚南公子不会是想要我劝北辰烨以身相许吧?”小碗和她说过人间女子表达谢意,无以为报常以身相许,看楚南这神情态度,这意味倒是强烈得很。 “小羽衣说话带刺儿,难道舍不得?”楚南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解释,反而故意含糊其辞,看她作何回答了。 他得承认,这个从他妖满楼里出来的姑娘,似乎越来越和他的意了。 这辈子与北辰烨无缘,那么能和他心爱的女子相守,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楚南不会忘记定北侯的权势,洛青岚也不是说动得就动得的人,他原打算将她丢给红姑姑,卖了身子,料定北辰烨会痛不欲生。 这辈子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谁给了他痛苦,他也能礼尚往来,让他痛苦百倍。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样的女子,作何要便宜了别人? 既然阿烨看不起他,那他也让他看看,他楚南公子,并不是非他不可。 “不论是舍得舍不得,我的男人,凭什么让给你?” 洛青岚有些不悦,北辰烨不过是长了副好皮相,这女人对他暗送秋波就罢了,男人也和她争抢,真该拿了刀子划花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哦?你的男人?”楚南大笑,道,“小羽衣真是自视甚高啊,你可是北辰烨是什么身份?他是大归汗国赫赫有名的年轻侯爷,功高盖主权倾朝野,而你洛青岚,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风尘女子,你不过是他的玩物,这过了兴味儿,你便什么也不是,还真当他是你的男人?” “身份等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北辰烨是我看上的男人,他会成为我的夫君,他的人他的命,都是我的,不管旁人如何说道,都改变不了。” 她不是霸道,不过是说了个事实,她洛青岚看上的男人,谁也抢不去,鬼庄毒人山中白虎都没能从她手中夺了他命,区区一个楚南公子,不足为惧。 “呵呵,我就喜欢小羽衣这惊煞人的性子。” “话不多说,你且告诉我,如何才能给我紫血人参?”不知怎的就有些眩晕,洛青岚晃了晃脑袋,问他。 “很简单,我只要你,”楚南见她面色酡红,便知那香粉药性起了,神色也越发的自得,“小羽衣,一入侯门深似海,倒不如跟了我,回妖满楼去,要知道没了你,这几日楼中客人可是少了好些呢。” “要我?”洛青岚眼眸中片刻迷离过后,已经恢复了清明,“让我重回妖满楼,跳舞唱曲取悦男人?” “也不尽然,”楚南笑容中带着一些狠戾怨毒,“小羽衣年纪可不小了,这又是嫁了十七太子,又是跟过定北侯的,光是跳跳舞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你这是何意?” “我要你,”楚南支起半个身子,挑起她精巧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接客。” “接客?”洛青岚冷笑,“你就不怕北辰烨掀了你的妖满楼?” “小羽衣,你还真是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阿烨,你想想看,他如今去了江南,三五日方能回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回来你早已被人染指,那时,他还为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大动干戈吗?” “会。”她答得毫不犹豫,她相信,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北辰烨都不会不要她的。 楚南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道:“小羽衣,你太抬举自己了,你可知如今京中如何议论他,又如何形容你?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姬,他是残暴不仁的权贵,若他再这么为了女人鲁莽行事,他定北侯如何立威天下?” “我是祸国殃民的妖……”洛青岚喃喃地说,这本就是事实啊,何须议论。 “阿烨是个明理的,江山美人,他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江山,所以,你回了妖满楼,便与他毫无瓜葛。” 是这样吗?其实楚南也不敢确定,洛青岚与北辰烨来说,不见得比他效忠的大归汗国来得轻。 然,他的话似乎对洛青岚没什么影响,她一直笑得云淡风轻,等他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说:“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那又如何?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任人宰割,随你重回妖满楼?” 楚南神色一滞,明明方才还眼色迷离的女子,现在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然后他语调就有些不自信了,他疑惑的问道:“小羽衣不觉得有何不适?” “有何不适?”洛清岚一笑,颠倒众生。 “头晕目眩,浑身发软……”楚南迷迷糊糊的眯了眯眼,正如他所说的那般,猛然睁大眼睛,正好看到他面前打开的红木匣子,惊愕得失了言语。 这匣子里,是他精心为洛青岚准备的,为何弄巧成拙,被自己吸了里边的迷香。 看着洛青岚狡黠的狐狸般笑容,楚南暗叹自己大意,在闭眼之前,已经被她冰蓝色眼眸催眠。 男人卖身的地方 看着洛青岚狡黠的狐狸般笑容,楚南暗叹自己大意,在闭眼之前,已经被她冰蓝色眼眸催眠。 目光呆滞的楚南公子,少了平日里的风情万种,妖冶魅惑的眼神没有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了,他便如同一个面容俊俏的普通男人。 这样的他,还真不太适合红色,洛青岚想。 “紫血人参在哪里?”这是她的来意,故一开口便问了。 楚南没有回答,只是从袖间掏出一个红色布包,递给了她。 “这便是紫血人参?”洛青岚打开布包,竟有点失望。 样子很普通的人参,不是她想象的紫色或是血色,也没有发光,就那么一株白生生的圆鼓鼓的,还带着好些须子,虽然已经成了人形,却越是显得不好看。 “是。” 被催眠的人是不会撒谎的,就算是诡计多端的楚南公子,此时也是诚实得很。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洛青岚却没有立刻离开,这个男人讨厌得很,不仅觊觎她的北辰烨,还想要她去接客,她总是要惩罚他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北辰烨?”男人之间怎么会有情爱,何况还是苦练未果,洛青岚很好奇,楚南执着的是什么。 “不知道。” 他曾说过,说得清的,就不是爱了。 “昨夜骗北辰烨离京,是何目的?” “调虎离山之计,以紫血人参引你出来。” “这么说来,你并不打算将人参给我,反而心存歹念,是吗?” “我要北辰烨也尝尝失去所爱的痛苦,我要他看着你沦为娼妓……” 楚南的话越说越激动,也越发的不堪入耳,洛青岚厌恶的那桌上红木盒子敲了他一记,男人就软趴趴的跌倒在地了。 原以为这个男人只是深沉,却原来是这么阴狠的心,也亏得她有所防范,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在她香粉中下毒的,应该是北辰琬无疑,当时她没怎么在意,方才差点着了她的道,若不是她狠心在袖中银针锁穴,现在还真不知该是如何境地了。 红木匣子里有迷香,洛青岚从楚南拿出来那刻就知道了,不动声色就是想等他松了防备,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踢了躺在地上的楚南好几脚,洛青岚还是不解气,正琢磨着如何惩治他之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了。 “夫人,你没事吧?”席连满脸焦急,提着刀站在门外,黑黝黝的面庞全是汗水。 看到洛青岚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还好夫人没事,不然侯爷回来就不好交代了。 侯爷昨晚千叮万嘱让他护夫人周全,没曾想一大早就不见了人,要不是碰到趾高气扬的郡主,他怕还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呢。 “我没事,将军来得正好,把这人抬出去吧。” “这是……楚南公子?”席连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男人,虽然头发凌乱形容狼狈,但穿这么张扬红衣的男人,也就只有这不男不女的楚南公子了。 这么说郡主果真是胡言乱语,夫人分明是为了取血参而来,哪里如她所言来聚仙楼私会男人? 不过他家夫人真是个奇人,竟然连楚南公子这般亦正亦邪的人物也收拾了,听主子说这厮功夫与他相当,难道夫人的功夫能与侯爷相提并论了? “是啊,可恶至极的楚南公子,”洛青岚灵机一动,神秘的一笑,问道,“席连将军可知京中有否男子卖身接客的地方?” “夫人所说,莫非是指男伶院?”席连震惊,“京都有君子楼,里面都是些俊美的男倌,多是达官显贵的男宠。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君子楼吗?那么京都便是有这么个地方了。”洛青岚美目流转,笑意盈盈的指着地上男人,道,“你把他送去,让鸨儿打扮好了卖掉,记住,要把银子带回定北侯府哦,等小碗醒来,定会高兴的。” 把楚南公子……卖掉? 席连呆愣了片刻,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早看这不男不女的不顺眼了,卖去君子楼却是大快人心,就怕没人敢买,毕竟他可是京都首富。 洛青岚将紫血人参放进那华贵的红木匣子里,勾了勾红唇,心满意足的往门外走,刚出了雅间那扇绘着红梅的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过于熟悉的气息,让她没有挣扎,只是巧笑着听那坚实的胸膛中有力的心跳,问:“你不是去了江南吗,怎么又回来了?” “琬儿修书于本侯,说岚儿背着本侯私会男人,本侯怎么敢不回来?”北辰烨还有些惊魂甫定,说的话戏谑不足,急切有余。 他赶得太急,甚至连爱驹都顾不上,用轻功飞了回来。 他自然不是信了琬儿的话,只是怕楚南调虎离山,打她岚儿的注意。 “那敢问定北侯大人,可是见到奸夫了?”洛青岚这次倒真是该谢谢北辰琬了,也省得她再写信催他回来了。 “奸夫?”北辰烨按着她的肩膀,颇为委屈地说,“岚儿何故如此骂本侯?” 他这是把自己当做与她私会的男人了吗?洛青岚一笑,突然想起什么,得意的说道:“北辰烨,我拿到紫血人参了。” 如同孩子像大人邀功似的,洛青岚仰着头的样子可爱得很。 “本侯的岚儿真有本事,本侯应当如何奖励与你呢?”北辰烨目光灼灼看她的同时,眼底还闪过一丝杀意,楚南这胆子,是越发的肥了。 “我是为小碗拿到药材,与你何干,哪须得要你的奖励?” “真的不要吗?可本侯想要奖励岚儿。” 话音刚落,火热的双唇变贴上了洛青岚微微张开的红唇,辗转流连。 “岚儿……” “嗯。”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乱跑,知道吗?”霸道又带些小气,男人的问句说成了命令。 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北辰烨低头去看,才发现他的小女人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无奈的扯扯嘴角笑了笑,低头宠溺的轻啄她的红唇,抱着嗜睡的夫人,回家。 三座城池 无奈的扯扯嘴角笑了笑,北辰烨低头宠溺的轻啄她的红唇,抱着嗜睡的夫人,回家。 据说,楚南公子当夜买了个极好的价钱,除了京都首富这个名号,又多了个黄金美人的称呼。 洛青岚这一觉又睡了许久,席连来求见北辰烨的时候,她还没醒。 “爷……”席连跪下,那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双眼噙泪。 “何事?”北辰烨下意识的看了眼屏风后的内室,移步到了外厅。 “爷,求你救救小碗姑娘。” “我不是应下了吗?两日后……” “等不了了,”席连激动的打断北辰烨的话,“昨日服了紫血人参,血气上涌,情势危急,笙道长说,若拿不到火焰凤凰木果,怕是连今日都熬不下去了。” “血参服用不当?”北辰烨眯了眯眼,沉声道,“阿笙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因着洛青岚的紧张劲儿,北辰烨对那个丫头的命也重视得紧,阿笙医术尽得师傅真传,照理不该有这样的疏忽才对。 “是……是煎药的婢女一时大意。”席连也知道爷在等他解释,但说话底气不足,听来就有些猫腻。 事情是这样的,厨娘青青长久以来心仪这个寡言的大个子将军,他迟钝也没察觉,那小丫头芳心暗许,处处觉着将军对她也是另眼相看的。 然,小碗这一出现,一切都变了。 席连对小碗百般迁就,言听计从,一度让青青看红了眼。 那丫头也是个能忍的,愣是见谁都笑得憨态可掬,就是对着小碗,也是热情得很。 要不说人以群分,小碗就跟席连一样,反应迟钝得很,就只是抱怨青青待席连比她好。 此次小碗中毒重伤,她便自请帮忙煎药,席连哪知其中利害,知道这丫头心细如尘又热心善良,便一口应下了。 昨日笙道长将血参给了他,嘱咐了药量。 青青自告奋勇要帮他煎药,席连不疑有他,将一天的药量给了她,嘱咐她分三次煎好,不料这丫头一次都用上了。 如今小碗命在旦夕,席连只好腆着脸再来求侯爷,现下也只有他能救得了小碗了。 “爷,席连求你,小碗姑娘若就这么没了,那属下也绝不独活。”席连咬着牙,坚定的说。 “没出息。”话虽说得冷漠,但北辰烨却已经动容了,他手下这位将军沉默寡言,但却从不打诳语。 越是惜字如金的人,字字都是十二分的诚意,难得这厮木头疙瘩也能开窍了,他也算是欣慰。 只是,为个女人又是下跪又是流泪的,哪像个七尺男儿所为? “爷,属下是没出息,可同样的道理,如若夫人出事……” 北辰烨面色一寒,席连忙改口讨饶:“属下该死,属下妄言,夫人洪福齐天,定会一生平安。” “罢了,料你也是一时情急,你说的也不错,既然小碗于你一如岚儿于我,也足见你对她用情至深。” “侯爷明鉴,属下此生非小碗不娶。”黑黝黝的脸急得通红,席连就算是在主子面前宣誓了,“如有违背,属下愿遭天……” “席连,这誓就不用起了,你心中记得就好。世事无常,人便是这世间最卑微的,时时处处都可能身不由己。”北辰烨说得感概万分,心也跟着吃紧。 不曾想,他这无心之语,很快还真就应验了。 “属下谨遵爷教诲。” “记住就好,你且莫忘,想要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成事,终将要有放弃,如若不想,那便只能逆天而行。” 浓黑得眸子幽深而远,犹如容纳了世间一切阴霾,高深莫测。 “属下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又欠下本侯一条人命就好。” 说完,北辰烨甩袖走出满宸阁,夜国太子来访数日,也该前往会他一会了。 “爷的意思是,答应就小碗姑娘了。”席连欣喜若狂,对着北辰烨的方向响亮的磕了头,方才急急地起来,追着他去了。 *** 洛青岚是被饿醒的,睁开眼是黄昏,昏黄的夕阳光从窗外漏进来,柔柔的暖暖的,让人心情愉悦。 她起身欲洞开窗扉,让更多的阳光进来,却听得外头有侍女在窃窃私语,言语间谈到她,谈到北辰烨,甚至还谈到小碗。 于是,她探着身子出去,悄无声息的的听着。 “紫绡姐姐,你可莫听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我看夫人冰肌玉骨,端的是位绝色佳人,哪如传言那般凶悍狠毒,定是小人乱嚼舌根了。” “灵儿,就你嘴甜,可这无风不起浪,这些事情,那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郡主身边那两个大丫鬟知道吧,听闻就是得罪了夫人,才落得那般下场的。” “紫绡姐姐,你莫吓我,灵儿胆子可不大,那两位姐姐不是争宠才相互陷害致死的吗?” “那也是人说的,你又何曾见过?谁知道真相如何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爷对夫人百依百顺的,谁晓得是不是侯爷将此事压下的?”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想那么回事儿,那两位姐姐都是郡主身边的红人,都是玲珑剔透的主儿,不像是会为争宠这般小事断送了性命的。” “那可不,你知道现在街上都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清亮动听的女声从窗口飘出来,不是洛青岚又是谁? 那个说话的紫绡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神秘兮兮的对同伴说:“都说啊,我们夫人是狐狸精,是个红颜祸水,专为迷惑男人的,我们侯爷就是被迷了魂儿,今日才会为了她,送夜国三座城池……灵儿,你在看什么?” “夫、夫人……”灵儿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本就是个胆子小的,被紫绡这么一说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洛青岚突然出现,那种被主子抓住说闲话的慌乱,再加上这夫人是不是妖精的恐惧,让她险些吓晕过去。 紫绡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去,见洛青岚笑得风华绝代,心也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奴婢见过夫人。” “你们方才说什么,听来有趣得很呐,也说给本夫人听听,如何?”洛青岚还不知道狐狸精在人间是个不雅的说辞,只是对北辰烨给夜国三座城池一事,感兴趣的很。 难道,他是那城池换了火焰凤凰木的果实不成? 黄金美人 难道,他是用城池换了火焰凤凰木的果实不成? “夫人饶命,奴婢胡言乱语,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夫人开恩。”紫绡扑通一声跪下,还伸手拉了拉呆愣的灵儿,让她一并跪在她身边,是帮她还是害她,也就未可知了。 “紫绡姐姐真是小气,本夫人看你年纪比我还要年长些个,怎么就不肯同我也说些贴己话呢?”洛青岚趴在窗台上,双手托腮,一派天真。 “夫人切莫这么说,紫绡何德何能,敢让夫人称一声姐姐,折煞奴婢了。”紫绡额头低低的埋在地面上,浑身颤抖得厉害。 能得主子垂怜是好事,可夫人是人是妖还说不清楚,这么叫她实在是要去了她半条命了。 “真是无趣,那我还是等北辰烨回来问他好了,你们且起来吧。” 既然是定北侯府的丫头,她也不想责罚,小碗常说,女儿家闲来无事,都是要说些闲话的。 再说,她们虽然言语不当,但也不算妄语,她也确实是妖精呢。 紫绡和灵儿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告诉侯爷,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她们怕是要死得更惨些。 两个丫头也不敢再说话,就怕妖精夫人一时兴起,将二人生吞活剥了,只可劲儿磕头谢恩。 “你们下去传膳吧。”想来北辰烨也该回来了,正好一道用膳。 她笑得和善,晚霞的余辉映衬下,愣是美得惊心动魄,然看在紫绡灵儿眼中,就更是令其毛骨悚然了。 她们还没见有人美成这样,连清尘郡主也及不上的风采,分明不比郡主美得精致,却生生的多了气韵,莫不是传闻中的妖气? “奴婢告退。” 两个丫头推推搡搡的走了,跌跌撞撞的步子凌乱得不像话,竟是谁也没注意,灵儿臂弯里,就提着食盒,里面是侯爷吩咐送到满宸阁的糕点。 洛青岚觉得无趣得很,那夕阳也很快退了下去,便随手关了窗,转身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她也不躲闪,仰头就喊:“北辰烨,你今日去哪儿了?” “岚儿,你该叫本侯夫君,再不然,叫烨也好,这般北辰烨北辰烨的叫着,下人听了去多折损本侯的威严?听着也生分。”他点了点她的鼻头,故意板着脸,不乐意的说。 “可我喜欢,我就这么叫你,北辰烨,北辰烨,北辰烨!” “岚儿真是不乖,如此孩子气,如何担得起我定北侯夫人的名号?”被她俏皮的模样逗笑了,北辰烨搂紧了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眉眼弯弯,卸下了整日的烦忧。 “我不管,我就是这样,也得做你的侯爷夫人。” “好,本侯这一世,就认你这一个夫人,天长地久,白首不离,可好?”就如席连所说,心里有了牵挂,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笑靥如花,却有几分伤感,她要怎么做,才能与他天长地久呢? “北辰烨,你拿到火焰凤凰木的果实了,对不对?”想起丫鬟们的话,洛青岚忍不住问他。 他面色僵了一下,而后便笑了,道:“原来本侯的岚儿不但冰雪聪明,还料事如神呢,本侯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取得此物呢,已经让席连拿了给小碗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伶俐丫头。” “三座城池,便是换了凤凰木果吗?” 顿了好久,北辰烨才轻轻颔首,“嗯。” 两国之家,素有礼遇来使的古训,现今夜天祁是汗国上宾,动不得他,他前往使馆又是有求于人,故只能放低身段。 大归汗国幅员辽阔,定北侯战功赫赫,手中有汗皇所赐十座城池作为封地,而为了得到夜天祁视为圣物的火焰凤凰木果实,北辰烨拿出了三座城池作为交换。 他自己倒不甚在意,与夜国交战是迟早的事,很快,整个夜国都是他大归汗国的属地,到时候再拿回自己的封地就好。 然,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不胫而走,今晨的事儿,午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也没人说得完全,小碗重伤也无人提及,都道是他这般作为,拿到火焰凤凰木圣果,只是为了博红颜一笑。 加之此前的一些流言,洛青岚已经是迷惑人的妖姬了,比之以往的舞姬身份,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许是定北侯的威信尚在,也没人敢公然折他威风,只是将洛青岚说得一无是处,流言蜚语都是对她深恶痛绝的,皆是恨她迷惑定北侯,祸国殃民。 “北辰烨,他日我定帮你要回这些地方。”她说,不像是玩笑话,那眸间的自信傲然,也容不得他人不信。 “好。”北辰烨宠溺的笑,他想,他现在倒是应了百姓所言,何止迁就,分明是恨不得捧了心给她。 “北辰烨,我听丫鬟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呢,他们为何这般骂我?” 北辰烨望向窗棂的目光一沉,语气依旧是温柔如许,他说:“傻岚儿,她们不是骂你,是在夸赞你的美。” 听了他的话,洛青岚抿了抿唇,水眸里溢满了笑意,问道:“真是如此吗?” “当然,本侯何时骗过你?”北辰烨不敢低头去看她过分清澈的眼睛,“岚儿,今儿一早席连得了些钱,说是你的,本侯一问之下,方知是君子楼送来的,你说,是不是有事瞒着为夫?” “已经得了钱吗?有多少?”洛青岚眼睛一亮,也忘了关于红颜祸水的骂名。 “黄金六千两。” “原来楚南公子就值这么点钱啊。”她有些不满,抱怨道。 “已经不少了,这世间肯为男人一掷千金的可不多,岚儿想不想知道,是谁买下了楚南公子一夜?”见她财迷的样儿,他不禁莞尔。 昨夜听席连提及此事,他还不太相信,他的岚儿,真不是一般的大胆,不过这法子倒是新颖奇特。 他推波助澜,暗中派人废去了楚南武功,又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如今“楚南公子”还是妖满楼当家京都首富,只是君子楼,多了一位妖冶的黄金美人。 男人有些野心无妨,他也欣赏勇气可嘉的男子。只是,他不该动她的心思,他不杀他,就让他也尝尝他楼中姑娘身不由己是何种滋味吧。 参汤 只是,他不该动她的心思,他不杀他,就让他也尝尝他楼中姑娘身不由己是何种滋味吧。 “北辰烨,楚南现在身在何处?” “怎么,岚儿关心他?”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在想,楚南公子乃是京都首富,昨夜名誉尽毁,他还如何有脸回妖满楼去呢?” 男儿多重颜面,连女子出身青楼都受尽冷眼,这男子卖身,岂不是更让人唾弃? “他不会回去了。”北辰烨对她暖暖一笑,楚南运气不错,昨儿被公主殿下看上,也不知会不会带回府去。 “为何?” “岚儿无需知道,不是嚷着饿了吗?本侯让人准备了膳食。” 大归汗国的醇容公主,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主儿,幼时任性玩火毁了容颜,性子越发的跋扈了,不仅如此,更是开了先河,在宫中养起了男宠。 据闻醇容之母曾是功臣遗孤,深得汗皇宠爱,生下小公主不久就与世长辞。 故此,醇容自幼便是在盛宠之下成长,养得无法无天也就罢了,及笄后,公主在宫外建了府,行为更是放荡不羁,以至于年近三十,依旧没有找到如意郎君。 近年来朝中多变故,汗皇也顾不上这个女儿了,就由着她胡闹,不过为了皇家颜面,老汗皇也忍痛下了圣旨,不准醇容再进宫门。 不少人说是汗皇此举,乃是任其自生自灭,实则不然,醇容公主的月例银两,依旧是所有公主中最多的,甚至比不受宠的皇子,还要多上好些,这也让她有了在君子楼一掷千金的资本。 像醇容这样的女子,北辰烨是不屑提及的,然洛青岚却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侯爷,夫人,小碗姑娘醒了。”前来通报的是席连身边的侍卫,脑门都低到举起的拳头上了,声音倒还洪亮得很。 “这么快便醒了?”洛青岚绝美的容颜染上喜色,更是美得夺目,拉起身边人,道,“我要去看看小碗。” “岚儿,席连为了那丫头那般求本侯,想必也不希望我们此时去打扰他二人,你还是陪本侯用膳妥当些。” “是这样吗?”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洛青岚笑道,“那好吧,你且和我说说昨夜是何人买了楚南。” “楚南公子不是好好的……”侍卫不明所以,喃喃自语道。 夫人这话他听不明白,楚南公子今日不还在城门口施粥济贫吗?何时被卖了? 他当然不知道,城门口的大善人不过是他家侯爷下的令,拿着楚南公子的钱财挥霍呢。 “退下。”北辰烨冷眸一扫,两个字掷地有声。 那侍卫一走,定北侯脸上有温暖如春了,一面拉着佳人,一面柔柔的说,“岚儿,明日宫中有宴,你随本侯一道去,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杯盏落地的破碎声。 北辰琬让人炖了参汤,想着讨好自己哥哥,让她得以去宫宴,便是去不成,能见见彦晞哥哥也好,却不料一来就听到这话,手下一滑,白瓷盅就落了地。 冒冒失失是大忌,北辰烨不喜被人打扰,出入满宸阁都是要通传的,北辰琬是扯了谎说他准了,才骗过了门外守卫,端了参汤进来的。 “郡主,你没事吧?”跟着的锦绣也是个机灵的,跪在地上讨饶道:“奴婢该死,弄洒了郡主亲手为侯爷熬制的参汤,还请郡主责罚。” 这汤是厨房里的婆子熬的,打破瓷盅的是北辰琬,可被锦绣这么一说,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定北侯府是有规矩的,饶是北辰琬身为郡主,冲撞了定北侯也是要受罚的,特别是近日受了冷落的她,就更是害怕哥哥发火。 但若是出于好心为取悦哥哥而来,丫头的无心之失,又另当别论了。 听得锦绣这么说,锦瑟也会意,道:“锦绣,你怎生如此不小心,这参汤郡主紧张得很,若然后也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当得起。” “罢了,锦绣也不是有心的,我想哥哥知晓我心意,也断然不会怪罪的,”说话间,北辰琬将得体大度演绎到了极致,抬眸对走过来的北辰烨洛青岚二人盈盈一笑,道,“婉儿见过大哥。” “郡主这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倒是好看得很,只是不知郡主还有这般好厨艺,这地上的汤水,都是你做的?”洛青岚当然不会对她行礼,瞅着地上的参汤淡淡的问道。 “夫人何出此言,莫非是怀疑我们郡主,这参汤是郡主为侯爷熬制的,我与锦瑟都是亲眼见了,请侯爷明鉴。” 主仆三人原就是说好了,一口咬定这汤是北辰琬炖的,厨房也是打点好了的,只是没想到北辰琬硬要自己端着显示诚意,反倒弄巧成拙打翻了瓷盅。 “北辰烨,你说,她们若是看花了眼,或是睁着眼说瞎话,应当如何处置?” “剜去双眼,割了舌头。”心知自家夫人又玩心大起,他倒是乐意帮衬着她。 果然,一见那两个丫头脸色发白浑身发颤,洛青岚就捂唇笑了,道:“你们怕什么,是看花了眼,还是睁眼说了瞎话?” “大哥,你不信琬儿吗?”北辰琬这回学乖了,也不跟洛青岚呛声,泪眼蒙蒙的问自家哥哥。 “郡主这是哪里话,没人不信你啊,”洛青岚蹲下身子,指着碎瓷片中几点红色,笑问,“既然这汤是郡主炖的,敢问这是什么?” “枸杞。”北辰琬虽然养尊处优,但识得药理,见洛青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神情也跟着桀骜了起来。 “呵呵,这就怪了,郡主难道不知,北辰烨食枸杞会有不适吗?这加了此物的参汤,也不适合你哥哥吧。”洛青岚也不算是信口开河,至少北辰烨不喜枸杞是真。 “洛青岚,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为我要害哥哥不成?”北辰琬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她哪里知道厨房会犯这样的小错误? “北辰烨,我有这个意思吗?” “没有,”北辰烨因她知晓他的小癖好,心情正好,剑眉一挑,神采飞扬的说,“琬儿也不必挂怀,不过是厨房里下人犯下的错,为兄岂会怪你。” “就知道哥哥对琬儿好。”兴高采烈地应了,北辰琬到忘记了自己的初衷,顺口承认了这参汤是厨房下人里炖的。 “原来,果真是有人看花眼说瞎话呢。” 锦绣锦瑟二人面色苍白如纸,北辰琬这才知道自己失言,正欲开口,却见洛青岚拿出银针来,那雪亮的针尖刚一接近参汤,就乌黑了。 有毒。 “郡主说话可要想清楚了,这参汤是你炖的吗?” 你与何人结仇 “郡主说话可要想清楚了,这参汤是你炖的吗?” 洛青岚的声音像是侵染了冰渣子,眼神也冷得慑人。 这不是一般的毒,北辰琬不是下毒之人,而能让精通毒术的她不察,足见这毒的高明之处。 是谁想要借她之手害北辰烨? “怎么会这样,这汤……这汤不是我炖的,我没有要害大哥,”北辰琬连连摇头,激动地拉住北辰烨的手,道,“大哥,不是我,你信我,琬儿怎么会害你呢,定是有人想陷害于我。” 怨毒的目光扫向洛青岚,他却无动于衷,冷冷的吩咐道:“今日厨房何人当差?把替郡主炖汤的人带上来。”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震慑人的霸气,凌厉的眼神傲然的气质,让人甘愿在她脚下臣服。 可这里到底还是定北侯府,侯爷和郡主还在场,谁也不敢领了命令下去,唯恐出了差错为自己招致祸端。 “夫人的话没听到吗?带人上来。”北辰烨沉声道。 他也想知道,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在他定北侯府里暗中耍这些手段。 “大哥,我……” “回倾城阁去,大婚之前,不准离开半步。”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若非岚儿谨慎,他也断然不会怀疑琬儿送来的参汤。 “是,琬儿告退。”虽然心有不甘,但北辰琬自知理亏,也不敢多做停留。 其实,便是她也是心有余悸,这参汤还好是打翻了,要是真让大哥用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且慢,郡主可以走,两位侍女要留下,北辰烨,你让她们随我过来,我有话要说。”洛青岚用绢布擦拭了银针上的黑色,又优雅的擦了手,才慢悠悠的进了屋。 “郡主,奴婢不要留下,奴婢不要被剜去双眼割了舌头,求你帮奴婢说说话……” 锦绣跪在地上拽着北辰琬的裙摆不愿放手,现在事态严重,她只得承认了自己说瞎话,可剜眼割舌之痛,她如何承受得来? “大哥,她们也是一片忠心,你能不能看在玩儿的面上,饶她们这一次?”刚失去红月碧月两个丫头,若是此二人也保不了,那她想找个称心的丫头,就难了。 北辰烨冷眸一扫,道:“来人,送郡主回去。” “不劳烦哥哥了,琬儿自己会回去,只劝哥哥一句,美色误人,莫为了一个狐媚子,毁了自己一世英名。”最后看了眼两个丫头,北辰琬狠心扯下自己的裙摆,愤然而去。 熬参汤的婆婆,是侯府的老人了,她被带上来的时候坦荡得很,看向洛青岚的眼神带点轻蔑鄙夷,明显是不服的。 洛青岚是不拘泥于什么规矩礼仪的,也不顾一大屋子的人,自顾自的用膳,吃得不亦乐乎。 北辰烨坐在他身边宠溺的看着,时不时的帮她夹些喜欢的菜肴,竟就那么让那老妇人跪着,不闻不问。 “锦绣锦瑟,你二人就帮本夫人对这妇人掌嘴二十。” 这话一出,那厨房管事婆婆不乐意了,嚷道:“侯爷在此,那容得你妇道人家说话,我在侯府三十年,我伺候老侯爷老夫人的时候……” “三十。”回味似的舔了舔唇瓣,洛青岚的动作神态天真烂漫,比孩子还要纯真几分,任谁也想不到她此时说的话,是要掌嘴下人。 “侯爷,老奴行得端坐得正,今儿夫人冤枉我,老身不服。”她在侯府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再说她还有个做管家的儿子,就不信侯爷真会看她挨打。 “侯爷,妾身在侯府,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吗?”眸含秋水,洛青岚放了碗筷秀眉紧蹙,好不委屈。 “没听到夫人的话吗?动手。”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但她这般模样却是取悦了北辰烨。 锦绣是个狠角色,就怕待会儿被割了舌头剜去双眼,那手下也不留情,把气都撒在了这婆子身上。 锦瑟性子要怯懦一些,但却比妹妹力气大些,一掌一掌的也绝对不好受。 那婆子哀叫着,洛青岚一皱眉头,北辰烨就命人堵了她的嘴,生怕她影响了他夫人的食欲。 “夫人,不多不少三十下,还有何吩咐?” “现在,反过来,婆婆你各打她二人二十下。” 这一回没人敢质疑了,尽管锦绣心里只把洛青岚骂了个通透,但面上却是一点不敢显露,谁知道忤逆了她,会不会也多打她们几下。 刚挨了打的婆子顿时来了精神,浑浊的老眼闪过狠戾,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的为自己报了仇,只打得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眼冒金星,跪着的身子也晕晕乎乎的摇摇欲坠。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三个肿了脸的下人都惊愕的抬头,不明白这位新夫人的意思,这就完了她会这么好心放走她们? “岚儿,本侯倒是糊涂了,她们若是犯了错,你这惩罚未免儿戏了。”北辰烨将侍女盛好的汤递过去,不免也有些好奇。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这仨人都与下毒之人无关,我打她们不过是小惩大诫,叫她们目中无人,看不到我。”像是任性的孩子,洛青岚皱了皱鼻子,道:“这样,不该罚吗?” “该罚,该罚,”他爽朗的笑开了,又说,“不过,这下毒之人,岚儿不想为本侯找出来吗?” “定北侯府的下人,谁也没这个胆子谋害主子,这幕后之人定不会是府中下人,便是找到下毒之人,也断然也问不出指使之人,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 “噢?本侯倒是想听听,如何个静观其变法?” “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她神秘的笑笑,对他勾勾玉指,慵懒之姿像极了猫儿。 北辰烨刚靠近她,便有人前来通报,是府中的暗卫,眼中只有他一人,冷冰冰的开口道:“爷,后院有人离奇死亡,身中剧毒。” “呵,倒是巧了,我也不必说什么了,这死者怕就是下毒之人了,只是不知这背后黑手心肠这般狠毒,动手也快得很,北辰烨,你与何人结仇,让人想置你于死地?” 当局者迷 “北辰烨,你与何人结仇,让人想置你于死地?” “本侯的仇人,这天下多了去了,不过胆大妄为有所动作的,这倒是头一个。”北辰烨说完,又觉得不妥,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头,道:“本侯四处结仇,跟着本侯身边必定危机四伏,岚儿可是怕了?” “该怕的人是你,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她不怕,只是心吃紧,有点为他担忧。 危机四伏,他岂不是要时时防着?那样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这个风光无限的男人,其实也有很多无奈和身不由己吧。 “不愧是我北辰烨的女人,有胆识,”挥退了暗卫和侍者,他自笑道,“岚儿放心,鼠辈宵小,能奈我何?” “北辰烨,带我去看看死去那人吧。”她在幽迷雪域,常年与死者打交道,要知其死因,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岚儿不怕?”在他的印象中,女儿家都是怕极了这些不吉利的,似乎是信了亡灵魂魄恶鬼传说的。 这个看来柔弱的女人,到底还要给他多少震撼? “为什么要怕,不过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过不了多久也就是一抔黄土,你见过有人害怕泥土的吗?”她连埋葬那些有意识的冤魂都驾轻就熟,又怎么会害怕尸体呢。 “呵呵,岚儿这番见解倒是独特得很,不过,死者已矣,想必该是送出府去,办案有专门的仵作,本侯命人跟着,有消息就带回来便是了,岚儿吃过饭,本侯便陪你去看看小碗,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日随本侯进宫,到时候本侯请汗皇赐婚,让我二人喜结连理,可好?” 北辰烨话是说给她听的,却句句容不得人拒绝,洛青岚也是个冷淡慵懒的性子,就点头依了他,也省得麻烦了。 不过那毒参汤的事,却在她脑海中烙上了深深的印子,到底是谁,想和她抢北辰烨的性命? 也不晓得是灵丹妙药好,还是该归功于阿笙的医术,总之,小碗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得很。 只是,床边无微不至的席连将军,脸色似乎就不太好了。 “爷,夫人……” 北辰烨抬手制止了他行礼的动作,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道先离开了,他有些事要席连去做,而他的夫人应该也有话想对小碗说。 “你娘子药到病除了,反倒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怎么,变心了?” 本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席连脸色大变,连笑容都像是吃了黄连,苦涩得让人见了心酸。 “爷,您叫属下出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这几日属下耽误了好些事,爷不要怪罪才好。”他就是有意在逃避,主子明察秋毫,可不就是有人变心了吗? 那人自然不是他,而是刚刚苏醒的小碗姑娘。 明明之前还会亲切自然的叫他黑大个子,现在却爱理不理的,倒是对笙道长感激不尽笑容可掬。 他心里嫉妒,也无处诉说,也无从说起,人家小碗姑娘从头到尾也没说喜欢他这木头疙瘩啊,她心里原就住着什么离月哥哥,也确实仰慕倾城公子笙道长。 而他席连,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大个子,没有出色的容貌,也不善花言巧语的本事,凭什么能得人姑娘的垂青? “却是误了好些事,你即刻前往浮沉殿,传本侯命令追查今日府中一猝死丫鬟,明日我要知道她是受谁指使,胆敢起了毒害主子之心。” 北辰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便觉着不过问反而更好,免得他为难。 “毒害主子……何人如此大胆?是属下的疏忽,请主子责罚。”席连那张死气沉沉面色灰白的脸,总算是有了些表情,直挺挺往地上一跪,愣是有种呆呆傻傻的感觉。 “现在不是领罪的时候,还有,切莫本末倒置,儿女私情,应当放在什么位置,不需要本侯提醒吧。” 北辰烨就是那么霸道,自己为了个女子不顾一切,却对下人言行苛责,然说话的时候又是那么严肃,就好像,他也是那般做到了。 席连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主子的事情,由不得他过问。 “小姐,小碗好害怕,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也不过病了三两日,小碗圆圆的脸蛋竟然消瘦了,下巴尖了些,少了几分可爱,却隐约能见些美人坯子的样儿。 但病态的美,及不上以往机灵活泼的劲儿,本来就大的眼睛又大了一圈,不但不显得动人,反倒有些骇人了。 “依我看呐,小碗最怕见不到的,当是另有其人吧。” 北辰烨说,小碗是想和席连做夫妻的,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小姐说些什么呢,巫族族灭,除了小姐,小碗还能想着谁呢?”小碗笑得凄婉,眼里隐约有了泪花,但不知那无尽的悲伤是源自对巫族的伤感,还是,对席连的眷恋。 “这些日子,席连将军为了你可是奔波得苦呢,我倒还不知粗犷的将军也有那么细致的一面,他想讨了你做娘子,你说我当不当应允呢?” 只是试探,小碗反应却不小,大大的眸子里开始出现了淡淡的喜悦,而后就黯淡无光了,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小姐,小碗这辈子都要陪在你身边,谁也不嫁,”抓紧了身上的棉被,小碗咬着牙,艰难地说,“黑大个子他……是个好人,可是,小碗不能嫁给他,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 那时席连和北辰烨议完事,正端了鸡汤进来,听到小碗这番话,险些打了手中的碗。 “小碗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不勉强你。”席连可能不知道,他当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他放下鸡汤就出去了,临走时叮嘱她趁热喝了,细心关心还是不变。 都说人生如棋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席连将军是局中人,又生得木讷迟钝,看不出小碗刻意掩饰的感情,洛青岚这明眼人,可是一点瞒不住的。 小碗分明是喜欢这个黑大个子的,突然这么排斥,总该是有个理由的。 “小碗,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小姐,我……我……”小碗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好心办坏事 “小姐,我……我……”小碗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你若有难言之隐,就不必说了,好生将息着,不准再出事。” 洛青岚端过鸡汤来,舀了一勺伸到小碗嘴边,示意她喝了。 “小碗怎敢让小姐喂食?奴婢可以自己来。”小碗受宠若惊,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有伤在身,不要乱动,张嘴。”洛青岚秀眉一挑,勺子里的汤汁已经灌进了小碗嘴里。 她正满意的舀第二勺时,床上的病人已经满脸通红,吐着舌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道:“小姐,好烫……” “岚儿,你又调皮了,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这般反倒好心办坏事。”北辰烨进门就见了这一幕,噙着笑接过她手中的碗,吩咐侍女伺候小碗。 他的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自己举箸吃饭也是刚学会,哪里会伺候别人? “你和席连将军说了什么?为何他脸色不佳?” “他脸色不佳可跟本侯没关系,”北辰烨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小碗,“且不说这些,宫里差人有点急事,本侯要进宫面圣,先送岚儿送满宸阁可好?” “既然是急召,你自快些去吧,我再陪陪小碗会回去的。”尚不知小碗的心事,她还不想离开。 “如此,也好。”北辰烨也不勉强,在她唇上偷了香,唇角上扬心情大好的翩然离去。 宫中传来消息,醇容公主薨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怕是用不着出动浮沉殿,这凶手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小碗似是有意不愿多说,喝了鸡汤便睡下了,洛青岚想问也无从问起,只能悻悻地往回走。 席连欲送她,被她婉拒了,虽不知人用起情来是什么感觉,但定是消磨人的,这大个子将军身上,处处就写着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遇到笙道长是她始料未及的,毕竟现在不是北辰琬习琴之时,亦不是小碗把脉之刻,他早该离了侯府。 他是一袭白衣,站在石桥上对月凝望,无风的夜晚,他便如同入了画,和身边景物一般,静止了。 见他似乎不曾发现她,洛青岚也懒得过去,去满宸阁可不需要过桥。 “欲知小碗隐情,便随我来。”他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就说了这句话,声音清清淡淡的,很是缥缈。 是他治好了小碗,洛青岚原是该谢他的,这么想时她不疑有他,提着裙边就上了桥。 他带她去的地方清幽宁静,正是她初入侯府时所住的绿竹轩。 二人皆是用轻功进了院子,也没有惊动守卫。 “很诧异我会带你来这里?”今夜的笙道长似乎与以往不甚相同,言语时更多了几分冷漠,没有自称贫道也不说在下,更加不近人情了。 “是。”她老实的应道,都说这里是北辰烨顶喜欢的地方,也没听说准许阿笙一个外人来此。 “知道北辰烨为何喜欢这里吗?”他不答反问。 “为何?” “他的母亲名唤竹韵,曾是这绿竹轩的主人,此处乃是他的父亲为其母所筑,”笙道长轻车熟路的推开竹门,“北辰烨年幼时常来此处玩耍,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阁下似乎很了解他。”她说的,自然是北辰烨。 “他没跟你说过吗?我是他的师兄,师父死后,我便是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 听他这么说,洛青岚神色微动,心中有些异样,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就有些不快。 笙道长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冷冷一笑,道:“姑娘对我这师弟,怕是用情已深,难道忘了自己身负使命?” 洛青岚心下一紧,他这语气,与流风何其相似。 离开幽迷雪域之时,流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要动情,记得回来。 可是,现在连不知情为何物的她,也似乎摸清了自己的心,有些离不开北辰烨了。 总也想见着他,总也想让他宠着,这,便是情爱吗? “阁下何出此言?”她依然是清醒的,这个男人为何知晓她身负使命? “你是巫族公主,北辰烨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爱上他,便是不忠不孝,天理难容。”他的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像是夹杂着风与雪,让人无端害怕。 原来,他所说的,是复仇的使命。 原来,不管是羽衣,还是青鸾,都注定与北辰烨无缘吗? “阁下似乎不愿我与他在一起,我不明白,既然你是北辰烨的师兄,这么急迫的要我记住仇恨,盼他死的人,倒像是你,不是我。” “我不过是想提醒姑娘,切莫做下让自己悔恨终生之事,我这师弟胸怀天下,苍生都将卧倒在他脚下,或许,你,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你这是何意?” 她知他志存高远,她知他心怀天下,可是,他也给了她海誓山盟,会陪她羁旅看斜阳,会和她白首不相离,他说了,她就信。 而且,她也期盼梦想成真的那一天。 “姑娘是聪明人,当知我意,贫道言尽于此,他日姑娘有疑惑,大可去城外凌云观。”笙道长看了眼墙上那幅红梅画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 “姑娘还有何事?”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白衣萧瑟,也掩不住那一刻迸发出的淡淡欣慰悦然之色。 “阁下似乎忘了我的来意,还未曾告诉我,小碗何以对席连将军如此,她分明……” “看来贫道方才的话是白说了,姑娘是执迷不悟,偏要一意孤行了。”笙道长闭上眼,一声叹息。 洛青岚不懂他的意思,皱着眉道:“若阁下说的是我与北辰烨,还请不必挂心,我自有我打算。” 她的打算,是先与北辰烨成亲,让心中的七世情缘圆满…… “既然如此,贫道多说无益,一如师弟爱这绿竹轩,却不一定是爱竹之人,望姑娘记住今日贫道所言,行事先要擦亮了眼,切莫被这过眼云烟误了终身。” “多谢阁下提点,”洛青岚也笑看墙上的红梅画幅,道,“不过,我若是这竹中梅花呢?” 笙道长一愣,随即眸中闪过一抹哀伤和落寞,喃喃叹道:“轮回转世命不休,生死劫数运不同,宿命,宿命,不能不认……”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算计 笙道长一愣,随即眸中闪过一抹哀伤和落寞,喃喃叹道:“轮回转世命不休,生死劫数运不同,宿命,宿命,不能不认……” 她到底是动心了,也如世间女子那般,有了希冀和侥幸,连对方的心也未曾看清,这便要将心交与吗? “阁下何苦伤感至此,谁道非要认命,人定胜天,不曾逆天而行,怎知命运难覆?” 洛青岚不知道他挺进了几分,只是看着他僵直的背影,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人定胜天,何况,她还是只妖精。 既然来了人世,何不轰轰烈烈的爱一回? “好一个逆天而行,不管何时何地见了羽衣姑娘,都是这般叫人惊喜。” 窗扉轻响,洛青岚抬头看去,见紫衣男子斜倚在窗边,顶着半轮弯月,正邪邪的看着她笑。 “夜天祁?”她惊讶的叫了一声,他没有带面纱也没有斗篷,邪气十足地脸也很好辨认,可是夜国太子怎么会出现在北辰烨的定北侯府中? “羽衣姑娘好眼力,正是在下。” 笙道长在他出现时就已经悄然离去,洛青岚没问到小碗的事,心中有些失望,加之这男人与北辰烨有些过结,又要走他三座城池,她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夜国太子过谦了,你若在我之下,那夜国又将置于何地?” “看来姑娘心情不佳,不是何事让佳人烦忧?本宫愿效犬马之力。”夜天祁面色不变,依旧笑得灿烂。 “怎敢劳烦太子,不知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见识短浅了,还不知夜国竟有夜游的习惯,难道太子这般是学做梁上君子?” 她句句将他与夜国牵在一起,既显出了疏离,又有些咄咄逼人。 “真是不可爱呢,定北侯怎么就心仪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呢?偏生他还宝贝得紧,要不是趁他进宫面圣。本宫还没机会夜会佳人呢。” “那太子可要小心些了,私闯民宅已是大罪,这擅闯侯府更是不可饶恕,即便你不是本国人士,也该知道定北侯的性子。” 她不是在吓唬他,更不是在劝他走,这个男人邪气得很,真要被北辰烨抓住了,惩治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羽衣姑娘这是在担心本宫吗?”夜天祁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颇为感动的问道。 “太子会错意了,天色不早了,你若有兴致夜游定北侯府,请便。”说完,洛青岚莲步轻移,出了小竹屋,顺道关好了门。 约莫过些时候,北辰烨也该回府了吧。 “羽衣姑娘还真是冷漠得伤人心呢,不过怎么办,本宫还就喜欢你这小性儿,”夜天祁靠在她前面三步开外的假山石上,似笑非笑,道,“不问问本宫来此做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告诉你,明日宫中晚宴,本宫希望可以看到你。” “太子说笑了,大归汗国的宫宴,可不是你想看到谁,一句话便能见到的。”北辰烨不喜欢的夜国,她也不喜欢,若不是他的火焰凤凰木果救了小碗,他就不会这么轻松的与她言笑了。 “是吗?本宫不信,定北侯金屋藏娇还能一辈子?他这么处心积虑,怕是早按捺不住,要求汗皇赐婚了吧,明日是个大好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带着你?”夜天祁一副了然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魅惑人的英气。 洛青岚觉得他话中有话,却也不多问,他的话,谁知几句是真? 她还记得上回在桃花山庄,这男人险些让北辰烨命丧虎口。 “看来羽衣姑娘不信本宫,那本宫便说件你感兴趣的,你可知你的丫鬟小碗为何对异性性情大变?” “你知道?”明知此人信不得,洛青岚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碗与羽衣亲如姐妹,她也喜欢那个机灵可爱的丫头,她的事,她想知道。 “自然,”夜天祁一笑,吊足了她胃口,才道,“你若答应明日在宫宴之上为我舞上一曲,本宫便告诉你原委,如何?”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骗我?”跳舞事小,取悦男人事大,何况是个让她心生厌恶的。 “那你大可去问你家那个小丫头,对了,方才那个白衣男人也知道,不过凌云观离此地来去要花上一天时日,羽衣姑娘当真宁愿要大费周章去寻在本宫这里唾手可得的答案?” “好,我答应你。” 今夜月色很好,洛青岚银色的纱裙美得如梦似幻,这么点头微笑,绝色的容颜就恍若神仙妃子。 夜天祁一时看得痴了,也不曾怀疑过她所言真伪,听她又问小碗之事,便老实的应答道:“你那丫头,是个石女。” “何为石女?”她只知巫女妖女,却没听有石女一说。 “你不曾听说?”他微微惊讶了,这女子倒真如她眼神一般不谙世事,明明改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却连石女也不曾听说。 偏偏,她那么纯洁的模样,叫人不敢质疑她,只觉得她本该如此。 “作何如此惊讶,莫非你也不知?”她当然知晓他是懂石女之意的,这么说也不过是让他解释给她听罢了。 “呵呵,你便当本宫不知道吧,你家侯爷该是知道的,既然他回来了,你问他就好。” 夜天祁努努嘴,好整以暇的看着洛青岚身后,她回头去看,没人。 “你骗我……”转身就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洛青岚惊愕的看着邪笑的夜天祁,他,这是想干什么? 那双狭长的眸,分明是在算计着什么。 “羽衣姑娘,本宫没有骗你哦,北辰烨那不是过来了吗?”暧昧的在她耳边低喃,“我美丽的姑娘,明晚记得要为我跳舞哦。” 洛青岚忘记了夜天祁是怎么离开的,她就记得北辰烨站在她对面,一双灿若星辰黑眸闪动着两簇火苗,像是要吞噬什么似的,越来越盛。 “北辰烨……” “岚儿,为什么不能乖乖的等我回来呢?”他的声音低沉,有一点压抑的沙哑。 他生气了,洛青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他带回了满宸阁,纤细白皙的皓腕,生生的被他勒出了一道红痕。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石女 他生气了,洛青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他带回了满宸阁,纤细白皙的皓腕,生生的被他勒出了一道红痕。 她蹙眉,今晚的北辰烨,似乎和以往不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一股奇异的清香。 “北辰烨,你喝酒了?”她太熟悉这个味道,或者说,她这具身子太熟悉这个味道,在妖满楼,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奢靡的酒香。 “本侯方才看到夜天祁,他对你做了什么?”北辰烨的眼睛有些发红,整个人都像是浸染了寒气。 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他的笑容,这样冷漠的样子,让她心底陡升凉意。 见她不说话,他似有些不耐,抓起她的手走进内室,毫不怜惜地将人甩到床上。 “北辰烨,你到底怎么了?”手腕处红肿的地方传来阵阵不适,轻轻触碰就会刺痛难当。 “告诉本侯,他在侯府做什么?他为什么抱着你,他碰了你哪里?”他低吼,黑眸里闪烁着凌厉的杀气,愤怒在里面显而易见。 “北辰烨,你在说什么?我不知他为何要抱我,也不知他因何来侯府,他只说要我明晚进宫赴宴,还说小碗是石女……”听到这话的他手下紧了几分,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知道石女是什么吗?” “石女,”北辰烨唇边露出一抹从来不该出现在他完美容颜上的邪佞,勾起她的下巴,道,“本侯很快就让你知道,石女是什么。” 衣裳被他粗鲁的扯开,洛青岚不悦的按住他的手,“北辰烨,你做什么?” “做什么?本侯要告诉你,什么是石女,”他邪邪一笑,欺身上前压住她柔软的身子,反手握住她受伤的皓腕,薄唇暧昧的擦过她的脖子,“本侯接下来要对你做的事,就是石女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洛青岚还不及去想他话中的意图,就被他过于炽热的唇瓣堵了嘴,想说什么也都被他吞噬。 他口中有她方才闻到的清香,淡淡的,让人生出痴迷来。 “北辰……烨……”他的唇绕着她柔美纤长的脖子下落,手也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着。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起了在鬼庄千尸洞里,他便是这般待她,吻她的唇她的眼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却不曾想今夜的粗鲁。 唇齿间弥漫开来的清香,渐渐火热的身子,都迷离了她的意志,她不知道他要对她做些什么,是石女无法体会的事,未知的迷茫在体内愈见浓烈,最后,变成了她不熟悉的莫名渴望,渴望他的吻他的触碰。 直到两人裸裎相见,直到青纱帐子落下,直到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惊叫失声,洛青岚也没明白什么叫石女,难道,石女是不怕痛吗? 她没时间去思考,剧烈的疼痛消磨了她最后的理智,她流着泪,指甲陷进了他结实的背,绘出一道一道鲜红的血印子。 “岚儿,你是我的……”他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王狮,占有,都只是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他要将他的所有气息,涂满身下女人的身心。 方才和北辰烨一道进宫的阿四守在满宸阁门口,听着房内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年轻的面庞染上血一般的颜色。 他发誓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真的。 或许主子会感激他,也有可能会杀了他,阿四打了个寒战。 他想,他是该娶个媳妇的,万一主子明日要他命,他也不至于抱憾而终啊。 于是他决定,明日主子要是要赏赐他,他就求个美人做娘子。 胡思乱想过后,阿四看着手中的解药包,无奈的摇摇头,他辛苦求来的,主子也用不着了。 今日进宫说是急召,醇容公主死了,可汗皇让爷进宫却不是追查凶手,而是一件与公主的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确实也跟公主有关,不过不是醇容公主,而是夜国的小公主夜阑。 是的,大晚上的加急传召,就是让爷去陪夜阑公主用完膳。 爷是何其冷傲的主子,怎么可能真的坐下来看什么夜国歌舞,不顾汗皇和皇子殿下,拂袖欲走,却不料那个夜国小公主出奇的大胆,不但拦了爷的去路,还搔首弄姿勾引侯爷。 他家主子岂是会被人轻易蛊惑的,再说那个什么夜阑公主哪能与他们风华绝代的夫人相比? 可谁知那个小公主偏偏扬言说看上侯爷了,耍耍嘴皮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还胆大妄为,给主子下了夜国的阴邪媚药。 主子运功强行回了侯府,他奉命找笙道长那解药,谁知笙道长已经离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浮沉殿,回来的时候,主子已经快他一步找到解药了。 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道里面声音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夫人。 如若是就万事大吉,如若不是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 翌日清晨,洛青岚破天荒的起得极早,北辰烨睁开眼,就看到她抱着被子离他好远,眼神中满满的是惊惧和戒备。 “岚儿……”北辰烨怜惜的看着她,痛恨自己有一点,但心里也不乏欣喜,他的女孩,终于彻底属于他了。 “北辰烨,不准说话。”她紧了紧手中的锦被,往后缩了缩。 “好,我不说话。”他苦笑着点头,刚起身就见她纤弱的肩头颤抖了一下,看来,他吓倒他的猫儿了。 “北辰烨,不准过来。”她皱了皱鼻子,指着他的时候,露出了手臂上暧昧的斑斑红印,还有手腕上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 他蹙眉捉住她的手,也顾不得她细微的反抗,心疼的轻吻了下被他弄伤的手腕,起身取了瓷瓶过来。 “岚儿,这是玉肤膏,用不了多久,你的手腕就会完好如初了。”一面细致轻柔的为她涂上药膏,一面柔情似水的对她淡笑。 洛青岚一直定定的看着他,对他所说的话不置一词。 “岚儿,昨夜是我粗暴了……” “北辰烨,是你吗?”她打断他的话,问道,“昨夜,你中毒了,是不是?现在的你,才是我的北辰烨,对不对?” 夫妻之礼 “北辰烨,是你吗?”她打断他的话,问道,“昨夜,你中毒了,是不是?现在的你,才是我的北辰烨,对不对?” “岚儿说是,那就是吧。”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心中不忍,有些事,看来还得要慢慢解释给他的姑娘听。 听完他的话,她果然安心了不少,她就知道,北辰烨怎么会伤害她呢? “你中了什么毒?”她问,生怕他余毒未清再兽性大发似的。 北辰烨笑了笑,安慰道:“岚儿放心,本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昨夜本侯对你做的事,是夫妻之礼,是所有成婚的男女,都会经历的,你明白吗?” “可我们还没成婚,而且,成婚这么痛,那我便不要嫁给你了。”洛青岚摇头的时候,身子还轻颤着,她是真的害怕。 “岚儿净胡说,行了夫妻之礼,可就由不得你说不嫁了。” “为什么?” “因为对女子而言,只能与一个男子做这种事,就是她的夫君。”他剑眉微挑,笑得狡黠如狐,“所以说,岚儿以后都要为本侯守身如玉,不得再与第二人有肌肤之亲。” 洛青岚听后若有所思,他所言便是唯一了,可是,他能保证绝无二妻吗? 她是不知他是否在欺骗他,但在心里却是应下了他的话,她时日不多,能与他相守已是来之不易,她才懒得结识他人呢。 再说那可怖的夫妻之礼,除了他,她断然不愿为任何男子忍受。 “北辰烨,我要你也为我守身如玉。”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霸道的抓着他胸前的发,就像只露出爪牙的猫。 锦被在她行动间滑下,露出她胸前大片莹白的肌肤,深深浅浅的红,如同点缀在雪山之巅的梅,美得炫目。 他微微一愣,黑眸变得幽深,翻身将娇艳美丽的她压下,吻上她微微红肿的朱唇。 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么的离经叛道,亦不知道这般大胆的言辞对男人来说是何等的狂傲,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异常热情,她只是从他的话中得知,从昨夜起,他们就算是夫妻了。 北辰烨无法抗拒她对他的诱惑,但理智还是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的岚儿现下可承受不起他的欲望。 “对了,你昨夜说石女无法行这夫妻之礼,那这么说小碗便是因此才对席连那般冷淡吗?” 定是小碗心知无法将身嫁与,是以才绝了席连将军的念想。 “或许是吧,不过,这石女倒也不仅于此,也可能是无法孕育,胎儿。只不知小碗是何种情况,但女子这样也是病,得治。” “啊!”洛青岚突然惊叫一声,抓着他的手,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道,“你的意思是,昨夜我们那样会生出宝宝来吗?” 人类孕育对妖精来说,是件神圣而神奇的事,他们惊奇于生命从母体诞生,而非同他们一般,来自天地万物之灵气,或花草树木,或走兽虫鱼。 “岚儿不想为本侯生个宝宝吗?” 她眨眨眼,使劲的点点头,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想要一个宝宝,一个属于她和北辰烨的宝宝。 那时候的她,自己看上去还稚气未脱,却端端有了一点母性的光辉,绝美的容颜噙着笑,专注的眼神好像她肚中真就怀着一个孩子。 北辰烨见她如此,也不忍心告诉她,孩子可遇不可求,并不是想要便能拥有。 他亦想与她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娃,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昨夜她睡得少又睡得浅,不多时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北辰烨看着熟睡的她,黑眸中迸发出复杂的光芒。 “岚儿,但愿,你不会怪我。”喃喃的叹息过后,北辰烨为她掖好被角,才缓缓地退出内室,席连在外恭候多时了。 男人刚走,床上的洛青岚就睁开了眼,水眸清明如许。 “爷,有消息了,醇容公主的死是楚南公子所为,而昨日侯府中死去的丫鬟,死状和公主极为相似,应该是同一种毒药所致。” 席连一夜未眠,满脸倦容却不见丝毫懈怠,他从来都是个办事得力的将领。 “楚南,”他复念了一遍,眉峰一聚,沉声问道,“他如今在身在何处?” 他是低估他了,只当废去武功之后,他便不足畏惧,不想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参汤和丫鬟,想必是他对定北侯府的挑衅吧。 “属下无能,尚未查出。”席连单膝跪下,甘愿领罚。 楚南公子狡猾得很,醇容公主府邸的乃是易容成他模样的替身,昨夜短短几个时辰,浮沉殿派出的人手,竟然抓到七个这样的替身,且各个都是绝顶高手。 “他精通易容之术,行事谨慎小心,他能步步为营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他的命谈何容易,派人继续盯着便是,你且下去歇息,今夜宫宴你要随行。” “属下告退。” 席连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像过去一样如同爷的冷情兵器,却无乱如何也压不下心口的悲凉。 明明疲惫至极,回自己院落的步伐还是忍不住在小碗门口停留了。 迟疑了很久,他还是推开了那扇格外沉重的门,脚刚跨进去,又退了出来。 罢了,她也必定不想见他,何必让她见了为难呢? “谁?谁在那里?”屋内传来小碗虚弱的问话,再就是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她细微的呼痛。 席连一惊,推门而入,见倒在地上的小碗,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不理会她的挣扎,将人抱回了床榻之上。 做完这一切,小碗的俏脸已经红透了,而席连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气氛一时尴尬得紧。 “你、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啊。”她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瓮声瓮气的下起了逐客令。 “哦,”席连讷讷的应了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小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床上人儿没有回应,棉被却微微颤抖着,显然,她在听着。 “我本以为,你会愿意做我的妻子,席连活了二十又七年,从未对哪个女子如这般……这般放不下,我想讨了你做妻,你若同意,席连这一生就只娶你一人,如若不愿意……”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殿下,你不热吗 “我想讨了你做妻,你若同意,席连这一生就只娶你一人,如若不愿意……” “不愿意,”小碗依旧躲在被子里,声音带着决绝,“我说了,你走吧。” “为何?”他想上前一步,想揭了那层薄被,看看她的表情,甚至想剖开她的胸口,看看她的心,是否如岩石般冷硬,为何,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语。 “没有为什么,我不愿意嫁给你做妻子,就是不愿意,你快走吧。” “席连是粗人,不会说话,但你至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是否我有哪处做得不好,你说,我改。”席连用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 与她这么同处一室,竟比头一次上阵杀敌,更让他紧张,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来了。 “不,你做得很好,什么也不用改,只是,我喜欢的人是离月哥哥,我是要嫁给他的,我们自小便有了婚约……” “可是巫族已经族灭了!”席连突然激动起来,吼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 小碗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是,巫族已经没有了,离月哥哥可能也不在了,不过,他因何而死席连将军比我更清楚吧?是定北侯的大军灭了巫族,杀了我的族人!而席连将军你,也是随行的帮凶!你觉得我会嫁给一个杀了我亲人的凶手吗?” 他从来不知道,他原来是她的仇人。 他想告诉她,巫族族灭城破他和侯爷不曾动用一兵一卒,亦不曾伤过一草一木,也不是主谋,他更不是什么帮凶。 不过,他再次听到离月这个名字,就觉得没有必要了。 “我明白了,抱歉,是在下打扰姑娘了。”他说完这话后,又在原处站了良久,才缓缓地退出她的房间,也退出她的生活…… 席连走后,那印花的棉被剧烈的抖动起来,嘤嘤的啼哭声渐渐大起来,到最后,已经是嚎啕大哭。 她不想怨天尤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她?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原以为寻到了良人,却不料造化弄人,她多么想自私的嫁给他,可是,她又怎么舍得害了他? 笙道长说,她是石女,这辈子就算嫁了人,也不能侍奉夫君,更不可能为他传宗接代。 世间男子,谁能忍受这样的女子呢? 午后,洛青岚刚用过膳,丫鬟婆子们就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香粉花饰无不做到精细至极,等到妆成之时,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了。 洛青岚被三五个丫鬟簇拥着出了府,看痴了一众随行侍卫,北辰烨惊艳之余,不忘冷眸扫过手下人,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也不敢觊觎了侯爷的女人,纷纷悻悻地低下头去。 她今夜实在是美,满头青丝绾了高贵的望仙鬓,璎珞珠子坠在额前,只把那细细描绘的牡丹花钿衬得娇艳无双,朱唇一点水色胭脂,盈盈一笑倾城之态。 玫红色的宫装很适合她,妩媚而不艳俗,犹衬得她冰肌玉肤,腰若约素。 “芙蓉不及美人妆,岚儿这般打扮,”他执起她纤纤素手,摇头道,“不好。” “既然好看,为何不好?”她当了真,颦蹙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岚儿姿容绝色,本侯只想金屋贮之,此去宫宴,且不白白便宜了他人?”他面有为难之色,后见她亦蹙眉凝思,又大笑出声。 “北辰烨,你在取笑我吗?” “为夫岂敢?这是在为得此佳人沾沾自喜呢,本侯今夜定将人人欣羡。”北辰烨将她抱上马车,爽朗的笑声惊出了侍卫们一身冷汗。 难怪侯爷那紫红色斗篷华丽异常,这般与夫人站在一起,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便是他们这些冷清惯了的将士,也忍不住频频侧目,移不开眼去。 此二人这么夺人眼球,宫中那些凡夫俗子,还不都看直了眼? 此次宫宴乃是为选定夜国和亲对象而设,关乎夜国与大国韩国两国交好,是以隆重非常,御花园被宫中能工巧匠装饰过后,入夜便是灯火通明,美轮美奂。 北辰烨的马车速度放得很是缓慢,到场后宴上已经座无虚席,除了汗皇皇后,百官及其家眷都到齐了,连夜国使臣也就位了。 正如他所料,他与洛青岚现身,必定是羡煞旁人的。 也是北辰烨鲜少着亮色衣袍,这紫红色虽说不甚抢眼,但有了洛青岚往身边一站,情势又不一样了。 都是倾城的绝色,成双入对便叫人惊为天人,洛青岚见那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扯了扯北辰烨的袖子,问道:“北辰烨,你怕吗?” 她还惦记着他,担心其魔障未清,这宫宴可是来了不少人呢。 却不知这短短几个字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唤回了众人神志,除却几位皇子殿下,百官纷纷屈膝向北辰烨行礼。 洛青岚左顾右盼,北辰烨一心只在她身上,自然发现得早,便笑道:“本侯何惧?倒是岚儿可是怯场了,这般东张西望,若是不喜欢,本侯便带你回府。” 也不管在座众臣是何等惊讶,她只是淡淡地摇头,和他一道坐在了主位右手第一把金椅上,正对着的皇位左下方,坐着几位得宠的皇子。 看到目光灼灼的十七太子司寇彦晞,洛青岚心中了然,从方才便觉得有道异常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原来是他。 “定北侯大人在贵国地位果真不同,便是带着十七太子妃,也能这般坦然,叫人佩服,佩服啊。” 戏谑的声音来自北辰烨身边,也就是右手第二个位置。 这么说话的人,也只有夜国太子夜天祁一人了,他今夜穿着奢华高贵得很,是夜国皇太子的朝服,紫貂裘衣,黄金项圈,镶嵌了宝石珠玉的抹额耀眼夺目,配着那邪气十足的容颜,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他喜欢挑事儿,就像这句钦佩的话语,却是在暗喻大归汗国不知礼数乱了常伦。 不少老臣面上挂不住,然北辰烨和司寇彦晞不开口,他们怎好越俎代庖,只是敢怒不敢言,憋得老脸通红。 “夜太子殿下,你不热吗?”洛青岚皱着眉头,云淡风轻的问道。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宫宴 “夜太子殿下,你不热吗?”洛青岚皱着眉头,云淡风轻的问道。 她嗓音清亮悦耳,一句听来上不了台面的话,成功的化解了大归汗国的窘迫,让随夜天祁一起出席的使臣面露尴尬。 夜国处于漠北极寒之地,终年积雪人们不得不以动物皮毛御寒,皇室及贵族才有资格穿狐裘貂裘。 夜天祁身上的紫貂裘是身份高贵的象征,但在大归汗国温暖的春季,这样的装扮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众臣不会注意到这些,而女眷席上都是名门闺秀,聚在一起也只会娇娇怯怯的讨论着男儿容貌,谁会想到夜太子那贵气的紫貂裘会不会热这等有失女子风范的问题。 “多谢十七太子妃关心,本宫身子大好,并未觉得不适。”夜天祁一面说着,一面还情意绵绵的眨眼,仿佛洛青岚的话,真就是在关心他一般。 “我不是在关心你,只是可怜那些个被你抢了皮毛的小紫貂,血淋淋的被剥杀了,死后也还不得安宁。” 活剥杀动物取其皮毛,在冰天雪地的夜国,就如同吃饭睡觉的寻常事。 可以说,夜国臣民没有动物皮毛,是无法在冬天度日的。 在幽迷雪域,也有过那么一只两只雪貂雪狐成了精的,是以洛青岚见不得被猎杀的动物皮毛。 她突然就想念起流风赠与她的火红狐裘,妖精们生在极寒之地,也是爱极了那纤绒的裘衣的,不过那都是貂儿狐儿自然掉落后,妖精们自己编织再用灵力加持的,自身灵力越强,裘衣的防御力也就越强。 是以,妖精们的裘衣,不为御寒,一则美矣,一则御敌。 整个雪域,就属妖精青鸾的火狐裘最为珍贵难求,独一无二。 火狐是难得一见的灵物,便是在幽迷雪域也极为稀少,而妖精朱雀便是红狐幻化。 而那件火狐裘,便是朱雀还是狐狸时侯,集了千年之久,她耗损了百年妖灵,方才编织了这么一件裘衣。 若说只是这样,那又不足为道了,它之所以珍贵,更在于流风的万年灵力加持。 她犹记得他在白雪红梅间,将狐裘披于她肩上时的呵护,一度以为那个男妖是宠溺于她的。 可是,那之后,他还是那个疏离淡漠的妖精,是她的师父,妖族的首领。 她还没忘了朱雀的嫉恨,火一样的目光,几欲灼伤了他的眼。 听闻那件裘衣是朱雀献给流风的,她欣喜若狂的向女妖们炫耀着,那是流风千百年来收下的第一件礼物,的确是值得炫耀的。 朱雀以为,是她的美得到了他的垂怜,却不想,他竟把狐裘赠给了她。 那些日子她正埋怨着流风冷冷淡淡的态度,赌气似地把火狐裘还给了朱雀。 然,妖族首领万年的灵力,岂是区区一个小妖承受得了的? 当朱雀耀武扬威的穿上原是自己编织的裘衣,漫天的大火便包裹了她,白雪化开了好大一片,红梅也凋零了好多株。 若非流风及时赶到,朱雀应该是灰飞烟灭了。 那次,朱雀被囚禁了三百年。 流风告诉她,这世间除了她,没有任何生灵能拥有那件狐裘。 她满怀期冀的问他为什么,想从她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她于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他却只说,她是妖精圣女。 圣女,又如何? 直到现在,她才懵懂的意识到,那时的痴迷和执着,或许是朦胧的爱意呢。 只因,前些日子她便是那么心心念念的贪恋北辰烨的怀抱。 她是爱上北辰烨了,那么以往,她便是险些爱上了流风…… “呵呵,十七太子妃真是菩萨心肠,不过弱肉强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金科玉律,这小畜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能与本宫一处是它三生有幸,”夜天祁邪气十足的眼扫过众臣家眷,最后还是落到洛清岚身上,道,“且说,若非跟随本宫,它又哪来的福气,得见十七太子妃这样的绝色美人呢?” 他一口一个十七太子妃,听得北辰也频频蹙眉,倒是对面的司寇彦晞面色红润,似乎心情不错。 他在想,父皇赐婚只封了婉儿做平妻,那洛青岚到底还是他的妻子。 她和北辰烨坐着,他看着碍眼,却也只能忍一时,父皇说得对,忍得是好事,等他日他登上皇位,还怕他北辰烨能逼宫弑主不成? “汗皇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随着老太监尖细的通报,老汗皇携一众妃嫔缓缓入场,龙袍实在威严,显得老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颇有几分神气。 皇后娘娘身着大红宫装,九翅凤凰金光熠熠,在袖间裙摆舞得张扬。 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四十岁的年纪,妆容之下却是三十岁美妇人,五官倒算不得绝美,仅一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凤眸,不怒而威。 皇贵妃紧随其后,缓皇后半步立于皇帝左侧。 这个女人就好看得紧,也小不了皇后几岁却是真正的驻颜有术,只比那母仪天下的尊贵女人要年轻好多,眉宇间有几分与司寇彦晞一样的淡漠,然那双美目,却掩不住对权势的野心和渴望。 再就是几位年轻的妃子,姿容均属上乘,在皇后与贵妃两位治理下的后宫,果真是井井有条的,要不那些风华正茂的妃子,怎么没一个锋芒毕露的? 听闻那个封了王的小十九有个狐媚的母亲,而那日在妖满楼得罪了北辰烨,如今被削去了王位,封地也过给了定北侯。 其母在次日便被皇后以善妒之名送进了冷宫,汗皇对此不置一词。 这一群光鲜亮丽的人中,最不起眼的却要属那个本该众星拱月的皇太子殿下了。 即便是穿着仅次于龙袍的华丽朝服,男人的病态还是掩饰不住,隐约是有些皇后的影子,但与其胞弟司寇彦哲相比,这男人一看就要逊色一筹。 听闻刚解了禁,还不知此番宫宴回去,他这皇太子之位还保不保得住呢。 今日朝中多次弹劾太子,因着子桑家族的权势,呼声最高的,便是司寇彦哲。 然那二太子殿下如今还躺在宫中休养,汗皇此时又给十七太子赐了婚,这局势自然逆转了,除了几个子桑家的走狗,都是力荐司寇彦晞做皇太子的。 众臣行过礼,老汗皇捋着胡子笑得直打颤,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道:“众爱卿平身,开宴吧。” 记得绿罗裙 众臣行过礼,老汗皇捋着胡子笑得直打颤,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道:“众爱卿平身,开宴吧。” 宫娥随即端上瓜果糕点来,青铜盘子绘着精致繁复的纹饰,纤纤玉指轻轻托着,说不尽的风情。 大归汗国是个民风开放的国度,而当今汗皇又昏庸无能,对男欢女爱更是列为天经地义。 是以,每每宫宴之上出现的宫娥侍女,都是要留侍一旁,听候席间朝臣吩咐的。 这些宫娥原是民间选来的秀女,姿容才艺均属上乘,运气不佳成了汗皇挑剩下的,便做了宫娥宫婢,有福气的还能跃上枝头成凤凰,没福气的就只能老死宫中。 于是,宫宴就成了这些美人的期盼。 席上能被那些大人看上,求了做侍妾也好过在这佳丽三千的皇宫发烂发臭。 若然能得些重臣权贵的青眼,那就是一辈子吃香喝辣的,不像在这宫中做牛做马,再美的佳人也要磨成老太婆。 就着这层原因,这些宫娥大都是放得开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还是含蓄的,间或有些个大胆放浪的,便是在众目睽睽的宴上,就敢公然往男人腿上坐。 然,今日却有所不同,饶是宫娥有情,臣子们也不敢造次。 倒不是忌惮汗皇威严,更不是夜国给什么颜面,只因对面的女眷席上,可都是这些臣子的妻女。 今夜的宫娥们也似乎明白这层意思,个个都是中规中矩的,绿色宫装衬得美人如玉,端庄贤淑令人赏心悦目。 “大归汗国果真是人杰地灵,连宫娥都这般俏丽,倒让本宫羡慕起汗皇陛下了。”夜天祁拉过一名宫娥,挑起她的下巴,啧啧赞叹。 座中老臣连连摇头,笑中带着鄙夷之色,暗想这夜国太子是个好女色的,连这姿色平平的宫娥也爱得紧,那皇室公主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看来和亲之事就顺理成章了。 “哈哈,太子若是喜欢,这宫娥便送给殿下了。”司寇煊可不在乎夜天祁是个什么人,自从醇容公主给皇室蒙羞之后,他便对女儿不甚上心。 比起让和亲过去的女儿嫁得如意郎君,倒不如夜国未来国君是个无道之君,再说和亲人选未定,是不是他的女儿还说不准呢。 说来这夜太子也是嚣张,他大归汗国的公主哪由得他来挑拣,偏生夜国国力强盛,他怠慢不得。 按说不用让他的女儿远嫁夜国苦寒之地是好事,但若是区区大臣之女,又怕夜国不重视,换不来两国和平。 司寇煊倒不是不赞成两国交战,只是此时子桑家族猖獗,若然北辰烨带兵出战,那他为十七子赐婚这步棋也算是白走了。 只要北辰烨被战势牵绊,子桑家族并将蠢蠢欲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他唯恐定北侯出战,子桑家族会趁机叛变,扶司寇彦哲登基。 当然,战也有战的好,只要他的十七子沉稳挑得起大梁,能独立对抗子桑家族,那再等北辰烨攻下夜国,那大归汗国一统天下之日也指日可待了。 所以下一步如何走,全看今夜了,司寇煊眸中闪过暗光,打定主意要将今晚宫宴交给几个年轻人去争,他且在边上看着,就好。 “汗皇此言当真?”夜天祁搂着那宫娥的腰,笑道,“是否这场上女眷,本宫看上谁,都能带回夜国去?” 他说那话时,邪肆的目光就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洛青岚。 “夜太子说笑了,这未嫁女自然能随了殿下的意,可有妇之夫可就为难本皇了。”司寇煊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夜太子莫非是看上了那个丫头。 若真如此,倒是出乎他意料了,那丫头是天生凤命,必须是他大归汗国的人妻,就算是嫁与北辰烨,也绝对不能允了夜天祁。 “是吗?那倒是本宫妄言了,真是可惜哪,”也没有再说什么,大手毫无顾忌的在宫娥身上游移,目光也不曾从洛青岚身上移开,“那本宫看上了这殿上所有绿衣宫人,汗皇可允我?” “太子乃真性情也,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皇允了你便是,只不知这么多妙龄女子,殿下欲点了哪一位作为和亲人选?”司寇煊是给足了夜天祁面子,也丢尽了自己的颜面。 若是往日,北辰烨必定会出言相讥,而今夜他却一反常态,一心只顾着身边女子。 此时,定北侯大人正颇为用心的将糕点切成小块,时不时喂给洛青岚一块,温柔细致的样子恍若换了个人。 再看自家的十七子,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动作,那明显的妒意,只让他深感汗颜,自己最得意的儿子,也终是过不了美人关啊。 “本宫看在座均是佳人才女,一时挑花了眼,倒不如让各位千金上秀台一展才艺,也让本宫细细看来,如何?”夜天祁的动作越发的大胆,那宫娥已经瘫软在他怀中喘息,他眼中却清明如许,不见一丝**。 “殿下想得周详,本皇允了。” “多谢陛下,不过,在那之前本宫还有个疑问,望汗皇解惑。”夜天祁推开身上的宫娥,任其瘫倒在地,那我见犹怜的少女,倒让在场不少人生出了怜惜之意。 “殿下但说无妨。”司寇煊心下吃紧,就怕他提起洛青岚那个丫头,但还不得不面带微笑应下。 “相信在座诸位都当本宫是风流多情之人,但其实不然,本宫向陛下提出要这些宫人,却是为了其衣装,”夜天祁叹息一声,又道,“实不相瞒,本宫原是看上贵国一位女子。当日桃花会上,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本宫一见惊为天人,自此,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他说得情深意切,却也没指望谁会为他感动,只想让她知道他的目的,却不料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女人却无动于衷,吃着小食不亦乐乎。 倒是北辰烨眸中寒气乍现,杀意尽显。 司寇彦晞也知道他所言系谁,脸色不太好看。 “哦,竟有如此佳人,却不知汗皇所言系何人,可知姓是名谁,可有配得人家?” 夺人所爱 “哦,竟有如此佳人,却不知殿下所言系何人,可知姓是名谁,可有配得人家?” 司寇煊也是个老狐狸,从席间三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眼中,不难猜出夜天祁所言是谁,但他还是佯装不知,心中暗道,今夜宫宴怕是有得看了。 牵扯到那个丫头,北辰烨也不能置身度外了吧。 果真是红颜祸水,美人误国,这洛青岚未置一词,却是叫这三个龙驹凤雏的男儿失了魂儿,也难怪大祭司言道,此女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只能毁之。 “说来惭愧,本宫寻了几日都未果,不想在这宫宴之上却有幸遇上了。”夜天祁似笑非笑的看着洛青岚,她终于有些反应了,却是在北辰烨耳边说着什么,甚至不曾看他一眼。 真是无情呢,是忘了昨夜的约定了吗? “在这宫宴之上?”司寇煊摸着下巴,问道,“那本皇倒要瞧瞧是何等佳人让殿下念念不忘了,本皇只知北辰爱卿家的小郡主可人得紧,今日却因婚期将至而不得见,难道还能有比清尘郡主更貌美的女子?” 他这一番话明这是夸了北辰琬倾城,却也将众人的视线移到了北辰烨身上,他身边艳光四射的女人自然也成为可目光的焦点。 她倒无所谓,自顾自的吃着盘子里的水果,偶尔也递给北辰烨一颗两颗,动作优雅而不做作,美得自然大方。 “这么说倒是巧了,本宫所说的佳人正是定北侯身边的羽衣姑娘,”夜天祁笑得不怀好意,“刚听说他是十七太子妃,本宫觉得遗憾,也愿送上祝福,只是本宫疑惑得很,这十七太子妃,如何要坐在定北侯大人身边呢?若说是贵国不拘小节,那本宫倒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十七太子妃也坐在本宫身边,不知可否?” “这……”司寇煊面露难色,拖着长长的尾音,只等北辰烨开口。 “父皇,是儿臣的疏忽,不察让贼人掳了岚儿去,定北侯大人神通救下她,本宫在此谢过侯爷,”司寇彦晞起身,向北辰烨抱拳谢了一礼,又对洛青岚道:“岚儿,还不快到本宫身边来,莫让夜太子和诸位大臣看了笑话去。” 在场的谁人不知这十七太子这是信口开河,十七太子妃和定北侯的事京都传得凶,都道她是妖狐转世祸水重生,名声不甚好听。 怎么说那是国耻,司寇彦晞这么说,也算是保住了大归汗国颜面,自然没有人会去拆穿,就是子桑家族,也三缄其口。 “十七殿下这是要本侯的女人去哪儿?”北辰烨慵懒的抬了抬手臂,在所有人惊诧不已的愕然之下,不紧不慢的揽着洛青岚的腰,站了起来。 “看来夜太子这个不情之请,本皇还做不了主了,”司寇煊哈哈大笑,像所有无能的帝王那样,昏庸的笑道,“我儿怕是娶了个倾城色,竟然让我们不近女色的定北侯动了心,这样的女子,世间几人消受得起哦。” 短短几句话,愣是将荒淫无道不知轻重的昏君演绎到了极致,席上不乏有老臣面露鄙夷之色,子桑家的老狐狸更是嗤之以鼻,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有这样的太子妃,司寇彦晞要登上皇位,也难得民心。 “呵呵,汗皇所言极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只是,历代英雄,有几人过得美人关?既然连贵国战神都动了凡心,本宫倒是更有兴趣了,敢问汗皇,此女能否列入和亲人选之中?” 夜天祁语出惊人,贵为一国太子,竟然在异国争起他人妻子,实在是有损国威,不妥,不妥。 然,夜国使臣脸上却写着骄傲。 是的,他们在为自己的皇太子殿下自豪,若争得大归汗国的太子妃和亲,那颜面扫地的可不是夜国,而是大归汗国。 “父皇,万万不可,岚儿乃是儿臣妻子,贵为汗国十七太子妃,若应下且不有损我皇家威严?” 司寇彦晞又恨起洛青岚来了,已为人妇却还不自知,竟公然与北辰烨一道出来抛头露面,真真是不守妇道。 她为何不能如琬儿一般,诸事以夫为天? “十七殿下言重了,据本宫所知,殿下几日后将迎娶贵国第一美人,且与羽衣姑娘并无夫妻之实,如此,倒不如成人之美……” “你满口胡言,夜国难道不曾有礼仪廉耻,不知道人伦常理吗?夺人所爱岂是君子所为?”司寇彦晞被说到痛处,语气不善。 “殿下此言差矣,事有特例,因循守旧岂不顽固?这人伦常理都是人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对羽衣姑娘生出爱意,难道有违常理?倒是殿下这句夺人所爱,说得莫不是自己吧?” “你!” “皇儿,休要造次,你且坐下。”司寇煊面有不悦,原是想看北辰烨和夜天祁龙虎相争,却不料自家儿子反倒弥足深陷。 就在方才,他又心生一计。 如今看来,那洛青岚是无法为他所用了,与其让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为后,倒不如让她成为祸国妖姬。 届时不管她是嫁与北辰烨,还是夜天祁,势必让其大失民心。 他只怕自己这个儿子误成为这美人计的牺牲品呐。 罢了,这场戏终归是他主导,先静观其变便是。 “本皇看洛氏也不过如此,夜太子方才不也说了,我汗国钟灵毓秀,你且看过诸位贵女千金的表演,若然一个也看不上,本皇再……”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北辰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汗皇的话,却毫不觉得自己是大不敬,更没一点他口中的“求”该有的态度。 他从来都是这样桀骜的语气。 以下犯上的事,常有。 “爱卿有事但说无妨,本皇准了便是。”司寇煊表现出的是恭维,眼里却是冰冷的笑,小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是? “既然皇上准了,那臣就对诸位大臣以及夜太子直言了,本侯身边的女人,叫洛青岚,是本侯的夫人。” 他说,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是他的夫人。 北辰烨就那么站着,俊美无俦的容颜,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霸气,只比高位上的皇,更让人心生敬畏。 他并没有说理由,也没有任何交代,好像他身边的女人从来不是什么十七太子妃,只是定北侯夫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有无可心人儿 他并没有说理由,也没有任何交代,好像他身边的女人从来不是什么十七太子妃,只是定北侯夫人。 司寇彦晞正欲说话,却因司寇煊一个眼神,生生的将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父皇是对的,他要忍,她成为北辰烨的妻,总要好过远嫁夜国。 既然她是凤命,那么,只要他登上皇位,她就还是他的。 朝臣女眷席上,那欣羡的目光不加掩饰,洛青岚置若罔闻,还有些嗔怪的对北辰烨说:“这等大事,你倒不曾与我商量,尚未拜堂成亲,也算不得夫人,你这么说,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占我便宜?” “是为夫的不是,要不然,岚儿也当众宣布我是你的夫君,把这便宜占回去。” “呵呵,定北侯为国鞠躬尽瘁,今日觅得良配,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荒诞的事,司寇煊捋着龙须大笑,竟带头送上祝贺了。 “是啊,侯爷素来不近女色,父皇多番赐婚被拒,今夜自请求亲,却是美事一桩,适逢十七皇弟几日后也要大婚,可谓是双喜临门,本宫在此祝侯爷和羽衣姑娘白头偕老,也祝十七皇弟和清尘郡主百年好合。” 说话的竟是太子,此人行事一向低调,只怕此次被囚禁月余,在沉默中茅塞顿开了,心知自己已经快沦为子桑家族手中的弃子了,不得不在垂死之际挣扎一番了。 他这话听着好听,却是将洛青岚十七太子妃的身份又拿出来说了一回,等于当众甩了司寇彦晞一个响亮的耳光。 尽管如此,汗皇和太子发话了,群臣也不敢不出言恭贺,迂腐一点的老臣看洛青岚的眼神已经充满憎恶了,明白一点的不动声色心里腹诽汗皇昏庸,谄媚一点的口蜜腹剑早已盘算着如何送礼才能让自己官途更顺。 夜天祁就跟个置身事外的看戏人,在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浅酌美酒佳酿,丝毫看不出是方才那个为了洛青岚与司寇彦晞争吵的夜太子。 难道是他看走了眼,这夜太子根本就不是个沉迷美色的庸碌之人?司寇煊虚起一双不大的眼,细细的打量着夜天祁。 “陛下,侯爷喜得良人是好,却也不能忘了和亲大事,依臣妾所见,还是起歌舞,诸位千金各凭本事秀秀技艺,也好让夜太子瞧瞧有无可心人儿。” 皇后凤眸微敛,轻启朱唇,言辞间竟是比汗皇更多一分厉色。 “皇后所言极是,夜太子殿下若无异议,那便让众爱卿的千金上台吧,”司寇煊没主见般的,道,“在场这么多闺阁千金,还有本皇的多位公主,哪个愿意献艺给夜太子瞧瞧啊?” 在场的都是大家闺秀,一听汗皇这话,纷纷红了脸低下头去,间或有个胆大的,也只敢偷偷的瞄上夜天祁几眼,娇羞不已。 “陛下,您这般问法,叫人女儿家作何好意思回答?”司寇彦晞之母娇嗔的横了司寇煊一眼,顺势给他杯中添了些酒。 “哦?那依爱妃之见,又当如何?”司寇煊舔了舔杯中美酒,顺着皇贵妃的话说,那姿态真好像被美人勾了魂儿。 “按家主品阶就好,”皇后凤眸扫过眉来眼去的二人,接下话来,道,“从官位最次者家中女儿开始,官位相同者,便按长幼为序,陛下以为如何?” 说是询问,实则却如下了命令,众臣皆知皇后娘娘开口,那便是定下了。 司寇煊果然不负众望,连连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夜太子,你没有异议吧?” “本宫若是说有,可是有些无礼了?”夜天祁邪邪一笑,道,“不瞒陛下说,本宫还就看上羽衣姑娘一人,既然定北侯大人一句话,便能让她从十七太子妃变为定北侯夫人,不知本宫一句话,能否让她成为和亲公主,做我夜国的太子妃呢?” “这……”司寇煊为难的看向北辰烨,这倒真是个难题,应下了得罪北辰烨,不应就是不给夜太子颜面,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主儿,教他如何作答? 众人都当这没主见的君王犯难了,却不知夜天祁这过分的要求正合他意,他就是要让此二人相争,最好,能挑起战事。 他深知北辰烨的实力,只要他全力以赴,攻下夜国必定不是难事。 即便是兵败,把洛青岚送去和亲照样能平息了夜国众怒。 只要他能控制好了这个洛青岚,夜国太子汗国战神都得随他摆布,不管此二人是否另有阴谋,他都会是坐收渔利的一方。 这么想的不光是老皇帝司寇煊,更有子桑家族的老狐狸子桑耶,以及殿上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他们都在等,等着看定北侯发怒。 果不其然,北辰烨徒手毁了手中的青铜杯盏,冷笑道:“既然知道无礼,就不该开口,且夜太子太抬举自己了,你的话在夜国能一呼百应,在我汗国,却也不过随风而逝,本侯只劝你,掂量好自己的分量。” “侯爷这话,是在威胁本宫吗?”夜天祁摇晃着杯盏,依旧淡淡地笑着,不惊不惧。 “你以为呢?”他甚至没有用敬语,挑眉的动作狂妄不羁,丝毫不在意自己交谈的对象,是一个繁盛国度的皇族,可以说是其最尊贵的男人。 “本宫以为,方才十七太子都能忍气吞声,侯爷万万不该这般嚣张,难道在大归汗国,北辰家的地位堪比皇室,甚至比司寇家还要尊贵吗?” 他就是在挑衅,一个前朝侍奉过先皇的老臣一拍青铜几案,涨红了脸站起来,怒指夜天祁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言!我敬你乃一国幼主,你休要得寸进尺,辱我汗国威严。” 夜天祁邪肆的长眸一凛,那老臣身后便现一黑影,片刻又消失了。 众人只当是看花了眼,却见那前朝元老身形一晃,双目瞪大凸出,直直的砸在了青铜案几之上。 “贵国老臣真是精忠爱国,本宫不过说了些戏言,竟让他激动至此,真是令人敬佩,”夜天祁摇摇头,“汗皇陛下,本宫失言,这里陪个不是,还请送这位大人下去歇息吧。” “北辰烨,那人分明是死了,”洛青岚懒懒的靠在北辰烨怀里,指着被侍卫带走的老臣,笑道,“我喜欢直言不讳的老爷爷,我们帮他报仇好不好?” 你中意哪一个 “我喜欢那个直言不讳的老爷爷,我们帮他报仇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连男人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更别提席间女眷,脸色发白一言不发的还算是个中胆大的,年岁小些的竟有受惊过度昏厥的。 是以,洛青岚如鸣环佩的悦耳嗓音响起时,自然就成了众人目光的落脚处,这回不再是惊艳,而是惊吓。 这女子是太天真,还是太愚昧? 明眼人谁不知道这老臣是夜太子手下人谋害,可连汗皇都忍气吞声不敢追究,她一个小姑娘出言不逊,怕不是真如民间所传,迷惑侯爷恃宠而骄,故而有恃无恐了。 “好,岚儿想如何报仇?” 北辰烨与她说话时的温柔,在她看来平淡无奇,听在众臣耳朵里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桀骜不驯的定北侯,便是对皇上太后说话,也不见客气,众人都以为他就是那么冷漠无情之人,却不想还能这般纵容宠溺。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连授意手下人行凶的夜太子,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而她却但笑不语,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扫过御花园描龙绘凤的凉亭阁柱,纤指捂唇盈盈一笑。 众人只见她水袖轻扬,妖冶的红纱缥缈,听得她银铃似的轻笑,地上已经躺着一个黑衣人,腰间尚缠着红纱,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似乎弱不禁风的绝美女子。 他穿着夜国的服饰,额间有一个不太好看的奴印,整张脸呈现出一种诡谲的蓝白色,眼窝深陷,目光凶狠。 “咦?竟然是夜国的男子,”洛青岚故作惊讶,美眸若有若无的瞟向夜天祁,长袖一挥,将男人甩到了他面前的青铜案几上,道,“既然是夜太子的人,那便由你来定夺吧。” 一个人的重量不足以压坏青铜案几,然她那纤巧柔美的动作却灌入了内力,厚重的案几就那么四分五裂,几上杯盏盆盘散落一地,碎的碎,破的破,好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侍立一旁的两个宫娥被震出老远,身子骨弱些个的女子当即昏死过去,另一个也是口吐鲜血,匍匐在地颤抖着。 就近的几个夜国使臣也捂着胸口大声喘息,眼里皆是惊惧。 夜天祁依旧坐在原处,手中握着幸存的夜光杯,对洛青岚举了举杯,悠然的浅酌了一口,道:“羽衣姑娘真是好本事,就是客气了些,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狗奴才,了结了就是。” 语毕,那夜国暗卫也丧生在他掌下。 好狠! 在那片模糊的血雾中,她看见,那人死前满足的神情,不禁叹息了一声,分明,是个忠诚的。 “原来北辰家的,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此,也配得上定北侯府这样的将门之家了,”司寇煊笑道,“既然这误会过去了,那宫宴继续便是,殿下以为如何?” “客随主便,本宫没有异议,只不过,这和亲人选,本宫是定下了,相信大伙儿也见了,羽衣姑娘惊才绝艳,本宫的太子妃非她莫属。” 有宫人换上新的青铜案几,刚放在夜天祁面前,才来不及摆上杯盏,便迎上了北辰烨一道凌厉的掌风,当中断裂,自成两半。 宫人面面相觑,而后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回夜天祁所坐的镀金红木椅也被劈成了两半,他不敢不躲,且躲得吃力。 大批御林军涌现,司寇煊只是笑笑,道:“都退下,你们这些凶神恶煞的,别扰了本皇的兴味。” 忠臣听得满头恶汗,有君如此,何愁不亡国? “素闻大归汗国光明磊落,却不想定北侯这般行事,此行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他说,他是偷袭,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宴上气氛紧张得很,北辰烨如同周身浴血的罗刹鬼帝,冷冷地说:“阁下再这般说话,本侯会让你更加不虚此行。” “呵呵,殿下和爱卿年少气盛,切莫伤了和气,起歌舞吧。” “慢着,汗皇陛下,本宫无意冒犯,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宫既然钟情于羽衣姑娘,就断然没有退让的道理,定北侯大人威名远扬,想必也不是怯懦之辈,何不让我二人来一场君子之争,看何人能得佳人芳心,也让本宫了了心事,可否?”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不知北辰爱卿意下如何啊?”司寇煊捋捋胡须,笑意连连的看着北辰烨,那模样,倒像是兴味十足,盼着看两人为美人斗上一回,供他取乐。 北辰烨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全不给汗皇颜面。 司寇煊讪讪的笑了笑,转而问洛青岚道:“北辰家的,那你倒是说说,此二人你中意哪一个?是我汗国战功赫赫俊美如斯的战神侯爷,还是夜国才思敏捷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啊?” 这女子何等殊荣,让汗皇亲自询问心事就罢了,这待选二人可都是世间少有的龙驹凤雏,跟了其中哪一个,都是荣华不尽富贵一生。 “岚儿是我北辰烨的妻,她心中念的自然是本侯。”北辰烨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霸气十足。 她靠向她的动作,更让他的笑容明媚了几许,阴柔绝美的脸舒展开来,绝代,风华。 “本宫佩服侯爷自信,就怕狂妄得过早了,昨夜你的岚儿可是应了本宫邀请,愿意在宫宴之上为本宫舞上一曲呢,侯爷许是不知,在我夜国,女儿家可是只为心仪之人起舞。” “哦?竟有如此一事吗?本皇只知北辰家的宿在定北侯府,不晓得殿下是如何得见,莫不是夜探北辰爱卿的府邸?” “本宫不过是思念羽衣之心切切,才……还请陛下体谅。” “体谅,自然要体谅。”司寇煊眸光一闪,仰头饮尽杯中酒。 北辰烨眉峰一聚,昨晚,他是见了她,她竟是应下了要为他起舞? 她是不知道什么夜国的习俗吧,此人奸诈得很,着实讨厌。 他们可是早就私定了终生,她已是她的人,他又何惧她弃他而去? 尽管如此想,他心中还是有些芥蒂,低头轻声问她:“岚儿,他所言可是真的?”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本皇要你恨 尽管如此想,他心中还是有些芥蒂,低头轻声问她:“岚儿,他所言可是真的?” 一直喝着闷酒的司寇彦晞,此时也留了心,他需要足够的理由,来支撑自己为了她而百般隐忍的懦弱。 至少,她不能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他希望在她口中听到,她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他。 如果她那么说了,他说不定会愿意抛开一切带她走,去哪儿,都由她定。 “嗯,是真的,”她淡淡的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现在又不愿意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将背信弃义说得这般轻松,夜天祁脸色不太好看,声音却没什么异样,他说:“羽衣姑娘这般,本宫怕是要伤心了,你难道忍心让本宫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吗?还是你要在你们汗皇陛下面前失信于人?” “你并没有告诉我,女子只为心仪之人起舞,我不爱殿下,为何要为你跳舞?”她巧笑嫣然,让夜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瞬间像个愚蠢的痴儿。 “北辰烨,这可是你所谓的兵不厌诈?” 她这么问定北侯时,众臣皆为她捏了把汗,连汗皇都敬畏三分的夜太子,也被她这般戏耍,该说她是胆识过人,还是不谙世事? “可不是吗?岚儿真是聪慧过人。”他旁若无人的夸赞着她,奖励似的喂她果品。 “看来北辰家的对爱卿是死心塌地的,夜太子殿下,这君子之争,还有必要吗?”司寇煊似乎也颇有几分可惜,端端是被扰了兴致的样子。 “当然有必要,本宫听闻贵国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羽衣姑娘无父无母,陛下贵为天子,她的婚事当由你说了算。”夜天祁是铁了心要娶洛青岚为妃,也不管说话如何矛盾,就是不愿松口。 “既然太子这么坚持,那本皇就做主了,你二人要如何比试,准了便是。” “谢陛下成全。”夜天祁脱去华丽的紫貂裘,一袭紫衣贵气逼人,他对北辰烨拱拱手,道:“本宫远道而来,相信侯爷定不会与本宫争这出题的机会吧。” 北辰烨对他的挑衅原是不以为意,张口欲言却被洛青岚捂了嘴,她对他摇了摇头,又俏皮的眨眼。 他会意,由着她去闹吧。 “殿下这是要娶我,和侯爷比试有何意义?只要我不肯,任谁也莫想强迫了我去。”她下巴微扬,美眸流转,素手把玩着青丝,端的是道不尽的风情。 说的话,更是张扬得紧。 “放肆,汗皇在此,岂容你一女子造次,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你该当何罪?”皇后是子桑家族的,如今北辰琬许给了司寇彦晞,那定北侯就注定了是他子桑家族的对头,她自然要逮准了机会打压他。 “诶,本皇看这个小女子才貌双全胆识过人,当赏不当罚,今夜宫宴尽兴就好,皇后切莫太较真了,”司寇煊摆摆手,又看着洛青岚道,“本皇倒是觉得有趣,这天下还有本皇做不了主的事,北辰家的,你倒是说说,你的婚事应当谁说了算?” “我的终生大事,自然是我说了算。”玉指捻着一颗圆润的樱桃,看了看又喂到北辰烨的嘴里,巴巴地望着,问道:“好不好吃?” 北辰烨学她模样,也喂她一颗,挑眉笑道:“如何?” 她颇为享受的嚼着,半眯着眼点点头。 二人自顾自的打情骂俏,全然不顾周遭众人惊诧的眼神,一样的绝色,一样的自傲,坐在一起就是令人赏心悦目。 司寇彦晞看着面前鲜艳的红果儿,心里阵阵苦涩,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喂他,当时他却狠心要给她一纸休书。 现在物是人非,他亦怪不得别人。 “好,好,本皇倒是头一回听说这般惊世骇俗的事,北辰家的,难怪连北辰爱卿对你另眼相待,你果真有趣得很。本皇就准了你,你的婚事由你做主。” “你准与不准,这便是事实,”她浅笑,问夜天祁道,“夜太子可是当真想要娶我?” 她的眼神灵动透彻,干净得如同一汪清泉,那一望仿佛能望穿人的灵魂。 夜天祁狭长的眸子微滞,晃了晃杯中佳酿,道:“当真。” “那好,你不用与北辰烨比试,自与我相比就好,你若胜了,我便嫁于你,你若输了,便要与我一个要求,如何?” “岚儿,你……”北辰烨欲说什么,见着她眼中狐狸般的黠慧之光,不自觉的想要相信她。 她知他担心,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吻他的脸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北辰烨冷峻的面容,片刻就柔和了。 她说,她是要嫁给他的,她是他的定北侯夫人。 司寇彦晞捏着青铜酒樽,仰头饮尽烈酒,宫娥为他斟满,他又复饮,一双眼,再不复清明,更难寻曾经的超脱,只是那拒人千里的漠然,愈发的浓烈了。 座上的司寇煊盯着儿子,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皇儿啊,恨吧,本皇就是要你恨。 “夜太子,与我比试,你敢是不敢?”她问。 “羽衣姑娘要与本宫比试,本宫岂能不应?只是你我二人男女有别,若是姑娘与我比试歌舞,本宫可断断没有姑娘的身段歌喉,倘若比试本宫擅长的舞枪弄棒,又怕伤了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他似乎真很为难,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论武功,他可真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是幻术,也难以与她的巫术相提并论。 “夜太子殿下所言不无道理,”司寇煊锁眉,对皇贵妃说,“爱妃素来点子最多,不如爱妃说说看,有何妙计?” “陛下,臣妾见洛氏非一般女子,夜太子更是人中龙凤,这舞刀弄枪不适合女子,但琴棋书画却是多数人习得的,想必太子殿下贵为夜国未来的国君,当是无一不精的,何不在其中取得一样来比试?” “爱妃所言,殿下可有异议?” “皇贵妃娘娘高见,本宫没有异议,”夜天祁邪邪的勾起嘴角,道,“那就请羽衣姑娘从中选自己擅长的与本宫比试,切记,本宫尤擅棋艺,姑娘若要赢我,最好避开此项。” “如此,我们就来比试棋艺,我定要让殿下输得心服,口服。” 比试 “如此,我们就比试棋艺,我定要让殿下输得心服,口服。” 洛青岚可不是故意逞强,这琴棋书画之中,她最擅长的,也是棋。 她并非爱棋之人,而流风却是爱棋如痴,每每难逢对手,总是自己左右手对弈。 他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她却不是。 为了让与他相处的时间变得有趣些,她才向他学习棋艺,不过是想和他对弈,生性好强的她不愿总输于他。 那些日子,她就沉迷于各种难解的棋局,其中不少是流风得来不易的上古残局,大多是无解的。 她很聪明,但却没有耐性,下棋能修生养性,在她看来却乏味得很。 是以,她棋艺算不得精湛。 但是,她却是流风一生数万年之中遇到的唯一的对手,他输给了她。 那之后流风一直都不知道,她胜之不武,他不是输给了她过人的棋技,而是输给了上古仙人的残局。 当时她照搬了那仙人都未曾有解的棋局,才得以赢了流风,是投机取巧。 然,妖界的各种上古遗下的旷世棋局,人间又怎的流传? 夜太子便是擅长棋艺,能断然不能与流风相提并论,她只需故技重施,怎会败在他手下? “岚儿,何不比试琴艺?”北辰烨有些担忧,他未曾见过她与人对弈,却是听惯了她的琴声,莫说是与一男子相比,便是放眼天下,也难逢敌手。 “我才不要弹琴取悦众人,”她笑靥如花,“我的琴,只弹给你听。” 咣当—— 司寇彦晞手中的青铜酒樽砸在案几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清晰的足以让席上任何人听到。 洛青岚不明所以的望了他一眼,便又移开了目光。 “十七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也想加入本宫提议的君子之争?那这场与羽衣姑娘的棋艺比试,要不就由殿下来,如何?”夜天祁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邪气的眼又让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就好比现下这句邀请,按说他喜欢洛青岚欲娶之,就不该处处惹了人来相争。 他这般作为,倒像是故意要让洛青岚成为众矢之的。 “夜太子说笑了,本宫不擅棋艺,自不敢在宴上班门弄斧。”司寇彦晞神色淡淡,不见半点慌乱之色,好像方才落了杯子的,并非是他一般。 “这么说,只要十七殿下擅棋,定会比上一比了?”他就是存了心想拉司寇彦晞下水,说话时却是含笑看着北辰烨。 司寇彦晞心下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夜太子殿下,你似乎尚未答应,这棋艺,比是不比?”洛青岚懒洋洋的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倦意,配上那水眸半掩的媚态,便有种让男人心痒难耐的妖娆。 她这么一说,自解了司寇彦晞的尴尬,众人不禁猜测,这十七太子妃,是否对十七太子还有情意。 “比,自然是要比的,”夜天祁扣了扣手中杯盏,对座上汗皇拱了拱手,道,“还请汗皇陛下为我二人备下,本宫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让羽衣姑娘这般自信的棋技了。” “好说,来啊,备棋。”司寇煊一扬手,须臾便有宫人备下了棋盘棋子,他看看夜天祁,又看看洛青岚,道:“本皇也想见识见识二位对弈过招,不过,这宫宴光是看棋,未免有些枯燥。” “那依陛下的意思,又当如何?”夜天祁在心中冷笑,也就大归汗国这群愚昧无知的臣子,还看不出这老狐狸的精明之处。 喜欢笑的人,远比冷着脸的人要更阴险狡诈,就好比司寇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里藏刀。 “本皇听闻贵国女子皆是能歌善舞,夜阑公主擅舞一曲凤舞九天,如同凤凰临世仙女下凡,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能让公主在宴上让我汗国朝臣一睹芳姿啊?” 夜阑公主是随迎亲队伍一道来的,此时却不在夜国使臣之列,想来原本就是要献艺的。 司寇煊如此说,也不过是想给夜天祁留些面子,毕竟这一国公主献艺,实在有损国体。 再说那夜阑公主,此番可是自己要求要舞上一段的,昨夜在宫中的都心知肚明,那小公主是看上定北侯了,今夜只怕是要用上美人计了。 “本宫方才说过,在夜国有个习俗,女子只为心爱之人起舞,若在座有皇妹的心上人,让她自愿献舞,本宫也无话可说。” 夜天祁率先走到棋盘跟前,心中暗自发笑,这老汗皇实在有些意思,下棋须得静心,他在这宴上观赏歌舞,却要他与洛青岚下棋,岂不是故意为难? 不过,自家妹妹昨儿表明了心迹,看上北辰烨了,那刁蛮任性的丫头,他是拿她没有办法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千里迢迢的跟来。 当然,也不排除他有心让夜阑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此时,这棋子不就起作用了吗? 他下棋不易分心,也没什么牵挂的,洛青岚可就不一定了。 他还就不信,夜阑为北辰烨跳舞,她还能安心与他对弈。 再说,他一向自傲自己的棋艺,在夜国每年的竞技中,他从来没有输过,而洛青岚一个小女子,便是论资历也是差得远了。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陛下,夜阑公主已经准备妥当了,她可是亲口说了,这宴上就有她的良人,也不知是谁家儿郎,有这般福分呢。”皇后笑得不太自然,皮笑肉不笑的。 要是夜国公主与定北侯结亲,那无疑是如虎添翼,他们子桑家族就更难与其抗衡了。 “如此甚好甚好,那夜太子和北辰家的就开始比试吧,本皇看罢歌舞,相信你们也就分出胜负来了,若然没有,那便算是平局,再比试一场,如何?” “我只比试一场,”洛青岚淡淡的说,“且定会胜出。” 言罢,她莲步轻移,在夜天祁对面坐下,拈了颗白子在手中把玩。 “好啊,有胆识,那便以一炷香为限,你若胜不了,便自行认输,到时本皇就要封你做和亲公主,随夜太子远嫁夜国,你可敢应?” 司寇煊哈哈大笑,这女子好大的口气,他本无意让她输得太惨,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 凤舞九天 司寇煊哈哈大笑,这女子好大的口气,他本无意让她输得太惨,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 打从她提出要与夜太子比试开始,司寇煊就打定了主意,就是要让洛青岚输。 唯有她输了,才能激怒北辰烨,成功挑起战事,且让他全力以赴。 一柱香的时间,要想赢棋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高手对弈,这么短的时间只怕真正的比试才算是刚刚开始。 “岚儿,不可,”北辰烨几步移至她身边,摇头道,“这棋艺不用比了,你是本侯的妻子,本侯说了就是,任谁也不得说三道是。” “一炷香便一炷香,不过,台上歌舞也得舞上这么久才是。”洛青岚对他一笑,继续低头摆弄着棋子。 这皇家的果真不是俗物,虽比不得流风的冰玉白子和墨玉黑子,这玉质也是极好的,触手冰凉滑腻,甚是讨喜。 “北辰家的果然爽快,就不知一炷香过后,还能不能叫你是北辰家的了。” 司寇煊击了击掌,音乐便起了,只是古筝清雅的琴声,不过片刻便是气势磅礴的鼓点,声声响彻云霄,震撼得很。 几名红衣女子陆续上场,腰间皆绑着一个系着铃儿的小鼓,行动间是轻灵悦耳的铃铛儿响,几双素手击打小鼓,方发出这般惊人的声响。 司寇煊的笑声在鼓声中响起来,洪亮的嗓音带着三分醉意,道:“夜国女儿便如这鼓声豪迈,夜阑公主这舞可是为了我汗国第一勇士而起,北辰爱卿,你可要看好了。” “这鼓声太吵,”北辰烨沉声道,“都给本侯停下,陛下若要赏歌舞,大可选了清净些的,本侯可不管谁为谁舞,扰了岚儿下棋,休怪本侯无礼。” 席上唏嘘不已,这定北侯好生嚣张傲慢,竟是这般对汗皇说话,真当是要反了不成? 不带汗皇出言,台上鼓声果真小了,传来一阵女儿笑声,只比那铃铛儿声响还要清脆悦耳。 “本公主还就喜欢你这分傲气,好,本公主便依了你,今夜这鼓声就不必再起了,不过,本公主这舞,你可得好好看着。” 众人纷纷举目看去,只见说话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袭红衣华贵雍容,曳地的裙摆长长的铺了一片,纤柔的羽毛装饰着袖口衣襟,与女子头上的毛皮帽儿相得益彰。 这女子长得异常娇美,容貌倒和大归汗国女子无异,仅一头及腰的鬈发尤为亮眼,珍珠缀于其间,媚态天成。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周身灵气与夜天祁的邪佞不同,颇有几分夜国贵族女子的娇蛮。 这夜阑公主,倒是个美人儿。 洛青岚看她的同时,她也正看着她。 与一般女子不同,她见了她,眼里是赞赏和惊艳,而不是她见惯的嫉妒厌恶。 她倒不讨厌这个夜国女子,洛青岚想。 夜阑也就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转向了北辰烨,流转的美目传递着明显的情意。 然而北辰烨对她含情脉脉的眼神视而不见,坐在宫人抬上来的椅子上,挨着洛青岚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定北侯对本宫的皇妹着实是冷淡了,真真是不解风情,又是君子风范呢,”夜天祁伸手,示意洛青岚可以落子了,“羽衣姑娘先请。” “我不需你让我,你自先落子吧。”她要看着他如何下子,才好想着用哪一副旷世奇局对他。 台上被人忽视的夜阑公主不悦了,一跺脚飞身下来,站在夜天祁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皇兄,你是要娶这个女子为妃吗?” “正是。”夜天祁邪笑,答之。 “那好,你定要赢了她,将她娶回夜国去,至于本公主嘛,就不打算回去了。”夜阑扬起头,挑眉盈盈的看着正对面的北辰烨,那神态,竟是势在必得。 “哦?”夜天祁修长的食指中指入得黑子玉坛中,捻出一颗来,将落不落在棋盘上徘徊了一圈,“皇妹何意?” “本公主要嫁给北辰烨,不回夜国去了,”她说着,走近北辰烨一步,道,“本公主现在就要为你跳舞,你且看着,等皇兄赢了这女子,你也要娶了我。” 说完,也不听他回应,自顾自飞回台上,踩着音乐,翩翩舞起。 “北辰烨才不会娶你,”洛青岚淡淡的瞥了台上舞得惊心的卷发少女,抬眸笑问北辰烨,“对吗?” “本侯这一生,只娶岚儿一人。” “那你不许抬头看她,只准看着我下棋。”她无礼的要求道。 “好。”他果真专注地看着她,仿佛除了她,谁都入不得他的眼。 洛青岚会心一笑,抬手扣了扣棋盘,对夜天祁道:“你为何还不落子?” “本宫见皇妹的舞,一时失神,实在失礼。”夜天祁故意摆出痴迷之色,尽管台上女子的凤舞九天,在夜国舞过七八回了。 夜国是真有为心上人起舞一说,然他这个皇妹性子骄纵,习得此舞心高气傲,为得些赞赏早已经演过好几回。 都道是男子好色,他这皇妹却也是个好色之女,但凡相貌好的男子,总要纠缠几番,这次见了北辰烨,也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喜欢你妹妹的舞?”她问,在他落子后,浅笑着将手中白子压下。 台上女子正不知疲倦的转着圈儿,大红的衣裳花儿似的,层层叠叠的绽放开来。 柔弱无骨的腰肢水蛇般扭动,腰间系着的小金铃儿剧烈的颤抖着,悦耳的铃声就像在响在人心上,撩拨得人心酥酥痒痒。 那鬈得惊心动魄的黑发,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跟随着她抖动的双肩,晃动的手臂,欢快的跳跃着。 女子自信的笑容,在发间衣袖间荡漾,每每踮起脚尖,袖间长长的纱带舞向空中,与宽大的裙摆一道缠绕着,就真像是一只舞于九天的火凤凰。 “自然,皇妹此舞乃是我夜国最美的凤舞九天,相信世间没有男子能说不喜欢,我说的可对,定北侯大人?”棋局开始,夜天祁也不消思考,落子很快。 洛青岚红唇微启,也笑问北辰烨道:“你可喜欢?”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一步错,步步错 洛青岚红唇微启,也笑问北辰烨道:“你可喜欢?” “本侯眼中,岚儿的舞姿才是天下无双。”他并未提及夜阑的舞,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侯爷未曾看皇妹的舞姿,又怎么能肯定就不如羽衣姑娘呢?你瞧,定北侯府的家将席连将军,不就看得痴迷吗?” 夜天祁果真是个擅棋的,便是这般随意的落子,还能抽出空当来,将席上众人的神态一览无遗。 席连虽然是定北侯府的家将,但也是汗皇亲封的大将军,是以这宫宴之上,是有他席位的,只不过较之北辰烨夜太子,位置靠后了不少。 此时,他端着杯盏望着台上,神态是痴痴的,只不过细看之下,便可见其眼底是呆滞的,明显不是为夜阑公主的舞姿倾倒,而是有心事。 然在外人看来,倒还真像是被夜阑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果真呢,难道席连将军看上你家皇妹了?”洛青岚因角度关系,看到的只是他一个出神的侧脸,不仅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席连将军莫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小碗不过冷落了他几天,竟然看上别家小姑娘了。 “若真如此,本侯倒愿意为他做一回主,讨了这公主给他当妾。”北辰烨不像是玩笑话,且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 “侯爷说话未免有些太张狂了,皇妹乃我夜国公主,给区区一个武将做妾,说出去还不贻笑大方?”夜天祁神色一冷,连落子的力道也大了几分,似要将那墨玉棋子捏碎一般。 莫说是席连,即便是将夜阑许给北辰烨,他也是舍不得的。 “夜国贻笑大方,与本侯何干?” “定北侯这话,是瞧不起我夜国吗?”夜天祁猛然站起来,双手撑着棋盘,周身戾气,邪佞十足。 “是,”北辰烨何惧他动怒,犹自卷着洛青岚一缕青丝,在指间把玩着,气焰甚为嚣张,挑眉反问道,“又如何?” “你!”夜天祁双手握成拳,怒视着他,这男人就是被大归汗国的贵族皇族宠坏了,好生大胆。 “夜太子,该你了。”洛青岚指着棋盘,抬眸对他一笑,道,“你且莫听他胡言,你家皇妹是断断不能嫁了席连的。” 听她此言,夜天祁神色稍有缓和,心下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难得有此惊才绝艳的女子,还能通情达理,若是计划不成,不能让北辰烨为她出兵,能娶回夜国去,倒也不错。 即便给不了她皇后之位,一个妃位他还是愿意允诺的。 待夜天祁落座,洛青岚才嗔怪的对北辰烨说:“席连将军怎能另娶她人,他这一生决不能负了小碗,便是个妾,也不允许。我自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小碗定也是这般认为。北辰烨,你切不可乱点鸳鸯谱。” “是,岚儿如此说,本侯应允便是,但若是席连的意愿,那本侯也不好多言。”北辰烨心知席连对小碗的情意,但娶了夜阑,对他的大事有利无害,也不失为一条良计。 洛青岚复看了席连一眼,心中暗忖,小碗那几日,心心念念都是这个黑大个子,说他待她如何好,想必他定是个值得她托付终生之人。 夜天祁脸色铁青,原来,她竟是为了那个石女,并非什么知礼懂事。 夜阑虽然刁钻,那容貌身段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身份更是席连一介莽夫高攀不上的,此时倒让此二人嫌弃至此,真真是可恶至极。 “姑娘说的小碗,可是那个石女姑娘?本宫却不知,这席连将军竟爱上个不能生育的女子,若然如姑娘所说,要对小碗姑娘从一而终,岂不是要席连将军断子绝孙吗?” 他二人不给他留下颜面,他的话也就没必要客气,夹枪带棍的,听得北辰烨寒眸一沉,他反倒心里痛快了。 洛青岚似乎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棋子落在边角一处,让夜天祁有了可乘之机,迅速落下一子,唇畔笑意渐浓。 这棋局就像人生,一步错,步步错。 她这一个小小的失误,若是遇到些马虎的还能补救回来,但被他发现,就别想再起死回生,他这盘棋,赢定了。 “岚儿,你……” “定北侯大人,本宫与姑娘下棋是汗皇允下的,乃是比试,不得悔棋,更不得从旁指点,坏了规矩,可就要算姑娘输了。”看出北辰烨要提点,夜天祁怎么让他如愿。 邪肆的一笑,他又道:“还是说,侯爷让姑娘犯规,是有意为之,那本宫倒是要多谢侯爷了。” 周遭起了一阵喝彩声,舞台上的夜阑公主一舞将尽,正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紫金炉里,一炷香已燃了大半,焚烬的香灰还凝在一起,打着旋儿绕了个圈,洋洋洒洒的落下,在炉中粉身碎骨,散尽。 “不过是场比试罢了,本侯说不作数,谁还能当真?” 北辰烨也不是什么都精什么都会的全才,这棋艺实在算不上精湛,但只是粗浅涉猎,也能轻易看出这棋局中孰高孰低。 他是做好了要抗旨不尊的准备了,所以,洛青岚要是现在悔棋,他会更赞同。 “定北侯当真以为,你在贵国只手遮天,就能对本宫不尊不敬,玩弄于鼓掌之间吗?”夜天祁又落下一枚黑子,冷笑道,“这场比试既然开始了,就断然没有中止的道理,本宫与羽衣姑娘的约定,谁也不得违反,本宫说得可对,羽衣姑娘?” 棋局中,白子明显处于劣势,已是身陷囹圄,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 北辰烨面有忧色,洛青岚却云淡风轻,面色如常,手中棋子还是在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落下。 “殿下所言极是,”洛青岚莞尔,道,“既是约定好的,自然谁都不得违反。” 夜天祁心中一喜,她该知道自己这盘将死之棋,当是必输无疑。 此时还能笑靥如花,莫不是本就对自己有意,不过是碍于北辰烨的身份,不好直言,方才想了这么个委婉的法子,实则心中早已默许了要随他远嫁夜国。 这么想着,夜天祁胜她之心更甚,原本还有些拖延,想着只要过了一炷香,她不能赢,也是要跟他走的。 而现下,他胜利在望,心里直催着她落子快些。 谁输谁赢 而现下,他胜利在望,心里直催着她落子快些。 “凤舞九天果真非同凡响,公主舞姿曼妙,美哉,妙哉。”夜阑一舞终了,司寇煊头一个拍手叫好。 倒不是他如何喜欢这小公主的舞,而是他记挂着夜天祁和洛青岚的棋局。 这舞跳完,一柱香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快到了。 “多谢汗皇陛下夸赞,夜阑愧不敢当。”夜阑公主尚在台上,盈盈一拜之后抬起头来,那倨傲之态那如她所言的谦卑,分明是觉得自己当之无愧。 “公主过谦了,本皇可未曾见过比这更美的舞姿了,公主才貌双全,夜王真是好福气啊。”司寇煊一双眼似有似无的飘向棋局边三人,笑道:“公主远道而来,又献上如此动人的舞曲,可要什么赏赐,只要你开得了口,本皇也拿得出手,必定满足公主的要求。” “汗皇此言当真?”夜阑方才舞了好些时候,现在说话还是娇喘微微。 听得司寇煊的承诺,她足尖一点自台上飞下来,媚眼如丝,好不魅惑。 “君无戏言。” “那好,本公主还真有事要求陛下恩准。”到底是盛宠之下娇惯长大的公主殿下,也就片刻的收敛,须臾又变得傲慢无礼了。 司寇煊做这皇帝窝囊惯了,也不在乎夜阑的不敬,点头笑道:“公主但说无妨。” “本公主要你大归汗国的一个男人,”夜阑泼辣大胆,指着北辰烨说,“我要他娶我为妻,我要做你们的定北侯夫人。” 此言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妥,甚至可说是不知廉耻了。 大归汗国虽说民风开放,但听到夜国小姑娘这么直白的话,不免听得众人面红耳赤,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妄语的异国公主。 夜天祁听到皇妹的话,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这个夜阑,还是不改这刁蛮的性子。 “哈哈哈,小公主真性情,本皇甚是佩服啊,不过,北辰爱卿的亲事,便是本皇也做不得主,你还是亲自问问他吧。”北辰烨的婚事,他还真做不了主,若然真做得了主,也断然不会让这夜国公主嫁与他。 “亲自问就亲自问,当我怕他不成?”夜阑下巴微扬,缓缓走到北辰烨面前,全不顾洛青岚和夜天祁,扬声道:“北辰烨,你可愿娶了本公主?” “不愿。”北辰烨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心只看着那盘黑子即将战胜的棋局。 “你!”夜阑跺了跺脚,抬手欲掀了期盼,嚷道:“你就只看这个女人,你喜欢她吗?她眼下就要成为我皇兄的太子妃了,你为何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自讨没趣的,是你吧?”席连施展轻功过来,拽住夜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明着他是斥责了她,实际上却是暗中帮了她,她没有自知之明,席连却清楚地看到了主子眼中的杀意。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若是当真毁了这盘棋,那主子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本公主的事?快放开本公主的手。”夜阑不悦的看着面前的黑大个子,虽然长得还算俊俏,不过比起北辰烨,还差得远。 “末将席连,乃是大归汗国的将军,定北侯府的家将,无意冒犯,还请见谅。”席连慌乱的收回手,低头对她抱拳。 “定北侯府的将军,那你就是北辰烨的手下咯?”夜阑有不怕死的靠到北辰烨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以为然的撇嘴道:“北辰烨,你干嘛不理我,这棋局一看便知,白子必输无疑,这个女人一定会成为皇兄的……” “闭嘴。”北辰烨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眸间寒光乍现。 这女人再这么喋喋不休,他可能真会忍不住扭断她的脖子。 没想到席连会救她,不过,这是好事。 “闭嘴就闭嘴,那么凶干什么?”夜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无趣的用手指绾着自己的长卷发,目光随意的一瞥,突然惊喜的指着一处,大嚷道:“快看快看,一炷香时间到了!汗皇陛下,这女人输了,你快封了她做和亲公主,把她许给皇兄带回夜国去吧。” 果然,最后一截香灰打着旋儿落下,时间到了。 “既然时间到了,夜太子殿下,北辰家的,你二人可分出了胜负?”司寇煊远远看着,棋盘上黑子白子散乱得很,他看不真切,然自北辰烨和夜天祁的脸色神态,他不难猜出是何结果。 “自然是我家皇兄赢了,陛下快些下令吧。”夜阑迫不及待的说,只要皇兄娶了这个女人,北辰烨就不会总是这般看着她了。 北辰烨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棋盘,恍若不曾听到司寇煊的话。 “回汗皇陛下的话,本宫和羽衣姑娘已然分出了胜负。”夜天祁站起身来,满面春风。 是的,他赢了。 洛青岚这个总让他惊喜的女子,很快便是他的太子妃了,北辰烨又当如何作为呢? 他比夜阑更要急迫几分,忍不住想要亲眼看看,这江山与美人,英雄又当如何抉择。 “哦?那是谁赢了?快快说与本皇听来。”司寇煊心下有了答案,但还是明知故问,仿佛只有问了,方能显示出他的王者风范来。 “本宫不才,险胜了姑娘,这场比试……” “夜太子确实不才,竟然连棋局胜负也分不清了,”洛青岚悦耳动人的细腻嗓音,柔柔的打断了夜天祁的话,道,“你且看清楚些,这盘棋,赢的人是你,还是我?” 经她这么一说,北辰烨夜天祁二人均细细看起了棋局,却见白子看似进入了绝境,却因最后一子而另有玄机,出现了绝地逢生的奇迹。 黑子原本是处于优势,此时却寸步难行,反观白子,却逆转了局势,这棋再下下去,白子稳胜不输。 对棋艺稍有涉猎者,都能一眼看透,赢的人并非夜天祁,而是洛青岚。 好奇围上来的朝臣无不啧啧称奇,洛青岚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般反败为胜化腐朽为神奇的棋艺,真叫人佩服。 “姑娘棋艺精湛,本宫佩服,不过,这棋胜负之势虽已定,但本宫尚可落子,方才汗皇已定下规矩,在一炷香之内,本宫未能与姑娘分出胜负,那便算是姑娘输了。” 狮子大开口 “在一炷香之内,本宫未能与姑娘分出胜负,那便算是姑娘输了。” “我输了?”洛青岚抿唇一笑,拍了拍素手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靠在北辰烨身上,懒懒地说,“没有分出胜负吗?那殿下大可再走一步棋试试,若你真能落子不输,那我便认输,随你去夜国。” 夜天祁拈一枚黑子在手,在棋局上盘桓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呵,竟是本宫输了。” 正如她所说的,这盘棋看似他胜了,却再也不知往何处落子,而白子恰好相反,好像四面楚歌,却已经是赢了。 他虽不是什么正直刚毅的男子,但单是对她这神乎其技的棋艺,他就甘拜下风。 原来被周遭情势分了心的人,不是她,而是处心积虑的他。 她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下法,其实是为了让他松懈,让他以为自己胜利在望,料准了他出于大男子心性,断然不会拖延时间。 也正因他如此,她才得以以最后一步棋险胜于她。 “是,你输了。”她慵懒的勾起朱唇,其实夜太子也不是那么不堪,这局棋他若有意不认输,那汗皇必定会向着他。 “本宫愿赌服输,方才许下允姑娘一件事,不知是何事?只要本宫力所能及,定会尽力而为。” 认输对他来说,还真是新鲜事,打从娘胎里出来,他这是头一遭落败,还是败给一个姑娘。 若说原来招惹她,仅仅是为了与北辰烨较劲,那么如今,他是真对她生出兴趣了。 能得如此聪慧睿智且美貌如花的女子为妃,与他于夜国,都是件莫大的好事情。 “殿下不必紧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向殿下索要些你不缺的东西。”洛青岚挽着北辰烨的手臂,全不管朝臣如何看,只对他笑得娇艳。 北辰烨当然知道当众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但又如何? 他喜欢她这么依赖着他,他的夫人不需要循规蹈矩,他愿意由着她的性子,离经叛道也好,大逆不道也罢,她要做红颜祸水,他也甘心被她祸害。 “北辰家的,今儿你可真叫本皇长了见识,你这局反败为胜,着实精彩,你要什么快快说来,便是夜太子做不到,本皇也帮你达成。” 司寇煊不得不重新审视洛青岚,原来却也不是个虚有其表的女子,这次见她,比上回她劫了他催眠求赐婚时,可要玲珑剔透好些。 他从不怀疑大祭司的预言,现在见她才华过人,心下更肯定了她乃是凤凰转世,当配得起他大归汗国未来的国君。 只是,如今形势却由不得他,洛青岚赢了这盘棋,打乱的可不只是他的计划。 相信场上势力,除了北辰烨是真心欣喜,便没个高兴的了。 哦,还有一个,他那个茅塞顿开突然迷上这女子的痴情皇儿,心里也是盼着洛青岚得胜的吧。 司寇彦晞还是喝着闷酒,他是松了口气,不过赢了棋又能怎样,她终究还不是他的女人,嫁给北辰烨或是夜天祁,也不过是个距离长远。 越是想得透彻,越是让他徒添烦恼。 “我要的东西,还非夜太子不能给,汗皇陛下可没有。”洛青岚不喜欢这个汗皇,他不老实,分明是指精明的狐狸,偏要装作无害蠢笨的猪,且还装得不像。 “哦?”司寇煊眸中寒光一闪,也不怪罪她冒犯他的威严,依然像个慈祥的长者,问道,“本皇没有夜太子有的,那是何物?北辰家的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要六座城池,”洛青岚语出惊人,“包括前几日北辰烨予你的平城、洛城、香川,在加夜国比邻大归汗国的三座城池,夜太子可允我?” 这三座城池均是定北侯的封地,洛青岚赌上自己的婚姻也要帮他拿回,足见其对定北侯的痴情。 那之前十七太子妃钟情十七太子的种种传言,倒是假的不成? 这些情爱还是其次,最让人称奇的是洛青岚的胆量与气度,她那份淡然大气,饶是男子也鲜少有之。 宴上鸦雀无声,仅一盘棋,就要夜国六座城池,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 北辰烨眉眼染了笑意,岚儿答应与夜天祁的比试,其实是为了他吗? 她最是慵懒,想来是烦透了这般无聊的比试,此时为了帮他拿回交换了火焰凤凰木果实的城池,她竟冒如此大险。 他心口升起丝丝暖意,自母亲过世,这是头一遭有人为他而大费周章,他的岚儿,真叫他惊喜。 “呵。”司寇彦晞轻轻哼笑了一声,引得近旁几人侧目,见他神色如常,皆是莫名其妙,这十七殿下今夜种种,实在古怪得很。 汗皇昏庸也就罢了,十七殿下可是有气节有谋略的主,此番他的太子妃在宴上大出风头,还公然与别的男人搂抱,他非但恬不为怪,还由着汗皇将其许给他人而不闻不问。 说他是无动于衷也不尽然,十七殿下从不贪杯,光是看那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水下肚,就知其是闷闷不乐。 不过,是什么让殿下这般隐忍? 朝中个别有心人暗忖,十七殿下过去对政事兴味索然,近日却颇为上心,二殿下出事不能上朝,汗皇殿下对十七殿下也格外看重,每每议事总要问他意见,莫非老汗皇心里的皇位人选,其实已定为他? “你这女人好生大胆,不过侥幸赢了皇兄一盘棋,竟然肖想要六座城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六座城池何其重要?”夜阑最先沉不住气,对洛青岚怒目而视,厉声相斥。 夜国女子不得参政,甚至推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夜阑自幼得圣宠,贪玩好耍荒废学业,不知气跑了多少先生太傅,但她也知道城池对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因为地处漠北苦寒之地,夜国地旷人稀,故城池也数量少且占地广,洛青岚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六座城池,真当她夜国可欺了不成? “自然知道。”洛青岚淡淡的说。 “知道还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夜国的三座城池可是相当于你大归汗国三城的数倍,仅仅输了盘棋,皇兄凭什么要答应你?” 愿为你倾尽所有 “知道还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夜国的三座城池可是相当于你大归汗国三城的数倍,仅仅输了盘棋,皇兄凭什么要答应你?” 洛青岚无所谓的态度,让夜阑怒气更甚,这女人作何这般嚣张,这架子倒比她这公主还要大了。 最是她柔若无骨的趴在北辰烨身上,而男人也满脸纵容宠溺,一扫对众人的漠然,看着着实碍眼。 她夜阑看上的男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就凭,他输了,”洛青岚轻抬素手,指着那棋局道,“难道堂堂夜国皇太子,还要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有何不可?”夜阑上前掀了棋盘,傲慢的笑道,“如今没有棋局了,皇兄也不曾许你什么城池,你自忘了吧。” 黑白子凌乱的洒了一地,发出细细碎碎的一阵响动,洛青岚低头去看,脚边落下好几粒白子,宫灯之下,晶莹剔透。 她弯腰拾起一粒,拿给北辰烨看,二人相视一笑。 “公主殿下这话真有意思,这存在过的事实,便是忘记了,那也不能抹去,你说是吧,夜太子殿下?” “夜阑,不得无礼,你这般耍赖行径,岂不是陷本宫于不义?” 夜天祁倒不是在乎几座城池,不过是碍于这皇太子的面子,希望夜阑真能闹下去,最好免了这输了城池的屈辱。 输了三座城池于一个女子,他日回国,若能带了洛青岚回去还好,如若不成,那他有何颜面面对夜国臣民? “皇兄,我说的又没错,无礼的是那个女人,一国之城池可是大事,你是输了棋,可这些小玩意儿岂能与国事相提并论?她只是大归汗国一介草民,根本就没资格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你皇兄与我的比试众人有目共睹,愿赌服输也是他说的,我不曾逼迫于他,再说这城池,你夜国地广人稀城少地阔是真,但苦寒荒凉也是真,你道夜国三城地头相当于我国数倍不假,然,却忘了大归汗国城小却富庶,我国三城每年收入亦可抵夜国数倍。” 她不紧不慢的话,让大归汗国众臣连连点头,连司寇煊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此女子不但惊才绝艳,还有如此一颗七窍玲珑心,若能得之辅佐君王,何愁不得天下归一? “岚儿所言有理。”北辰烨不无骄傲的赞美道。 “哼,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大归汗国的城池千好万好,本公主和皇兄又不曾开口要你们的城,之前定北侯与哥哥是交换了宝物的,这一回你是大言不惭,什么也不曾给我们便要夜国城池,你倒是说说,岂有如此道理?” 夜阑一听北辰烨帮腔,心里更是来气,看洛青岚的眼神也更加厌恶了。 “你们是不曾要大归汗国的城池,便是要,我也给不了,不过我与夜太子有言在先,他若输了便许我一事,我若是输了,便要前往夜国,”洛青岚终于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夜阑,道,“在公主殿下眼中,六座城池重要,在我眼中,却不及我的良人我的婚姻来得重要。” “那是你太高看自己了。”夜阑冷哼,鄙夷的目光就射向她。 “是吗?”对于她的讥讽,洛青岚不怒反笑,回眸问北辰烨道:“你说,我与六座城池相比,你会选择哪样?” “你值得本侯倾尽所有,便是本侯手中十座城池并做一起,也不及你十之一二,”北辰烨勾起她一缕青丝,柔声道,“岚儿以为,本侯会选谁?” “自然是我。”洛青岚很满意他的答案,盈盈一笑转而又问夜天祁道:“夜太子殿下呢?但凡你待我有一份真心,也当觉得这太子妃一位可抵六座城池的,是不是?” 夜天祁不知她是何意,故有些迟疑,不敢轻易作答。 她太聪明,他唯恐自己再被她迷惑了心智,失去的更多。 没错,虽然夜阑还不肯,他心里却已然割舍了这六座城池,她伶牙俐齿,饶是男子也不一定说得过她,夜阑如何是她对手。 他也不觉得有多吃亏,发现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子,本就是个不小的收获。 “皇兄才不会喜欢你这样满口胡言的女人呢,你不过大归汗国一个卑微的女子,当然抵不过六座城池,若非你狐媚本事迷惑了定北侯,他也不会这般说的。”夜阑原是希望她嫁给皇兄的,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这个洛青岚不简单,皇兄娶了她,她做了夜国太子妃,将来再成为夜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那她夜阑公主的话,谁还会听? 至于北辰烨这个男人,她不嫁也罢,近日听得京都百姓议论其被妖精迷了魂,她尚且不以为意,只觉着他英勇无比俊美无俦,如今看来,却真真是个没主见的男人,竟被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哦,听公主殿下的口气,这夜国皇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娘娘,竟然连六座城池也比不上吗?却不知那国君又当如何?” “你休要胡说,皇兄的太子妃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可太子妃皇后娘娘固然重要,也与你无关,皇兄方才是有意要娶你,但你却还不是他的妃,又何出此言?” 夜天祁走到洛青岚身边,邪邪的一笑,道:“皇妹此言倒是甚得我心,姑娘将自己与六城相比,现下又以本宫的太子妃与六城相较,难道是在暗示本宫,你尚且愿嫁为太子妃,随本宫回夜国吗?” 北辰烨亦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低唤一声:“岚儿?” “呵呵。”那边司寇彦晞似乎醉了,也不知听是没听到这边的谈话,只一声轻笑,颓然又落拓。 他没醉,清醒得很,甚至听懂了她的意思,不是心有灵犀,也不是心照不宣,不过,是他知道她心有所属,且那人,并非夜天祁。 她遗世独立,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夜太子妃的虚名,而屈就自己与不爱的人相对一生。 “夜太子误会了,我对你的太子妃之位,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洛清岚浅笑嫣然,水眸含情脉脉的看着身边男人,道,“我要嫁的人,只有北辰烨。” 妄语的小妖精 洛清岚浅笑嫣然,水眸含情脉脉的看着身边男人,道,“我要嫁的人,只有北辰烨。” “哼,我夜国太子妃之位,岂容你这般看轻?”夜阑拉着夜天祁的胳膊,怒道,“你以为我皇兄配不上你?” “夜阑,退下。”皇妹这么问是为了夜国的颜面,但洛青岚的答案,必定会教他难堪。 “皇兄!”可夜阑不明白他的心思,撒娇似地扯着他衣袖晃着,只被他严厉的眼神吓住,方才委屈的放开手,退到他身后。 皇兄宠她爱她,但也分时间场合,大归汗国的宫宴之上,由不得她任性。 “既然姑娘不打算嫁给本宫,方才那一番比较,又是何意?” “我不想嫁给殿下是一说,这赌约又是另一说,若这盘棋输的是我,无论我愿意与否,都会远嫁夜国,这便是赌注,与我要的六座城池一样。” “姑娘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你是说城池和你前往和亲同等重要,这比试也是公平的,是吗?” “正是,你夜国看重城池,那是你们的事,而于我而言,我一生的幸福寄托却更为重要,所以你皇妹的话,我不喜欢。”洛青岚素手一挥,手中白子便飞出,深深地嵌入紫檀木棋盘。 那份泠然傲气,叫夜阑看得一抖,若然那白子打在自己身上……好可怕的女人。 “皇兄,她威胁我,”有夜天祁在身前护着,夜阑壮着胆子探出头,怯生生的喊道,“本公主才不稀罕你喜欢呢,我也不喜欢你,你休想做夜国的太子妃。” “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太子妃。”洛青岚抬眸,对上司寇煊探究的眼神,笑道:“这比试是汗皇做主,那么,就有陛下来评说吧,我胜了,夜公主不服,这比试可还算数?” “自然作数。”他乃是一国之君,威严可覆,却万万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如何称得上金口玉言。 司寇煊颇有些为难,身子往前倾了些,说:“相信夜太子也是信守承诺的,夜国幅员辽阔,定也不会在乎这小小的几座城池,再者这其中半数原是定北侯的封地,洛氏这要求,也算不得过分,你说呢,夜太子殿下?” “汗皇所言极是,方才是皇妹胡闹,让诸位见笑了,羽衣姑娘才艺无双能言善辩,本宫这六座城池,拿得心甘情愿。”夜天祁垂首对汗皇施了一礼,又稍稍侧头对夜阑道:“夜阑,还不给羽衣姑娘陪个不是。” “什么?要本公主给她赔不是?”夜阑惊讶的瞪大本就不小的眼睛,将胸前的长发往后一甩,没礼貌的指着洛青岚,嚷道,“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本公主认错,在夜国……” “住口!”夜天祁低吼,“给羽衣姑娘道歉。” “皇兄,你凶我!”夜阑瘪了瘪嘴,美丽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就有了水汽,见皇兄还是不为所动,双手叉腰,倔强地说,“你休想要本公主认错,本公主没错,母后说得对,男人每一个好东西,皇兄出了夜国就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心智,不疼我不要我了!” 夜阑此话一出,席间有人偷笑出声,这夜国皇后竟如此教公主言行,难怪教出这么个骄纵无礼的丫头来。 有此国母,可想而知夜国后宫当时如何不堪,真是给夜国丢脸。 “你在胡说什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夜天祁的笑容挂不住了,一张邪气的脸更显阴沉狠戾。 他就是太放纵这个丫头了,过去还识大体,如今竟如此得不像话,连母后气头上那些混账话也敢胡乱搬出来。 “本公主就是记着自己的身份,才不会给这个卑贱的女人认错!”夜阑全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语气越发的不成体统了。 在夜国她张扬跋扈惯了,便是她错了,父皇也不会责怪她,几位皇兄也宠着她。 都怪这个叫洛青岚的女人,跟她抢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让皇兄这样凶她。 哼,看她回去告诉母后,派些暗卫杀手前来,绑了她带回她夜国公主府,让红纨姐姐对付她。 到时候就划花了她那张狐媚子脸蛋,再给她下些淫毒,赏给姐姐手下的将士们。 “罢了罢了,公主天真烂漫,又念及年幼,相信洛氏也不会计较,这时就告一段落吧,起歌舞,莫让众爱卿败兴而归。”司寇煊做起了和事佬,夜国这回被这小公主闹得失了颜面,他也不好在袖手旁观,免得传出去让他国说他大归汗国仗势欺人。 “谢汗皇体谅,”夜天祁余怒未消,还是耐着性子对羽衣拱手,客气道,“羽衣姑娘,皇妹年幼无知,失言无礼于姑娘,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汗皇发话了,夜太子也低声下气求了,众人纷纷将目光投给洛青岚,想看这特立独行的女子买不买汉皇的帐。 “既然错的是她,这话就不该由殿下来说,你妹妹错了,就该罚。”洛青岚的声音好听得很,细细软软的,悦耳空灵,然说出的话却叫人无不心惊。 真当是应了夜阑那句话,这女子的架子端的比皇后公主还大。 这么看来,她与定北侯,倒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一个傲慢无礼,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年轻战神,一个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从形貌到个性,都再找不出更加般配的了。 席上女眷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流盼的眸光在最引人注目的几人之间徘徊。 夜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立着。 夜天祁从未被人驳了面子,也不知如何开口。 司寇煊假意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窘迫,这一个北辰烨忤逆他也就罢了,如今看上个女人,也是得理不饶人,偏偏还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模样,物以类聚,果然不假。 “北辰烨,我说错了吗?”见众人不说话,洛青岚就问身边人。 “岚儿没错,是他们愚钝迂腐,听不懂你的意思呢。”北辰烨扬唇,一句话连着汗皇在内,把席上众人得罪了个干净。 他的话好比一盆子冰水,将夜阑那颗芳心浇了个透凉。 “哼,洛青岚,你好大的胆子,不光要本公主认错,这还想着要罚我,你别以为有定北侯撑腰,就敢对本公主不敬,你且听着,今夜本公主不但要说你骂你,还要打你个妄言的小妖精!” 话音未落,夜阑就地一个漂亮的旋转,腰间精致的玉带下,竟缠着一根金丝长鞭。 但见她娇诧一声,手中鞭子挥舞着呼啸而去,划破夜空舞作闪耀的金花盘龙,直指洛青岚面门。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丞相之女 但见她娇诧一声,手中鞭子挥舞着呼啸而去,划破夜空舞作闪耀的金花盘龙,直指洛青岚面门。 洛青岚不躲不闪,连眼睛也懒得闭上,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满脸戾气的夜阑,看着她手中的鞭子脱手,被夜天祁扔在地上。 “皇兄,你……” 夜阑的话被一个结实的巴掌生生打散,夜天祁负手而立,背后刚打了皇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面如寒霜。 死一般的沉寂。 夜国太子打了夜国公主,这事儿跟大归汗国就没关系了,连汗皇都没资格过问,更别说是臣下了。 “道歉。”两个字的命令,掷地有声。 夜天祁没有看夜阑,估计他也不忍。 “皇兄,你打我,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夜阑捂着脸,难以置信又悲愤交加,捡起地上的金线长鞭,恶狠狠地对洛青岚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飞上御花园的凉亭,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阑!”夜天祁上前一步,焦急的喊出她的闺名。 当然不会有回应,他背在身后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片刻功夫,他又恢复了邪气自信的模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对司寇煊等人抱拳,道:“让陛下与诸位大人见笑了,皇妹初次出夜宫,难免有些骄纵,本宫这里代皇妹赔礼了。” “夜太子言重了,公主天真率性,贵国皇帝宠爱也在情理之中,方才那倾城一舞,本皇到现在还觉得意犹未尽呢,众爱卿说是不是?” “陛下所言极是。” “夜公主敢爱敢恨,乃是女中豪杰。” “夜公主与夜太子皆是人中龙凤,想必夜国也是人才辈出。” 恭维之声此起彼伏,夜天祁对此付诸一笑,宫灯朦胧只见其风华,掩在眼底的鄙夷没人察觉。 “诸位大人过奖了,”他说,“本宫见席上美女如云,各家千金公子都是才子佳人,本宫与众人一比,倒最是平庸。” “太子过谦了,”司寇煊怎会看不出他这是虚以委蛇,索性就转移话题,“说到众爱卿的千金,又提醒本皇了,今夜之宴可是为了和亲大事,这一高兴竟然忘了,相信诸位千金也有了准备,就按皇后方才的规矩,上台献艺吧。” 他闭口不提洛青岚之事,给身边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扬了扬手中拂尘,便扯开了抑扬顿挫的尖细嗓子,道:“正一品丞相之女子桑芊芊,琴曲,《凤凰台上忆吹箫》” 女眷席间施施然站起一女子,二八芳华,容貌如花,怀抱一把古琴,上前行礼。 “臣女子桑芊芊见过陛下,见过娘娘。”是个通透的姑娘,这一声娘娘竟是把皇后贵妃都叫上了。 对皇贵妃而言,这就是奉承,她与皇后娘娘并驾齐驱,这是何等的殊荣? 皇后面有不悦,但座下是她嫡亲的侄女,她要是动怒,且不是自打嘴巴吗? “起来抚琴吧。” 司寇煊对侄女是慈眉善目的,一派长者之风,待那子桑芊芊弹起琴来,他还不忘对夜天祁夸赞一番。 “夜太子看此女如何?她乃是本皇的侄女丞相的掌上明珠,琴技卓尔不凡还在其次,子桑家族的女儿,温婉知礼可是出了名的。” 他这话不假,子桑家历代出了四位皇后两位贵妃,可谓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子桑小姐的确是端庄大方。”除此之外,夜天祁再无其他表示。 “那夜太子以为,芊芊能否前往夜国?”司寇煊这话是帮着子桑家问的,心里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 若是子桑家女儿嫁去夜国,得到夜国的支持,和子桑家族朝中势力里应外合,那他大归汗国的江山,才是真的岌岌可危。 “当然可以。”夜天祁不假思索的说。 此言一出,席上君臣的心理活动就精彩了。 子桑家自鸣得意,司寇煊满腹疑云,十七太子党焦急万分,更多人是将目光望向了定北侯。 然而,北辰烨却对这么震撼人心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如来时那般,为身边女子剥果皮切糕点,全然不顾周遭人事。 这下洛青岚这妖女之名更是坐实了,叫不少人恨了个彻底。 “夜太子的意思,是要让丞相之女前往和亲?”要是换个人选,司寇煊只怕会直接封了和亲公主,可子桑家的女子,他却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司寇彦晞半醉半醒,缱绻的目光柔和的看着对面的洛青岚,时而笑时而怒,像个失魂落魄的疯子。 皇贵妃以前是不怎么关心这个儿子了,就想着如何揽权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在刀尖上舔血,可前日不关心朝政的儿子突然变了心性,前来求她相助,是要夺得皇位。 这是她入宫二十几年来听到最好的消息,连她封妃也不曾这么高兴过,她相信,只要儿子点头,那司寇家的天下,迟早都是他们的。 她是想带司寇彦晞前去休息,可夜国和亲的人选未定,她也不愿离开。 谁能成为和亲公主,就等于和夜国攀上了亲,皇贵妃深谋远虑,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早和朝中尚书大人串通好,尽量让他女儿前往夜国,然后再作打算。 但子桑家族阴魂不散,处处都是他们的阻碍,一旦子桑芊芊成了夜国太子妃,那十七太子党更无法与之抗衡了。 “陛下误会了,本宫心中自有和亲人选,并非是子桑小姐。” “不是?那方才陛下问可否让芊芊前往夜国,殿下不是答可以吗?怎么又道不是要她去和亲呢?”子桑皇后急得站了起来,觉得不妥又才坐下。 “皇后娘娘莫怪,怕是本宫听岔了,曲解了陛下的意思,以为子桑小姐愿意去夜国游玩,那本宫自然是欢迎的。”夜天祁礼貌的解说,笑意不减。 “殿下心中的太子妃人选,莫不是还是定北侯夫人?”丞相子桑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夜太子是在戏弄他们吗? 闻言,众人又竖起了耳朵,夜太子本就倾心于洛青岚,方才与她对弈落败,只怕心里更多了倾慕之情。 若然如此,那定北侯又如何会答应?难道他所言的君子之争还要继续不成?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美人花落谁家 若然如此,那定北侯又如何会答应?难道他所言的君子之争还要继续不成? “本宫认为丞相大人的话有失妥当,羽衣姑娘与定北侯大人并未成亲,叫定北侯夫人,怕是为时尚早。”夜天祁毫不掩饰自己对洛青岚的感情,说话时满目柔情,一点也不逊色于北辰烨对她的好。 “夜太子怕是为难本皇了,你方才不也说了愿赌服输,你未能赢得比试,也就和洛氏失之交臂。你也看到了,洛氏和北辰爱卿情投意合,本皇也只好成全了他们,你苦苦纠缠反倒显得小气了。” “陛下教训的是,不过,本宫自幼便执拗得很,但凡是本宫看上眼的,就没有放手的道理,便是得不到,宁可毁之,也不愿落入他人之手。” 他这话另有深意,谁也不敢细细揣测其中意思,即便是心中暗忖,也绝不敢有半点表露。 所谓伴君如伴虎,虽说司寇煊是个昏庸的皇帝,可若是不伺候好了,那也是要招致杀身之祸的。 “所以,你这是在向我宣战吗?”北辰烨优雅的浅酌杯中清酒,不疾不徐的问道。 “是,又如何?”他的语气,全然是在模仿他平时的桀骜不驯和冷傲不羁。 席上气氛紧张了,宣战!夜国皇太子和大归汗国手握重兵的定北侯大人提到战事,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他们很快就明了了,因为北辰烨接下来的话,不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他说:“如果夜太子觊觎我女人,想要以赌上夜国的代价与本侯相争,那本侯乐意奉陪。” 赌上夜国,定北侯这是玩真的吗?两国真要交战?还是为了个出身青楼的女人? “北辰爱卿,这话可不能乱说,夜国此次乃是求和,夜太子是为了和亲之事而来,怎么会有心挑起战事呢?两位切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两国交战,北辰烨领兵,原本是司寇煊的计谋,可见识了洛青岚能言善辩惊才绝艳的本事之后,他又动摇了。 这样的女人,得了确实可能得天下的,最好的当留给司寇家的孩子。 “汗皇这话说得好,只是,本宫和定北侯大人是英雄所见略同,都以为羽衣姑娘便是良配,这一女不嫁二夫,诚然除了打仗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最快捷也最能显示出男子力量的方式,还是说,汗皇有其他良计?” 北辰烨也看向司寇煊,大有“没计策就闭嘴”的气势。 “古训有言,红颜祸水,美人误国,若洛氏一人挑起两国战事,还不如杀了她……唔……”皇后的嘴衔着突然飞来的一块糕点,话自然也堵在了嘴里。 夜天祁拍了拍什么也没粘到的手,又拈了块与皇后口中一样的,小口咬下一边角,笑道:“贵国这糕点做的精巧美味,陛下如此盛情款待,本宫无以为报,便借花献佛聊表谢意,怎么样,本宫头次亲自为人喂食,味道如何,皇后娘娘?” 皇后羞愤难当,这夜太子是当众与她难堪,然满朝文武看着,她若大怒反倒失了礼数,于是只好点头谢道:“夜太子殿下客气了,夜国使臣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汗国上下尽地主之谊本在情理之中。” “皇后姐姐真是识大体,只是未免也实在不懂事,这大伙儿有目共睹,夜太子这是提醒姐姐,管好嘴莫失言呢。” 说话的是个贵嫔,如此大胆自是有人授意,皇后心知肚明,她朴素是皇贵妃的人。 “王贵嫔好大的胆子,说起皇后娘娘的不是了,这后宫还有没有规矩了?”皇后身边的淑妃是个巧言令色的,看准了机会拍皇后马屁。 “本宫何来不是?”她是拍马蹄子上了,皇后凤目一凛,冷笑道,“你们是说本宫所言不是,还是说夜太子行为不是?”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并无此意。”王贵嫔和淑妃对皇后都是惧怕的,忙垂首赔罪。 “诶,皇后莫要这般严肃,看把两位爱妃吓的,”司寇煊心疼的看着两位美人,道,“想必这后宫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不是,子桑爱卿,你说对不对?” 这子桑皇后是丞相子桑耶的亲妹妹,两人一个掌管后宫,一个权倾朝野,若非有个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再加上常胜将军北辰烨,只怕他们狼子野心早该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老臣不敢妄语。”子桑耶低头之际和妹妹交换了眼色,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 “丞相大人不敢妄语,本宫却是个不知礼数的,方才那位娘娘说得不错,本宫就是在提醒皇后娘娘要谨言慎行,羽衣姑娘的性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也莫怪本宫不敬,若是定北侯出手,更不会如此轻饶了你。” 夜天祁笑容依旧,眼底却没了温度,阴冷得很。 他的话实在嚣张,但有了刚刚被杀的老臣,也没人敢妄动了。 “夜太子这是什么话,难道还以为我汗国的侯爷会以下犯上不成?”皇后被人这么驳了面子,心里自然不平,想纳北辰烨平素虽然傲慢无礼,但也还没胆子杀了她吧。 “这可难说,”夜天祁端起酒杯对北辰烨一举,道,“定北侯大人肯为红颜与我夜国为敌,又有什么事,是他不敢为的?” 北辰烨与洛青岚相视一笑,对他的敬酒置之不理,也不对皇后的话有任何回应,却正因如此,才使得他的桀骜表现得淋漓尽致。 “北辰爱卿,你倒是说句话啊,本皇已经答应了洛氏,不过问她的婚事,本皇金口玉言,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是以她花落谁家,便由你二人自己争取吧。” 他是想过问,但却没那个胆量。 现下大归汗国多方势力崛起,他要笑到最后,唯有坐山观虎斗,还得要在暗中防着豺狼。 他不是螳螂黄雀,更不能成为鸣蝉,他要做诱捕黄雀的人,最后的赢家。 “本侯不需要争取,岚儿是本侯的妻,要战要和随你们便,要讨伐夜国再找本侯领兵就是。三日后,本侯与岚儿举行大婚仪式,诸位大人来与不来不予强求。时日也不早了,岚儿乏了,本侯先走一步,诸位请自便。” 三日后,那岂不是与十七太子清尘郡主同一天大婚?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皇贵妃谋略 三日后,那岂不是与十七太子清尘郡主同一天大婚? 北辰烨携娇妻双双还家,却把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众人面前,也没人顾忌他狂傲无礼了,只想着三日后应该讨好可能是未来国君的十七太子,还是前去恭贺权势滔天的定北侯大人。 “陛下,这定北侯明知夜太子来此乃是有意和亲,他这般草率定下婚期,岂不是让夜国说我汗国招待不周?” 子桑耶自然也是希望北辰烨挥军北上,只要他手中兵力被牵制了,那他子桑家族在京都就再无对头了,怕只怕他圣了夜国,凯旋之日就更是目中无人了。 “子桑爱卿所言甚是,北辰爱卿乃是我大归汗国最大的功臣,他的婚事岂可儿戏,爱卿放心,待宫宴散后,本皇定当下旨指婚,三日后备上厚礼亲自前往定北侯府主持大婚仪式。” 司寇煊曲解了子桑耶的意思,说完还笑得开心得很,直叫子桑家族几位权臣干瞪眼。 “汗皇陛下对定北侯大人真是厚爱有加,不过,本宫说话也是说一不二,既然贵国执意将羽衣姑娘许配给定北侯,那么本宫也无话可说,三日后婚宴本宫就不能亲自祝贺了,陛下既然要亲临,那还请代为转告侯爷一声,北漠战场上见吧。” 夜天祁拂袖而去,一干夜国使臣忙跟随而走,徒留下一群其心惶惶的汗国臣子。 无论是文臣武将,脸上皆有愤慨之色,然个个都是观望态度,打仗便打仗吧,反正战事是由定北侯挑起的,要领兵那也是他的事,与他们无关。 间或有个为百姓着想的,也在席上不敢多言,只能在心中暗叹,汗皇昏庸无望,好不容易出了个为民解难的定北侯,竟又被妖女迷惑,是大归汗国的祸事啊。 “陛下,战事一起,边境百姓必将苦不堪言,若然为了个女子,让我汗国子民处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那便是胜了夜国,也会耻笑于天下,还望陛下三思。” 作为子桑家族的当家族长,子桑耶话一出口,本家权臣便齐齐唤道:“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追随子桑家族的,乃至中立两边倒的纷纷下跪。 “放肆,陛下金口玉言,既然决意为定北侯与羽衣姑娘赐婚,焉能食言?尔等这般让陛下收回成命,又置陛下颜面于何地?” 席上司寇煊已经昏昏欲睡,正歪着头靠向皇贵妃,而这女人是何等胆识,竟厉声训斥起群臣来了。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妹妹这般训斥群臣,又置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于何地?”皇后凤眸微敛,不怒而威。 在后宫敢公然与她叫板之人,为她皇贵妃蔺氏一人而已,偏生汗皇有意袒护,而这贱人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她抓不住她的把柄,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三番五次爬到她头上来了。 “瞧皇后娘娘这话说的,臣妾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若真是干政这般严重,那臣妾就该交由刑部审理了,姐姐这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来过问怕是逾越了,臣妾才疏学浅不知礼数,却也知晓这逾越该当何罪,相信有子桑丞相这样秉公行事的哥哥,皇后娘娘也该清楚。” “爱妃伶牙俐齿,这话说得好生霸气,来人,看赏!”司寇煊大袖一挥,金龙酒樽在案几上重重落下,方有了几分龙威的汗皇陛下,须臾又倒在了皇贵妃身上。 没人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只知这汗皇陛下是无心更无力主持大局了,不管这皇后娘娘占理,还是贵妃娘娘言中,这皇家的家事,是没人敢过问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亲事关重大,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两位娘娘忧国忧民,实乃我汗国之大幸,何罪之有啊。”子桑耶笑里藏刀,他早看蔺氏作威作福多日,心下早已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十七太子风头正盛,而皇贵妃本身又私交了不少权臣,后宫干政可大可小,他也只好溜须拍马力求自家妹妹全身而退了。 “子桑丞相真是会说话,难怪陛下如此看重,”皇贵妃瞄了眼席间醉倒的儿子,笑道,“既然话已至此,本宫便再说一句,方才丞相大人道定北侯夫人之事陛下处理不当,可否?” “陛下明鉴,贵妃娘娘这话委实冤枉老臣了,陛下圣明,岂能错判,不过战事一兴,对百姓而言的确是场灾难呐,陛下。”司寇煊扬声大喊,只盼能让司寇煊清醒一点。 汗皇无能是天下皆知的事,只要朝中没有定北侯在,他向来对子桑丞相的话言听计从。 “丞相大人为民请命,真是叫人佩服,不过,本宫却还有一言,是劝诫大人的。”皇贵妃扶着司寇煊,心中冷笑,这子桑耶处处与她作对,每每她与皇后起了争执,他便要强出头。 偏偏汗皇对他的话听之任之,总叫她吃些闷亏,今夜还想拿陛下压她吗? 那就水中她是放了些药的,自然不是毒药,不过是让酒性更烈了,任谁也看不出酒水中被人动了手脚,只会当做是陛下高兴贪杯,醉的不省人事了。 “哦?贵妃娘娘的话自是金玉良言,老臣愿闻其详。”他且让这婆娘再嚣张得几日,待他日北辰烨兵败,看她和司寇彦晞还有何能耐与他子桑家族作对。 “方才丞相大人说,定北侯与夜太子相争一女子而战,便是与夜国之战胜了,我大归汗国皇室也将耻笑于大方之家,本宫却觉得不然,如若汗国战神的妻子拱手相让,即便于夜国百年交好,也是汗国的奇耻大辱。是以,洛氏真要是随夜太子远嫁,那才是让陛下与诸位大人贻笑大方,本宫说得可对,丞相大人?” 皇贵妃一席话进退有度,连似醉非醉的司寇煊都忍不住想要为其喝彩,这才是他让她宠冠后宫,且多年来盛宠不衰的原因。 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谋略智慧绝不会输于在场任何男子,甚至还胜在心思细腻。 他便是看在她这一点,方才注意到她的儿子司寇彦晞,加之洛青岚凤命之事,他对司寇彦晞方才花了心思,而他的小十七确实没让她失望,才能远远胜出他数位哥哥。 迷糊的妻子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是老臣考虑不周。” “丞相大人忧国忧民,何罪之有啊。”皇贵妃将子桑耶方才对她所言还之,保养得当的美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比之怒目嗔视的皇后娘娘,要平易近人太多了。 只是子桑耶心里清楚,这皇贵妃是个狠角儿,自家妹妹看起来凶悍威武,实则绝不是她的对手。 “本宫看时候也不早了,陛下也该是乏了,这宫宴就此散了吧,陛下,可否?”皇后那是肯定的语气,最后那客气的一问,只是出于礼仪,而已。 司寇煊摆摆手,也算作赞同了,便由皇贵妃与王贵嫔一道扶着率先离席了。 皇后冷哼一声,也被一群艳丽的妃子簇拥着愤然而去。 “散了散了,诸位大人请好吧。”汗皇身边的九喜公公挥着手中拂尘,弓着身子追着司寇煊去了。 一场平淡无奇又暗流涌动的宫宴,终于结束了,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正开始提心吊胆。 待十七太子党和中立的墙头草陆陆续续离开后,子桑家族的党羽就心照不宣的聚在了一起,围着子桑耶你一言我一语论起了战争之事。 “丞相大人,这两军交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可好可坏。”子桑耶只看着夜天祁方才所坐的位置,捋着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 定北侯府,北辰琬发过一通脾气,又听得宫中传来北辰烨将迎娶洛青岚,且与自己和司寇彦晞的大婚同日,更是怒不可遏。 然北辰烨下令,出嫁之前她不得离开倾城阁,只好耐着性子让人给司寇彦晞送了书信,又砸了几个古董花瓶,才沐浴睡下。 洛青岚在从宫中回来的路上便睡着了,北辰烨当然不忍心叫醒她,让人伺候着歇下了,还没睡热乎席连便来求见。 “何事?”北辰烨知道席连性子,若无急事断然不敢来打扰他休息。 “爷,有人夜袭,被属下生擒了,现压在府中地牢,听后主子发落。” “贼人既已拿下,按府中规矩办就是,这点小事也须得要本侯亲自过问?” 席连略有迟疑,半跪着说:“爷,夜袭之人乃是夜国公主夜阑。” “哦?”北辰烨扯唇浅笑,“如此倒也有趣,夜国公主乃是上宾,就留在府上吧,想必本侯大婚之日也少不了夜天祁,到时便让他把这妹妹一并带走。” “属下遵命,不过,敢问主子这公主是否安排在客房?”今日主子的情绪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原先是面无表情冰冷阴沉,现在时时笑着,却不知是不是笑里藏刀。 “公主身份尊贵自然应该以礼相待,但是这深更半夜的夜国公主当时在使馆才是,本侯府上只有夜袭女贼,哪来的什么公主。”那女子对岚儿出言不逊,其皇兄夜天祁也不是什么善人,让她先吃些苦头也好。 “爷的意思是……”席连会意,点头道,“属下明白了,还另有一事,是关于楚南公子的。” “怎么,人抓到了?” “属下无能,阿四等人今日得了楚南公子踪迹,在城西小树林已经截住了他,不料一玄衣男子出现,不曾出手伤我们的人,但却毫不费力地带走了楚南,功夫十分了得,最是轻功出神入化,连阿四也追他不上。” “这么说,这男子倒是号人物了。”北辰烨负手而立,蜡台明灭的烛光下,侧脸柔和的线条镀上了冷白的寒光,疏离得很。 席连心惊,心下惴惴不安,“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此事是阿四在办,自然与你无关,我罚你作甚?”北辰烨侧身几步,那银质剪刀剪断灯花,烛光亮了,也让他阴冷的容颜温暖了不少。 “可还有何事?”他问。 “属下确实还有一言,却不知当不当讲。”席连面色凝重,踌躇着。 北辰烨看着被烧得通红的银剪,不语。 知道主子秉性,席连终是讷讷的开口,道:“爷,据阿四所言,今日小树林出现的玄衣男子,形容与浮沉殿中一人极为相似,只是此人前几日明明已经毙命,想来是阿四看花了眼,属下也不该胡言。” “玄衣男子,他说的形似之人,莫非是指黑鬼?”他挑眉,神色未有异动。 “正是。”席连那日亲眼见了黑鬼尸身,所以阿四那般与他说时,他便是不信的,但却又觉得有必要让侯爷知道。 “继续让人跟着吧,是人是鬼不重要,弄清是敌是友便是,”他轻笑,“是敌便是人也要他成鬼,是友便是鬼也当他为人。” “属下明白,爷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北辰烨放下手中剪刀,摆摆手让他离去,自己又在蜡台前站了片刻,才缓缓入得内室。 掀了帐子,便是洛青岚绝美的睡颜,他静静地看着,忆起今日宴上种种,笑了。 “岚儿,再等得三日,你便是我的妻了,只是那之后漫长的等待,你可受得了那寂寞?”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她到底是没有醒来。 北辰烨的吻落在她额头,就舍不得移开,一路亲吻着肤如凝脂的面颊、下巴,最后落在她柔软甜美的樱唇上。 想来是他的味道过于熟悉,睡梦中的洛青岚竟无意识的回应着,将他的欲望和不舍全都勾了起来。 残月如钩,浅浅的印在漆黑的夜空,也就周遭几片染上冷白月光的云,是了解它的温度的。 难得北辰烨醒来得迟了,身边怀里还有她的馨香余温,人儿却不知所踪。 “岚儿?”屏风那边映出她窈窕的影,他眼中的惊慌也霎时散尽,只余下浓浓地宠溺。 “北辰烨,你可算醒了,我有件礼物要赠与你,你快些出来,我带你去看。” 洛青岚挑了珠帘探身过来,已经穿好了衣裳,只是未曾绾发,仅一根绿色丝绸松松的系着,及腰的青丝便那么妥帖的垂在身后,优雅而秀美。 “岚儿要送本侯礼物?”他起身下榻,衣裳半敞,青丝凌乱,眉目弯弯却是有万般风情,叫人移不开眼。 “嗯。” 她定是心情好极,冲他盈盈一笑,过来为他更衣,费了半天劲方套上外裳,却听得头顶他吃吃的笑,嗔怪的凝眉,“你笑什么?” 送他一个男人 她定是心情好极,盈盈一笑,过来为他更衣,费了半天劲方套上外裳,却听得头顶他吃吃的笑,嗔怪的凝眉,“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怎生娶了这般迷糊的妻子,这中衣还未穿上,便把外裳着好了。”他拿着自己的中衣,苦着脸有点委屈。 洛青岚窘迫的红了脸,接过他手上的衣服,往锦被中一丢,素手抚平了凹凸不平之处,取过黑色披风盖在他身上,颇为霸道地说:“你这么穿着,谁能看出你没穿中衣?” 北辰烨忍俊不禁,连连点头道:“是,岚儿所言有理。” 她帮他系好披风,丝毫没察觉他那是在揶揄,捧着他的脸一阵打量,然后满意的拍拍手,说:“还不错。” 这句话后来成了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只是北辰烨一直都不曾问她,她说的是他的容貌,还是她穿衣的成果。 “岚儿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两人草草的收拾妥当,便相携出了寝居,她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到了后花园,一路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跟着她,掌中是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心便随之而柔软。 她还不会绾发,却亲力亲为帮他打理了青丝,同她自己一样,仅一根绸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因着他的发不如她的长及腰身,她便留下几缕随行的垂在额间脸侧,衬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有几分放荡不羁的野性和邪肆。 “喏,就是他。”洛青岚停下脚步,指着院中那颗紫樱花树,回眸对他展颜一笑。 北辰烨举目望去,不免吃了一惊,但见那纤美的枝条间,吊下一名红衣男子,这个缓缓的晃动着,看似惬意得很,实则双手被缚,乃是被人生擒了。 生擒倒也不一定,男子低垂着头,虽说有些个女子的娇羞怯意,也是万般风情,但却不知是死是活。 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裳,显然此人已经再此吊了好些时辰了,想来该是昨夜便被人擒来此处了。 按说以洛青岚的武功谋略,加之那时而古灵精怪,时而俏皮可爱的性子,捉个人来戏耍倒不足为奇,偏偏这人,正是北辰烨在浮沉殿下令要缉拿的楚南公子。 “岚儿是要将他,赠与本侯?”他不动声色,笑问道。 “是啊,我见你命手下人在四处寻他,便将他抓来给你,小碗说,行你欲行之事,你定会高兴的。” 她手中拿着一支不知何处采摘的花儿,肤如凝脂的面颊上不知何时粘了片细小的花瓣,长长的睫毛微颤,她带着期许问道:“你可高兴?” “岚儿想让我高兴?”他唇边的笑容荡漾开来,看来他不知情愁的少女当真是长大了,只怕她还浑然不知,她对他也动了心。 这样,真好。 “自然。”她不假思索地说。 “岚儿为何想让我高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她对他的情意,便想着刨根问底。 这倒难住了洛青岚,她只是喜欢看他笑,觉得他那般好看,之前小碗曾说,人要心情愉悦方才会展露笑颜,她便问了如何能让人高兴。 小碗说,她若是时时能吃到喜欢的食物,便是高兴的。 她想,那就是得其所欲所求了,是以北辰烨想要三日后大婚,她便应下,他想要找楚南,她便帮他。 “岚儿不说,本侯也知道,”他心情大好,搂着她的香肩,道,“岚儿这般做法,是爱上本侯了。” 他本是带着取笑之意,存了心想看她娇羞之态的,可她却不似一般女儿模样,皱着眉头责怪道:“我原说过我爱你,难道你此前竟然不信吗?” “信,如何不信?本侯只是想时时提醒你,免得他日你再忘了本侯……” “不会,”晶莹纤细的食指抵上他的薄唇,她说,“我不会忘了你,千年万年都不会忘记的。” 她要想流风不忘鸢女那般,见了梅花就想起她。 不,她要比流风纪念鸢女更要思念他,即便不见梅花,她也要时时想着他。 “岚儿。”他动情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北辰烨,我不杀你了,我想和你厮守一生,所以你也不能忘了我,更不可负我。”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那不单单是一个承诺,更不仅仅是对他的依赖,她是放弃了千万年修为寿命,甘愿做一世凡人与他相守。 洛青岚这个决定,是何时做下的,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晨曦美得醉人,心中如何想,嘴上也就如实说了。 反正幽迷雪域生生世世,也不会开出美丽的桃花来,更不会有一只妖精,有他那么温暖的怀抱。 她不要做冷冷清清的灵魂引渡者了,她要和他在一起。 八个月,远远不够,她要一辈子…… “啧啧,难怪人们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想不到我们小羽衣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胆色,更想不到我们汗国战神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真真是叫人艳羡咯,只是,大清早你们不腻味,也不该来打扰别人清梦啊。” 楚南被吊了整整一夜,本就精疲力尽,还水米未进,再一听到“他爱的男人和女人”柔情蜜意的一番话,整个人更像是打蔫的残花。 这抱怨一出口,北辰烨自然觉着他大煞风景,随手摘叶抛出,点了他的哑穴。 “对了,岚儿是如何抓到他的?”他可没忘了昨夜席连所说的神秘黑衣人,现在楚南出现在这里,那么就是说,那黑衣人是他的女人指使的。 “是小黑抓到他的,”她指着紫樱花硕大的树冠,说,“他现在就在树上睡觉,你可要见他一见?” 小黑,黑鬼,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北辰烨暗忖,自家小女人难道还能会阴阳师才懂得招魂术不成? 正想着,树上直直的落下一个黑影,大斗篷包裹了全身,独独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北辰烨细细的打量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太确定是不是追随了自己多年的黑鬼护法,因为薄薄的黑纱下,虽然看不清容颜,但不难看出他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而黑鬼,分明是面黑如炭。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部落王子 北辰烨细细的打量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太确定是不是追随了自己多年的黑鬼护法,因为薄薄的黑纱下,虽然看不清容颜,但不难看出他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而黑鬼,分明是面黑如炭。 “你可还认得他?”她扬手,黑衣男人站起身来,摘下面纱仰着脸,似要给北辰烨看得清楚。 是个清秀俊朗的男人,不是什么绝色之姿,除去脸侧一朱砂红梅花印记,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生,而不是妖邪鬼魅的杀手。 “他,是黑鬼?”北辰烨倒也没见过黑鬼真貌,但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相似的。 “对啊,就是你的护法大人,不过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许跟我抢。”她过去拉住黑鬼的胳膊,指着他颊边的图腾,笑道:“这是我画上的,以后你若见了有此印记,那就是我的人。” 他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扯过来护在怀里,不悦的说:“岚儿,他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奴隶,本侯才是你的男人,记住了吗?” “我的奴隶?”她茫然的望着他,“这有何区别吗?” “自然是有,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黑鬼怎么会听命于你,那日在鬼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北辰烨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她亲口告知。 “是死了啊,现在的小黑是尸人,就像之前在鬼庄外袭击你的那些女子一样,没有心没有情,不会死不会灭,只听命于我一人。” 那日黑鬼对她下咒,她便学了动作,又记下了石壁上的咒语,本是觉着好玩,没想到还真能招魂炼尸。 “黑鬼面黑貌丑,眼前这男子皮相还算不错,难道也是岚儿炼尸之功效?” 他也不惊不怪,洛青岚本是巫族公主,现世所存的巫蛊幻术,大多是数百年前的人妖混战后遗留,而巫族更是人妖私通诞下的新种族,相当于半妖。 巫族中的贵族皇族,灵力巫术更是不容小觑,是以她能把黑鬼所会的妖邪之术运用得驾轻就熟,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不是了,黑鬼本身就是如今这般相貌,只是被人下了蛊,人死蛊毒九随之解除了,你却是不知,这黑鬼原来也是个痴情之人,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才不得善终呢。” 就是好奇他的身世,她才会一时兴起把他炼成尸人的,正好还能得个永远不死的忠实仆人。 黑鬼原本不是大归汗国的子民,而是夜国边境一个百人小部落的首领之子,名唤步纳。 适逢夜国削藩,部落为求自保,才举家迁徙,装扮成商人来到了大归汗国,后定居在平城,做起了药材生意,日子也还算富足,渐渐倒淡忘了曾经是游牧部落的事。 老首领有两个孩子,黑鬼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哥哥,叫步伽,他是唯一一个不满足在异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人。 当时部落中有个美人名唤娜迦蓝,与黑鬼步纳情投意合,老首领有意让两人成亲,步伽却坚决反对,在两人大婚之日抢亲,并杀死了首领,给步纳下了变丑陋的巫蛊,将其赶出家族。 娜迦蓝见英俊的步纳王子一无所有,还变得其丑无比,竟然接受了步伽的求爱,做了他的妻子。 步纳心灰意冷,决议自行了断之时,娜迦蓝的侍女偷偷跑出府,告诉他家主步伽为求得一官半职,要将新嫁娘娜迦蓝献给汗皇司寇煊。 步纳早听闻汗国皇宫的可怕,回府上劝阻又被打得半死,娜迦蓝到底是被步伽送进皇宫了,她从他身边走过,抛给他一块丝帕,上面绣着部落最美丽的雪樱花,还有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 她先是为了他的容貌嫌弃他,后又为了荣华富贵背弃他,那时候,善良热心的步纳王子,学会了仇恨。 就在黑鬼拿着丝帕流连酒肆终日无所事事时,传来了家族被满门抄斩的事,原来是司寇煊得知娜迦蓝本已嫁做人妇,又因其在宫中誓死不从,汗皇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便扬言要灭步家九族,也因此知晓了他们游牧部落的身份,以夜国奸细定罪。 黑鬼无力回天,连哥哥最后一眼也没能见到,却在步府被烧之前,与他自己的房间找到一封书信,是步伽所留,言曰要他重振家门,莫为儿女情所累,还指出一处山洞,乃是他炼毒之所。 当时黑鬼还记恨着哥哥和娜迦蓝的背叛,不但不恨司寇煊,反而感激他,他弃了书信找到山洞专研巫蛊之术,时常掳走周遭蓝衣女子炼制药人,便有了后来的鬼庄黑鬼。 “夜国的游牧部落?”他陷入沉思,多年前夜国疆域比现在还要辽阔,在西边确实活跃着不少小部落,以游牧为生。 “是啊,身世真是有趣,”她秀眉紧蹙,“不过我却觉得,娜迦蓝并不一定就是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哦?岚儿何以见得?”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现世男子为金钱权势抛弃妻子的多了,这女子毫无地位,自然也不会例外,她这故事里,也就只有这黑鬼,是愚蠢而懦弱的。 “你会为了金钱权势那样的死物抛弃我吗?”她问。 北辰烨一愣,他现在是不缺什么金钱,也权势滔天,早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即便没有这些他应该也愿得一知心人相伴一生,平平淡淡就好。 可是,是人就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可以不为金钱权势抛弃她,却还总有些东西,是他无法为她放下的…… “对了,我不该问你,你又不是女子,”她心思单纯,仿佛并没有看透北辰烨的犹豫,“若我是娜迦蓝,就宁愿与黑鬼浪迹天涯,金钱权势如何能与爱情相提并论呢,你说对吗,北辰烨?” 他拥她入怀,沉声应道:“岚儿说的是。” “那么你呢,如果你是黑鬼,你当如何做?” “本侯不是他。”他说,黑眸闪过暗光,深不见底。 “我是说如若是他,你会如他恨娜迦蓝那样,恨我一辈子吗?”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北辰烨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将她压回胸口上,说:“不会,若本侯是他,便会在她与步伽大婚时,抢婚。” 她抓着他的衣襟笑了,打趣道:“原来,你是步伽。” 她说的是步伽那般霸道的抢婚,他却听得心惊,是啊,他是步伽,步伽那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 亲们,因为妃的《首席》处于完结阶段了,《太子妃》的更新暂时会慢一些,等《首席》完结,这个文应该就会日更万字以上,所以建议亲们养文哦。 滥情的夜公主 她说的是步伽那般霸道的抢婚,他却听得心惊,是啊,他是步伽,步伽那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岚儿,你喜欢步伽吗?”他问,黑眸期待着她的答案。 “不喜欢。”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为何?”他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有些害怕,“罢了,你不用说了,本侯,也不喜欢他。” “当然了,你只能喜欢我,怎么可以喜欢男人呢?” 他面露喜色,“所以,岚儿不喜欢步伽,是因为只喜欢本侯?” 她眨眨眼,一言不发。 “你快说,是不是?”他晃了晃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她还是不说话,偏过头去不看他,口中喃喃细语,黑鬼便纵身一跃,躲进了紫樱花树丛。 “岚儿,快说,你只喜欢本侯一人。”他语气低沉缓慢,带着诱哄,还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我才不说呢,不是你自己说不用我说了吗?反复无常,我偏不说。”她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转身便踏入了晨起的花丛。 她扬起的发尾扫过他的面颊,甜蜜的芳香比紫樱花还要醉人,他追上去,笑道,“岚儿,你快说,不然本侯可不饶你。” 被点了穴的楚南绝望的闭上眼睛,遇上一个北辰烨,已是让他误了终身,变了性子的洛青岚更让他无力招架,他精彩纷呈的人生,怕是要陌路了哦。 头顶是树叶“哗啦啦”一阵响,那个本该没有思维和情感的尸人竟然自行离开了,而楚南则是亲眼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灵光,那哪是没有生命力的傀儡,分明像是风华绝代的妖精方才有的眼神。 他现下情形,也由不得他多思量人家的事,手臂这么吊着,早就麻木了,他想,即便他内力够强能够再撑得几个小时,饥饿的滋味倒不如这么死了。 正自暴自弃的叹着气,忽见花园中一黑衣女子往这么过来,鬼鬼祟祟的,一看便知不是府中之人。 楚南扯了扯嘴角,看来他命不该绝。 他确实好命,这来人非但不是府上客人,反而恰好相反,是府中被囚之人。 夜阑在地牢中呆了整夜,今儿一大早,那个大个子的席连将军就来看她,送了被褥和些吃食。 她堂堂夜国公主,又怎么会没有防身之术,故趁其不备,给席连下了迷药,裹着他的披风低着头混了出来。 要说这定北侯府戒备森严是真,但地牢看守实在少得紧,她还真就鱼目混珠偷跑成功了,只是她心知瞒不了多久,出了地牢便扔了席连将军的披风。 她也不敢再心存他念,一心只想着回使馆去,可事与愿违,尽管她有些聪明,奈何定北侯府实在太大,加之阆苑曲折,她兜兜转转半天,也没能出得后花园,在假山群中更是险些迷路,这好不容易绕了出来,却依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本想着能找个人问问,又怕暴露行踪,只好躲躲藏藏的继续乱撞。 楚南公子那身红衣太招摇了,东张西望的夜阑想不看见都难。 哪里来这般好看的男人? 夜阑本是个滥情的女子,在夜国也曾有过几个面首男宠,却没有一个能有这红衣男子的绝色,虽比不得北辰烨的傲气,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她一时看得呆了,就那么痴痴的走到树下,仰着脸问道:“美人,你系何人?乃是这府中人吗?何以被吊于此?” 他开口难言,张了张嘴就用一双乞求的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女子情况不比他好,然看她周身夜行衣,袖口领角还绣着金线云纹,眉宇间带着傲慢,想必是个非富即贵的女子,她应该能救下他。 即便她是自身难保,只要能将他手臂上这该死的绳子解开,他也能顺利逃走。 “你是哑巴?”夜阑就听不到他的回答,遗憾的摇了摇头,“真是可惜,若你是个健全的,本公主说不定还能带你一并回夜国去呢,既然你是个哑儿,那便算了。” 公主? 楚南微微垂首,眸间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暗光,大归汗国可没有这么大胆的公主,敢养男宠的,也唯有死了的醇容公主了,这女子怕是夜天祁带来的夜国公主吧。 有趣,实在有趣,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北辰烨和夜天祁二人的恩怨纠葛,说到底用两个女人便足以改变大势,一个是他动不得的洛青岚,还有一个,便是眼前这个愚蠢至极的小公主了。 夜天祁来此和亲,原本就没打算真带个和亲公主回去,而他倾心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刁蛮任性的夜阑公主。 夜太子乃是夜国丞相与夜国皇后亲兄妹乱伦所生,而夜阑公主则是真正的皇室纯正血统,此二人自小便同吃同睡,形影不离,不管是兄妹情还是男女情,夜天祁天生就遗传了他们夜国丞相家的不伦恋,夜宫佳丽三千,偏偏看上自己的亲妹妹。 说来小羽衣也真是魅力不凡,怕是不消几日,夜天祁也该要变心了,他应当赶在他变心之前,做些什么。 “喂,你当真不会说话吗?”夜阑见楚南沉思着不言语,只当是个虚有其表的傻男人,原本那点少女情怀也几乎不复存在了。 她要的是定北侯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愿意在这些碌碌无为的小男人身上花心思呢。 楚南摇头,身子微微晃动,红袍缥缈,美得醉人。 她看得痴了,他暗自庆幸,好在阿烨不曾让他动弹不得,要不然还真留不住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公主了。 “你会说话,那为何不说,是有人点了你的哑穴?”她问。 他又点头,眼神无助且绝望,无言的向她发出求助信息。 “如此,我救你下来,但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她还没完全被美色迷了心智,骄傲的扬着下巴说道。 他依然点头,能否做到无所谓,只要救下他就好,是君子是小人又如何? “那好,本公主就先说了,第一个要求,本公主要你带我离开定北侯府,第二嘛,本公主要你做我的男人,乖乖听我的话,第三,嗯……本公主尚且不知你是何人,有何本事,这第三条,暂且留着不说了,现在我解开你的穴道,你若答应,我立马放你下来。” 夜阑没有北辰烨那般绝世的功夫,只能飞身用两指为他解穴,“你可以说话了。”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先放开在下,然后其他事再从长计议,可否?”也就这愚钝的公主不知道,这后花园里隐藏着不下十个暗卫,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 “话是没错,但你要保证,本公主救了你之后,你必须答应本公主的条件。” “这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不但能满足公主前两个要求,还知道公主心中所想,帮殿下阻止定北侯和洛青岚的婚事。” “此言当真?” 夜阑入世未深,嘴上惊疑,心里已经信了他,她昨夜夜闯定北侯府,为的可不就是这个吗?要是这个红衣美男真能帮她,那她定会好生谢他,除了驸马之位,要什么都行。 她的驸马之位,是要留给北辰烨的。 “当真,”他盯着花园东北角,皱了皱眉,“公主要是快些放了在下吧,巡查的守卫过来了,似乎是冲着殿下来的,人数不少,再慢就来不及了。” 她武功不弱,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慌之下更显手脚无措。 “绑你的绳子那么粗,我怎么救你?” 的确,对于一个解穴都需要用手指头的的夜阑,想要摘叶割断帮他的绳索,根本不可能,她的内力太差。 “来不及了,你先上树躲避,切莫发出任何声音。”楚南倒是冷静,昨晚他在这里待了整夜,那些巡府的守卫来来回回都没搭理过他。 夜阑没时间多想了,纵身一跃跳上了紫樱花树,她的黑衣自然的隐匿在了浓密的枝桠间。 不用楚南提醒,她已经自觉的屏息了,这倒是男人有点诧异,毕竟会闭气的女子可不多,而她那么弱的内力竟然能做到无声无息,实属难得。 他却是不知,夜国皇室有门功夫,恰和中原的龟息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夜阑学武兴趣不大,是以只能算是个一般的身手,但惟独这门功夫学得精。 这缘由说来有趣,乃和她这贪玩任性的脾气有关。 夜国皇宫中有一冰莲池,是引宫外之水蓄之,夜阑有件雪丝避水衣,是夜天祁所得赠与她的生辰礼物,得知冰莲池秘密之后,时常从此处屏息游出宫去。 那队侍卫很快就靠了过来,为首的是正是席连。 夜阑从树丫之间的缝隙看下去,暗暗心惊,这个黑大个子将军,不是被她困在地牢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从她逃出来开始,这一切就只是定北侯和她玩的一个小小的游戏罢了。 而聪明绝顶的楚南公子,亦不会料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侯爷的掌控之间。 席连在他面前站定,没有开口问夜阑的下落,而是先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吩咐左右道:“把他放下来。”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再嫁 席连在他面前站定,没有开口问夜阑的下落,而是先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吩咐左右道:“把他放下来。” 看着楚南被放下地,树上的夜阑气息就乱了,这于理不合啊,这红衣男子明明说他们不会动他的,再说这个大个子将军不是来抓她的吗?怎的就换了靶子? 不过,既然不是冲她来的,她应该高兴才是。 “小席连,你这是要带奴家去哪儿啊?”楚南狐媚的递了个秋波,端的是风情万种。 席连抖了下,照着那颗妖冶的脑袋就是一记利落的手刀,楚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带走。”目光若有若无的往紫樱花树上一瞟,席连带着一票侍卫潇洒的离去。 夜阑看着引入假山群中的黑甲侍卫们,目光像是黏在了席连伟岸的背影上,直到那影子消失,她才喃喃地说:“想不到,这个大个子还挺有男子汉气概呢。” 春心荡漾过后,夜阑公主才想到自己的处境,这个红衣男子答应要带她出府,还要交给她阻止北辰烨成婚的办法,现被抓走了,那她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她决定救人救到底,可一看席连等人去的方向,她又犹豫了,那边可是地牢啊,她刚从那里出来,才不想这么快又进去呢。 罢了,还是让那个红衣美人自求多福吧,她再转转,准能找到出路的。 磨磨蹭蹭的从树上下来,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浅浅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听得一女子娇斥:“站住,你是何人,竟然擅闯侯爷后花园!” 说到逃跑,夜阑也是老手了,当下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奴婢走岔了路,这便回去了,还请姐姐莫怪。” “姐姐?”女子轻笑,“本郡主可不记得何时多了你这么个妹妹,想必府上也没有你这般不知礼数的奴才,你转过身来,让本郡主看看,是何模样就敢闯进侯府来对本郡主大言不惭。” “奴婢容貌丑陋,怕入不得郡主的眼,还是让我走了吧。”夜阑硬着头皮低声下气地说,她敢说,只要她能走出这鬼地方,她日一定要这郡主好看。 北辰烨的妹妹是吧,她叫她一声姐姐那是抬举她了,区区一个小小的郡主,竟然敢对公主吆五喝六,不知礼数的分明是她! “你这人好生大胆,郡主叫你过来,你便是个丑八怪,那也得乖乖转过来。”这说话的才是方才呵斥她的声音,尖锐得讨人厌。 那郡主也是诚心找茬,她这声姐姐分明不是叫她,却巴巴的跑来对号入座,实在可恶得紧。 “哼,你说谁是丑八怪?”听完那丫头整句话,夜阑脾气也上来了,她在夜国虽说不是第一美人,可也就只比红纨姐姐差那么一点。 这世间她也就只承认红纨姐姐比她好看,昨夜那个洛青岚,勉强与她不相上下,她倒是要看看,谁人敢骂她丑八怪! “呵,锦绣倒真当是说错了,这分明是个小美人,倒被你说成丑八怪了。”北辰琬捂唇轻笑,绝色的姿容潋滟生花,倾城也不过如此。 夜阑看着那人,也暗自吃了一惊,的确是个美人儿,光是论这容貌,倒和红纨姐姐有得一比,只是缺了分气韵,反而不如洛青岚了。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着气人,要只是被人抢了个好看的男人倒不打紧,偏生容貌才情都让她给比下去了,自己这厢还赞她气韵好,她真真是疯了。 敛了心神,夜阑也不装什么婢女了,昂首挺胸地说:“你长得也还不赖,只是身边这俩丫头,实在难看至极。” “你!”锦绣锦瑟两姐妹虽说不上绝色,但也绝对是两个清秀佳人,稍作修饰也是明艳动人的,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这般诋毁,心下气极却又碍于郡主在此不好发作。 北辰琬秀眉微蹙,一双美目细细的打量着夜阑,是有几分姿色,这般傲气也不像是出自小门小户的,可京都的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她大多是见过的,不曾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若说是商家小姐也不对,莫不是几位离京老亲王府上的小郡主? 怪不得北辰琬这么想,只因定北侯威名,又有着那样出众的容貌,虽说性子冷清甚至嗜血,却还是俘获了不少闺阁女儿芳心,前些年就有一个会些粗略功夫的女子偷偷前来府上,为求得见他一面。 想来三日后哥哥要大婚,不知要有多少女子黯然神伤,这女子怕就是春心萌动,大胆寻到这里的。 此类女子若非家世显赫,定是自视甚高,而观面前这黑衣女子,却是二者皆是。 “不知小姐芳名,府宅何处,可是为了哥哥定北侯而来?”北辰琬试探性的问道,若是以往碰上这般轻贱浪荡的女子,她定是不屑一顾的,可如今不同,她是巴不得弄出些大动静来,最好能搅了哥哥与洛青岚的大婚。 且不论洛青岚配不起哥哥,就说他二人大婚与她同日,便足够令她心烦了。 彦晞哥哥虽是皇子,但声望地位实则远不如定北侯,只怕到时候宾客都到了定北侯府来祝贺,那她嫁进皇宫,便只能有些虚伪的宫妃观礼了,届时都是些攀比炫耀的,又有几人是真心祝福的? “你怎么知道本公……我是为了你哥哥来的?”夜阑不太喜欢这个郡主,那双眼睛虽然好看,却像是带着算计似的。 但算计她是不怕的,只要不是算计她就好,这个郡主只怕是会错意了,许是错把她当成府中客人了,她得找机会叫她放她出府。 “姑娘这么说,看来本郡主猜的不假了,”北辰琬亲昵的拉过夜阑的手,笑道,“看姑娘容貌妍丽,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家世也当是不错的,若真配起我哥哥来,定比那个舞姬要般配得多,你若当真有此心意,本郡主倒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要不说伪善之人最可怕,这夜阑从头到脚到处都是张牙舞爪飞扬跋扈,哪里有一点大方得体的样子? 不过夜阑这类听惯了恭维的,却是受用得很。 “你要帮我?”夜阑疑惑的虚了虚眼,也没有把手抽离,任由北辰琬握着。 “是。” “为何?”夜阑又问,“你既是北辰烨的妹妹,哥哥大婚,你当替他高兴才是,怎么倒胳膊肘往外拐,帮起外人来了?” “姑娘有所不知,本郡主这么做,正是为了哥哥着想,”北辰琬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这京都谁人不知,羽衣姐姐是妖满楼的花魁,乃一青楼卖艺女子,出身低微。且不计较这个,就说她之前是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自古一女不事二夫,此番她乃是再嫁,如何配得上我哥哥这般人物?” 合谋棒打鸳鸯 “再说她之前是汗皇指婚的十七太子妃,自古一女不事二夫,此番她乃是再嫁,如何配得上我哥哥这般人物?” “说得倒有些道理,那么郡主的意思,是觉得本、小姐就和你家哥哥天造地设了?”夜阑那得意的神情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她没想到那个皇兄口中惊才绝艳的女人,竟然是个青楼女子,真是下贱。 北辰琬莞尔,笑而不答。 锦绣低着头,眸间划过鄙夷之色,此女还不如羽衣姑娘姿容呢,倒是自视甚高,真真是不知羞耻,汗国怎会有这般没脸没皮的女子,连寻常闺女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她又哪里知道,夜阑原就不是大归汗国的女子,更不是什么寻常闺女,她是公主,夜国无法无天的公主殿下。 “我见你是个通透明白人,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你,你且放我离开,要如何行事,你再说与我,如何?”再怎么说也是北辰烨的妹妹,轻信不得,先出了定北侯府,才是硬道理。 “姑娘说笑了不是?这眼见着婚期将至,你这一走,本郡主当到何处去寻人?”北辰琬悲戚的说,“不瞒姑娘说,我虽贵为郡主,曾经深得哥哥爱护,然自从洛青岚进府,哥哥心里眼里都是这小妖精,如今我与十七太子的婚期也定于后日,哥哥原是将我软禁在院里的,此番出来还是瞒着哥哥的。” “哇,你哥哥怎么这般待你,你真可怜,好吧,你说怎么做,都依了你吧。”夜阑听她说起哥哥,就想起宫宴之上皇兄对她的种种,暗忖这个郡主倒和她是同病相怜,造成这局面的,竟还是同一个人,反正她也是喜欢北辰烨的,就听听他妹妹有何妙计。 正好,留在定北侯府,她还能借机打听打听刚刚那个红衣男人的事。 “多谢姑娘成全,”北辰琬盈盈一拜,垂首眸间划过一丝冷意,“既然如此,姑娘便随我去倾城阁吧,这儿多是哥哥的耳目,去本郡主的院里也要周全些。” “且慢。”夜阑站在原处不动,眉宇间有些犹豫之色。 北辰琬当她是不敢与她去倾城阁,便道:“姑娘大可放心随我去,你我同气连枝,想的不过是让洛青岚当不成定北侯夫人,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又同是女子,断然不会起什么歹心的。” “我所思并非此事。”夜阑秀眉紧蹙,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北辰琬,最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善恶一般。 “那姑娘为何事烦忧?你大可告知便是,虽说哥哥待我不如从前,但我还是定北侯府的郡主,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夜阑素手绞着一头漂亮的鬈发,思索了片刻,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咬牙似下定什么决心了,道:“你与我说了体己的真心话,我也不瞒你了,我本不是你们大归汗国的女子,而是来自夜国,此次是同皇兄一道来你们汗国提亲的。” “姑娘就是夜国的夜阑公主?”听她叫皇兄,北辰琬自然猜到了她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惊讶,这让夜阑觉着无趣。 “你倒是个聪明人,正是本公主,”她又重拾皇族的架子,“昨夜我未曾见你,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公主一舞凤舞九天,据闻倾国倾城,连汗皇陛下都赞赏有加,琬儿素来钦佩才貌双全的女子,今日见了公主,方知这天下果真是有色艺双馨的绝代佳人。” “好一张巧嘴,不愧是北辰烨的妹妹,既然你也不惧我的身份,那便去你的那什么倾城阁吧,说说你都有什么妙计高招,能坏了你哥哥这桩婚事。” “还请公主屈驾,随琬儿过来。”在定北侯府,客人是不兴走在主子前面的,是以北辰琬只能让夜阑跟在锦瑟锦绣身边,也好掩护。 倾城阁离后花园不过百步路程,须臾就到了。 夜阑早晨在地牢,也不敢吃席连送的食物,一进北辰琬的院子,就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一气儿把桌上的糕点吃了个干净。 期间北辰琬只是温婉的浅笑,并不言语,亦不见厌恶嫌弃,这点倒是让夜阑对她刮目相看了,这女子方才对洛青岚是“舞姬”“妖精”的,极尽侮辱之所能事,现下对着她,倒是落落大方的千金仪态。 虽说对她恭敬态度是极好,然夜阑心下也对北辰琬生出了些防范,此女这般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定是个有些心机之人,深交不得。 夜阑看来单纯好骗,实则却不然,试问有几个出身皇宫的,能留得一副纯良好欺的性子? “公主可还要用些?”北辰琬递过锦帕,笑吟吟的问道。 “不用了,你快说说有何良计吧。”夜阑也不太好意思,一个身量苗条的妙龄女子,竟吃下三盘糕点,虽还只是个半饱,但也不好再开口要了。 暗骂定北侯府抠门,每盘糕点都只装一半,哪像他们夜国皇宫,从来都是满满当当的冒尖儿。 “公主说要坏了这桩婚事,琬儿却不赞同,汗国有句古话,叫做‘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适逢当日也是我与彦晞哥哥大婚,若真做了棒打鸳鸯的事,且不罪过?” “那你什么意思?叫本公主来了,又想反悔?不坏他俩婚事,那我怎么嫁给你哥哥?”夜阑可不想北辰琬那么文绉绉温吞吞的,一听这话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北辰琬又是一笑,心道这公主喜形于色,是个好掌控的。 “公主息怒,且听我慢慢说来,”她将茶杯往夜阑面前推了推,笑道,“我们不坏她二人婚事,可我也没说他们不会自己取消啊。” “自己取消?”夜阑冷哼一声,“根本没这可能,你是不知你哥哥对洛青岚的心思,昨儿你们汗皇陛下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了她还要和我们夜国开战呢,要她取消婚约,除非洛青岚死了……难道你想……” 她把手往脖子上一比划,兴奋地挑了挑眉。 “公主想岔了,在我们汗国,杀人可是杀头的大罪,哥哥可是那么好糊弄的,若真杀了他的未婚妻子,你我谁都讨不了好去,再说即便是杀了洛青岚,以哥哥的性子,定是要让她进我北辰家宗庙的,定北侯夫人的头衔,照样是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说你的办法啊。” 不做公主做夫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说你的办法啊。”夜阑是个急性子,那容得北辰琬这么吊胃口。 “公主稍安勿躁。” “又不是你看上了男人得不到,你大婚之日也近了,到时候你进了皇宫,自然不急,我可是很快就要回夜国了,要是两国真交起战来,我看你还能不能这般温吞。” 夜阑说的是赌气话,但也在理,一旦两军交战,双方战胜的几率都不小,若然夜国兵临城下,那首当其冲的不是主帅北辰烨,还能是谁? 她是不希望看到战乱的,毕竟红纨姐姐对皇兄一往情深,红家世代都是武将,女儿家也不例外,打起仗来势必该由红纨姐姐领兵了,那到时她与皇兄又得分开了,要是她再有什么闪失,就更不好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她也不反对战事,大归汗国美男这么多,战胜了她便可以得到更多好看的面首,还能俘虏了北辰烨,让他乖乖做她的驸马。 “公主教训的是,琬儿这便将法子说与你听,你附耳过来。”北辰琬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这公主笑意善淫,若不是情非得已,还真一点配不上自家哥哥。 倒不是洛青岚如何不济,如今她即将嫁给彦晞哥哥了,她于她也就没多大威胁,阻止他们大婚,一来她是不甘心让个舞姬玷污北辰家门楣,二来嘛,则是担心前些时日与沉香阁主的事情败露,唯恐哥哥迁怒于她。 “这么神秘做什么,你直接说便是了。”话虽如此,夜阑还是温顺的探身到北辰琬身边,侧耳听。 “这府上四处都是哥哥的耳目,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北辰琬温婉的说,屏退了下人,俯首在夜阑耳边一阵细语。 也不知她所言谓何,但见夜阑俏脸微醺,眼里先有些震惊,有些羞涩,再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公主以为,此计如何?”末了,夜阑退开,端起桌上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想不到你看起来高贵端庄,这想法倒一点不似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亏得你那个大胆的侍女还说我不够矜持,却不知道她家主子才是真真的不害臊。”夜阑嗤笑,却不见认真之色,便只是打诨,说说而已。 “公主且说,这么做行与不行?”北辰琬对她的取笑置若罔闻,“你贵为夜国公主,这般作为想必是有**份的,若你不愿,琬儿自不敢强求,只管找了他家千金……” “谁说我不愿意?反正夜国公主我也当的腻味了,来你们大归汗国做个定北侯夫人也不错。”夜阑对北辰烨那是一见倾心,哪经得住北辰琬的激将法。 “那好,我们便这么说定了,琬儿这便吩咐了人,嘱咐厨房给满宸阁送参茶去。”北辰琬唇边的笑意更浓,原本她哪里敢做这些暗害人的事,但只要有了替死鬼挡箭牌,那又另当别论了。 “去吧去吧,快些去吧,顺便给本公主送些洗澡水来,我要好生沐浴打扮打扮,看不让你家哥哥迷得神魂颠倒!”夜阑可不在乎什么羞耻不羞耻,说的话叫未出阁的北辰琬红了俏脸,她倒笑得越发的欢快了。 “只是,琬儿还有一个顾虑,”北辰琬慢吞吞地说,“公主不怕毁了声誉,那令兄夜太子殿下也不怕吗?若是他横加阻扰,事后强行带公主回夜国,那公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人真是啰嗦,还是说你们大归汗国的女人都这般婆婆妈妈的,我既然应下了,那便没人能改变得了。至于皇兄嘛,他巴不得我委身于你哥哥,坏了这门亲事,好娶洛青岚那个女人回夜国呢,正好还不用在打仗,他何乐而不为呢?” 夜阑怨气十足,把弄着卷发的手指,只把卷得惊心动魄的漂亮青丝,拉得直直的。 “公主这般模样,若非我知你心属我哥哥,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殿下的心上人,是你家皇兄夜太子呢。” 是的,夜阑那小女儿姿态,实在像极了吃味儿的少女。 而事实上,夜阑公主虽然刚及笄不久,却早已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那面首男宠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这女人净胡说,我怎么会喜欢皇兄呢,本公主只是为我红纨姐姐不值当。” 夜阑自幼生在皇宫,身边也就几位皇兄和父皇这些个为数不多的男人,其余的都是女人和不男不女的太监,皇兄夜天祁又是皇子中最为俊俏的,她一个喜欢美色的公主,依赖他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红纨姐姐系何人,竟让公主这般为她思量?” “她是我们夜国的第一美人,而且耍得一手好枪法,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是本公主最为敬佩的女人,”夜阑双手捧心,满眼崇敬之意。 接着,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北辰琬道:“我红纨姐姐的事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便是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问那么多作甚,喏,这是你要的东西,无色无味,就算你哥哥再厉害,也绝对察觉不了,要不上次他也不会中招。” 她得意的挑眉,在北辰琬诧异的目光中,适时的闭了嘴,她可不能告诉她,之前已经给她哥哥下过一次药了。 “那琬儿就谢过公主了,这种东西,我这儿还真找不出来呢。”北辰琬假意笑笑,媚药而已,她精于用毒,随手便可配置,又怎么会没有? 不过用夜国公主的东西,他日更有利于她撇开关系。 当然,这些想法神经大条的夜阑公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就在两人一拍即合,为自己的阴谋付诸行动的时候,定北侯大人和准定北侯夫人,却并不在府中。 席连找遍了整个定北侯府,也不见人影,正着急之际,侍卫阿四为他送来侯爷口谕,要他在满宸阁候着。 初时他还有些不解,阿四便好心解释了侯爷意思,乃是要他对外严守主子外出的消息,换言之,即是要他假扮一天定北侯。 这是何道理,哪有家将冒充主子的,可爷的命令,他们向来不问缘由,只是服从。 冒充定北侯 这是何道理,哪有家将冒充主子的,可爷的命令,他们向来不问缘由,只是服从。 “爷可又说他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席连问阿四道。 “这小的可不知道,爷只说他没回来的时候,府上一切事都听将军的,要你做好他交代的任务,切莫惹人生疑。”阿四只是个传话的,但北辰烨二人去哪儿了他是真知道,不过主子不让说,他哪里敢乱张口。 席连剑眉紧锁,心下疑虑更重,这时候府上可谓外忧内患,一个对夫人虎视眈眈的夜太子,一个侯爷见色起心的夜公主,再加上被擒了也不见老实的楚南公子,还有不动声色却心思深沉的郡主大人,这个节骨眼上,爷不在家主持大局,带夫人去了何处? 他原本是来通报郡主带走夜公主,似乎在密谋什么,想问问爷当如何处理,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放任着让爷回来再说了。 “将军要是没别的事儿,卑职就先告退了。”他还要赶着去小碗姑娘那边传话呢。 也不晓得爷是怎么想的,他明明不在府上,夫人也随他去了,却偏要让他传话让小碗姑娘不要去满宸阁,倒是今日她身体抱恙,不见外人。 阿四原听说席连将军是属意小碗姑娘的,按说今日满宸阁让将军坐镇,爷和夫人应当让小碗过去陪着才是啊。 罢了罢了,他这些平庸资质,也无从得知主子意思,倒不如不想的好。 “你下去吧,”席连转身往满宸阁走,没几步又退了回来,道,“阿四,你是时常在府上转悠的,这两日小碗姑娘可还好,身子是否打好了?” 他就是一块石头,一块木头,这辈子就开这么一次花,脑子开窍一回,那爱怎么说也是刻骨铭心了,哪能说忘了就忘了? 可以用爷交代的事情麻痹自己,但闲下来才发现,那丫头的一颦一笑,就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这世间难寻忘情水,既然放心不下,他也就不再强求,只要她好,他就好。 阿四听席连这么问,在瞅他难得一见的红脸,虽然觉得新奇好玩,心情却不怎么好,这席连将军这话是嘛意思,什么叫他时常在府里瞎转悠?他也是有公务在身的好吧? 看在他对小碗姑娘情窦初开的份上,他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又想起爷的吩咐,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脑瓜子更混沌了,将军这般痴情,爷为什么不直接把小碗姑娘许给他呢? 难道,是怕小碗姑娘配不上席连将军? 也不对啊,那小姑娘活泼可爱,和他们将军也才是郎才女貌,论身份的话,那侯爷和夫人,岂不是更不配了? 摇头表示不懂,席连却误以为他说小碗身子不好,大力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她怎么了,可是旧疾未愈,还是没有按时吃药,你快些告诉我,她如今可还好?” “将军,小碗姑娘没事啦,”阿四被他这么大动作一惊,颇为无奈的说,“你若是不放心,自己去看望便是了,不过得过了今天,等爷和夫人回来了才行,您啊,现在就去满宸阁吧,爷说了,他平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看书喝茶,只要不离开寝房,怎么都行。” “她当真没事?”席连还是没有松开抓着下属肩膀的手,但神色已经缓和了些。 “您就放心吧,人家姑娘今儿早上一人吃了三人份的大饺子,辰时又去厨房拿了梅花糕,雪米苏,还有绿豆糕和糥口丸子,能有啥事啊?” 不是阿四想要关注小碗姑娘,关键是她太能吃了。 因为夫人宠着护着,那姑娘日日什么事儿也没有,这次受伤就更是懒得令人咋舌,而且自笙道长说可以不忌口了后,这小妮子便敞开了肚皮铆劲儿吃,食量惊人,非寻常人可比。 说不准儿过些时候,小碗姑娘娇小玲珑的体型,就该日渐丰满了,届时不知他们将军还能不能如这般爱惜哟。 席连讪讪的收回手,摸摸鼻子,尴尬地说:“是吗,那很好,很好,你忙你的去吧,本将军这就去满宸阁。” “哦,”阿四活动了下被抓的酸痛的肩膀,对着席连的背影道,“将军可有话要带给小碗姑娘的,卑职正好有话要带往那边儿,一并帮你也传个话吧。” 席连顿了顿,脸上显出些欣喜,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道:“如此,你便告诉她,那些糕饼甜腻,还是少吃些为好,对身体不好,主食好好吃便是,另有,昨儿开始就起风了,怕是要变天,让她莫穿得太少,还有……” “得,将军,你还是改日自己去探望他吧,卑职怕记不住。”看着喋喋不休的男人,阿四不得已只好打断,天知道,这些都是他娘亲才会对他说的话啊。 “也对,我的话,她又岂能听得进去呢?你下去吧。”席连叹息一声,她那要强的性子,只怕他带去话,她只会逆其道而行吧。 阿四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处,看着席连将军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挠挠头陷入了深思,他到底应不应该趁早娶个媳妇儿呢? 原本是想让爷做主的,可爷美人在怀,愣是没空搭理他,现在看了席连将军的苦闷,以及爷的变化,他又犹豫了,他讨媳妇是来伺候自己的,可他怎么看主子和将军,都觉得是反过来了呢? 算了,他还小,讨媳妇这事儿,还是迟两年吧。 侯府里整日相安无事,不过地牢里倒是传来个不知时好时坏的消息,那就是楚南公子想挖地道逃跑,不行撞墙身亡。 席连原是想去一探究竟的,但主子有命,他只能守在满宸阁里。 傍晚就听说楚南公子的尸首无端消失,这事儿就蹊跷了,那厮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什么身亡十有**是幌子,趁乱逃跑了。 席连斗胆穿了北辰烨的黑色斗篷,戴了他在浮沉殿戴过的鬼面,不仔细看,倒有几分定北侯的样子。 但他可没有北辰烨的沉稳,听了楚南失踪的消息,火急火燎的要出门,到满宸阁门口,又退了回来。 到底,还是主子的命令更重要,不得违抗。 这么坐立不安的等到戊时三刻,侍女送了膳食过来,席连本就心里有事,便随意吃了些东西。 可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饭后口干舌燥得厉害,幸而厨房又送来了参茶,席连不疑有他,整盅喝得一滴不剩。 奇怪的是,这茶喝了,身体更是燥热难耐,裹着黑斗篷着实难受得紧,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褪去时,窗扉响了。 一个人影快速的闪了进来,那窈窕的身形,明显是个女人。 ============ 抱歉这段时间更新那么少,妃对不起所有还在追文的亲们,今天赎罪来着,这是二更…… 他如此爱她 一个人影快速的闪了进来,那窈窕的身形,明显是个女人。 “谁?”席连一声冷呵,话出口却是沙哑而低沉的。 似乎,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他蹙眉,目光扫过款款而来的女子,最后定格在桌上的参茶盅上,这茶,有问题。 “侯爷好生健忘,怎么这么快,便忘了人家呢?真让人伤心。”女生的声音极尽魅惑,娇滴滴的叫人心痒。 大红色的纱衣,裸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半遮半掩下是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红纱拂面,看不清容颜,仅一双明亮的眸子,似乎能勾魂夺魄。 席连绝非好色之徒,如今心有所属,更不会对女子有任何非分之想,然此刻他却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好想,好想抱着那个女子…… 那双眼睛,越看越是想心中那双灵气逼人的眼,他几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痴痴地呢喃道:“小碗……” 女子一愣,抬起素手先去面纱,露出那张娇媚动人的脸,顺带着松了发带,一头漂亮的性感的卷发倾泻下来,更添妩媚。 她走至他身边,语气依旧那么柔媚,说:“这种时候,爷提什么小碗大碗啊,你只要记住,今夜,你是本公主的男人,便是了。” 说完,踮起脚尖便吻上了那半截面具下的唇。 如果她是足够了解她所谓的心上人定北侯的,她应该会知道,北辰烨的唇薄得让人心寒也让人心动,而席连的唇,则要厚得多。 然而触及情欲的公主,哪里还顾忌到那么多,捧着男人的头,忘情的献上了自己的红唇,玲珑的身子还不断地磨蹭着。 席连体内的媚药霸道得很,哪里经得住夜阑这般调情,加之这药能让人意识迷离,他便是朦胧间将她看做心上人了,虽然欲火焚身,生涩木讷的男人,却不知应当做些什么,只是由着女人亲吻着。 “嗯……”夜阑拖着他的手,置于自己腰间,而后搂着他的脖子,红唇不断向下,“侯爷,夜阑好喜欢你的生涩,快,吻我。” 她早听说定北侯不近女色,这么说来,她便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了,夜阑愉悦的想,动作更是大胆火辣了。 席连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便燃烧着一团火,燥热得几欲疯狂,除了抱紧面前的女人,再得不到缓解的方式。 “小碗……小碗……”体内的媚药完全耗尽了他的理智,席连赤红着眼,抱起面前不安分的女子,将她压在了红木书桌上,跟着自己的欲望,胡乱的啃咬着身下人细嫩的肌肤。 “爷,你好热情……” 不多时,书房中便传来了男欢女爱的呻、吟,听得门外的侍卫面红耳赤。 可没过多久,满宸阁书房门外的侍卫丫鬟,便都不见了踪影,暗卫们不敢擅离职守,却也只能守在暗处。 小碗拎着一个小食盒过来,这满宸阁的人都认识她,也没人阻拦,她便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内院。 她是来看望洛青岚的,今日午后侍卫长阿四带话给她,道是她家小姐身子抱恙,这还了得? 关于那些不要钱去打扰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小姐不见客,成啊,可她又不是外人不是客。 再说,她家小姐体质特殊,一向很少生病,若是病了,这些凡世的药方也定然医治不好,以往都是她亲自熬制巫族密方良药给小姐的,从来都是药到病除! 她去厨房的时候,碰到郡主院里的锦瑟和锦绣,发生了些口角之争,是以耽搁了好些时间,这不,到这时辰了才熬好药。 这是巫后给的药方,必须要趁热喝的,效果好得不得了,就是有些苦口,所以她还特意在食盒里装了些小姐爱吃的点心和蜜饯呢。 寝居的侍卫大哥说主子在书房,她就纳闷了,小姐生病了,为何不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呢? 书房没人把守,她更是疑惑了,刚要叩门便听到里头羞人的声音,一时红了俏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侯爷也太不知节制了,小姐生着病呢,怎么能…… 这不是重点啦,她家小姐还没和侯爷成亲呢,怎么就被人夺了清白,这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小碗摇头笑了,自家小姐反正是要嫁给侯爷的,这婚期都定下了,也跑不了,她用不着瞎操心。 只是,她这么站了一阵,又觉得不太对劲,里面叫得放浪形骸的女人,哪有小姐的优雅冷清,那音色也是不同的。 难道,后也趁着自家小姐生病,乱搞男女关系? 思及此,性情率真的小碗姑娘抬手就要推门进去,却因里头一声清晰又迷离,且带着浓浓情欲的低吼,僵住了。 那是男人动情的呢喃,他叫的,正是她的名字,“小碗……” 竟然,是他! 遭受晴天霹雳,小碗手中的食盒重重的落地,砸出惊天动的声响。 可是,似乎除了惊醒了她之外,谁也没有听到,里面的男女依然热火朝天的发出不要脸的呻、吟、低、吼,好像,在讽刺她,嘲笑她。 他如此爱她,便是与别的女人房事,也叫着她的名字,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泪水流到嘴角,苦涩得让人反胃,小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那时,她失魂落魄的步伐,蹒跚的像个孩子。 *** 桃花山上,再不是前些日子的荒凉,全都种上了新的树苗,还是桃树。 此时,每一株桃花树上,都挂着几个小巧精致的小花灯,朦胧的光芒下,有着白日看不到的美。 桃花是过了花期,这些原本就还没到开花年龄的树苗,都抽出了嫩绿嫩绿的芽儿,一树树的,鲜嫩得可爱,如今有着花灯的映衬,更是如玉叶般美丽。 山坡细草地上席地而坐的一双男女,生生将这美如诗画的自然之风采抢夺了去,便只是看个背影,已经比过这山间任何的花草了。 几只灯笼随意的散落在他们身边,暖色的光芒就将主人家的倾城色照了个通透。 女子是白纱衣绿罗裙,长发及腰,一条素色丝绦藏在青丝之间,灵动中更添秀美。 男子也是白衣,不过腰间一根金玉腰带,就少了飘逸,多了贵气。 此二人,正是撇开府中琐事偷享清闲的定北侯与洛青岚。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公主的驸马的妻子 “岚儿,尘世间有太多无奈,本侯只希望你无忧,他人如何,与我何干?” 他的话自私得令人发指,却以外的对她的心思,她也是这样的人,除了心中的那么一二人,他人如何,亦与她无关。 只是,小碗是羽衣喜欢的姑娘,她也一样是疼爱的,这就与她有关系了。 “北辰烨,你太霸道了,席连喜欢小碗,他又怎会心甘情愿迎娶别的姑娘?”她说,像是在提醒他。 “所以,我连他也一并算计了。”他说,扯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黑眸中闪动的暗光,她也看不懂。 “北辰烨,你并不想这样的,对吗?”她看得出来,她喜欢的这个男人,正如他所言的那般,无奈。 “不,岚儿错了,本侯只做想做之事,席连的父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那么,我便要为他着想,让他娶公主是我的意图,但于他也有利无害。” 当年,北辰烨不过十多岁的少年,席连要大他好几岁,然少年老成的他,却是握着老将军的手,带着席连浴血冲出了敌军的包围。 后来,那场战役得胜者是他,他人生的第一场胜利,陪着他的人,就是席连。 至此,席连认他为主子,不仅仅因为他救他一命,更因为北辰烨的王者之风,他让他甘心臣服。 “是啊,夜阑公主长得貌美如花,又不是石女,和将军也是郎才女貌,只是,我的小碗,又当如何?”她赌气似地推开他,把手中熄灭的花灯仍在他面前,孩子一样。 “岚儿放心,本侯已让人告知小碗,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今夜席连与夜阑会发生什么事,待到过得几日,本侯做主,让小碗嫁给席连做个平妻,这样她既能与席连厮守,又不必担心石女无法孕育之事了。” “你是说,让席连做夜阑的驸马,小碗做席连的妻子,让夜阑给席连生宝宝,小碗和他相守,是这样吗?” “是,岚儿说得一点不差,”他笑着拥她入怀,俊脸划过一线狡黠,“等我们大婚之后,本侯便让小碗随席连一起去夜国,做驸马的妻子。” 他的姑娘时而聪慧过人,时而又傻得可爱,他是爱极了她这份天真无邪,公主的驸马,驸马的妻,好一个新奇且烂漫的想法。 夜阑刁蛮任性,又岂会让自己的驸马带着小妾?他如此说,只是不想让他的小妻子担心,更不想让她为别人的小事疏离自己。 大不了等席连去夜国之时,他便给小碗置办宅地送些钱财,那女子是真心喜欢席连的,他知道该如何抉择。 如果她执意要留在洛青岚身边,那就更与他没关系了。 “那万一,小碗发现了可怎么好?她不喜欢夜阑公主又如何是好,我怕去了夜国,公主会欺负她呢,北辰烨,你说……” 后面的话全被北辰烨借着吻吞到了肚子里,“岚儿,和本侯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你想着别人。” “可是……” “没有可是,有本侯在,没人会欺负你的丫头,有什么事,明早回府自见分晓。”是啊,如果明早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为席连准备一下,去使馆提亲了,虽然,没那个必要。 “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吗?”她疑惑的问道。 “嗯,本侯带岚儿去看看新建的桃花山庄,如何?” “你何时让人重建了山庄?”她以为他只是种植了这些小树苗,没想到,连偌大的桃花山庄,也要为她重建。 她又岂会知道,若非定北侯这般劳民伤财,她又怎会的一个红颜祸水的头号呢。 他对她越是盛宠,骂名便越是难听。 “岚儿不必知道,你只需享受本侯给你的一切,就好。”他说罢,搂着她的纤腰,足尖一点飞向了山腰上那处奢华更甚之前的宅院。 洛青岚闭上眼,睫毛剧烈的抖动着,心道,北辰烨,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不辜负青鸾的信任,不伤害青鸾要保护的人,你如何绝对,她都如影随形。 感觉到腰间缠上来的素玉手粉藕臂,北辰烨心神一荡,更用力的搂住佳人,岚儿,我将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只待我讨伐夜国凯旋,定还你一世无忧。 睡前,她枕在他的胸口,轻声问他:“北辰烨,是否明年,这里便会开满了桃花?” “是,”他爱怜的看着她如水般清澈明净的眼,坚定地说,“会比今年的开得更美。” “为何?” “如今这满山的桃树是本侯为岚儿所种,来年桃花便是为岚儿而绽放,自然,会美过世间所有的花。” 她闻言,咯咯地笑了,道,“你又花言巧语了,不过我喜欢听,既然她们是为我而开,那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看看。” 不回幽迷雪域了,她便有一世与他相守,他能活多久,她,便能陪他多久,直到,他变心。 “留?岚儿想走?”他心一紧,翻身压住她,黑眸直直的望进她的眼。 “原是要走的,可是,我要为你而留,”她笑道,“你不是说,要陪我看尽人间芳菲色吗?桃花会牡丹节,龙舟节中秋宴,赏芙蕖插茱萸,赶庙会看花灯,这才刚见过桃花呢。” “好岚儿,你且记住今日之言,切莫忘了。”他的眸,在夜色中灿若星辰。 “我当然不会忘,你莫忘便是了,”她的话透着隐隐的不安,“我听小碗说,男儿最是负心,若是碰上个比我更美的女子,你便会忘了今日的约定。” “不会,”他说,“这世间再没有比琬儿更美的女子了。” 他想,她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美,无可取代。 她想,容颜会老去,若她青春不再,他会另结新欢吗? “嗯,那我还要陪你在冬日里踏雪寻梅。”她犹记得,他爱极了红梅。 “好。”他低头含住她的红唇,笑得风华绝代。 “北辰烨,你做什么?压到我了。”她轻喘着,素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拒着。 “岚儿,我们是夫妻了,你忘记了?”她不知她此刻是有多诱人,多像只魅惑的妖精,偏偏是那么纯真的眼神,让人忍不住为之痴狂。 “记得。”他跟她说过,行过夫妻之礼,便是夫妻了,即便没有大婚,也是。 “所以,为夫当然是要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了。” “我不要,”她脸色剧变,委屈的望着他,“会痛……” 他有些啼笑皆非,吻了吻她的水润的红唇,低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这次不会了,我会轻轻地……” 子夜,万籁俱寂,坐落于桃花山腰上,在半月之内新建的北洛山庄屋顶上,有白衣男子顶着月色久久伫立。 ================== 好暧昧,捂脸妃走~~~~~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捉奸在床 子夜,万籁俱寂,坐落于桃花山腰上,在半月之内新建的北洛山庄屋顶上,有白衣男子顶着夜色久久伫立。 衣袂翻飞,青丝乱舞,猎猎的风声尤显出夜的鬼魅。 今夜天阴,无月,空气微凉。 白衣人很快便离去了,那高高翘起的祥瑞青铜像,呼啸着似乎成了活物,除去它之外,再也无人知晓房上有人来过。 不多时,梁上又掠过一抹黑影,不同于先前来客的寂静无声,他直接叩响了青灰色的瓦片,在听得房内声响时,便在房顶单膝跪下,卑微的抱拳低头,等待着。 片刻,他面前多了一双黑色金靴,金线绘出的花纹精致而华贵,非寻常人家可有。 黑衣人不敢抬头,甚至把头低得更凶了,声音倒是不卑不亢,沉稳得很。 “属下沉迷,见过主子。” 是的,这个人便是沉鸾阁的新阁主,沉香的孪生胞弟,沉迷。 在浮沉殿,没有亲情,只有服从,打从进殿那一刻起,他们的身心情感,便只属于主子一人。 是以,沉迷对姐姐在地牢中自尽而死,只感到羞愧,视之为耻辱。 不仅对北辰烨的处罚没有半点怨言,反而因其没有为此而迁怒于他感激不尽。 他素来与姐姐不和,总觉得处处被人压一头,偏偏还是个女人,时时对着他颐指气使,着实让人气闷。 “何事?”北辰烨并不怎么看好这个少年,甚至在办事效率上,远远不及沉香,而功夫亦是不如,好在,他很忠诚。 要他接替他姐姐的位置,做了沉鸾阁的主子,不是没有原因的,沉鸾阁不比浮凫阁,需要出神入化的功夫及暗杀技能,只要善于隐藏能探得消息便是。 “回主子话,子桑家族有异动,与夜太子相交甚密。” “子桑耶那个老狐狸,又岂会放过与夜国结盟的机会,还有何事?”北辰烨冷哼,他要的就是他叛国,不然如何根除子桑家族在汗国的势力。 “主子这招引蛇出洞用得妙极,近日子桑家族和卫国侯等人都已经开始行动,昨日宫宴之后,已经有四拨杀手接下了刺杀夫人的任务,其中还有官员花重金想买通浮凫阁的杀手,暂且被压下了,如何行事,还请主子明示。” 北辰烨黑眸一凛,“凡起意者,格杀勿论。” “属下明白。” “下去吧,派人盯紧夜天祁,让浮凫阁随时待命,三日后,本侯要夜国群龙无首。” 撇开他夜太子的身份,光是觊觎他女人这一点,就已经罪大恶极了,不是吗? 夜国如今的局势,相比大归汗国要平静得多,夜帝昏庸,权臣当道,几乎满朝都是夜天祁和丞相的党羽,只要此次夜天祁回不去,那老丞相痛失儿子,士兵没了皇太子,想必定会军心大乱,战胜夜国也就指日可待了。 沉迷退下了,北辰烨在房顶上坐下,夜凉如水,却及不上心凉,他有些不安,只盼早些结束这纷争。 *** 次日,定北侯府主殿满宸阁中,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候在门外暗自庆幸的北辰琬,连忙命人撞开门,准备“捉奸在床”。 她和夜阑计划的天衣无缝,从在北辰烨的膳食参茶中下媚药,到支开满宸阁守卫,方便夜阑潜入房内,每一步都周详精密,断然不会出错。 北辰琬昨夜一宿不眠,就等着今日看笑话,有婚约的未来夫君和其他女人有染,清高如洛青岚,又当如何自处呢? 想着,她运起内力,素手一挥便推门而入,当看清房内推推搡搡衣冠不整的二人相貌时,绝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子是夜阑没错,可那男子,为何是席连将军,而不是自家哥哥北辰烨? “啊,大胆,都给本公主滚出去啦!”夜阑双手护胸,指着大票侍卫,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她金枝玉叶的身子也由不得这些卑微的侍卫看了去啊。 而且,她莫名其妙的失身于一个将军,本已是羞愧难当了,昨夜怎么就没有看清呢,都怪那什劳子面具,竟让她误以为他是北辰烨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后来也知道席连是谁了,可好色成性的小公主,又觉得大个子将军相貌堂堂,和他风流一夜也不错,是以,便忘了和北辰琬的约定计划,就那么沉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北辰琬很快镇定了下来,侧开脸冷冷的质问道,“席连将军,你怎会在我哥哥房中?” “郡主问话好生奇怪,席连将军是侯府家将,这个时候你刚问的,是夜国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吧?” 洛青岚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众人回头见得定北侯在她身边,连忙退至一边,为二人让出路来。 夜阑这下更觉得没脸见人了,躲在席连的背后,低声道:“大个子,你倒是说话啊,你毁了本公主清白,这众目睽睽之下,你叫本公主如何见人?” 席连被她一句“大个子”喊得心神一荡,想起昨夜种种,黝黑的面庞也不禁红云密布。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懵懵懂懂的,只知自己是与何人春风一度,虽说晨起见与他共赴巫山之人,并非心中所想,但出了这种事,作为男人是应该有所担当的。 “公主放心,席连既然对你做下这禽兽不如的不堪事,毁了公主清白,席连定当给你个交代。” 他的话让夜阑一愣,归根到底做错事的人是她,弄到这般地步,是她咎由自取,可席连这一句“交代”,竟让她心生暖意。 “这事情尚且弄清楚,谁是谁非也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席连将军有这番气度,是个知心护心的体贴人,若然公主也没有意见,你便求哥哥做主罢。”北辰琬生怕事情败露,忙出言为二人做起了红娘。 她有颗玲珑心,猜想昨夜不该只是个意外,怕就怕哥哥早有准备,一怒之下惩罚于她,眼看着婚期将至,她可不能落下不好听的名声,叫彦晞哥哥面上无光。 北辰烨眯了眯眼,目光扫过夜阑羞涩的脸,问道:“本侯倒是不知,夜国民风开放至此,公主殿下竟然深夜会郎,真叫人大开眼界。”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准备嫁妆跟她走 北辰烨眯了眯眼,目光扫过夜阑羞涩的脸,问道:“本侯倒是不知,夜国民风开放至此,公主殿下竟然深夜会郎,真叫人大开眼界。” 夜阑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说自己要献身的是他?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 “爷,属下愿娶夜阑公主为妻,请主子成全。”席连单膝跪下,抱拳对北辰烨说。 “哦?”北辰烨挑眉,“就因为与公主有了肌肤之亲?” “是。”席连低着头,明明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到悲怆。 夜阑听罢有些失望,赌气的一掌打在他背上,“谁要你娶啊,本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我堂堂夜国皇族,你区区一个将军,本公主才不稀罕嫁给你呢。” “公主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来人,送客。” 北辰烨的举动让人对夜阑生出了几分怜悯,而洛青岚却只是淡淡的笑着,添油加醋的说:“我听闻公主殿下在夜国是个风流的主儿,与你有肌肤之亲的男子,怕是多了去了,若然都要对公主负责,那夜国驸马岂不是也能建个后宫了?” 平白被一干侍卫侍女看了笑话,夜阑气得俏脸绯红,气急败坏的指着北辰琬,道:“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这下好了,倒让本公主出了丑,真真是可恶!” “公主这话琬儿可受不得,你与席连将军的事,和本郡主可没有关系,我好心与你二人做媒,你如今倒怪起我来了。”北辰琬颇为委屈的说。 “你、你这人怎生耍起赖来了,昨夜明明是你……” “公主殿下,这里是定北侯府,你无缘无故不请自来,本就是大不敬,就算北辰琬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置喙。”洛青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移步到贵妃椅上旁若无人的坐下了,那姿态,分明就是女主人。 北辰烨宠溺的望着她,他的岚儿总是那般聪慧,他不过言语两句,便能看出他的意图,顺着他的话推波助澜。 正如她所说,夜阑公主在夜国名声不好,男宠面首多不胜数,与男子肌肤之亲,于她而言大可以当做露水情缘,过后便忘了。 席连忠厚纯良,她若执意不肯,自然不会强求,而他的容貌也不过俊朗,要让夜阑主动要求嫁给他,只能反其道而行。 北辰烨贵为定北侯,有些话说起来自然不甚方便,而换做洛青岚来说,就顺理成章了。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公主怎么说也是出使你们大归汗国的贵客,定北侯府难道还想仗势欺人不成?你以为本公主说谎冤枉了她?”夜阑果然中计,脾气火爆的她轻而易举就被激怒了。 “公主殿下听岔了,我的意思是,即便是北辰琬错了,在定北侯府里,也容不得公主来说。另外,你当席连将军配不上你,我们还道是你配不上他呢,”洛青岚气定神闲,把弄着纤纤素手,笑道,“将军相貌堂堂,战功赫赫,难得还忠肝义胆,敢作敢为,是个不可多得的大丈夫好男儿。反观公主殿下……” 洛青岚故意停顿了一下,眼角的笑意看在夜阑眼中都变成了讽刺,她扬起下巴,气鼓鼓的嚷道:“本公主如何?你别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将本公主说得一文不值,本公主貌美如花,那一点配不上这个大个子?” “公主殿下容貌虽属上乘,但女子该有的德行礼教,你却没一样做得好,这好人家的闺女,可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我汗国素来看重女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敢问公主殿下,你可做得到?” “我……你怎知本公主做不到,再说,你还不是胆大妄为,在汗皇面前也嚣张得很,凭什么教训本公主?”夜阑反唇相讥,素面朝天的脸上全是挑衅。 铅华洗尽的公主殿下少了娇美明艳,却多了几许青涩和素雅,不可否认,这个刁蛮公主的确是个美人,这般与席连将军站在一处,倒也相配。 洛青岚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愣之下,却听北辰烨道:“本侯的女人,就有随心所欲的权利,公主殿下毋庸操心,她不需要三从四德,照样会是本侯唯一的妻。” “照你这么说,她可以,本公主凭什么就不可以?”夜阑嫉妒了,那个女人到底有何魅力,让北辰烨这般痴情。 “你当然不可以,”洛青岚起身,靠在北辰烨怀里,盈盈笑道,“因为这世间,只有一个北辰烨,其他的,都是男人。” “什么意思?难道北辰烨,就不是男人了吗?” 洛青岚抬头,笑看他完美的侧脸,“北辰烨可以宠我爱我纵容我,而平凡的男人,则希望妻子贤良淑德,否则,他便不会娶你。当然了,公主有钱有势,可以养男宠,他们会对你唯命是从,但是他们不会爱你。” 夜阑沉思了片刻,突然就笑了,拉起尚且跪在地上的席连,骄傲地说:“谁说本公主刁蛮任性,就不会有人愿娶,他不是就想娶我吗?而且你也说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不,公主殿下又错了,席连将军可不是真心想娶你的,他早就心有所属,不信你问问他,是否喜欢一个叫小碗的姑娘?” 席连听到小碗的名字,心下吃紧,身子也绷紧了,眸里闪过沉痛和哀伤。 夜阑离他那么近,又岂会不知他的变化,她心里有几分怪异的情愫滋生,总之不太舒服。 当下气愤的一跺脚,道:“什么小碗大碗的,本公主不管,既然你说没有好男人肯娶本公主,还说我配不上这个大个子木疙瘩,那本公主还就非要嫁给他!” “公主殿下当真?”问话的是北辰琬,她很失望,这夜阑公主要是嫁给了席连将军,那更没人能阻止洛青岚做定北侯夫人了。 “本公主说话一言九鼎,”夜阑拉了拉席连,用命令的口吻说,“大个子,你听着,现在就准备嫁妆,跟本公主回夜国。” 席连还跪在地上,夜阑也拉他不动,洛青岚又笑道:“看吧,老实如席连将军,也还是不愿娶你呢,公主殿下。”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爷的命令 席连还跪在地上,夜阑也拉他不动,洛青岚又笑道:“看吧,老实如席连将军,也还是不愿娶你呢,公主殿下。” “你胡说,他方才说过要娶我的,你耳聋了吗?”夜阑等了洛青岚一眼,用脚踢了踢身边的男人,不悦的说,“大个子,你给我起来,本公主的驸马不需要给大归汗国的任何人下跪,你说的话难道不作数吗?你想出尔反尔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不是什么君子,但说的话也是一言九鼎的,我既然说过要娶公主,定不会食言。”席连不卑不亢的说。 “那你还不快起来,本公主连见着父皇母后都不用下跪,你是本公主的男人,岂有对一个侯爷下跪的道理?”夜阑此时最恨的可不是洛青岚,而是这个冷血无情的定北侯。 倘若昨夜不出这该死的意外,那他可就是她夜阑的男人,哪像如今她千金之躯,反而要纡尊降贵下嫁一个没权没势的将军。 “侯爷是在下的主子。”席连说。 “那又如何?”夜阑不解,她当然知道北辰烨是席连的主子,可属下要娶妻,主子也不能横加阻扰不是? 再说,她昨日也听到些风声,这个席连将军虽然是定北侯府的家将,但却也是大归汗国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但有自己的府邸,更是汗皇亲封的镇国大将军,说起来,这个男人也确实不赖。 昨儿就听几个丫环在私下议论,倒是定北侯过于冷清,反倒是席连将军这样的知道心疼人。 今日见他不问昨夜孰是孰非,就要对她负起责任,这样敢作敢当的男儿也的确少见,倒是比那个负心的定北侯好上不少呢。 而且他是个老实人,定不会管她有多少美男面,也不会拘束于她,带着他回夜国,到时候他远离了大归汗国,山高皇帝远的,什么事还不是她说了算?反而是定北侯北辰烨不好驾驭。 夜阑越想越顺心,看着席连的目光也愈见温柔,她现在是下了决心,嫁定他了。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汗国自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席连将军现在双亲早已不在人世,他心里怕是早已将侯爷当做自己的亲人了,是以这嫁娶一事,还得要侯爷说了算。” 经洛青岚这么一说,夜阑脾气也上来了,插着腰娇蛮的嚷道:“说到底,你们就是不想让本公主嫁给席连,以为本公主好欺负了是吧?别说他昨夜已经是本公主的人了,就说但是我看上了他,你们也没资格说三道四,本公主还就把这话撂下了,席连这个男人,本公主还就看上了,谁说也没用,他必须随我回夜国做驸马!” 呵,好生霸气,洛青岚在心中暗叹,此女虽暴躁刁蛮,又贪色善淫,但不得不说,是个率真的女子,口无遮拦无所顾忌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小碗。 席连怕是也想到了那个埋在他心里的姑娘,苦涩的扯了下嘴角,握住了夜阑拉着他衣角的手。 小碗注定与他今生无缘,她忘不了巫族的离月哥哥,而他,也不再是了无牵挂的木头男人。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席连这个年纪,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宠姬侍妾不足为奇,他没有,却也不是不识**滋味的愣头小子,可夜阑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公主,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如果他这点担当都没有,他就更没资格去爱小碗那精灵般美好可爱的女子了。 “爷,属下要娶公主殿下为妻。”这是他第二遍这么说了,除了惯有的恭敬之外,还有一点淡淡的疏离和嫌隙。 “大哥,你就成全了他二人吧,席连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比你还要大上一些呢,如今你我二人都要大婚了,又怎么能让将军失望呢?”北辰琬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可情势所逼,她不得不摆出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姿态来。 “北辰烨,由不得你说不,本公主看上的人,你若不给,我就……就……” “你就怎样?”北辰烨面无表情的问道,依旧是不通情理的“恶人”模样。 洛青岚素手捂唇,偷偷的勾起嘴角笑,只怕定北侯大人心里也焦急得很吧,明明是想让二人成其好事的,偏偏还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明明是想要席连做这个驸马的,偏偏要对公主百般挑剔千种嫌恶。 “我就大闹你的婚礼,让你娶不到洛青岚。”夜阑瞪大眼睛,说话时有些激动,满头卷也随其动作晃动,神态倒也生动灵秀得很。 这个公主,似乎偏就要蛮横起来,才更可爱更有魅力。 “大言不惭。”北辰烨冷哼,全不把夜阑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夜阑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颇为无奈的问席连道:“你这个木头,他就不是你爹,就不是你娘,你与本公主的婚事,与他何干?” 席连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只是那么看着北辰烨,说:“往主子成全。” 北辰烨触及他的眼神,深邃的黑眸闪了闪,长眉紧锁久久未语。 他在不忍,洛青岚握住北辰烨的手,心中也有些悲凉为他油然而生。 他与席连名为主仆,是如手足,让他背弃心中所爱,娶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北辰烨并不会比席连好过。 他会这么坚持这么狠心,实则只是因为信任,他信任席连,才让他去夜国,信任席连,才认定他不会怪他。 她明白他的苦处,所以,她愿意做恶人,陪他一起演这出戏。 她想,只要是他所愿,她愿意一辈子做恶人,一辈子陪他演戏。 “烨,既然是席连将军的选择,你便成全他吧,”她笑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怕我会因为小碗不能与席连将军终成眷属而难过,可小碗也不喜欢将军,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不是吗?” 她怎么会相信公主的驸马可以另娶妻的荒唐说法,但因着他也是怕她难过,所以她愿意相信。 北辰烨一惊,原来她都知道,只是,小碗真的不喜欢席连吗? 罢了,只要他的岚儿与他同气连枝,他便没有什么顾虑。 “既然岚儿都这么说了,那本侯也无话可说。”北辰烨弯腰欲扶席连,他已自己起身,低头而立。 他讪讪的收回手,还是那般高高在上的主子,只是语气和缓如亲人,说:“席连,此去夜国路途遥远,凶险难测,你,保重。” 席连抬头对他一笑,憨憨的,一如多年前的战场,那个青涩的少年。 他说:“爷,只要是你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属下在所不辞。” 莫道黯然销魂 他说:“爷,只要是你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属下在所不辞。” 其实,他心里明白,不管昨夜是阴谋还是算计,结局都是主子喜闻乐见的,这就足矣。 北辰烨拍拍他的肩膀,黑眸闪烁不定,重视只说了一个字,“好。” “行了,跟本公主走吧。”夜阑披上外袍,也不梳妆,大大咧咧的拉起同样衣裳不整的席连,就准备出府。 席连由着她,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末了,他在洛青岚面前停下,单膝跪地,道:“夫人,席连今生无法照顾小碗姑娘了,请您帮属下带句话给她。” “你说。”洛青岚扶他起来,他那般认真凝重,心该是有多痛? “我……”席连双拳握在身侧,青筋暴起,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说,“请夫人告诉她,席连对她的承诺无法实现了,我已经……不再爱她,让她不要恨我,仇恨累人,相忘最好,如若他日遇到良人,便嫁了他好好过,好好过……” 说到最后,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哽咽了,许是不想叫人看了他的懦弱,他转身拉了夜阑,飞快的出了满宸阁。 转身的瞬间,夜阑公主的眼里也带着丝轻怨,她怕是还不察,她对席连将军,已然不再是心如止水。 出府后,席连扶着夜阑上马,自己牵着爱驹徐徐的走着。 他高大的背影落寞而凄凉,夜阑居高临下的看着,心就泛起一阵一阵酸涩,难受得紧。 “大个子,这不是去使馆的路,我们去哪儿?”她忍不住问他,没来由的,看不得他的沉默,仿佛有阴霾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吞噬了她看上的男人,也压抑她的心。 “镇国将军府。”他说,声音低沉暗哑,冷冷淡淡的。 “哦。” 夜阑在马背上颠簸,路过集市时,早起的商贩会侧目,看他们这一对怪异的男女,她破天荒的不讨厌他们艳羡的目光,想象着自己和他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天荒地老。 “大个子将军……” “你不要这般叫我。”男人身形一顿,停下脚步低吼道。 “为何?”夜阑是个倔脾气,“你不让我叫,我偏就要叫,大个子,大个子!” 太阳刚刚升起,暮春的阳光并不刺目,却很耀眼,席连抬头看去,马背上倔强又俏皮的姑娘笑得开怀,背着光,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里,他仿佛又看到了心仪的她,那么放肆无礼的叫他,黑大个子…… 他翻身上马,在搂住她纤腰的那一刻,就已经清醒了,这不是她,他的姑娘也是娇小玲珑,却因馋嘴贪吃,全身都是肉乎乎软腻腻的,不如这般骨感玲珑。 失落涌上心头,他却不想放开怀里的人,似乎放开了,心会更空,会更痛。 明知道她是夜国刁蛮的公主,他却执拗的低喃道:“小碗,席连这一生,只认你一个妻子……” 那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以为他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可惜,事与愿违。 恍惚间忆起前些日子北辰烨的话,他说忠孝两难全,原来从那时起,主子便已经预见了今日情境了吗?那时主子便已对他有所暗示,偏生他愚钝,参不透主子的心思。 那就这样吧,既然选择了尽忠职守,那么就让他把这一生献给主子吧,他要夜国战败,他便助他,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心死之人,留得身在总是要有些信仰的。 爷的命令,就是他终生的信仰。 夜阑听到他叫那个名字,竟然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聆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心也随之起舞,她想,这个男人她要了。 她很自私,也很贪心,她要他做她的驸马,也要他这颗为别的女人痴狂的心,终有一天,她要他也这般深情为她。 两人一马在街上停留了好久,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就那么静静相拥,一时传为佳话,带到二人打马离去时,集市上四处都在议论这对情深伉俪。 斜街上最高的望仙楼客栈屋顶,阁檐上蹲坐着一个青衣的姑娘,将这晨曦中温馨美好的一幕尽收眼底。 只是,众人口口相传的爱恋传奇,在她看来都变成了刺目的嘲讽。 因为,她叫做小婉,是那痴情男子曾经海誓山盟的女子。 泪水在脸上冰冷,又在晨风中干涸,直到太阳升到半天高,她依然维持着那般姿势,呆呆的像是房檐勾心斗角间的祥瑞。 古人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却不知,离别怎敌心死? “世间莫信是男儿,与之耽情误终身。”男子可以放缓的语调,轻轻浅浅的打在小碗的耳边,却是字字重锤在心上。 她惊起回头时,就看到男人在她身后席地而坐,妖娆的红衣犹如燃烧的火焰,渲染了她清澈的水眸。 “楚南公子?” “小碗儿,你还记得我啊,真好,不像你家那个薄情的小姐,如今有了新欢,便忘了旧人,生生的伤了我的心呢。”楚南说得似真似假,唯笑容阴邪肆虐,有些不怀好意。 小碗此时哪还有心思猜测他话中真假,一番话便只听了两个字,薄情…… “看来小碗儿是被人抛弃了,真惨,你我也算同病相怜了,”楚南伸直了腿,在房檐上摇晃着,双手撑在身后,长长的一声哀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楚南公子,你我原就相识,我知你为人,这些虚言就不必了,有什么话便直言吧。”此人非我族类,小碗还是有些戒备的。 “呵呵,这语气倒是像极了小羽衣,只可惜啊,你对她这般忠诚,她又待你如何?” “你什么意思?”小碗蹙眉问道,“小姐待我情如姐妹,你休要胡乱编排她,我是不会相信的。” “真的不信吗?”楚南不怒反笑,“你当是席连将军背叛了你,却不知,这本是定北侯与你家小姐合谋设下的圈套,把将军与公主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好达到与夜国修好的目的。” “你胡说!”小碗怒斥。 “小碗儿莫急,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儿好好思量,将军为了你不顾性命,岂会被夜国的小公主迷惑?若不是定北侯的命令,他不会负了你。再说小羽衣,定北候对她唯命是从,若然她怜惜你与将军,只一句话便可阻止,可她偏就推波助澜,促成他二人的婚礼,你说这是为什么……” “别说了!”小碗惊叫一声,起身时一阵晕眩,脚下虚浮,竟直直的跌下了房檐。 自家姐妹 “别说了!”小碗惊叫一声,起身时一阵晕眩,脚下虚浮,竟直直的跌下了房檐。 楚南唇边荡开一抹得逞的佞笑,飞身搂住小碗腰身,将人带进了怀里,极尽魅惑地说:“小碗,你是石女有什么错,你喜欢席连将军又有什么错?凭什么他们成双成对,却惟独不让你幸福?凭什么世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你注定孤独终老?凭什么老天待你不公,还让你遇人不淑?你告诉我,现在的心痛和难受,你甘心吗?” “凭什么?”小碗迷茫的看着楚南漂亮的眼睛,摇了摇头,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对,你不甘心。”楚南邪邪一笑,足尖一点掠过阁楼高墙,隐入了熹微的晨光当中。 *** 侯府经这么一闹,最恼恨的自然是北辰琬,不过一想到自己彦晞哥哥的婚事将近,女儿媚态便展露无遗。 北辰烨心里是疼爱妹妹的,虽然对她近日对洛青岚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快,但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是解了她的禁足。 按说女子出嫁前理应在闺阁内绣花写诗,不宜出门抛头露面的,但定北侯府可不是墨守成规的地方,兄长定北侯不受约束,家妹清尘郡主自然也不兴这些。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刚得了自由的清尘郡主不是去花园散心,也不是出府去透气,偏偏是拿着宫里皇贵妃娘娘一早派人送来的糕点,带着锦绣锦瑟两个丫头,直奔满宸阁。 此时定北侯受召进宫,此时满宸阁里,可就是洛青岚的天下,她此去,美其名曰长嫂如母,拿着新奇糕点孝敬她老人家,而实则为何而去,就不得而知了。 正好洛青岚独自出了院子,正打算去看看小碗,不过一两日不见,她就想那丫头得紧。 北辰琬有下令,将席连将军与夜阑公主的事情瞒了下来,虽说府里大多是知道的,可小碗因着受伤,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两日有事叫人送了膳食过去的,应该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与迎面而来的清尘郡主打了个照面,洛青岚巧笑嫣然,却在她开口叫她时旁若无人的走开了。 北辰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袖中素手握成拳,指甲扣着细嫩的掌心,不痛,很痒。 这个女子,嚣张更甚以前。 更气愤的,要属她身后提着食盒的锦绣,若不是姐姐锦瑟拉了一把,她只怕早就叫嚷起来了。 两姐妹一静一动,恰好和之前的红月碧月想了个七八层,最是妹妹锦绣的小性儿,和碧月像极了,而锦瑟虽然沉稳,却怯懦得很,不如红月会审时度势。 饶是这样,她二人也是知道深浅的,北辰琬出门前千叮万嘱,让她们三缄其口,切莫惹了夫人不高兴,是以锦绣有气也没出撒。 她心想,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想的,他们定北侯府岂是一个舞姬高攀得起的?她面上如何恭维,心里也是不服的,她可不怕她成了夫人作威作福,郡主已经答应她们姐妹了,郡主大婚之后,她们就是陪嫁丫头,那是要进宫里去的。 “岚姐姐留步,”北辰琬勾起唇角,柔声叫道,“姐姐这是往哪里去?若然不弃,妹妹愿随你同行。” 洛青岚果真放缓了步子,今日清尘郡主可是乖巧得很呢,她素来瞧不起她舞姬的身份,但凡在人前做样子,那也是叫的羽衣姐姐,那是她在妖满楼时所用花名。 “你有何事,大可直言,无需这般拐弯抹角,我不喜欢。”她头也不回,冷冷淡淡的。 北辰琬在心里又是一阵冷笑,倒学起哥哥的调子来了,你不喜欢又如何?叫你喜欢了又如何? “岚姐姐这般说话,琬儿可是做错了什么?”她几步走到洛青岚跟前,不着痕迹的拦了她去路。 “郡主何错之有,即便是错了,又与我何干?” “看来岚姐姐是在气我了,琬儿自知前些时日对不住姐姐,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姐姐念在哥哥的面子上,不要与琬儿置气。” “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我喜欢他不喜欢你,”洛青岚一本正经的说,“我对你如何,为什么要看着他的面子?” 都说女子心眼小,果真是不错的,若是洛青岚这话是北辰烨听去,定会笑着夸她无邪,而北辰琬看她过于无辜与天真的情态,便只是心生厌恶。 风尘中打滚的女子,哪来的纯洁无暇,不过是装出来得不谙世事,骨子里就是不通情理。 “岚姐姐说笑了,你是哥哥未过门的妻子,我是哥哥嫡亲的妹妹,过了明日,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家和万事兴,这一家人自然是和睦才好,你说是吧,岚姐姐?” “家和万事兴?”洛青岚细细寻思这几个字,忽而笑了,“我只听说出嫁从夫,我是嫁给你哥哥,而你却是嫁进皇宫,定北侯府和皇宫,何来一家人之说?” 北辰琬面色微变,假意拿过锦绣手中的食盒,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岚姐姐这么说就不对了,琬儿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他可以娶妻立妾生子,与我的血缘至亲却断不了,”她笑得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把食盒递给洛青岚,“姐姐可莫怪琬儿多舌,这些规矩啊,你迟早是要知道的,现今哥哥宠着你顺着你,可他日你年老色衰……” “我不会老去,”洛青岚推开那糕点盒子,蹙眉娇斥,“北辰烨说,即便我老了,他依然待我如故。” 北辰琬抿唇一笑,眼眸有些讥诮,虽然一闪而过,洛青岚却看得真切,明明告诫自己不去在意,心还是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 “岚姐姐这般想也是好事,知足常乐,将来的事由将来去说,”北辰琬笑道,“喏,这是彦晞哥哥宫里送来的,我知道你爱这些零嘴,便都拿来给你。” “为何给我?”洛青岚不解,这女人以往总对冷嘲热讽,今日大献殷勤又是为哪般? “琬儿不是说了吗?这往后你便是我大嫂,自家姐妹有福同享,”北辰琬直接将食盒放到她手中,亲热的握着她的手,道,“你我相处得好,哥哥才会安心会高兴啊。”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大姑娘赖上小伙子 北辰琬直接将食盒放到她手中,亲热的握着她的手,道,“你我相处得好,哥哥才会安心会高兴啊。” “我若不喜欢你,北辰烨会不高兴吗?”洛青岚问。 “是啊,所以,岚姐姐定要收下琬儿的东西。” 她接过来,当着北辰琬的面打开,看着里面精致的糕点,突然一阵反胃,皱了皱眉,道:“正好我要去看小碗,便把这东西送给他吧,你还有何事,若没什么话要说,我便要走了。” “这可是皇贵妃娘娘从宫里送来的……”锦绣颇为不满的说,赏给一个丫鬟,这个妇人还真不知好歹。 “那又如何?”洛青岚淡淡的说,“不是说司寇彦晞送来的吗,怎么又成皇贵妃宫里的了?” 北辰琬眸色一暗,很快又笑开了,“侍女多嘴,岚姐姐切莫计较了,只是你说要去看小碗姑娘,我却听说她如今可不在府上。” “你说什么?”小碗不在侯府? “看来姐姐是不知道了,想来是哥哥瞒着你了,小碗姑娘自席连将军回将军府,人就跟着不知所踪……诶,姐姐,你听我说完啊。” 洛青岚轻功极佳,片刻功夫已经不见了人影,锦绣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食盒,抱怨道:“郡主你看,这人怎生如此无礼,这可是皇贵妃……” “锦绣,休得多言。”锦瑟扯了扯妹妹衣袖,这小妮子没个眼力劲,方才就引得郡主不快了,竟还敢胡言。 好在北辰琬没有怪罪,只望着洛青岚消失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明日可是城中月老庙会?” “回郡主的话,正是呢,”锦绣抢着答道,“郡主和十七太子在明日大婚,定会长长久久,永结同心的。” 北辰琬笑容更是意味深长了,长久,其实上天能做得了主的? 小碗果然不在,洛青岚正欲出府寻人,北辰烨便回来了,问得情况便随她一同出府了。 “北辰烨,你早前可知此事?” 马车上,洛青岚放下帘子,面有不悦。 “知道,”北辰烨也不瞒她,“你我大婚在即,本侯是怕你分神担忧,是以没告诉你,本侯已经派人暗中打听她的下落了。” “可有消息?” 他略有迟疑,见她期盼的眼神,终是点了头,“她现下怕是与楚南在一处。” “楚南公子?他不是死了吗?” “他在地牢中诈死,目的就是让人放松防范,成绩逃走。”这事怪不得别人,楚南生性狡诈,关不住也属寻常。 洛青岚就问,“你既然早知道,那为何还要随我出来?” 他宠溺的笑笑,掀开绣帘,柔声道:“岚儿难道没有发现,街上比往日要热闹得多吗?” 她举目望去,点了点头,“的确,不光人来人往,连街边卖小玩意儿的也多了不少。” “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月老庙会,今夜开始街上便会有些庆祝活动,自然比往日要有趣些。”他解释道。 “小碗最是喜欢热闹,她若在定是欢喜得紧。”洛青岚虽也贪玩,但却不如小碗那么孩子气,此时她也没心情戏耍。 “岚儿放心,小碗有自保之力,又机灵聪慧,即便是不在侯府,也不会有事。”他让人停车,带着她逛起喧闹的集市来了。 洛青岚是个没心没肺的,初时还为了小碗忧心忡忡,买了几串糖葫芦,吃着吃着就笑了,全完了所有烦恼,嬉闹着对街边的新奇玩意儿爱不释手。 北辰烨一直浅笑着跟在她身边,其实若能如她这般快乐,人生便不会不如意了吧,她并非无情,只是简单的幸福着,想必吃完了这串冰糖葫芦,又或者回到侯府去,她又该想起小碗一筹莫展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爱她所以爱这份天真,还是爱洒脱所以爱她了,他只知道,过了明日,这个让他欢喜让他忧,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绪的女子,便是他的妻了。 “烨,张嘴。”她捻起一块红红的冰糖葫芦果儿,送到他唇边,笑靥如花,媚眼如丝。 他是从没吃过这些街边小食的,但见她星眸弯弯的动人模样,便恶作剧的张嘴咬住,连同她纤美的指头,一并含在口中。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这时就该红着脸或娇嗔或低首了,偏偏他的姑娘迟钝,皱着眉头不满地嘟起嘴,说:“你咬到我的手了,快些张嘴。” 他暗暗发笑,“是吗?岚儿的手指竟比这红果儿还美味些,为夫竟然弄混了。” 她也没听出他的戏弄,指着手中娇艳欲滴的串儿,一本正经地说:“这不叫红果儿,叫冰糖葫芦,小碗最喜欢此物了。” 说到此处,她水眸黯淡了些,情绪也不如方才了。 北辰烨蹙眉,随即指着街边胡饼,“岚儿教训的是,那这又是何物?” 他本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岂料她突然沉下脸,“席连说你们行军打仗时,兵士们时常是带着胡饼馒头的,这便是了,你作为主帅,却不曾见过此物?” “是为夫眼花了。”北辰烨脸上显出可疑的红晕,定北侯大人生平第一次说谎,竟是因为一块胡饼,委实叫人捧腹。 好在洛青岚对这类吃食不感兴趣,看了几眼便要走,忽听得前方一阵嘈杂,人头攒动,似乎热闹非凡。 北辰烨见她好奇,便搂了她的腰,几个起落飞到人群当中,一眼他便明了,只当是杂耍,却不想是有人仗势欺人。 但见人群中是有一青袍书生,正被几名家丁拉扯着,他手中还拿着书卷,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急是气。 另有一黑色骏马,扬蹄绕着书生来回踱着步,马上是一个红衣的女子,容貌也算出众,只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狠戾得很,满脸的傲慢也让人不喜。 周遭众人人小声的议论,女子倒也不放在眼里,就只是冷眼看着那书生。 “见惯了强抢民女,今日到是新鲜了,这大姑娘硬要让小伙子娶,也不知羞。” “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着书生是有福气,那姑娘生得貌美,看穿着打扮也是个大富之家,他还不乐意,真是个呆子。” “兄台有所不知了,这哪是什么福气,你可知那姑娘系何许人?”这人似乎四个知情的,故作神秘的卖起关子了。 ================== 是滴,妃子的《首席,别太腹黑》终于完结了,所以从明天开始,《太子妃》会恢复更新,尽量日更万字滴!亲们口译放心跳坑了!另外,完结文希望乃们多多支持哈!妃走~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克夫白家女 “兄台有所不知了,这哪是什么福气,你可知那姑娘系何许人?”这人似乎是个知情的,故作神秘的卖起关子了。 “何人?”众人都好奇,纷纷看着他。 “那是白员外家的千金,”那人捂着嘴,小声的对离得近的说,“据说命硬得很,克夫呢!” “哦,是白家女啊,我听说她年方十九,已经克死四个丈夫了,现在没人敢娶她,时常仗着家里权势,抢了男人回府做上门女婿呢。” “这么说来,这书生却是个可怜的。” “那可不,那白家女凶悍得很,之前还有传言说那些男人是被她给活活打死的呢,只是白家和丞相大人……哎哟!痛死我了!”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脸痛得直跳脚,众人看得分明,他是生生吃了那红衣女子一鞭,整张脸都血肉模糊了。 这一回是没人敢胡言了,但白家和丞相家是什么关系,京都谁人不知晓? 白家员外的女儿,也就是这红衣女子白月素的姑姑,正是嫁给了当朝丞相子桑耶的胞弟,总之,这白家和子桑家关系匪浅,虽然只是个员外家,但京中大户都得给三分薄面,而白家小姐张扬跋扈也是出了名的。 “白姑娘,打人是不对的。”青袍书生抬头望着那红衣女子,振振有词。 “不对?有什么不对?本小姐想打就打,就算不对又能怎样?”白月素冷哼一声,甩手又是一鞭。 那书生动作倒也极快,挣脱了身边人的桎梏,闪身挡在了那无辜男人面前,挨下了那一鞭。 白月素的长鞭带着倒钩,这一下又带着怒气,那书生拿手挡着,一划拉手臂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浸染了青色袍子,现出紫黑的颜色,触目惊心。 “你!你这人傻了不成?叫你娶我就不愿意,挨打倒是积极得很,好,你想挨打,本小姐就成全你!”白月素空有一副好皮相,打起人来那股子狠劲儿,全无半点女儿家的秀美温柔。 “若白姑娘以为解气,那便打吧,只是打完之后,还请姑娘自重,切莫再纠缠在下了。”书生毫不畏惧,拱手对白月素施了一礼。 周遭一片唏嘘,那白月素何曾被人这般拒绝,扬手就挥舞起了长鞭,“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 那书生依旧不卑不亢,抬头挺胸不见丝毫惧色,眉清目秀的脸白净的有些文弱,但那份不屈不挠的韧劲,倒也有些男子汉气概。 那一鞭破风而去,却没能逞凶,而是被一只素手劫下了,黑色的皮鞭就缠绕在纤细的皓腕上,有种温婉又诡谲的美。 洛青岚盈盈一笑,惊艳了众人的同时,也让马上的白月素竖起了柳眉,娇叱道:“你是何人,胆敢多管闲事?” “姑娘,打人是不对的。”她俏皮的对那书生眨眨眼,借他的话对柔和的红衣女说。 那青袍书生面有红晕,收回痴痴的目光,低头拱手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只是此乃在下与白姑娘之恩怨,本与姑娘无关,还请姑娘……” “也请我自重吗?”洛青岚莞尔,手下一个用力,将白月素从马上拉了下来,淡淡的问道,“你这人果真不识好歹,不要我救,难道还真如她所言,愿意挨打?”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怕姑娘受了委屈,毕竟白姑娘非寻常人家……” “怕我招惹不起吗?”洛青岚又笑了,没有嘲讽也没有骄傲,就那么单纯的因为有趣而笑,美得惊为天人。 那青袍书生看得痴了,呆呆的说:“书上说人有貌若天仙,不想竟是真的。” 候立一旁的北辰烨终于吃醋拈酸了,过来便搂了她的纤腰,黑眸微带着责怪,“岚儿,你又胡闹了。” “我可没有胡闹,这女子无礼,我这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呢。” 北辰烨拉过她的手,见上头细嫩的皮肤微微泛红,剑眉深锁,“还说不是胡闹?疼吗?” 她摇头,见面前书生流血的手臂,面露惋惜之意,问他道:“你疼吗?” 腰上的手一紧,北辰烨黑眸幽暗,不悦的说:“岚儿,我们回府吧。” “也好,”洛青岚又对那书生说,“下次不要这般逞能了。” “多谢姑娘关心。”书生自见了北辰烨,本有些自惭形秽,听得洛青岚关心,又受宠若惊了。 “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件青衣,今后便穿不得了。”说遗憾地说着,还不忘怨念的瞟了被家丁扶起的白月素。 原来她竟是为了那件青绿色的袍子! 北辰烨脸色霎时好了几分,他就知道,他的岚儿素来喜欢这淡雅的色彩,对那男子温柔,也是因着爱屋及乌吧。 而青衣书生心头则有点失落,不过被他掩饰得极好,“姑娘慢走。” “想走?”白月素推开家仆,捡起长鞭怒气冲冲的嚷道,“伤了本小姐,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北辰烨蹙眉,手被洛青岚握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笑问白月素,道:“那你想怎么样?” “哼,”白月素还算好看的丹凤眼轻敛,在北辰烨脸上轻佻的游移了一圈,冷哼一声,对左右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小姐。”也就七八个家丁,可能是见了美人兴奋,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格外洪亮。 “这位大哥,你快带姑娘走吧。”书生挡在两人前面,摊开手护着他们,面露忧色。 “你这姿势,又想挨打吗?”洛青岚问道。 白月素也看不起的嗤笑,那目光总有意无意的瞟向北辰烨,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看得出来,这白小姐是看上俊美无俦的北辰烨了。 北辰烨没有动手,暗处的隐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八个家丁,还没靠近就已经被人放到,东倒西歪的在地上哀嚎。 “一群饭桶!”白月素骂过之后,也后退了几步,但气势上不输人,只是眼睛已经不敢再乱瞟了。 “白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洛青岚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分明是带着笑意,却冷得慑人。 “可……可以。”白月素原本是有恃无恐,但面对这样的笑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 “你让我走便走,要我留便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笑得像只狐狸,轻快地语调又如同孩童般无邪,只是一双媚眼,闪动着算计人的黠慧。 机灵书童 “你让我走便走,要我留便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洛青岚笑得像只狐狸。 白月素不敢搭话,看着她伸出纤指,绕了一圈落到青袍书生身上,问道,“你是嫁不出去吗?” 这就是侮辱,可她偏就是那么认真的问,好像真只是好奇。 “本小姐花容月貌,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嫁不出去。”尽管心知面前少女不简单,白月素的骄傲还是在的,嫁不出去是她的硬伤,这么被赤。裸。裸血淋淋的戳中,她才不会承认。 “那你为何要强迫于人?”洛青岚话音刚落,那边书生的脸就是一白,再就是红得滴血,又是恼又是悔。 “你休要污蔑本小姐,你何时见我强迫他了?”白月素双手掐腰,趾高气扬地说,“分明是他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去了本小姐的身子却不敢当,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是以他须得娶了我,否则本小姐今后如何做人?” 白家女子轻浪是出了名的,这番说辞怕是没几个人回信,那书生捂了脸连连摇头,羞愧难当。 “你看了她的身子?”洛青岚问。 书生叹息,道:“惭愧,惭愧啊。” “如何?本小姐岂会骗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休怪我……” “你想怎样?”洛青岚挑眉。 白月素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说她是嚣张,却笑意潋滟,说她是温柔,却冷艳傲然,在她面前,她平素的气势,竟一分也拿不出来。 “你可知我是谁?得罪了我白家,就是得罪当朝丞相,与子桑家族作对!”不怕她,也该畏惧她身后的势力吧,白月素暗想。 洛青岚神色未变,倒是北辰烨眸色深了几许,但瞧见身边人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好扫她的兴,就由着她闹吧。 “你想不想娶她?”洛青岚把白月素的话当做耳旁风,转而问书生道。 那书生瞥了白月素一眼,为难地说:“姑娘还是走吧,这是在下与白姑娘之间的恩怨,本不该牵扯他人。” 见洛青岚不为所动,他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幽幽地说:“这是在下的错,在下愿与白小姐回府,还请白小姐切莫与这位姑娘计较。” 这男子是有些血性的,可此时竟如同战败的雄鸡,耷拉着脑袋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洛青岚可不会感激他这种舍身取义,为保全她而献身的做法,相反,她觉得此人不如刚刚那般又骨气了。 “公子,你不能跟着恶婆娘走!”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手里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想来是被这书生打发了去买吃食的。 “哪里来的臭小子,你家公子的事,哪由得你做主?”白月素话是不甚好听,但那语气神态,分明是认得这小厮的。 那书童没有书生的酸腐之气,又一双灵动的眼睛,想来出声之前已经向周遭人问清了情势,绕过白月素,直接跪在了洛青岚面前。 “张轩,还不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丈夫……” “大丈夫能伸能屈!”叫张轩的书童接口道,“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你忘了临走时夫人的交代?这番进京赴考,全乡人都盼着你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你要是嫁给这个凶悍的恶婆娘,要怎么面对乡亲父老?” 几句话是在情在理,言语间还带点调侃,可见这小厮平日是个没大没小的机灵人。 洛青岚听得他说自家公子是“嫁”给恶女,而非迎娶,顿时对这直言不讳的小厮生出了几分好感来,是个顶有趣的人呢,倒和小碗有几分相似。 “这位美如天仙的神仙姐姐,我一见你就是菩萨心肠,”张轩仰头对洛青岚笑,奉承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她身边的男人脸色不对,态度更恭敬了,“这位公子也丰神俊朗,我一见你二人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还请二位帮帮我们家公子,小的定当感激不尽,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他的话无疑取悦了北辰烨,他唇角微扬,问道,“你倒说说,要本……我如何帮?”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公子乃是红枫县的秀才,今年是乡试的头榜,来京都乃是奔一个月后的考试。不想前几日进京,在城外湖边遇见这个恶婆娘,当时她失足落水,我们公子好心救她,没想到她竟以此诬赖我家公子轻薄她,非要以身相许,初时只是纠缠,今日竟带了家丁要强抢公子入府!” 张轩说得义愤填膺,是不是还愤怒的瞪上白月素一眼。 “你家公子为何不愿娶她?”洛青岚问。 那边书生面上露出苦痛之色,捂着手臂冷汗涔涔,也看不出是因为伤口痛了还是为何。 小厮张轩叹了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公子已经定下了婚约,若是能荣归故里,便与我们表小姐成亲。”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还真是白小姐强人所难了。” 众人也恍然大悟,纷纷摇头表示对白月素的鄙夷,这白家女儿也实在是荒唐了,有妇之夫也强抢,真真是无法无天。 “那可不,小人打听得可清楚了,那凶婆娘克夫,死了好几个夫君了,别说是我们家公子,就算给我,我也不要。”张轩年纪不大,虽然是个巧言令色的,却有些口无遮拦了。 “一个奴才也敢胡说八道!看本小姐撕烂你的嘴!”白月素气得俏面铁青,拉了拉手中长鞭,恶狠狠地样子,直吓得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 洛青岚见状,又觉得好笑,这个少年明明胆子很小,惧怕白月素得紧,却敢为自家公子出头,也实属难得。 “一个奴才的话而已,白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她笑道。 白月素凤目一寒,手中鞭子已经换了方向,原是抽向地上张轩的,此时却直直的朝着洛青岚脸上呼啸而去。 北辰烨面色一沉,扬手间震碎了那条黑色如蛇一般的皮鞭,语气森然,“放肆!” 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一如北辰烨。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不是神仙,是妖精 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一如北辰烨。 他这两个字掷地有声,加之那漫天落下的皮鞭黑屑,白月素吓得一哆嗦,脚下一软,竟跪了下去,饶是不怒而威的凤目,也失去了该有的神采。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这黑衣男子周身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他们看在眼里,终于有人惊呼出声,“是侯爷,这是定北侯大人!” 有人自发的跪下,洛青岚蹙眉,这是不是扰民了? 流风说,妖精行事是不该扰民的。 可是,见他威风凛凛的受众人膜拜,她心头满满的,那是陌生的感觉,更甚于违背了流风嘱咐的愧疚。 后来,他告诉她,那是虚荣,女人的虚荣。 “定北侯?”白月素脸色煞白,如果这京城还有谁是白家不敢招惹的,那就是定北侯府了,因为便是子桑家族,见了定北侯的轿撵,也是要绕道而行的。 北辰烨可没功夫理会地上战栗的女人,只是柔声笑道,“岚儿,我们该回府了。” 看吧,若然是这样的定北侯,谁能认出来?那温柔如水的眸子,只比春风更要暖人,要不是方才那刹那的冷漠,定会有人当他是冒充的吧。 青袍书生显然也目瞪口呆了,倒是张轩双眼放光,恨不能上前抱大腿了。 “烨,我要帮他。”洛青岚指着张轩,也没打算扶他起来,冷冷淡淡的话,却让少年眼中燃起了希望。 “岚儿想如何帮?”他当街搂着她的腰,愣是将她惑人的谣言坐实了,就像个被她迷了魂儿的昏庸之辈。 洛青岚轻笑,声音若黄莺出谷,婉转动人,却让白月素听出了满头冷汗。 “白小姐,我且问你,你要这人娶你,可就只是因他看了你的身子,污了你的清白?” 白月素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不知言语。 “姑娘……”青衣书生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北辰烨冷眸扫过,他茫然不知所措,张轩便提醒道:“公子,这位是定北侯大人,那这神仙样貌的姐姐,当是侯爷要迎娶的新夫人了,你这姑娘叫着,爷听了自然不高兴的。” “我可不是神仙,”洛青岚道,“我只做妖精。” 语罢那一笑,确是颠倒众生,担得起这声妖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仙气。 众人错愕,神色各异。 北辰烨看着她的笑容,若有所思。 “不管你是妖还是仙,本小姐的事也由不得你来管!”白月素忽然硬气了,挺了挺胸脯站起来,“男婚女嫁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侯爷只手遮天,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该管这等闲事吧?” “他不愿娶你,你却强人所难,此等伸张正义他不管,我也是要管的。”洛青岚说。 白月素凤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嘴上不置一词,心中却暗想,你管?也配!她倒是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如何颠倒黑白! 毕竟在大归汗国,看了女儿身子,那就是毁了女子清白,终是要负责的。 那书生满口仁义道德,岂会连这点君子之风也没有?他念及家中有未过门的小娇妻,但也得在京都站住脚才行啊,傍上他们白家,对他来说无疑是有益无害,要不是那个书童从中作梗,那书生早就动摇了吧。 正想着,突然胸口一凉,白月素先是一愣,低头却见自己已是衣不蔽体,忙护着胸口蹲下,惊叫一声,怒视着洛青岚,“你!你怎么……” 洛青岚是用内力震碎了她的外衫和中衣,此时女子就只剩下个大红的肚兜,羞愧难当。 而罪魁祸首却巧笑嫣然,遮了北辰烨的眼,对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白月素道:“瞧,现在大家都看到你的身子了,你想嫁谁,便从他们中选吧,要是他们都不愿娶你,那便是白小姐嫁不出去,而非那位公子不娶之罪了。” 撇去脾气秉性,及其命硬克夫,这白家小姐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形貌昳丽,肤如凝脂,此时面露芙蓉色,自有一番风韵。 她又是那样显赫的家世,有子桑家族撑腰,白家财力也惊人,娶了她当时富贵一生。 然世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没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是以这上门一说也只在心中想想,不过又便宜谁不愿占?指指点点的同时,男人们的目光大多肆无忌惮的在白月素身上游移着。 “哼,这下子大家都看了你精贵的身子,白小姐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嫁,一个人伺候这么多夫君啊?”张轩幸灾乐祸的笑着,看着半裸的女人身子,眼神却依然清澈干净。 青衣书生掩面,口中喃喃直念“非礼勿视”,而白净的脸上却绯红一片。 洛青岚看在眼里,暗叹这也是个虚伪的男子吧,心中无色自然眼中无色,或许北辰烨是对的,这样的男子,配的白月素这样得刁蛮小姐,她不该多管闲事的。 只是,她看了眼笑得欢快的张轩,这少年与小碗实在相像,就是拿别人取乐的得意样儿,也像了七成。 “爷,我们回府吧。”今日怕也找不到小碗了,她玩也玩了,吃也吃了,该回府睡上一觉了,阅人见闻,看得乏了,倦了。 北辰烨当然没有异议,他可见不少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他怕再不离去,他会坏了自己英明神武的名声,忍不住抠出那些胆大包天的眼睛。 “姑娘……夫人慢走,在下张胜,今日之事多谢夫人解围,他日若是有缘再见,在下一定报答。” 张胜握拳站在原地,眼见着一对璧人相拥而去,迟迟收不回目光。 张轩伸手在他眼前一晃,道:“公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接着又感慨道:“没进京都之前,我还当我们表小姐最好看了,如今见了侯爷的夫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了,说起来,我们表小姐还不如恶婆娘生得俊俏呢。” 白月素气极,抱着一双玉臂,春寒料峭冻得瑟瑟发抖,面对周围众人的指责和猥亵,她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泄露了胸前春光,便宜了这群登徒子。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遇刺 面对周围众人的指责和猥亵,她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泄露了胸前春光,便宜了这群登徒子。 别说气焰嚣张了,她现在连多句嘴的勇气都没有,心里是恨透了洛青岚,也恨这些个不中用的家丁。 “白小姐,冒犯了。”张胜脱了外袍,在张轩不满的目光中,轻轻地给白月素盖上,才道一声告辞,捧着凉了几个肉包子走进了人群。 张轩冲着白月素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张胜走了。 白月素裹紧了身上衣服,迅速地翻身上马,对周围人大吼了几声,才一提缰绳,策马扬尘而去。 人群很快就松散开了,留得几个倒地不起的白府家丁,后来也被摆摊的几个商贩搬到墙根上堆着,嫌其挡着路碍着眼了。 街上的风波就这么算是平息了,而聚仙楼三楼雅间,红衣妖娆的男子和青衣素雅的姑娘目睹了这一切,他对她笑,道,“你看,小羽衣没了你,还是如以往那般快乐。” 女子小巧的脸紧绷着,一双大眼睛泛着点点名为幽怨的暗光,她只是点头,说,“是啊,她很快乐,就算没有我,他们还是那么快乐,公主,是忘记了灭族之仇了,我当让她铭记。” “小碗儿,有你这样的侍女,小羽衣应当庆幸呢。”楚南那娇艳如点了朱砂的唇,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恨吧,我要你恨,我可爱的小碗儿。 回府路上的洛青岚,已经恢复了出府时的安静,北辰烨试着安慰了几句,她就说想小碗了。 可这忧伤也没能维持太久,须臾就被倦意驱逐了,在他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在快到定北侯府的时候,遇刺了。 七个武功还不错的杀手,大白天蒙着面纱,似乎知道不是北辰烨的对手,致命的杀招都是冲着洛青岚去的,而她怏怏地昏昏欲睡,半醒半睡的迷糊状态下,还是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敌人,只是在北辰烨“手下留人”出口之前,果决的了解了最后一人性命。 原本还逼供问出幕后指使者,见她熟睡的甜美样儿,他哪还能怪罪她,吩咐了赶车人慢着些,就怕惊扰了她,明知道她睡起来向来雷打不动,还是小心呵护着。 照例是北辰烨抱着洛青岚回满宸阁,侍者早都见怪不怪了,只有倾城阁里女主人正恼怒者。 “你可看清楚了?她真的回来了?” “回郡主的话,奴婢看得千真万确,侯爷是抱着夫人回来的,直接毁了满宸阁寝房,连晚膳都没顾上吃呢。” 北辰琬听后面色微沉,又问:“她可有受伤?” “这个奴婢不知,听满宸阁的紫萱姐姐说,似乎只是睡着了,没有大碍。”锦瑟恭恭敬敬的跪着。 “她倒是命大。”北辰琬冷哼,察觉两个丫鬟在场,才敛去满眼杀意,笑道,“她倒是好命,大婚前还能让哥哥陪着去街上,哪像本郡主,还得在府上独自思量。” “郡主何必感伤,侯爷如今解了郡主禁足令,你只是不愿出去罢了,要知道这在汗国可是没有先例的,别的姑娘要嫁人,那是七日不能出闺房半步的,你当庆幸才是呢。” “这话也对,”北辰琬随手拔下头上玉簪,赏给会说话的锦绣,“这次你们便跟着我进宫吧。” “奴婢听说太子正妃只能带一个随侍的贴身丫鬟,到了宫里自会有人安排,而我们郡主则不同,得皇贵妃娘娘和十七太子的心,准许带两个陪嫁丫鬟,外头那些小姐千金,哪一个不是偷偷眼红着?就羡慕我们郡主好运,府上丫鬟都在羡慕我和姐姐,有机会伺候主子您呢。”锦绣得了赏,嘴是越发的甜了。 锦瑟尚且还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她在思忖郡主方才的话,想必她是对洛青岚心有芥蒂,这么高贵矜持的女子,竟然咒骂起她来了。 她不想锦绣没个心眼,前些日子红月碧月死得蹊跷,府上丫头婆子都猜测是北辰烨或是洛青岚所为,她却不这么想,那两人是郡主身边的,真要是洛氏杀人灭口,郡主还能轻易放过? 换言之,只要此二人死得离奇,除非是郡主自己的意思,任是谁有了嫌疑,郡主都不会这么轻易翻过此页。 她不敢说面前这就是杀人凶手,但也八九不离十,是以行事不得不倍加小心,好比她方才说洛青岚那句“命大”,锦瑟甚至已经猜出了清尘郡主对侯爷的新夫人动了杀念,但她除了不动声色,什么也不敢说,要明哲保身,总要学会装聋作哑。 “其实郡主根本不必担心什么洛青岚,依我看侯爷对她也就一时兴趣,我瞅着她哪有我们郡主好看,难怪十七太子要休了她迎娶我们郡主呢。”锦绣是个不经夸的,越说越是起劲。 锦瑟若是站在她身边,定要拉她一把,要她谨言慎行,偏偏离得远了些,只好作罢。 这话北辰琬尚且爱听,本就清丽绝尘的容貌,笑起来甚是迷人。 “再说这往后郡主进了宫,这定北侯就是归她管了,也管不到宫里去啊。” 北辰琬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悦道,“本郡主嫁了人,那也还是定北侯的妹妹,侯府的半个主人,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奴婢胡言乱语,郡主息怒。”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把言侍卫唤来,本郡主有事要交代。” 锦绣微微一愣,点头和锦瑟一并告退了,这回是学乖了些,不敢再胡乱揣测主子的意思。 言侍卫言默乃是府上正儿八经的家将,北辰烨带兵出征期间,他就是府上的侍卫长,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对侯府忠心耿耿,因着他是看着北辰琬长大,她幼时又叫他传授些拳脚功夫,时时叫着师父,言默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似乎更比北辰烨还要尊敬些。 只是,不管郡主和侍卫长如何亲近,大婚前夕夜里相见,总是有些遭人非议的。 锦绣一出门就问出了心中疑惑,锦瑟摇摇头,“妹妹,你这般性儿切记要改改,若是随主子入得宫去,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要活下去就得步步为营,有些话,就要烂在肚子里。”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最毒妇人心 “妹妹,你这般性儿切记要改改,若是随主子入得宫去,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要活下去就得步步为营,有些话,就要烂在肚子里。” “姐姐,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有郡主在,有侯爷在,还有姐姐在,谁还敢吃我?”锦绣本就活泼,在亲姐姐面前撒起娇来了。 “你这丫头啊,就是嘴甜,”锦瑟笑了笑,“可你切记,有时候靠谁都靠不住,以后入得宫去,除了我,你最好谁都信不得,可记下了?” “连郡主也信不得吗?”锦绣问道。 锦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倾城阁主殿,点头。 她们这个美丽出尘如仙子的主子,最是信不得呢。 “好了,去请言侍卫吧,切记莫让人看到,速去速回。” 言默被北辰琬叫去倾城阁的事,又怎么会瞒过北辰烨的眼睛?那边言侍卫还没到,这边阿四已经跟北辰烨禀报了。 “爷,今日的行刺也是言默私下叫人动的手,他对郡主的命令想来言听计从,您看该如何?” 阿四原来也不讨厌北辰琬,毕竟是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又是主子的亲妹妹。可她这些日子实在不怎么安分。 也亏得主子由着她的性子,这样的妹妹,送他也不要,唯恐天下不乱的红颜祸水,要来除了赏心悦目,就只会给自己添堵。 “派人盯紧言默便是了。”北辰烨淡淡的说。 “可是,郡主这分明就是想置夫人于死地,本来这婚礼就会引来不少麻烦,要是应付不过来……”阿四触及北辰烨阴鸷的目光,怯怯的咽了口唾沫,不怕死的继续说,“本来就是嘛,主子让夫人冒险,连属下都看出您舍不得,要是真出了事,属下怕你会后悔。” “下去吧,本侯自有分寸。” 这世间,没几人能伤得了她,言默,就更差得远了。 夜黑暗得有些肃杀,寂静中有风的声音,北辰烨坐在床头,注视着她的睡颜,凝思阿四的问题,幽幽地问出口:“我,真的会后悔吗?” 榻上人儿咂咂嘴,他忍不住凑上去亲吻她的朱唇,还舍不得移开时,她翻了身,背对着她抱着被子似乎睡得很沉。 待到北辰烨熄灭蜡台,从背后拥她入眠,洛青岚才缓缓睁开眼睛,轻叹,北辰烨,我也想问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 为了一个人,放弃数百年修为和永恒的生命,放弃时常出现在梦中的白雪红梅,放弃那些妖精,放弃流风……只为了,不让他只能出现在梦中,只为了,不让他的爱情终究无果,只为了,为自己的任性和自私寻一个慰藉的出口。 她转过身,看到他深锁的眉头,这个男人总是有心事,睡得不那么安稳。 她伸出一指,刚触及他的眉目,那打结的“小丘”便抚平了,她微微一笑。 “北辰烨,我杀不了你,就只能用一生耗着你,你若嫌我,我还是要杀了你的。” 那抿成线的薄唇,忽然就弯成漂亮的弧,他猛然睁开眼睛,孱弱星辰的眸间倒映着她惊愕的模样,他说:“岚儿,为夫好看吗?” “好看,”她笑,很认真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她没有说谎,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而流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妖。 “所以,岚儿不是杀不了我,而是舍不得杀我。”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以“我”自称,黑眸如墨,眨眼时好像能滴下来似的。 “是吗?”她想了想,霸道地说,“那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看上你了。” 她是学着夜阑公主的语气,但比起公主的娇蛮明显不足,但傲气有余。 “那为夫只能说,你没有看走眼。” 满宸阁情意绵绵,而倾城阁又是另一番景象,已是深夜,但言侍卫却还在郡主闺房不曾离去,而诡异的是,公主梨花带雨,说话间竟然跪在了言默面前。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你折煞卑职了。”言默慌忙的要扶起她,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一双手不尴不尬的伸着,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一张刚毅成熟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言大哥,你若不答应,琬儿就不起来。”北辰琬泪眼朦胧,一双水眸坚决又固执,看来楚楚动人。 “郡主,这是非同小可,若是侯爷知道了,卑职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这倒是实话,想他言默不过府上一人微言轻的侍卫,要是侯爷怪罪下来,对亲妹子肯定不会痛下杀手,而他的命,侯爷哪里会看在眼里? 这小郡主也着实会给他找麻烦,今日行刺几人有去无回,竟还是洛青岚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情势下,她要是清醒着,就是把他手下人都派出去,那也只能是不堪一击。 何况,小郡主这回可不是要他行刺洛氏一人那么简单,她是要他抢亲,而且是要他抢了人送给黑水寨那些山贼做压寨夫人。 都说最毒妇人心,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郡主,可就是个活生生的蛇蝎美人,谁不知道黑水寨寨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贪财好色不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把个娇滴滴的新娘子送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言大哥就放心吧,这事儿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来我这里哥哥晓得,势必会找人监视你,你只需吩咐手下手去做便是。” “我的小姑奶奶哦,那洛青岚武功盖世,比侯爷也不差多少,就算是我也不敢出手,我手下人哪个有这本事?”见北辰琬心意已决的样子,言默也扑通一声跪下了,这是掉脑袋的事,他可不能草率行事。 “言大哥,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万全之策,”北辰琬从袖间取出一瓷瓶,道,“这是师父生前留给我的,至今世上无人能解,无色无味,入风而化,可散入空中而不被人察觉,没内力之人吸入就是浑身瘫软,而习武之人则会武功尽失。到时候你安排人手在迎亲队伍里,待到偏僻处便洒了,洛青岚毫无防备定会中招,我自会派人通知黑水寨主,前来劫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夫人不坏 “到时候你安排人手在迎亲队伍里,待到偏僻处便洒了,洛青岚毫无防备定会中招,我自会派人通知黑水寨主,前来劫人。” 言默呆呆的接过瓷瓶,还是不放心,“郡主,侯爷大婚在侯府办喜事,夫人如今就在府上,只怕这迎亲队伍也不会到什么偏远地方了。” 知他是推托之词,北辰琬便解释道,“言大哥真是糊涂了,你可是忘了北辰家的祖训?” “祖训?”言默欲哭无泪,北辰家族训那么多,他哪里记得全。 “是啊,祖训有云,但凡北辰家嫁娶,新嫁娘必须去宗庙祭拜,我记得北辰家宗庙与墓园相接,要去哪里就要经过黑松林,与黑水寨仅相距数里。” “郡主,这……这还是不妥,侯爷的新夫人被山贼劫走,传出去我们定北侯府还如何自立?” “这个我早有打算,”北辰琬扶起言默,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道,“我会找人代嫁,倒是哥哥就是生气,为了北辰家的声誉,也不敢四处张扬,等他去救人时,也为时已晚,本郡主就不信,我哥那般人物,还会要一个被山贼玩弄过的女人。” 暖色的烛光照亮了北辰琬绝美的侧脸,明明如仙子般清理绝尘,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看着这样的清尘郡主,言默愣住了,这还是当年那个追着他喊言师父,一定要他叫她拳脚功夫的小女孩吗? 比当年更美的容颜,包裹的再不是当年那颗天真无邪的善良之心了。 想着,言默心头微微刺痛,若是老侯爷还在,该要寒心了,儿子浴血奋战是个随时可能命丧黄泉的生死战神,女儿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言大哥,你在想什么?”北辰琬摇了摇他的手臂,那双水眸依旧是清澈动人的,让人联想不到她刚刚的阴狠算计。 言默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因为北辰琬又开始撒娇了,她说:“言大哥,我知道你平日里最疼我了,你舍得让个坏女人嫁给哥哥,成天的欺负我吗?” “郡主,夫人不坏,她……” “哼,她不坏,那就是言大哥坏!竟然帮着外人说话,诚心让我难过,我不管,你要是不帮我,就是不疼我了!”北辰琬撅着嘴,气鼓鼓的嚷道,还想十年前那个失去了爹娘,哥哥也离家奔赴战场,无依无靠的孩子。 言默看得一阵恍惚,眼前一会儿是长大后的清尘郡主,一会儿又是幼年的北辰琬。 “琬儿,你也要嫁人了,夫人她……即便不是好人,也欺负不到你的,你今后可就是十七太子妃了,如今局势,又有侯爷支持,他登基之日也指日可待,将来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谁还敢欺负你?” 终于,言默的语气从恭敬的侍卫,变成了长兄哥哥,怜爱之意显而易见。 北辰琬知道自己就要说服他了,心中在笑,脸上却挂上了泪珠,戚戚然的说:“言大哥就不要安慰我了,别人都说洛青岚迷惑了哥哥,她素来不喜欢我,又因之前被彦晞哥哥休妻,对他对我都心存怨念,她定会劝哥哥不站在彦晞哥哥这边的,只怕新皇登基,会将彦晞哥哥的党羽赶尽杀绝,到时候别说是皇后娘娘,我可能连十七太子妃都没得做。” 言默沉思,北辰琬再接再厉,抽泣着,“若是彦晞哥哥有个三长两短,琬儿也绝不会独活的,到时言大哥再想帮琬儿,也无能为力了。” “行了,你别哭了,”言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言大哥答应你便是了,只是你也要答应我,夫人送去黑水寨,若侯爷救她回来,你切不可再任性与她为难,可否?” “一言为定!”北辰琬立刻破涕为笑,言大哥,去了黑水寨,她就别想再回来了。 送走了言默,北辰琬躺在锦被中,总也不能入眠,她不是怕,也不是慌,而是欣喜,是兴奋! 一来,是要嫁给心爱的彦晞哥哥,当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十七太子妃;二来,则是因为他们大喜之日,就是洛青岚的死期! 没错,言默拿走的毒粉不仅仅是让武功尽失的软筋散,更是掺杂了催情药的封喉毒,中毒者初时会全身瘫软,运不起内力,再就是浑身燥热难耐,没有男人解毒,最多三个时辰就会血管爆裂而死,若是与男子发生关系,解毒之后也会立即毙命! 她本不想杀洛青岚,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处处抢自己风头也就罢了,还抢了自己最敬爱的哥哥,还有彦晞哥哥的目光! 她有些担心,怕她再活在这世上,早晚有一天彦晞哥哥会像自家兄长一样,被她勾了魂儿去。 她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她那么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洛青岚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女子,相信只要她想,这世间就不会有能抗拒她的男子。 她时时回想起在定北侯府初见她那一天,她曾信誓旦旦的说,她要让司寇彦晞爱上她…… 想想,她就觉得恐慌,她才是大归汗国的第一美人,除了她之外,谁也不该拥有哥哥的疼爱,更不配得到彦晞哥哥的宠爱,因为,他们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理应围绕着她,北辰琬。 倾城阁院墙外,言默靠着一颗紫樱花树,久久的凝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时摇头叹息,刚毅沉稳的脸上,也出现了苦涩和挣扎。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甚至看出了北辰琬只是在假装,她的眼泪她的悲伤,从他进倾城阁开始,就只是虚情假意的表演,可是,他还是信了,像她那样,假装相信了。 为什么呢? 或许,只是为了那张单纯无害的容颜吧。 她还是他疼爱的那个小妹妹,即便心变了,也还是那个无助可怜的小女孩,拉着他要学武的小泪人儿。 粉雕玉砌的人儿,不学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偏要跟着他缠着她,硬是要学男儿家舞枪弄棒。 他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话,在那个飘着雪的季节,比什么声响都要动人。 她说,言大哥,我要学功夫,那样我就能保护哥哥了,要是我以前就会功夫,那我就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可我现在只有哥哥了,我要保护他…… 那时候他也就是个少年,就在房檐上挂着冰雪的时候,发誓要保护这个比冰雪还要纯洁的女孩。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凰儿妆 今儿是个大喜日子,由大祭司亲自选出的黄道吉日,汗国最有望继承大统的十七太子,最有权势威望的定北侯,都将在这一天娶妻。 汗皇下令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因着北辰家祖训,两位新嫁娘将一同前往宗庙祭拜先祖,再由新郎官前去迎娶。 是以,京都百姓早早的候在街上翘首以盼,等待吉时那十里红妆,想一睹汗国闻名遐迩的两个美男子风采。 洛青岚老早就被侍女拉起来沐浴更衣,整个人依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待换好凤冠霞帔,看着铜镜中绝美的容颜,她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原来人间的红嫁衣这么美,她笑着,或对镜摸摸凤冠上的珍珠,或起身拉着裙摆转圈,乐不可支。 自个儿欣喜够了,听得有脚步声过来,便扬着明艳的小脸,问身后人道:“好看吗?” “好看,长老早有预言,我们公主将是这世间少有的绝色,果然不假,这么打扮起来,便是九天玄女也及不上。” 这个音声……洛青岚转过身去,见粉衣的可爱丫头娇俏的笑着,右边耳鬓戴着两朵鲜嫩的粉色海棠花,端的是人比花娇。 “小碗,果真是你!”她上前拉住小碗的手,好凉。 “是啊,公主大婚,小碗怎能不来。”小碗说,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反握住洛青岚的。 她叫她公主,她听着不太习惯,道,“你还是叫我小姐吧,你这般叫着,会让我想起那个夜阑来呢。” 许是心情大好,洛青岚话比往日多了些,连素来带着冷清的眸子,也满满的盛着小女人的娇媚,虽然还是那般妖妖趫趫的,却是暖人的光彩,能迷了人眼。 “你本就是巫族公主,”小碗听到夜阑二字,脸色微微发白,很快便又改了口,弯着眼睛笑道,“好吧,今儿是小姐的大好日子,小碗什么都依你。” 洛青岚也笑了,“对了,小碗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 她没提楚南公子与她一起的消息,亲昵的拉着小碗坐在梳妆台前,顾盼神飞的眸,看着镜中的丫头。 “小姐担心吗?”小碗低头眸光一暗,然后又换上自责的神色,“是小碗不好,害小姐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就好。”她柔柔的捧着小碗素面朝天的脸,在梳妆盒中取出一支白云攒金蝴蝶钗,别在她的发间。 小碗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只蝴蝶钗有一双红宝石点缀的眼睛,看来华贵又渗人,活的一样。 沉默了许久,小碗不露痕迹的拔下钗子,小心翼翼的手绘袖间,而后神秘的笑道:“小姐,你猜猜小碗来此作甚。” “小碗鬼主意最多,我可猜不到。” “小姐可是真的忘了?”小碗微微蹙眉,责怪之意似真似假。 洛青岚想了想,还是摇头,别的不说,光是人心难测,谁又能猜出谁的心思? 她不是羽衣,该忘的又都忘了,小碗所说,她从不曾知晓,又如何记得。 “哎呀,我的小姐,若是巫后知道,又该怪我了,你贵为公主,却把我们巫族的凰儿妆给忘了,真是该罚。” “凰儿妆?” “是啊,看来小姐是当真忘了,”小碗轻叹一声,起身让洛青岚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打开台上胭脂盒,“在我们巫族,但凡出嫁女,都要点上凰儿妆,祈愿婚姻幸福美满,夫妻鸾凤和鸣举案齐眉。” “呵,竟有这事,我倒真是忘记了。” 小碗抿了抿唇,开始为洛青岚点妆,“公主离家时尚且年幼,不知或是忘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凰儿妆可不能不画,原该由族中长辈为公主贴上凤凰花钿的,现在也只能让小碗代劳,为公主画上凤凰翼了。” 洛青岚不语,静静的看着镜中在额间渐渐清晰的凰儿图案,栩栩如生若随时要展翅欲飞一般。 她夸道:“小碗手可真巧,往日不见你为我梳妆,我只当你这懒姑娘只知道馋嘴了,这凤凰画得可真好。” 小碗手一抖,不自然的笑道:“小姐不要嫌弃就好,这是护法妈妈教小碗的,我想着为自己点妆呢,可如今也用不上了。” 她说的凄婉,末了眼里全是哀伤。 “小碗,你是如此善良,终会寻得良人,席连将军他……” “画好了,小姐看看,可喜欢?”小碗浑身一震,推开了些,转身摸了摸眼角的泪,怎么,还是会难过呢? 洛青岚满意的抬手轻抚额头浅金色的凤凰儿,喜欢得紧,“小碗真是心灵手巧,真好看……” 那凤凰儿似乎有淡淡的光晕,且越来越强烈,她越是看,眼皮就越是重,最终眼前一黑,扑倒在梳妆台上,软软的往下倒。 小碗扶住她,挣扎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清冷一片,“公主,对不起,我不想的,是你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是你要背叛巫族嫁给仇人,是你的错,是你……” “小碗儿,错的当然不是你,你做得很好。”屏风后红衣一闪,楚南竟然从内室出来了。 “楚南公子,这么做真的好吗?我怕……” “怕什么?你忘了是谁害你变成这样?” “可是小姐她,并没有对不起我。”小碗低着头,抱着洛青岚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了。 “傻小碗,她没有对不起你,但她有对得起你吗?”楚南走过来,声音里带着魅惑,低沉的让迷茫,“要不是她不帮你,席连将军怎么会被夜阑公主拐到床上去,做了那档子不知廉耻的龌龊事?” “不对,是侯爷,是定北侯做的,和小姐无关。”小碗紧了紧手臂,不敢低头看昏迷的洛青岚。 “对,你没错,你该让北辰烨付出同样的代价,让他和你一样痛不欲生,对不对?”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小碗干净的眸子混沌了,仇恨和愤怒占据了单纯,“是,是北辰烨的错,他们都该死!” 楚南扯唇邪佞的笑了,从她手中接过洛青岚,“我们现在做的事,就能让他痛不欲生,难道你想半途而废?”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我还不想死 楚南扯唇邪佞的笑了,从她手中接过洛青岚,“我们现在做的事,就能让他痛不欲生,难道你想半途而废?” “我没有!”小碗立刻否认,眸子里已经不复纯洁,全被狠戾占据,“公主点了凰儿妆,半个时辰之内不会苏醒。” “这么神奇?”楚南伸手去触碰那只金色的凤凰儿,近在咫尺的容颜,美得让人窒息,他一时看得痴了。 “别碰!”小碗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炙热,冷冷的打掉他的手,说,“这是能封印我们眠系巫女巫灵力的图腾,传说上古时候,魅族巫女曾被诅咒,所以我们族系皇族纯正血统后裔,就会天生嗜睡且不会笑,凤凰便是封印灵兽,所以在公主身上描绘凤凰图腾,就能将她催眠。” 这些,都是护法婆婆告诉她的,原来是要她避讳这些,以护公主安好无忧,没想到,她会亲手对公主下咒。 “不会笑?”楚南疑惑,“我见你家小姐近些时日,可笑得风华绝代,嗜睡倒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巫族族灭有关吧,以前在妖满楼时,公子不也是知道的,小姐何曾笑过?” 楚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垂眸轻轻抚摸洛青岚肤如凝脂的面颊,“真是可惜,这等绝色,也不知司寇彦晞是否有福消受。” “公子,我们当真要将公主与北辰郡主掉包吗?我还是有些担心,定北侯何许人也,真能瞒过他的眼睛?” “放心,自有人帮我们拖住他,你只要确定你这凤凰不会出差错就好。” “这个我可以保证,公主会昏迷半个时辰,之后她意识薄弱,毫无防备之力,我可用催眠之术,诱使她与十七太子拜堂,”小碗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十七太子当初休了我们小姐,可见他是不喜欢她的,我们还了他的琬儿妹妹,他会不会又把小姐送回来,那是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楚南公子说,只要让小姐与十七太子司寇彦晞洞房,就能让北辰烨生不如死,她是知道定北侯对小姐情意的,所以不反对这想法,但是,调换新娘子太冒险了,何况,这两个新郎官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小碗儿,你只告诉本公子,这偷天换日的把戏,你可赞同?”楚南不答反问。 自然是愿意的,小碗瞄了眼洛青岚,有些心虚,只敢点头。 北辰烨就是用这招,才让席连与夜阑……公主不是说过吗?以其人之道十倍还治其身。 “这就是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北辰烨救人不及,至于司寇彦晞,”楚南妖娆一笑,低头在洛青岚脸上轻轻舔了一下,对错愕的小碗说,“不要低估了你家小姐的魅力,别说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十七太子,就连本公子,在这样的美色面前都有些把持不住了呢。” “公子,你……”小碗警惕的看着他,虽然二人现在共同谋事,但她是不喜欢这个妖精一样的男人的。 她愿意把公主送给十七太子,一来是他也是英俊才杰,二来也是因为他是公主以往的心上人。 要是让楚南公子玷污了公主,她是拼死也不会干的。 “放心,我还不想死。”楚南想,若是他或者一般男人,北辰烨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奸夫”,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中的就是司寇彦晞的身份,老汗皇司寇煊有心要让他成为新皇,北辰烨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舍得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妹妹嫁给他。 就算司寇彦晞真和洛青岚洞房了,北辰烨不会他,不管是为了汗皇的压力,还是念及妹妹深爱他,他都不会为难司寇彦晞。 恨,却不能发泄,那种感觉,岂不是痛不欲生? “十七太子他,真的会对公主……”小碗红着脸没说下去,还是不确定。 楚南似笑非笑的瞅着那张娇俏的脸,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小碗去皇宫,揭了司寇彦晞房顶的瓦,看看不就是了。” 相信也就这丫头愚笨看不出来,想必连北辰琬也心知肚明,司寇彦晞对洛青岚可不是曾经那么漠然冷淡了。 “公子乱说,小碗才不会去看。”小碗说到最后,又有些落寞。 楚南便取笑道:“小碗儿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楚南公子!”小碗转身背对着他,生怕自己通红的脸暴露了自己的心绪,羞死人了。 “好了,不逗你了,小碗儿,你且记住,世间最无奈者,莫过于错失了的得不到的,而你家小姐,便是司寇彦晞的错失,是他的求不得,你说,若你现在是个寻常女子,席连将军依旧心心念念要娶你,你会如何?” 小碗怔住,会如何? 席连就是她错过的,爱而不得的,若然时光逆转,她会盼着做她的妻,与他执手一生…… “看来你是明白了,行了,跟本公子把美人送去倾城阁吧,再有半刻钟,就该有人来接新娘子去宗庙了。” “等等,清尘郡主是个用毒高手,而且倾城阁也戒备森严,为了对付满宸阁的暗卫,我已经把安魂香焚完了。” 安魂香还是之前小姐用剩下的,总共就那么一小块,最多再过片刻功夫,暗卫们也该醒了。 相较于小碗的焦虑,楚南就淡定太多了,他对屏风后努努嘴,邪笑道,“本公子岂会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你催眠你家小姐已经立了大功,那个女人当然理应让公子来解决。” 小碗将信将疑的进入内室,见床榻上坐着个红嫁衣的女子,她上前掀开红盖头,果然是第一美人北辰琬,此时她点了妆,美得惊人,只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她。 “我点了她的哑穴。”楚南打横抱着洛青岚,也无所顾忌的进了内室。 小碗忙过去抱过自家小姐,对他道:“你先出去。” 楚南站着不动,她又道:“我给她们换过衣服,公主和郡主的凤袍可不一样,叫人看出破绽来,可如何是好?” “还是小碗儿细心,那你换吧,我看着。”楚南色眯眯的打量着两个绝代佳人,邪笑着。 小碗哪里肯干,楚南见时间不多了,也不再开玩笑,听话的到外厅等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受制于人 小碗哪里肯干,楚南见时间不多了,也不再开玩笑,听话的到外厅等着。 换好二人凤袍,小碗给洛青岚盖上红盖头,从腰间葫芦中倒出一只手指粗的金色肉虫,伸到北辰琬面前。 那虫子恶心得很,寻常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打颤,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北辰郡主,无奈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虫子爬进了她的衣襟,最后缓缓向下爬,停下了她心口的位置。 “郡主放心,这个是蛊不是虫子,这世间可没有比它更毒的虫子了,只要被它轻轻咬上一口,郡主不但被香消玉殒,这美艳的皮囊还会变成腥臭的血水。” 小碗解了她的哑穴,北辰琬还是有些不敢说话,好半天才颤抖着说:“你、你想干什么?” “怕什么啊,郡主不是凶悍得很吗?你一向最会演戏,我只是要你配合演好这出戏而已,你不用担心,这是你大哥的错,与你无关,你只需乖乖的待在我们小姐的轿子里,之后再和你哥哥拜堂就好,洞房时也就没你的事了。” “不要!我……” 北辰琬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点了穴道,小碗冷冷笑道:“由不得你,我现在为你解了穴,你要是不怕被我的金线蛊毒死,就尽管赶跑乱动吧。” 北辰琬可以活动了,但她不敢,当场毙命还要化作血水,任何女子也不愿死得这么凄惨吧,何况,她怕死! 她好不容易和彦晞哥哥走到一起,她是不会放弃的。 可是,冒充洛青岚,坐进她的花轿里,那也是死路一条啊! 想起昨夜自己和言默商议的事,北辰琬追悔莫及,要是中了毒粉被送到黑水寨,那也是生不如死,好在扯了谎,她自己是有那药粉解药的,侥幸总好过现在毙命化血水好。 “很好,”小碗见她听话的样子,满意的笑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们家小姐,这么做对你也没什么坏处,乖乖听话,到了时辰这蛊虫自会离开。” 北辰琬现在恨不能杀了小碗,她是不喜欢洛青岚,但让她和彦晞哥哥洞房,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啊! 这么坐以待毙,还真是要人命,但为了活下去,她却别无选择。 两人吧洛青岚带去了倾城阁,她一直昏睡着,好在上花轿时,也没有人怀疑,因为她的贴身侍女说她整晚未眠,命人不得打扰,想必到了宗庙人就该醒了。 两辆花轿同时从定北侯府出发,按规矩新郎官不得提前见妻子,所以北辰烨只能在府中等着吉时。 楚南掐算的时间很准,到达宗庙时正好大半个时辰,洛青岚也悠悠转醒,只是毫无意识,傀儡一般和穿着定北侯夫人喜服的北辰琬拜了祖先,便一并被扶到了庙前的亭子里,等待自己的“夫君”来迎娶。 北辰琬心里最是难受,胸口还停着一只蛊虫,只要动作大了,它就会爬动,害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偏偏还不能说话,刚刚低头祭祖上香的时候,她看到身边洛青岚穿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金红色太子妃凤袍,几欲上前撕扯他的喜服,可是心口上的蛊虫,让她不敢妄动。 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实在太折磨人了。 “郡主,十七太子来了。”锦绣惊喜的声音,带着炫耀和得意。 北辰琬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又被身边侍女扶住,小声提醒道:“夫人,侯爷还没到呢。”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她多想大吼一声,她是北辰琬,是清尘郡主,是十七太子妃,不是什么定北侯夫人啊! 可是,她不敢。 见她激动的站了起来,那边洛青岚身边的锦绣偷偷的窃笑,对锦瑟道,“姐姐你看,同样都是嫁娶,十七太子多疼我们家郡主啊,唯恐来得迟了让她久等了。” 锦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少说几句,此处离皇宫南宫门要近些。” 她是个伶俐的,虽然随侍在北辰琬左右,但心知定北侯权势,洛青岚要是做了定北侯夫人,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可能吧,”锦绣瘪嘴,对被盖头遮了脸的“定北侯夫人”吐了吐舌头,道,“也不知道夫人还等多久,看看,十七殿下已经过来了,我们郡主可要先行一步了。”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洛青岚,挑衅的从北辰琬面前走过,却不知道被自己数落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极力要讨好的郡主。 司寇彦晞下了马,远远的看着亭子里的亮抹艳丽的红色身影,有几分心潮澎湃,却不知为何而起。 她认得锦绣锦瑟两个是北辰琬的贴身侍女,所以她们搀扶着“琬儿”过来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亭子里的人儿身上。 不久之前,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太子妃凤袍,被自己迎进了宫,只是那时她在花轿里,而他也至始至终都没有下过马,洞房花烛夜,他甚至没有踏进婚房半步…… 方才他见她站起身来,心底便说不出的苦涩悲凉,她是不是还爱着他?她曾经说过她爱他,父皇也说过,她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那么,现在呢? “北辰琬”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司寇彦晞不得不收出目光,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她对他扬起了手,像是挽留。 他站在原处,步子迈不开了,他怕他会忍不住向“洛青岚”那边走去。 “殿下,吉时到了,还请上马。”随行的宫人穿着大红色太监服,比他一身黄色装束更像喜服,他想若不是胸前这朵大红的花,没人会想到他是新郎官吧。 十七太子妃装束的洛青岚已经被侍女扶上了花轿,司寇彦晞叹了口气,也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亭子里的倩影,一拉缰绳,扬声道:“回宫。” 亭子里的北辰琬听到这声低唤,心沉到了谷底,她迈出几步,眼前红盖头掩住了一切,她终于体会了一回被人忽视的无可奈何。 依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北辰琬的泪水流至下巴,滴落下去,在地上浅浅的几滴,没有人发觉,除了她。 彦晞哥哥…… 心里的呼唤,还是没人能听到。 她扬手,本想让身边侍女扶她坐下,久久没人上前,她正疑惑,突然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畜生两头 她扬手,本想让身边侍女扶她坐下,久久没人上前,她正疑惑,突然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动作太大,红盖头飘落,她才看到身边倒地不起的四个丫鬟,还有再远一些东倒西歪的侍卫和轿夫。 是言默让人动手了吗?意识到这一点,北辰琬慌忙的在腰间摸索,没有解药! 胸口的蛊虫也滑落了,北辰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终于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她这才想起这件喜服并非她的,而是洛青岚的,断香散毒粉的解药,她是随身带着的,刚刚小碗换了她和洛青岚的喜服,解药不时落在了满宸阁她的房间,就是在洛青岚身上…… 最后,自食其果了吗?北辰琬苦笑,待到一伙山贼前来时,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了。 再说北辰烨何以迟迟不来,却原来是在集市上遇到了夜天祁一行人,狭路相逢,对方又有心纠缠,是以耽搁了吉时。 “恭喜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定北侯大人今日可真当是意气风发啊。”夜天祁一骑白马,拉着缰绳当在北辰烨面前来回踱步。 北辰烨挑眉,他向来是如此风采,深邃黑眸冷冷的睥睨着他,道:“让开。” 夜天祁对他的冷漠全不在意,邪气十足的眸子似笑非笑,“侯爷大婚,本宫理应备下薄礼,只是阁下娶的乃是本宫心仪之人,这么想着心头不快,这礼物便不想送了。” 他是在挑衅,而北辰烨面色已经阴沉得吓人了。 此处人头攒动,看热闹的很多,要说往日,众人定会站在汗国战神这边,可近日洛青岚妖狐转世他被迷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夜天祁再为此女而来,百姓们也就不吭声了。 既然是妖女,送给了夜国去和亲,那是再好没有了,迷惑君心不可怕,可怕的是祸害本国栋梁,去他国越妖越好。 “侯爷也不是小气之人,想必也不会怪罪本宫吧。”夜天祁依旧不把北辰烨的怒气看在眼里,嚣张得很。 当时他带着数十名随从,皆是武艺高强的夜国守卫,黑色裹身看来杀气极重。 “说起来本宫与侯爷也算得上交情匪浅了吧,席连将军与皇妹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本宫这皇妹难以管束,但在夜国却是天之骄女,侯爷这主意打得可真好,公主的驸马爷,多么明目张胆的内应啊。”夜天祁这么说时,眼中的怒气不假。 夜阑被娇宠坏了,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么贪玩贪色的小公主,这次非要嫁给席连不可,他甚至用三十美男相交换,她也不肯。 初时只说是要让他同行回夜宫,之后竟不知怎么地就演变到后来的非君不嫁,还答应他要为了席连而打发了所有男宠,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多稀奇,他家傲慢无礼的小公主,竟然也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个循规蹈矩老实巴交的男人。 “夜天祁,本侯再说一遍,让开。”北辰烨一身黑红色劲装,大红的绢花在胸前,丝毫不影响他的冷峻不羁,反而更添几分邪肆魅惑,墨玉冠束发,几缕青丝随风微扬,在面颊上随意的飞舞,潇洒倜傥。 那高头黑马正是他的战马之一,威风凛凛的“孤煞”,此时它额前饰着红鬃,黄金锻造的辔头点缀着红宝石,更显华贵。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悦,孤煞烦躁的拍打着蹄子,鼻息粗重而急促。 “这就急了?”夜天祁笑意不变,“侯爷的下属对本宫的皇妹不敬,本宫尚且未曾追究你的管教不严之过,你倒对本宫无礼,当真是战神,好生傲气!” 北辰烨眯了眯眼,抬手就是一鞭,那夹杂着内力的鞭子带着风,竟然生生的截去了夜天祁身下骏马的前腿。 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夜天祁惊诧之余又措手不及,虽然身手敏捷及时飞下了马,但形容依旧有些狼狈,回头看栽倒在地的马儿,抽搐了几下竟然当场毙命,他不禁心有余悸。 好强的内力,看来有此对手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 “定北侯这是何意?本宫乃是夜国使者,你作为大归汗国的重臣,就是这么对待上宾的?难道贵国的待客之道,就是不讲道义痛下杀手?” 假意整了整衣袍,夜天祁一摆手,一黑衣侍卫便主动下了马,迎他上去。 “你该庆幸今日本侯大婚,否则,躺在地上的,就不是一头畜生了,”北辰烨忽然笑了,盯着夜天祁铁青的脸,戏谑道,“是两头。” 他这是在侮辱他呢,夜天祁身后的侍卫们拔刀,杀气腾腾的怒目相向。 “那本侯真应该庆幸,只是本宫也要提醒侯爷,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不劳殿下费心,本侯何惧?”北辰烨挑眉反问,胯下骏马扬蹄,仰天长嘶,和主人一般盛气凌人。 “但愿如此吧,”夜天祁脸色不太好,“本宫此行乃是要回夜国,还望侯爷代为向汗皇陛下传达,多谢贵国数日招待,和亲之事虽然不欢而散,但他日战场相会,夜国定会全力以赴。” 他把话挑明了,今日一别,两国便要开战了。 看热闹的众人闹开了,这两国交战可不是小事,战事一起,百姓就遭殃了,夜国太子不是来求和了吗?怎么会不欢而散? “你在威胁我?”北辰烨扫了眼人心惶惶的百姓,皱了皱眉。 “是,”夜天祁仿着他的语气,嚣张地说,“又如何?” 民心所向,才是王气所在,夜天祁这么当众挑衅,无疑是故意折损北辰烨的威望。 “是,我便要你回不了夜国。”北辰烨冷哼,语气森然。 “侯爷以为本宫会怕?” 北辰烨勾了勾唇角,“你怕死。” “侯爷所言不假,敢问天下英雄,又有几人不怕死?本宫相信定北侯大人有娶本宫性命的本事,不过,我猜你不敢这么做。” 夜天祁有恃无恐,全无被言中的窘迫,淡然地说,“我若三日内没有回国,夜国大军便会兵临你汗国城下,到时侯爷新婚燕尔,整装出发还能重振士气吗?” 他这么一问,围观众人突然鸦雀无声,纷纷抬头望着北辰烨,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黑水寨 他这么一问,围观众人突然鸦雀无声,纷纷抬头望着北辰烨,等待他的回答。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北辰烨掌中聚起内力,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寒气。 夜天祁这回有了防备,飞身打翻身边随从,换了匹马坐下,刚坐定,那边便是马嘶哀鸣,又一匹良驹丧生,而这一次的全身不见一点伤痕,只是内脏尽碎。 众人散开,不多时又有些不怕死的聚拢来,想探听更多关于战事的消息。 “定北侯果然好身手,只是莫要暴虎冯河有勇无谋才好,你可曾想过,本宫若是死在京都,边陲诸国势必会站在夜国,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大归汗国四面楚歌,定北侯大人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看来殿下还是没有听懂,本侯不喜欢受人威胁,边陲诸国有何能耐,也敢与大归汗国作对?只要有我北辰烨在的一天,谁也别妄想动我汗国根基。” “侯爷好气魄,本宫佩服,但正如侯爷所言,你想杀我现在便可动手,你没有,就说明你也不是无所顾忌的,本宫还要赶路,就再不奉陪了,最后也提醒侯爷,夜国就算没了我夜天祁,也断然轮不到外戚专权,驸马爷不安分了,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夜天祁打马离去,十多骑侍卫随行,倒是有几分气势。 “爷,要不要属下派人……”阿四驱马上前,停顿的地方意思很明显,而要杀夜天祁,也容易得很。 北辰烨道:“再等等吧,他还不会回去。” “可是他方才明明说……” “夜阑与席连的事,至少还要拖他几天。”夜天祁对皇妹存了什么心思,可不光是子桑耶那个老狐狸能打听到。 “爷的意思是,夜太子根本不打算让席将军去夜国做太子?”阿四愕然,听说小公主夜阑对席连将军是动真情了,以她那个火爆脾气,夜天祁真能劝得住? “不是他想便能制止,夜国谁都可以做王,唯独夜天祁不行。” 阿四了然,夜天祁虽然是夜国太子,但实际上是丞相与皇后暗度陈仓生下的伪皇子,夜皇心知肚明,但却无能为力。 “那爷有何打算?” 北辰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属下逾越了。”阿四恭敬地垂头跟上主子,扬手让迎亲队伍跟上。 难得见到主子的笑容,想来迎娶夫人,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吧。 只是他有些不解,既然爷深爱着夫人,又为何要将她置于明面上,不但得了个妖女惑国的恶名,还时时被人追杀,也亏得有浮沉殿,不然让夫人知晓了,想必也要多想吧。 不过这些话他可没胆子问,席连将军跟随主子多年,最得主子心的就是沉默寡言,他常说,主子的命令,只行不问。 快到北辰家宗庙时,阿四就察觉到不太对头,这边还没向爷禀报,他已经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阿四心里更乱,鲜少见主子失了分寸,难道真是夫人出事了? 追上去时,北辰烨还坐在马上,只是俊脸紧绷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冷之下,目光也阴鸷骇人。 “爷……”身后的迎亲队伍都是定北侯府训练有素的侍从,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阿四作为唯一有点发言权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言默呢?”北辰烨沉声问道。 阿四愣了愣,道,“按爷的吩咐,一直都监视着呢。” 见主子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他又吩咐身边随从道:“让人把言侍卫带过来。” 阿四办事一向严谨,昨夜得知言默与清尘郡主私会,他怕出什么纰漏,今日便安排了他一并跟在迎亲队伍后面,也方便随时盯着。 不多时,言默便过来了,他原是起了马的,现在也不敢骑在马上给北辰烨见礼,因为他有罪。 看着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轿夫侍卫,言默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你可有话说?”北辰烨看起来冷静极了,只是那声音如同浸着冰水,短短几个字,就叫人胆战心惊。 “爷,属下知错,甘愿受罚。”言默跪下,大义凛然的扬起头,却没敢看北辰烨的眼睛。 北辰烨不语,阿四倒先沉不住气了,“言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还不快说夫人在哪儿,爷也好网开一面。” “属下……”言默还有些迟疑,说了郡主会难过吧。 方才他是趁着郡主和十七太子走远,方才命人下了毒,带走的也就洛青岚一人而已。 其实想想,郡主这么做是自私了点,但对侯爷也没多大伤害,毕竟夫人人虽好,却出身青楼,又已经是个人人唾弃的妖女,和侯爷在一起,只会降低了爷的身份,给定北侯府蒙羞! “言大哥,你倒是说啊!”阿四心急如焚,一来是为夫人担心,二来也是替言默捏了把汗,背叛已是大罪,又伤及夫人,侯爷岂会轻饶? “属下无话可说。” 言默跪着,突然横刀欲自刎。 阿四眼明手快,一枚暗器打落了他手中兵刃,还不待说话,就听北辰烨冷冷的说:“救他作甚,本侯手下不留无用之人。” 说完,淡漠的看了眼面色惨白的言默,问阿四道:“这附近可有歹匪出没?” 阿四想了想,眼睛一亮,“有!穿过树林,离这里不远就有就有一窝山贼,好像叫黑水寨,是个穷凶恶极之徒,不过一向只是在城外荒僻之地打劫商贾,所以官府也不怎么注意。” “派人沉鸾阁寻人,你带人随本侯前去黑水寨。” 北辰烨看似波澜不惊,但心里早该是惊涛骇浪了,听说黑水寨时,哪里还坐得住,日行千里的良驹蹄下生风,片刻就没了影。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阿四嚷嚷完,自己却没有立刻出发,而是蹲下身拿走了言默的刀。 “言大哥,你这次是真糊涂了,我猜夫人肯定是在黑水寨了,你且自行离开吧,无论夫人有没有事,你都做错了事,也绕不得你,定北侯府,应该也容不下你了。” 言默苦苦一笑,他自幼是在定北侯府长大的,名符其实的家将,父亲当年也是府上的侍卫,效忠老侯爷数十载,而今自己却落得被逐出侯府,将来黄泉相见,他愧对父亲啊! 待到亭外人散尽,徒留下满地瘫软的死人,言默颓然倒地,他枉活三十余载,竟然背叛侯爷,还被个黄毛丫头所骗,再活于世,有何意义? 双手重叠,运起内力,狠狠地拍向面门,鲜艳的血自额头蔓延而下时,言默感到一阵轻松。 即便是听信了北辰琬的谎言,误害了这些人枉送性命,他也是该偿命的,只希望,年幼的郡主能迷途知返……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心里住着两个人 定北侯府等着的一众宾客,上至汗皇陛下偕同皇后娘娘,下至朝廷命官极其家眷,皆是备了贺礼扬着笑脸,可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却迟迟不见新人。 定北侯喜气洋洋出去迎亲,竟然没能把新妻迎娶回来,碍于汗皇面子,也没人敢多言。 殊不知,北辰烨先是被夜天祁误了吉时,正马不停蹄的赶往离北辰家宗庙数里之外的黑水寨,免不了还有一场拼杀呢。 直到午后,皇后以身子不适为由,和汗皇先行离开了,之后朝臣陆陆续续走了,都想着趁时间还早,去皇宫里在十七太子那边讨点喜气露露脸。 相比起定北侯府的热闹,十七太子的宫殿里就冷清得多,大多是莺莺燕燕的一群后宫女人,被北辰烨抢了风头占了宾客,收到的祝贺也都是虚情假意,司寇彦晞心中不快,早早的结束了喜宴。 皇贵妃先前为了讨好北辰烨,也是极力在汗皇面前表示自己愿前去祝贺,后被汗皇以皇儿大婚母后主持为由,才留在宫中。 或许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婚,才是皇贵妃心中的意愿,但司寇彦晞却为母妃的行为感到寒心。 他在迎亲时遇到“洛青岚”,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就想起她挽留的手势,越想越烦躁不已。 再一看到宫中女眷和个别大臣阿谀奉承的嘴脸,还有那些百年好合的虚假贺词,他眼前总晃过北辰烨和洛青岚相拥的画面,什么极尽讨好的言辞,都变成了讽刺和嘲笑! 所以,当汗皇回宫时,十七太子和“清尘郡主”已经拜完天地,送入洞房了。 皇贵妃心有不甘,为自己儿子不值,但也是敢怒不敢言,汗皇心知他为北辰烨主婚,对司寇彦晞确实有些残忍了,便赏了好些东西,答应当夜宿在皇贵妃寝宫,瞬间便平息了她的怒火怨气。 只是,他的女人尚且容易安抚,儿子的心可就不好挽回咯,只盼他能念在他成全他与北辰琬这段佳话的份上,少记恨几分。 司寇彦晞的寝宫,洛青岚坐在那张本不属于她的床榻上,从盖头下可以看到有些桂圆花生散着,她咽了咽口水,饿了。 虽然意识是清醒了,可洛青岚依然无法动弹,浑身无力地半靠着床柱,除了盯着那几粒圆润饱满的花生米,她就会想想同样圆润可爱的小碗。 她,竟然算计了她! 方才被催眠时的记忆依然残存着,所以她和司寇彦晞拜堂成亲,她还是知道的,而这里也不是定北侯府,而是十七太子的宫殿。 “殿下。”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听到门口还算熟悉的声音,洛青岚松了口气,司寇彦晞来了就好,他会帮自己擦掉额头上的凤凰吧。 还是说,他也要抓了她去威胁北辰烨? 正猜测着,脚步声已经渐近,很快,一双黑面金丝靴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鞋子和北辰烨的可真像,洛青岚想。 “琬儿……”他轻轻唤了一声,饱含深情地,带着如愿以偿的欣喜,还有,一点落寞和绝望。 洛青岚蹙眉,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哀伤,娶到北辰琬不是他的心愿吗?难道他知道她不是北辰琬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大手握成拳,就放在那几粒花生米跟前,微微颤抖,似乎很是紧张。 她觉得新奇,也觉得有趣,就想着,若是北辰烨坐在这里,会不会也如他这般轻颤? 他肯定不会了,那个男人傲慢得很,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掀了她的盖头,霸道的叫她娘子……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无趣了,只想着司寇彦晞能赶紧看到是她,然后拿些吃食给她,再送她回定北侯府。 他的脾气可不好,这么久不见她,怕又该黑着脸让人心惊害怕了。 司寇彦晞偏就不如她的愿,静坐了会儿,便握住她的手,道,“琬儿,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他的掌心温热,有层薄茧,触感甚至比北辰烨的好柔软些,洛青岚却不太喜欢他的触碰,不自觉的蹙起眉头来,或许是她习惯了冰冷吧。 “琬儿,为何不说话?”他又问,却还是没有帮她掀开盖头的意思。 洛青岚也想说话,可她现在被封了哑穴,哪里说得出来? “本宫知道,琬儿定是害羞了,”司寇彦晞自顾自的说着,“你我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可高兴?” 回他的还是沉默,他也不意外,大手叠着着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心口,幽幽地说:“可是为什么,本宫却高兴不起来呢?” 他不高兴?为何,他不想娶北辰琬吗? “或许是我的心,变了,我还是爱你的,只是琬儿,”他拍了拍胸口,话锋一转,“这里,还装了别人。” 洛青岚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那么快那么乱,似乎随时能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他还爱着别人,她心中暗自为羽衣悲哀,她爱上的人,不仅无情无义,更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北辰烨可以对她许下缘定三生的誓约,席连也曾经愿与小碗执手一生,而面前的司寇彦晞,却可以口口声声的说他爱这两个女人。 若是北辰琬听到这话,应该会暴跳如雷,瞬间放下那些千金的架子,或是哭得梨花带雨,追问他为什么吧? 她突然就庆幸,还好她爱上的人是北辰烨,也还好她选择了他,才不必为了妖精的任务,为了得到这颗不可能完整的心而奔波,这样的爱,她不想要。 “你知道她是谁吗?”他问。 顿了顿,他又轻笑出声,说,“是你,洛青岚。” 他叫她什么?洛青岚心头一颤,他方才不还叫她琬儿,怎么…… “你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是你?”司寇彦晞细细把玩着她的手指,“我也很惊讶,为什么是你?” 他没有问北辰琬的下落,也没有掀开她的盖头,虽然嘴上是在疑问,语气却丝毫不带一点惊慌,就好像,他原本就知道,甚至,他希望是她,而非北辰琬。 洛青岚满腹疑云,却问不出口,总觉得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可怕的。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酒能乱性 洛青岚满腹疑云,却问不出口,总觉得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可怕的。 北辰烨是这样,司寇彦晞亦是。 “本宫早知道是你了,”他在她手心写字,笔法凌乱,“琬儿的手,不如你的好看,也没有这么冰冷。” “说起来好可笑,本宫竟然注意到了你的手,白皙如玉的指尖,喜欢轻抚或是轻吻无名指第二个关节的小动作……本宫对你,是如此的细心,真令人费解。” 他笑了,洛青岚却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样的未知感会让人无助,她突然就有点慌乱,不知道北辰烨会不会来得及时。 在鬼庄地下石室中,她也不曾有过现在的不安。 “你可知,本宫看着你站在北辰烨身边,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捏着她的无名指,然后慢慢用力,有些残忍。 “那时你还是本宫的十七太子妃,是本宫的女人!” 洛青岚想呼痛,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手指有些麻木了,他还是没有放开。 她听到他的呼吸,很沉。 接着面前一阵冷风,盖头被扯落了,明晃晃的烛光,让她不适应的虚起了眼睛。 “真美。”司寇彦晞看着她,那红的胭脂他见得多了,却尤觉得在她雪一般的面颊上艳丽非常,而那只金色的凤凰儿,也是他所见最美的。 洛青岚看到的司寇彦晞,穿着簇新的太子朝服,除了更加光鲜亮丽,也看不出哪里有何不同。 他的目光还是温柔且没有攻击性的,不再冰冷疏离,越发显得亲切。 他的语调还是和缓而有些暖人心的,不是冷嘲热讽,尤为谦和风度。 只是,洛青岚就是觉得,今夜的司寇彦晞,和往日的大相径庭。 “岚儿……他是这么叫你的,对吗?”他对她笑,“曾经,本该唯有本宫一人,能见识你的美,而现今,如此美好的你,却该是属于他的。” 他似乎也知道洛青岚不能说话,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抚上她的脸,喃喃地说:“本宫不管是谁将你送来的,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就算明天过后你依然不是本宫的,今夜,本宫也要……拥有你。” 他的手缓缓游移至她的唇上,摩挲了一阵,身子就靠了过来。 洛青岚蹙眉,水眸中倒映着他俊美的脸,越来越近的,还有他灼热而小心翼翼的呼吸。 两人鼻尖相触,他突然停下了,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解了她的哑穴,七分怒意三分自嘲,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司寇……” “你想拒绝我?”他捂住她的嘴,力道很大,“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厌恶本宫,多可笑,不久之前可是你在父皇面前请旨,说要嫁给我的,你忘了吗?” 他吼得很大声,手上也跟着收紧,而让他更加难受的,是洛青岚虽痛苦却没有挣扎的眼神。 是啊,他想亲吻她的时候,她会恐慌会抗拒,而现在他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却处之淡然。 难道在她心里,他比死还要可怕? “放开我……”他的手刚一放松,洛青岚就艰难地说,“司寇彦晞,你疯了吗?你要娶的人是北辰琬。” “是啊,我要娶的人是北辰琬,那又怎么样?我是疯了!要不是疯了,怎么会想要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司寇彦晞一反常态,清冷的容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震怒,他甚至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洛青岚愣了愣,说,“十七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问我在说什么?你当初又说了什么?你说你爱我,你说你这一生只爱本宫一人,现在呢?你这身嫁衣,又是为谁而穿?”他一指勾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拉,雪白的肌肤露出大片,那双在外人看来总是纤尘不染的眸子,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情欲。 洛青岚不太理解他怒从何来,只是老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要嫁给北辰烨,嫁衣自然是为他而穿。” “不是!你在撒谎,”司寇彦晞扼住她的脖子,倾身上前压住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宫要你说,你要嫁的人是我,是我司寇彦晞!”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洛青岚不悦,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对他的反常也了然了,酒能乱性。 “你说啊!”见她不说话,司寇彦晞掐着她脖子的手该按住她的双肩,低头疯狂的吻上了她的唇。 “司寇彦……晞……走开……”陌生的气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洛青岚的反感,加剧了司寇彦晞的怒气,他似乎不再满足于亲吻,手也不安分的顺着她漂亮的锁骨缓缓下移……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女子娇柔的通报声:“殿下,紫儿有要事……” “滚!” 紫儿似乎怔住了,片刻后,有锲而不舍地说:“殿下,出事了。” 司寇彦晞停下动作,门外是他的贴身侍女,也是自幼便随侍他左右的,向来对他的命令不敢违抗。 “何事?”他问。 紫儿略有迟疑,顿了半晌才说:“清尘郡主被劫黑水寨,定北侯已经前往救人。” 司寇彦晞神色一滞,匆匆的整理了衣襟,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洛青岚,转身又帮她盖上被子,才出了门。 门口传来他对紫儿的吩咐,“你就留在宫里,照顾好夫人。” “是。” 紫儿颔首,待他走远,推门而入,缓缓的走向洛青岚。 现在的洛青岚,无疑是脆弱的,但感官却十分敏锐,是以当紫儿走到床边时,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敌意。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紫儿冷声道。 洛青岚睁开眼睛,她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拉出很僵硬的面部表情。 “我只是不想看到碍眼的人而已,没有假装。”她说。 “你!”紫儿扬起手,作势要打她,抡起拳头又放下了,冷笑道,“牙尖嘴利我见得多了,只是被自己的婢女出卖,不但和人错拜了天地,还进错了洞房,依然能这么伶牙俐齿的,还真是头一回见。除了天生下贱的风尘女子,换做谁也活不下去吧。” 洛青岚但笑不语,看来这丫头倒是知道的不少。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他死了但不是鬼 洛青岚但笑不语,看来这丫头倒是知道的不少。 “你还笑得出来?”紫儿冷哼,还有几分姿色的脸因嫉恨而失了颜色,“果真是不知廉耻!” 洛青岚目光一凛,她为什么不能笑? 她是不信司寇彦晞所谓见了她的手,方知她不是北辰琬,他一定是早见过了小碗和楚南,知道她和北辰琬调换的事,否则这个紫儿也不可能在他洞房花烛的时候前来打扰,还声称“已经和他拜过堂”的清尘郡主出事了。 “真不知主子是看上你哪一点,是这张脸吗?”紫儿肆无忌惮的勾起洛青岚的下巴,触及她冷冽的目光,又猛然一惊收回手去。 “你……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若不是你连自己的婢女都管不好,岂会落得如此?” “落得如此?姑娘的话我听不懂,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不好吗?”洛青岚道,“不管是十七太子妃,还是定北侯夫人,都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这两个位置,有什么不好?” “哼,你想的倒是美,”紫儿冷哼,“你以为你当真是个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我告诉你,过了今夜,你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哦?”洛青岚慵懒的半掩眼帘,妩媚如疲倦的猫儿,“此话怎讲?” “你以为殿下当真会为了你而冷落清尘郡主?别做梦了,他这么做,不过也是听了你那个婢女的谗言,想借此打压定北侯的嚣张气焰罢了。” 洛青岚凝眸,原来是这样吗? 小碗是因为席连之事,对北辰烨心有怨恨,而司寇彦晞则是因其功高盖主,想为自己立威……不管是何种缘由,和北辰烨作对的,就是她的敌人,是这样吧? “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吗?我想定北侯也没那么喜欢你吧,否则怎么会丢下你这个妻子,去黑水寨接回郡主呢?” “谁告诉你他是去救北辰琬的?”洛青岚笑问。 紫儿噤声,她也就是想数落数落她,其实心知肚明,定北侯以为被劫去黑水寨的人是洛青岚,而自家殿下也是因为对她旧情未了,才冒险留下她,不惜放弃了和清尘郡主顺利拜堂成亲的机会。 他家殿下神仙般的人物,也就清尘郡主那样高贵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个风尘女子,如何高攀得起? “怎么不说话了?”洛青岚学着她方才的语气,淡淡的问道。 “如果害怕了,就让我离开,否则,你可能会受伤的。” 紫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大言不惭,别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你能动,也不过是个会跳舞的风尘女子,你能伤得了我?” “我几时说过,是我要伤你了?”洛青岚看着她身后,水眸含笑。 紫儿忽然一个激灵,扭头见身后站着个黑衣斗篷的男人,正用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当即吓得浑身发颤,连连后退,指着他颤抖地说:“你、你是人是鬼?” 她没看到他是如何动手的,紫儿只觉得额头一凉,变软软的倒下了,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洛青岚动听的声音。 她说:“他已经死了,但他不是鬼。” 来的是傀儡尸人黑鬼步纳,他原本是一直跟在洛青岚左右的,可今日追踪楚南时,竟然也被他和小碗的把戏骗过去了,是以跟着北辰琬到了黑水寨,知道是跟错了人,又才匆匆寻到这里。 “小黑,快洗去我额头上的凤凰印记。”简单的了解了情况,洛青岚对黑鬼道。 她必须快些赶去黑水寨,若是让司寇彦晞先见了北辰烨,他醉了酒再胡说八道,北辰烨定会乱想了。 她不知道,她那时的模样,多么像是记挂丈夫,怕他多心的妻子。 黑鬼黑纱下的眼神闪了闪,在桌上取了茶水来,用衣袖蘸着,轻轻的帮她擦拭着,动作轻柔,根本不像是没有感情的尸人该有的样子。 不过心急如焚的洛青岚没有注意到,只是时不时的催促他快些。 从他口中,她得知了北辰琬想害她,却因小碗和楚南这偷天换日的伎俩,阴差阳错的弄巧成拙,反而误害了自己,而现在能救她的唯一一粒解药,却在她的凤袍袖子里。 *** 黑水寨地势险要,背靠黑山,一面环水,又有松林作为掩护,本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可也就两刻钟功夫,黑水寨百余人全军覆没,唯一活口就只剩下黑水寨主了。 “快说,我们夫人在何处?”阿四举着刀,架在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颈间。 “大人饶命啊,小的真不知道啊。” 伊始那汉子还有几分血性,无论拳打脚踢愣是闭口不言,可现在已经唯唯诺诺知无不言了。 北辰烨命人每问一句,便在他身上划上一刀,深浅不一的数十道口子,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只是破了皮,但无一例外 ,都渗着鲜血,这样的痛,饶是铁骨铮铮真汉子,也还是招架不住了。 “昨天是有人送信,要我今日带人去松林外的亭子等候,说是有好处,我派人一打听,知道是定北侯嫁妹娶妻,要我去抢的是定北侯夫人,那我哪里还敢去,就是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战神的夫人啊。” “你没去?”阿四看了看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北辰烨,问那山贼汉子。 “我……我……”山贼支支吾吾的,肩上又被划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刀口,他惨叫一声,“大人手下留情啊,我说,我说!我去了,我带人去了!” “你不是不敢吗?怎么后来又去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今日一早来了好些人马,威胁我去北辰家宗庙,把定北侯夫人掳了来,事关山寨存亡,我一想反正有昨日传信之人相助,所就以……大人饶命,小的实在是情非得已!” 阿四踹了他一脚,“贪生怕死之辈!” “小的怕死,是贪生怕死之辈,求大人放过小的。”那山贼头子长得五大山粗,跪在地上磕头时像极了大野熊,模样滑稽得很。 “人现在何处?”北辰烨面上写着不耐,若非整个黑水寨都找遍了也不见人,他才没功夫在这里虚耗。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侯爷可满意? “人现在何处?”北辰烨面上写着不耐,若非整个黑水寨都找遍了也不见人,他才没功夫在这里虚耗。 山贼头子打了个寒噤,是怕极了北辰烨,哆哆嗦嗦的,一时倒忘了回话。 “快说,人在哪里?”阿四举刀相向,刀尖上的鲜血滴下来,鲜艳得耀眼。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我带人把夫人接回山寨,她就被那伙人带走了,去哪儿了小人也没敢问。”说着,那汉子又磕了几个响头,求生的欲望强烈得很。 “爷,看样子他是当真不知。”阿四在他身上擦干刀上血迹,到北辰烨跟前等他差遣。 “他当然不知。”北辰烨靠在虎皮石椅上,冷冷地说。 “也知道是谁指使他劫走了夫人?” “除了夜天祁,不做第二人想。” 阿四恍然大悟,道:“难怪夜太子敢当众挑衅,原来是调虎离山,以为抓了夫人有恃无恐!” 北辰烨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他比席连还聪慧些,跟在身边也还不错。 “夜太子抓走夫人,一定会来主动来找侯爷,”阿四道,“等他来还不如先发制人,爷,要不要属下即刻派人封锁城门,搜捕夜太子?” “不用,他已经来了。” “已经来了?”阿四瞪大眼,他怎么没听到动静? 主子就是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睿智冷静,不过,“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说。” “夫人的武功出神入化,应该远在夜太子之上,怎么会被一伙山贼抓住?” 地上的山贼头子听到这话,忙讨好似地说:“这位大人,小人带人去的时候,夫人已经昏迷了!” “这个我知道,你一边呆着去吧!”阿四抬脚又踢了他一下,继续问北辰烨道,“属下不明白的是,郡主拿药给言默的事,夜天祁怎么会知道?” 他的意思是,夜天祁自知不是洛青岚的对手,却敢明目张胆的让山贼掳人,想必是知道郡主的计谋的。 “夜天祁来京都本意不是求和,但他却来了,你以为他只是来游山玩水的?” “属下愚钝,请主子明示。” 北辰烨扫了眼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山贼汉子,阿四随即甩出一记飞镖,结果了他。 贪生怕死无所谓,苟且偷生活着就没有价值了。 “夜天祁此行,一则是为了探我汗国虚实,了解朝廷局势,另一个目的,是本侯。”北辰烨抓住石椅把手处一石雕虎头,手下一用力,碎了一地石屑。 “爷的意思,是夜天祁在府中安插了眼线,来京都的目的是想找机会杀了您?” “他还没那个本事,也该有自知之明,杀本侯是自不量力,但他应该也有这个打算,不过,他可能没想到本侯不仅手握重兵,还是浮沉殿殿主,江湖势力往往不容小觑。” “那他这次抓走夫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要主子的命,那还能要什么? 北辰烨看透了阿四的心思,扯了扯嘴角,桀骜的说:“为了保命。” “属下真笨,这都急糊涂了,夜太子定是知道主子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所以才想抓了夫人顺利回夜国去!”阿四不笨,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那他为何不趁此次的手,直接让爷一命换命……属下失言,主子责罚。” 阿四扑通一声跪在石地板上,暗骂自己多嘴。 “起来吧,”北辰烨虚扶了他一把,“夜天祁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 “此话怎讲?”阿四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也不如席连沉稳,有问题憋在心里自己难受,索性大胆的问出口。 “若说本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他国太子缴械投降,甚至放弃生命,你信吗?” 阿四迟疑了,如果这个女人是夫人,那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是你信,天下谁人会信?”其实这个问题,连北辰烨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倘若夜天祁要拿她的性命换取回国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要是他要他的命换洛青岚的命,他会答应吗? “没有人会信。”这回阿四没有再迟疑,定北侯在天下人心中,是个精忠报国的良将,亦是个冰冷无情的战神。 当初他不念恩情手刃师父,就可见其狠戾决绝,连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都是如此,更别提是为了一个女子了。 “夜天祁生性多疑,多番试探,才确定岚儿在本侯心中的地位,早晨在集市的阻扰,亦是想再试探一次,本侯提醒他讨厌受人威胁,想必他更怕得寸进尺会得不偿失,顶多就是要求本侯饶他一命吧。” 正因如此,北辰烨反倒不如方才那般焦急了,夜天祁不敢对洛青岚如何,他担心的是,琬儿到底下的是什么毒,为何宗庙外面的轿夫和丫鬟当场死亡,而侍卫则是昏迷……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那些侍卫,也差不多毒发身亡了。 “侯爷英明。”阿四崇敬的望着自家爷,跟着这样的主子,不但有肉吃,还能决胜千里,真乃三生有幸啊。 “他来了。” 北辰烨话音刚落,夜天祁便带着上午那十多个黑衣侍卫进了黑水寨大堂。 “看来定北侯大人猜到本宫要来,只是不知道你可曾猜对了本宫的来意,”夜天祁手执铜骨扇击掌,扬声道,“来啊,把人带上来!” 须臾,两个男人抬着身穿嫁衣的女子进来了,她头上是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衣裳有些凌乱,还定北侯夫人的喜服,昭示着她尊贵的身份。 北辰烨阴鸷的目光,就落在两个碰到“洛青岚”的男人手臂上。 夜天祁顺着他的目光,邪邪的笑了,“定北侯大人对夫人的情意真是羡煞旁人呐,是本宫想得不够周全,该带两个女婢才是。” 说着,他拔出身边人腰间佩刀,利落的斩断了那两个侍卫一人一只胳膊。 两人脸色煞白,额上瞬间冷汗涔涔,但却只是闷哼了一声,便自行封住几处大穴,捂住血流如注的胳膊,恭敬的跪下了。 好俩训练有素的真汉子!阿四在心中赞叹一声,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此二人亵渎了夫人,冒犯了定北侯大人,不治本宫如此惩戒,侯爷可还满意?”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笑够了,就滚 “此二人亵渎了夫人,冒犯了定北侯大人,不知本宫如此惩戒,侯爷可满意?”夜天祁随意的把佩刀扔给手下,仿佛伤得不是自己人,也不是自己伤了人一样,“若是侯爷还不满意,要补几刀你说句话,本宫绝不徇私偏袒。” “殿下客气了,本侯的刀,向来是见血封侯。” 北辰烨比他更冷静,俊美无俦的容颜不见一点波澜。 血,他见得多了,他上战场看尸横遍野时,夜天祁还是养在深宫不识愁滋味的皇子呢。 宫中明争暗斗说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看起来总是华丽而辉煌的,在不谙世事的年纪,或许还能看出些美好,哪里及得上战场的白骨森森来得壮烈。 所以,比狠劲,这世间没人赛得过北辰烨。 夜天祁听了他的话,邪魅幽深的眸子闪了闪,随即便扯唇笑了,对那刚失去了臂膀的二人道:“没听到侯爷的话吗?还不自刎谢罪?” 他在笑,像是问候一样,却是要人死。 夜宫培养的死士,对主子的命令只会服从,是以两人对视一眼,用自己的佩刀自刎了,下手狠而准,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 几点血滴溅在地上女子的红嫁衣上,晕染开来,很快便融入那浓墨重彩的纱衣中,看不见了,衣服却愈见艳丽了。 “这一回,侯爷可满意了?”夜天祁笑着问道。 北辰烨掀了掀眼皮,道:“若殿下也能有你手下一般洒脱,本侯可能会满意。” 夜天祁脸色沉了沉,“侯爷说笑了,本宫的命是夜国万千臣民的,谁要拿去,还的问他们才是。” 他这是警告,杀了他就是与夜国百姓作对。 北辰烨黑眸微敛,闪过一丝疑惑,按说夜天祁有洛青岚作为赌注,不该如此不自信,难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从那个新嫁娘被抬进来,北辰烨就开始怀疑,那个女子的气息是他熟悉的,却不是岚儿身上的味道,像是……琬儿。 如果这人是琬儿,那进宫与司寇彦晞拜堂的人……眼里的平静有了龟裂的痕迹。 “呵呵,看来侯爷又猜到了,”夜天祁蹲下身,掀起那红艳艳的盖头,露出了北辰琬绝色而苍白的脸,“这个不是侯爷的夫人,而是你的至亲,清尘郡主。” “爷,果真是郡主!”阿四惊呼,好个阴险的夜天祁,竟然连侯爷也被瞒过去了吧。 不过,侯爷虽然疼爱郡主,但也不见得她就比夫人重要,他为何会突然换了目标,而且,郡主身上的喜服头饰,分明是定北侯夫人的凤冠霞帔啊! 偷偷地瞄着定北侯,他的脸色看上去和刚才没多大变化,不过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主子袖中的手捏碎了坚硬的石椅边缘,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青筋纵横。 主子很生气! 夜天祁在场,阿四也不敢妄言,免得叫对方说爷管教无方纪律不严,但这掩盖不了他的好奇,昨夜指使言默与山贼串通的人可是郡主,看她的样子还中了自己的毒,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不想嫁给十七太子?可她分明是钟情于……十七太子!阿四猛然间明白主子怒从何来了。 准十七太子妃北辰琬在这里,那么和十七太子拜堂成亲的人,极有可能是夫人洛青岚啊! “夫人”失踪时,主子派出沉鸾阁寻人时,沉迷就差人来报,宫中没有异常,十七太子和“清尘郡主”的婚礼仪式很顺利!半个时辰以前,似乎已经送入洞房了! 想他们夫人花容月貌,十七太子在人前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他对夫人那点花花肠子,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要真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他家爷不就成了那什么了吗? “本宫今日原本打算回夜国,途径黑水寨,正巧救下了被这伙歹人强行掳来的清尘郡主,便返回城内,却听说侯爷来了黑水寨,这不,本宫特意把人给你送来了。”夜天祁道。 “是吗?那还真要多谢殿下了。” 北辰烨站起来,大手一扬,阿四会意,上前把北辰琬抱到虎皮椅上。 夜天祁也不阻拦,就那么看着北辰烨,道,“清尘郡主身中剧毒,若非本宫及时赶到,只怕大归汗国的第一美人,就该香消玉殒了。” “夜太子慎言,我们郡主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阿四直起身,恭敬地推到一边。 若不是情势所迫,他也是不该触碰郡主身子的,好在他也算半个江湖人士,不拘小节。 “郡主的确是福星高照,否则也不会遇到本宫了,”夜天祁邪笑道,“想必侯爷应该听说过西域断香散吧。” “断香散!郡主中的是断香散?”阿四过于吃惊,没沉住气,惊讶的问出声来。 北辰烨也有些动容,还有些心痛,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别的尚且不确定,但从断香散来看,他可以断定,这毒原本是北辰琬为洛青岚准备的。 他的好妹妹,竟然这般狠心,断香散是何物?对于女子还说,那是比封喉毒药更恶毒更霸道,中毒者全身瘫软,还会燥热难耐,与男子结合会死,没人亦会血管爆裂而死! 换言之,中毒之人除了服用解药,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北辰琬呼吸顺畅均匀,面色潮红但还算自然,想必是自己服了解药,这个认知让北辰烨稍稍松了口气,虽说对她失望,到底还是自己疼爱怜惜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没错,正是断香散,本宫还以为此毒早已绝迹江湖,没想到贵国真是名不虚传,深闺郡主竟然也是用毒高手,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夜天祁仰天大笑,并不难听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大堂,就尤为刺耳,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只等他止住笑声,北辰烨才冷冷的说:“笑够了,就滚。” “本宫笑是笑够了,但侯爷当真要本宫滚?”邪魅的长眸轻轻一挑,夜天祁打开折扇,胸前长发被细细的风扇得飞扬,言笑间潇洒倜傥,也邪气十足。 他说:“本宫只怕这一滚,侯爷就该哭个够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留着他还有用 他说:“本宫只怕这一滚,侯爷就该哭个够了。” 阿四上前一步,又退了回来,他虽然不如席连沉稳,更不及主子冷静,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夜太子不是在信口开河。 北辰烨低头看了看北辰琬,手往她腕上一搭,神色凝重了起来。 “爷……”阿四不懂医术,只能站在边上干瞪眼。 “断香散的毒,还没解。”北辰烨道。 “没解?”阿四惊讶的叫出声来,“可郡主这不是没事吗?断香散毒性霸道,三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定会毒发身亡,此时酉时将过,也差不多该……” 他不敢在往下说了,断香散发作时与媚药相同,叫他怎么好再说下去。 “本宫说过了,若不是遇上我,郡主早该香消玉殒了,侯爷现在该是信了吧?”夜天祁道,“她体内的毒本宫拿不出解药来,但却正好有雪魄丸,此药能续命一天,延迟郡主的毒发时间,这可是我夜国皇宫的圣药,本宫手里本来就带的不多,如今可能都要给郡主了,侯爷当如何谢我?” “你给琬儿吃了雪魄丸?”北辰烨怒道。 雪魄丸乃是夜国王室才有的药丸,说来是续命,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它不单单可以让人陷入沉睡减轻身体痛苦,还会使人上瘾离不开。 “是啊,侯爷也知道断香散的威力,令妹在本宫面前搔首弄姿,害得本宫的得力侍卫们心猿意马,为了让她消停下来,本宫只好忍痛割爱,把雪魄丸拿出来了,这圣药有奇效,你瞧,这三个时辰早就过去了,郡主还是安然无恙呢。” 北辰琬脸颊冰冷,嘴唇也青白没有血色,除了呼吸很平稳之外,她更像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北辰烨说,用上了雪魄丸,无非是想要得到好处,而夜天祁应该知道,什么要的要求才是合理的。 “不愧是汗国战神,定北侯大人爽快,本宫也不绕弯子,你手中并没有断香散的解药,要救你妹妹性命,就要有寻药的时间,而雪魄丸可以为她续命,为侯爷争取到你所需的时间。” 夜天祁合上折扇,拿出一精巧的白玉瓷瓶,道,“本宫这里还有三粒雪魄丸,可保郡主三日安好,不过雪魄丸能让人上瘾,这三日内不管侯爷是否寻到解药,令妹都离不开雪魄丸了。” “夜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阿四气愤的攥起拳头,这不等于北辰琬的命被他攥在手里了吗? 听说吃过雪魄丸的人,这辈子都离不开此物了,毒瘾上来了就生不如死,心头犹如千万只蚂蚁噬咬,痛痒难当! “你家侯爷明白本宫是何意,”夜天祁折扇一挽,瓷瓶就置于扇面上,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送到北辰烨面前,“放本宫回夜国,我保证三日后令妹有雪魄丸可以续命。” 夜天祁何其聪明,北辰烨要他死在大归汗国,那他根本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原本这雪魄丸是为洛青岚准备的,没想到便宜了北辰琬,不过无妨,只要能让北辰烨让他顺利回国,其他的事一概为次。 北辰烨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本侯放你走。” “一言为定!”夜天祁勾了勾唇,扬手将瓷瓶扔给他,“定北侯大人威名远播,想必不是个言而无信之徒,本宫信你,这三枚雪魄丸留下了,三日之后本宫若能顺利回到夜宫,自会命人拿药送到府上。” “爷,小心有诈!”那瓷瓶是阿四接下的,打开见里头确是三粒药丸,才交到北辰烨手上。 “有诈?他没还没这个胆子戏弄本侯,”北辰烨冷哼,“夜国有雪魄丸,我大归汗国亦有鹿吞丹,相信殿下断然不会拿夜阑公主的命当成儿戏吧。” 他给夜阑下毒了? 比起雪魄丸,鹿吞丹倒不是什么折磨人的玩意,只是一种慢性毒药,没有根除毒性的解药,只能按时服用可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若没能按时拿到解药,只会死,不会痛苦。 夜天祁面色一沉,故作镇定的说:“本宫还以为侯爷是男子汉大丈夫,没想到也会玩这些小人手段。” “彼此彼此。”北辰烨轻描淡写的说。 “既然如此,本宫就告辞了,还请侯爷保重,他日有缘,战场再见!”夜天祁作势要走,行了几步又顿了顿,“对了,本宫听说十七太子今日大婚可是精彩得很,不晓得清尘郡主不在,他与何人洞房花烛共度良宵呢?” 说完,男人大笑着离去,还是十多个侍卫尾随着,紫袍翻飞,傲气十足。 北辰烨面色铁青,一掌打在夜天祁方才所站的位置,石块堆砌的地面,生生的被砸出了好大一个窟窿。 “爷,真就这么放他走了?”阿四心有不甘,其实他是觉得北辰琬得此下场是罪有应得,谁让她心如蛇蝎,存着害夫人的心思,自食其果还连累王爷善后! “你觉得以夜天祁的为人,会信守诺言吗?”北辰烨不答反问。 “依属下之见,他只怕会出尔反尔,”阿四说,“夜太子野心勃勃,可能不会让妹妹成为爷牵制他的软肋,说不定他会亲手杀了夜阑公主!” 原本他就只是顺着话说,在看到北辰烨赞同的目光时,也有点飘飘然了。 “你说得对,本侯不是不杀他,而是,让他再多活几天,”北辰烨的眸,是猜不透的高深莫测,“留着他,还有用。” “属下愚钝,留着他还有什么用?放他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北辰烨瞟了眼虎皮上的北辰琬,淡淡的说,“他还不会回夜国。” “为何?这么好的机会不走,难道他真不想活命了?”阿四不解,但还是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 “送郡主回府。” 北辰烨没有再解释,丢下这句话,匆匆的出了黑水寨大堂,连马也不骑了,直接施展轻功往皇宫方向飞去,岚儿,本侯不准你有事。 阿四往虎皮石椅上一瞥,皱了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北辰琬,愤愤地说:“你活该受罪,好好的郡主不做,偏偏存了心害人!” 英雄无罪 阿四往虎皮石椅上一瞥,皱了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北辰琬,愤愤地说:“你活该受罪,好好的郡主不做,偏偏存了心害人!”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嘤咛了一声,扯住他的衣襟,潮红的绝美脸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那模样,似乎是毒发了! “啊!”阿四还是个青涩少年,抱着北辰琬本来已经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她再这么一动,他就更不好受了,手一抖,将怀中美人抛了出去。 闷闷的落到地上,北辰琬吃痛蹙眉,依然没有苏醒,但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拉扯自己的喜服了。 阿四愣住了,他该怎么办?不是说吃了雪魄丸就不会毒发吗?郡主这是怎么了? 正不知所措之时,北辰烨去而复返,阿四如释重负,忙迎上去,道,“爷,郡主她,好像是断香散毒发了,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夜天祁给的不是雪魄丸,根本无法抑制住断香散的毒性,”北辰烨冷冷的说完,上前封了北辰琬身上几处大穴,“去门口护法,本侯要给郡主运功逼毒。” “不是雪魄丸,果然是中计了,夜天祁太阴险了……”阿四边走便骂骂咧咧的,猛然又回头,问道:“爷,运功逼毒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那夫人怎么办?” 北辰烨眸色一暗,“她没事,正赶往黑水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四笑道,“那属下可以安心为主子护法了,属下告退。” 没事就好?北辰烨看着阿四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寒光,只怕这才是夜天祁的计谋吧。 先是将计就计让他掉以轻心,然后鱼目混珠给了假的药丸,目的就是等着他给琬儿运功…… 只是,他明知山有虎,却也只能偏向虎山行了。 他不是夜天祁,还不敢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冒险,只希望他的岚儿能谅解,她一向都是与众不同的。 黑水寨后山,夜天祁负手而立,侍卫西戎站在其身侧,清秀的脸上写着恭敬与崇拜。 “殿下好计策,定北侯果然去而复返,为清尘郡主运功逼毒了。” “是北辰烨太小看本宫了,以为拿小阑的性命相威胁,就能比本宫就范?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他日本宫事成,她便是夜国最大的功臣。”谁也别想威胁他,帝王,是不该有弱点的。 “殿下难道想把公主……” “本宫要杀了她。”夜天祁说。 “万万不可!”西戎单膝跪下,眼里全是惊恐,“殿下三思,公主不能死!” “为何不能死?” “公主是皇上与皇后最疼爱的女儿,杀了她,殿下回宫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呵呵,”夜天祁邪邪一笑,“本宫何需交代,此次回宫,整个夜国都将是本宫的,没人有资格怪罪本宫,也没人有那个能力。” “可是,殿下不是也很喜欢公主吗?” “是,本宫喜欢小阑,那又如何?为了夜国为了天下,本宫谁都可以牺牲!”夜天祁蹲下身,按着西戎的肩膀,说,“西戎,本宫明白你对小阑的心思,但作为本宫的亲信,你也要学会舍弃,除了本宫,你不该对任何人生出怜悯,而本宫,则用不着你的怜悯,所以,收起你可耻的慈悲和可笑的爱情,站起来。” “属下知错。”西戎眼里泛着泪光,却还是坚定的站了起来。 “你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定北侯都注定要败在女人手里,可见英雄无罪,罪在红颜太美。”夜天祁仰头望月,邪魅的眸间划过不易察觉的忧伤,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夜,很快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了。 “殿下,何不趁定北侯为郡主运功逼毒之际,攻其不备?” 夜天祁听后笑了,他说,“西戎,本宫问你,若是本宫要找人挨上一刀,你希望受伤的人是你,还是夜阑?” “当然是属下。”西戎毫不迟疑,说完就红了脸。 这个侍卫曾经与公主有过一段情,只是夜阑看上的是他清秀的脸,而他却是爱上了公主的一切,包括她的花心和好色。 “那一刀伤在夜阑身上,或是伤在你身上,哪一个能让你更心痛?”夜天祁又问。 西戎低下头,道:“是公主。” “这就对了。”夜天祁笑得意味深长。 “可属下还是不明白,定北侯给清尘郡主运功,跟属下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夜天祁摇头叹了口气,用折扇用力的敲了他一记,道,“你可知,本宫给北辰琬所下何毒?” “是何雪魄丸外形相似,疗效却差很多的白玉丸,吃了之后能让人全身麻木陷入昏迷,即便是中毒之人,也能将毒发延后几个时辰,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加剧体内的毒素。”西戎答道。 “没错,正是白玉丸,而此药与断香散混合之后,要想逼出剧毒,就必须裸裎相见,以及时散发断香散毒发时的燥热之气,否则两人都会毒入肺腑,不治而亡。” “属下懂了,定北侯心仪的羽衣姑娘此时正赶往这边,一旦她看到定北侯与亲妹妹衣不蔽体,定会误会,再要是她打断了两人运功,那定北侯等于就死在心上人手里了!殿下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绝妙!” “北辰烨没那么容易死,不过,哀莫大于心死,本宫要的,就是他心痛心死。”夜天祁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着。 暮春的夜,微寒,西戎看着主子那般笑容,竟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殿下,丞相大人已经派人来催了,希望您速回夜国,再多逗留只怕夜长梦多。”西戎是担心北辰烨会报复,若不趁此机会离开,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本宫现在启程,恐怕正中北辰烨下怀,他以为本宫会即刻会夜都,然后用夜阑牵制本宫的势力,再让席连凭借驸马的身份培养自己的党羽,到时候两国交战再里应外合。” 西戎微讶,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本宫岂会让他得逞?”耳边传来马蹄声,夜天祁笑意更浓,“来了,好戏也要开始了。” 两人站在后山断崖处,远远地可借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远处渐渐接近的几匹骏马。 本宫如此爱她 两人站在后山断崖处,远远地可借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远处渐渐接近的几匹骏马。 西戎凝神看着,突然惊呼道:“殿下,那好像不是定北侯夫人,看身形都是男子。” “万俟家的皇家禁卫军,”夜天祁眯了眯眼,“本宫倒是把他给忘了,这戏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西戎就问:“殿下是说十七太子?” 夜天祁不语,邪气的勾起嘴角,几个起落飞离地面,落在离黑水寨大堂较近的一颗黑桑树上。 西戎的脚步略有迟疑,远远望着看不见影的夜天祁,双指扣唇一声细微的口哨,夜空中传来翅膀拍击的声音,随即一只体型较大的山鹰便俯冲下来。 在夜国有山鸟语者,西戎便是其中一个,此番来大归汗国的人中,还有夜阑公主。 当初她便是觉着有趣,让他教她,而她是个极具灵性的,若非没有耐性,想必会比他还要厉害。 想着,西戎又叹息一声,他与她本就是云泥之别,原是他高攀不上,而今是殿下要他们为敌……对山鹰一阵耳语,西戎再目送它飞远,公主,西戎能为你做的,就只是这些了,但愿不会与你天人永隔。 他转身向夜天祁那边去时,空中划过一声哀鸣,那只雄鹰,直直的坠落,死了。 西戎听得那声鸣叫,心头一颤,到黑桑树时看到夜天祁似笑非笑的眉眼,慌忙跪下,“殿下,属下知错。” 夜天祁便笑了,“你何错之有?” “属下不该传信与公主,泄露殿下行事,”西戎心下紧张,神情肃然,说不出的悲凉,“属下甘愿受罚。” “本宫不罚你,”夜天祁目光残忍得很,“本宫命你带十七隐卫前往镇国将军府,就按你所说的本宫欲行之事,明日一早,本宫要听到夜阑公主殁于大归汗国京都的消息。” “属下……遵命。”西戎低头掩去眼中浓烈的不舍与心痛,咬牙应道。 “去吧,记住,本宫要席连活着。” 似乎知道西戎会不解其意,夜天祁又道:“本宫那般疼爱皇妹,当然要为她报仇手刃仇人,所以席连,必须活着。” 他下令杀了夜阑公主,后嫁祸给席连将军,再以报仇为由害其性命,正大光明的砍去定北侯的一臂,还能将他利用公主在夜国造势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以前,西戎会佩服主子的聪慧,而今,他只觉得心寒,全身上下都是冰冷僵硬的。 “西戎,本宫是要你将功赎罪,不要让本宫失望,不然,你的爹娘和小弟,都会失望,你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是不是?” 西戎面色骤然大变,惊惧的承诺道:“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效忠殿下,请殿下不要迁怒属下的家人。” “放心,只要本宫在的一天,他们,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夜天祁似有似无的目光,盯着远处黑水寨堂前一盏明明灭灭的小灯,道,“去吧,记得告诉公主,本宫是如此爱她。” “属下告退。”西戎握着腰间的佩剑,眼睛干涩得难受,心口更是刀剜般的痛。 夜天祁冷冷的笑,他是真的很喜欢夜阑呢,可是偏偏,她不听话,爱上了除他以外的男人,还妄想逃离他的手心,那么,就该死。 他可以放纵她的任性,容忍她那个碍眼的男宠,但是,她的心只能属于他的,是她选择了背离,选择了死亡。 眼前晃过夜阑那娇蛮的模样,那头蓬松的鬈发,那双灵慧的眼眸,她叫他,皇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凉凉的手,擦过他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那是沁人心脾的寒意。 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黑夜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纱中死死地将他看透,夜天祁背后升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凉,他竟然感觉不到这人的气息! “你是何人?”他问,下意识的侧头看,黑水寨门口,原本还和定北侯的侍卫阿四缠斗的司寇彦晞,此时已经不知所踪,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是黑鬼。” 清灵悦耳的女子声音,夜天祁是认得的,不用回头,他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洛青岚。 而两个极轻极浅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也清楚的告诉他,身后是两个人,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而他所熟知的人中,有这样内力的,除了北辰烨,不做第二人想。 勉强挤出如平常一样的笑容,缓缓的转过身,在看到相拥而立的一对璧人,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运功逼毒是不能中断的,难道北辰烨真的不管妹妹死活? “夜太子不是连夜回夜国,替舍妹取雪魄丸了吗?怎么,难道是在戏弄本侯不成?”北辰烨难得这么客气,若不是他面上的骄傲过于明显,还真会让人误会是一谦谦君子。 “本宫怎敢戏弄侯爷,只是这黑水寨月色正好,本宫情不自禁,驻足逗留片刻,不想竟被侯爷碰见,”夜天祁习惯性的扇着折扇,冷风吹得那张邪气的脸愈加苍白,“现在看来,本宫这一留还真是值了,不但可以再会侯爷,还能得见在十七太子寝宫中的太子妃……哦,本宫糊涂了,是定北侯夫人。” 北辰烨果然沉下脸,置于洛青岚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洛青岚轻轻握住北辰烨的手,对他浅笑,之后才问夜天祁道:“你想见我?” “当然,本宫对夫人倾慕已久,此番回夜国不知还要何时才能相见,真是愁煞本宫了。”夜天祁心里满是疑问,但在北辰烨面前,怎么也不好问出口。 要他承认自己不如他深谋远虑,承认自己输给了他,误落他的圈套?不,她是夜国未来的皇,对谁也不能低头。 “呵呵,你果然是嘴硬,其实,你心里好奇得很吧?”洛青岚轻飘飘的瞟了眼黑水寨大堂的位置。 夜天祁也收敛了笑容,故作镇定的说:“本宫何须好奇,夫人的话本宫听不明白。” “不明白我便解释给你听,”洛青岚笑道,“我有断香散的解药。”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血的味道 “不明白我便解释给你听,”洛青岚笑道,“我有断香散的解药。” 这还亏得小碗粗心,竟然没发现凤袍袖间的瓷瓶,怕也是北辰琬命不该绝吧。 “就算你有解药,也不可能来得这般及时,本宫在后山,也没见你过来……” “原来殿下在后山赏月,还细心的留意到了山下来往人客啊。”洛青岚意有所指的说。 夜天祁面露窘迫,索性也不再装了,“是本宫百密一疏,小觑了羽衣姑娘的实力,这好戏也看不成了,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黑鬼轻而易举的将其捉住,往地上一推,夜天祁自认是夜国少见的高手,在这黑衣斗篷的神秘人手下,却毫无还手之力。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可以快司寇彦晞一步了吧,”洛青岚俏皮的眨眨眼,“是黑鬼带我来的。” 她颇为得意的模样娇俏中透着可爱,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在月色中越见明媚,夜天祁看得心神一荡,竟忘了当时处境。 北辰烨危险的眯了眯眼,抬手欲给他点教训,却被她拉住了,“烨,你说把他交给我处置了。” “好,岚儿说什么,本侯依你便是。”目光也只在看她时柔和下来,待转向夜天祁,又是刺骨的冷。 “羽衣姑娘的惩罚,本宫正求之不得呢。”夜天祁心中恨极,士可杀不可辱,北辰烨这般将他任由女人处置,无疑比直接杀了他更来的耻辱,然而,他是夜国未来的皇,他要活着。 “真的吗?”洛青岚对黑鬼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将人拉起来,迫使他正对这洛青岚的眼。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幽幽的蓝色,美得诡谲,就像,妖精一样。 夜天祁终于慌了,愣愣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夜太子知道夜国幻术起源何处吗?”她纤长的睫毛微颤,那双透着蓝光的眼就显得更加灵异了,“是巫族,夜国先祖偷师学得不精,本公主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巫蛊之术。” “公主?” 不愧是夜国太子,到这时依然可以精准的找到语中之重,“你乃是巫族公主?” “太子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不相信?” 洛青岚说完,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蓝眸微敛,夜天祁已经软软倒地。 那是他嘴角还带着苦笑,没错,他早就得了消息,只是生性多疑的他,不愿相信罢了。 “岚儿为何催眠了他?”北辰烨从身后环抱住她,迷恋的嗅着她的发香。 “这可不是催眠,”洛青岚解释道,“你不是要和夜国交战吗?他,是我送你的礼物。” “这是何意?”他困惑地问。 她就笑着回头,道:“原来你也会有不解的时候啊。” “本侯又不是神,自然有不解之惑啊。”他也笑了,宠溺的看着她侧头过来时,那两簇纤长的睫毛,在浅蓝色光晕下美得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侧脸,“快告诉本侯,岚儿送个男人给我,是何意?” “他不是男人,是个傀儡,我会教你,如何控制他。”她说。 北辰烨一愣,更紧的拥住她,低低唤道:“岚儿,本侯一生有你,别无所求……” 杀了夜天祁,和将其为己所用,那个高明有效,可想而知。 “北辰烨,我既然答应要嫁给你,就会帮你,只要你胜仗归来,记得对我的承诺,就好。” “本侯定不负岚儿。”他说,目光灼灼的望进她的眸子。 洛青岚这才看到他眼里她的眼,还是幽幽的蓝色,微微怔住,“北辰烨,我有妖瞳……你不怕吗?” 他点点她的鼻头,道:“傻岚儿,莫说你有异色妖瞳,即便你就是只妖精,本侯也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是岚儿。” “我是……岚儿?” “对,只要你还是洛青岚,即便是只妖精,那也是本侯心爱的妖精,放在心里的女子,怎么会怕呢?” 那时候,月儿正圆,夜风吹得刚刚好,洛青岚醉在他深情的眸间,心口有什么慢慢融化,像是有羽毛,一点一点轻轻地拂过她最柔软的心房,酥酥痒痒的,甜甜蜜蜜的……后来,她知道那叫感动。 黑鬼扛着夜天祁,将他送回使馆,司寇彦晞也带着服过解药尚且虚弱的北辰琬,回皇宫了,临走时,他看洛青岚,目光复杂且缱绻。 洛青岚将全副心思都给了北辰烨,她甚至不曾看见除他之外,世间还有更美。 北辰烨却看见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霸道的吻她的脸颊,炫耀似的。 他的女人很美,他允许他们心生爱慕,但是,任何人都不该觊觎,她是他的。 从洛青岚气鼓鼓的出现在黑水寨大堂,然后一边给北辰琬服解药,一边埋怨他不去宫中接她,没有和她拜堂时,他就发誓,要还她一个完美的大婚仪式,在他功成身退之后。 “北辰烨,我们也回去吧。”洛青岚靠在他怀里,山间的夜,有点冷。 “岚儿,我们今夜不回去了。”他将她打横抱起,径自往黑水寨走去。 她没有挣扎,抓着他的衣角,蹙眉道:“不回去?可是,这里有好些死人,血的味道,我不喜欢。” 他顿了顿,血的味道,他也不喜欢…… “岚儿放心,本侯说过,不会让你沾染半点污秽,我们要去的,是一处绝妙的地方,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腥味,你见了定会喜欢。” 潺潺的水声,缭绕的雾霭,白石清水,竟是一处温泉。 血洗黑水寨之后,北辰烨命人寻找她时,意外觅得这方佳处,便记下了,心道她该是会欣喜的,可当他把人带到时,怀中人儿已经进入了梦乡。 无奈的笑笑,北辰烨没有叫醒她,只是宠溺的低低呢喃:“小懒儿,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嗯……”梦中人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搂着他的脖子沉沉睡去。 那声若有若无的嘤咛,似乎是回应了他,北辰烨轻抚她的脸,笑得风华绝代。 岚儿,不管你认与不认,反正本侯是当真了,他日,可不许耍赖! *** 镇国将军府,大红的灯笼朦胧的光,两个侍卫站着,早已是昏昏欲睡,潜入府中的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公主,请自重 镇国将军府,大红的灯笼朦胧的光,两个侍卫站着,早已是昏昏欲睡,潜入府中的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 席连的房间原本是没有守卫的,这几日门口却杵着两个,因为只是值夜班,那精神头足得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然后此刻,两人却蹲在门口,睡得昏天黑地。 西戎带人来时愣了愣,这侍卫明显是食用了过量的昏睡草,难道还有人想刺杀公主? 忽然,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是公主! 他正打算推门而入,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娇叱道:“不好玩,每次都被你发现,难道你夜里都不睡觉的吗?”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西戎竟然在门口停下了,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里头动静。 跟在身后的十七个黑衣隐卫面面相觑,却不敢言语,他们早知西戎大人对公主图谋不轨……不,是情深意切,但没想到大人还有听墙角的怪癖,这一趟出来,还真是值了,只是,若耽搁了殿下的事……罢了,有西戎大人担着,他们也乐得听公主和准驸马爷的闺房之趣。 西戎听得入神,哪知自己身后的隐卫们皆是满脸暧昧,幸而镇国将军府不似皇宫,也不如定北侯府戒备森严,也没有夜巡的侍卫。 门外浮想联翩,而房间里可没有那么迤逦绮丽,但见夜阑抱着一方绣花枕头,穿着清凉的薄纱裙,卷发披肩,倒有几分诱惑人的味道。 只是,席连将军穿戴整齐,也不看坐在自己床上的性感尤物,站在中门珠帘外,冷静而生硬地说:“公主,请自重。” “大个子,本公主穿成这样你都能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粉拳狠狠地砸着枕头,夜阑不满地说。 说来气人,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又不是洪水猛兽,这家伙为了防她,竟然在门外加了守卫,哼,想拦住她,门都没有!一碗莲子汤而已,两个侍卫就全撂倒了。 “公主,这与在下的性别无关,你我尚未成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悖常理,还请公主回客房去吧。”席连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他站在珠帘阴影处,原本就黑的脸,在房间里不亮的烛火中都快看不清五官了。 夜阑又好气又好笑,起身走到他身边,故意把纱衣拉开,露出雪白的香肩,呵气如兰,“大个子,你忘了吗?你我虽然尚未成亲,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啊,反正本公主都是你的人了,睡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大胆的伸手抚上他坚实的胸膛,席连脸色大变,惊慌的后退了几步,还是那几个字,“公主,请自重!” “自重什么啊!我看你就是不想娶我,就是还想着那个丫鬟,是不是?” 夜阑只是顺口说了,席连却全身一僵,转身飞快的往门口走去,夜阑抓住他的衣角,竟然扯裂了一块,神采奕奕的水眸黯淡了,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那个丫头。 门外的西戎没想到席连这个时候会出门,他只是想要是公主那般对他说,或是换了任何男人,都会兽性大发才对吧,这厮怎么就夺门而出呢? 当然,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闪烁的飞快,他没时间去思考,因为席连拉开门的瞬间,他已经一头栽倒在他的怀里了。 隐卫们都愣住了,抱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更是目瞪口呆,只有夜阑反应极快,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扯下西戎面上黑纱,道,“竟然还有这么笨的刺客,这是投怀送抱还是自投罗网?而且还是个男人,美人计也用得太……” 话说到这里,夜阑也怔住,终于在席连推开他时,惊讶的问道:“西戎,怎么是你?” “奉殿下之命,娶公主首级……”西戎从没对夜阑说过谎,这一慌张自然就实话实说了。 “你说什么?皇兄要杀我?” “是……”西戎自觉失言,但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夜阑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笑得前俯后仰,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西戎,道:“西戎,别说笑了!皇兄他,怎么可能会杀我?这一定是他想的新主意,想吓我乖乖跟他回去,不要嫁给大个子,是不是?” “公主,属下不敢欺瞒公主,”西戎拔出佩剑,直指夜阑,“殿下要属下取回公主的心。” 夜阑还是不信,张口欲言,那边西戎的剑已经刺过来了,席连闪身过来,一把将其拉在身后,徒手握住长剑,对她说:“这里我应付得来,你先走,去定北侯府。” 西戎那一剑手下留情了,并没用全力,但席连那般握着剑,手很快就鲜血淋漓。 “我不走!”夜阑心中一痛,抬腿踢开西戎,席连倒也默契的放开了手,也不管手心的伤口,怒道:“你皇兄是真的要杀你,你要在这里和我一起死吗?” “一起死就一起死,你们不是说嫁鸡随鸡吗?本公主说了要嫁给你,才不会丢下你自己逃命呢!”夜阑与她并肩站着,与小碗差不多的身高,在他跟前显得娇小玲珑。 她对他一笑,转头对西戎道:“你们要杀我,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自信的她也是那么的美,席连微微愣神,触及她半裸的衣裳,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道:“不走就在边上看着,躲在我身后……” “不,本宫要和你并肩作战。”夜阑扬起下巴,一如既往的任性,看在席连眼里,又多了些什么,总之,沉寂的心突然又剧烈的跳动了。 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西戎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愤怒地对身后隐卫低吼:“一起上,不用留下活口。” 隐卫们迟疑了一下,殿下的命令,是只要公主的命,要席连活着…… “没听到吗?给我杀!”西戎又道,声音比方才还大。 这回隐卫们不再迟疑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西戎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打斗声引来了将军府护卫,可数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不到半刻钟功夫,就被隐卫们赶尽杀绝……而席连全力以赴,也只是伤了三个隐卫。 夜阑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但和夜宫的十七隐卫相比,那就是些花拳绣腿,席连不但要和对他恨之入骨的西戎拼杀,还要分心照顾她,很快就落了下风。 席连的武功在西戎之上,但也只是胜过他一点,刚刚两人对打,还能有点优势,如今加上十多个隐卫,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小心!” 忽听得夜阑一声惊叫,然后鼻端一缕熟悉的幽香,席连被人从身后抱住,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身后人剧烈的颤抖,重重的敲击着席连的心。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吻我就原谅你 席连被人从身后抱住,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身后人剧烈的颤抖,重重的敲击着席连的心。 他僵硬着不敢转身,直到剑被拔出,她的痛呼才唤回了他的神志。 大刀灌入内力,用尽全身力气绘退面前的攻击,他回身抱住那馨香软腻的身子,大吼一声,“小碗!” 那一剑刺在心口,从背后穿过,鲜血浸染了淡青色的衣裙,黏黏的好大一片。 甜甜的娃娃脸血色尽退,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灰,大大的眼睛噙着泪水,也带着笑意。 小碗艰难地抬起手,却是捂着他的心口,说:“黑大个子,小碗这里,好痛好痛呢……” “小碗,小碗……”席连慌了,抱着她颤抖的身子,一遍一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小碗……” 西戎等人也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惊了一下,她竟然能让席连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现在他们十多个人都或多或少因他那一击负了伤。 夜阑手执长鞭,紧了紧身上席连的披风,心中暗暗对小碗道,看在你为他挡了一刀的份上,就把他借给她一会儿吧,就一会儿了! 她是化醋意为力量,扬手抽了西戎一鞭,道:“看什么看,不是要杀本公主吗?冲着我来好了!” “公主……”西戎捂着脸,目光还停留在席连和小碗身上,这两人一看就是有情,本想问公主何苦作践自己,嫁给这么一个心有所属的男子,没想到她利落的长鞭已经冲他面门而下! 夜阑招招致命,完全是只攻不守,十七隐卫只要靠近地上相拥的人,她的长鞭就往哪里落下。 西戎好几次都能娶了她性命,但终究是不忍,隐卫们看出西戎的维护,攻势也不那么猛烈。 双方正僵持着,将军府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定北侯手下的阿四。 浮凫阁的杀手,个顶个的高手,十七个隐卫,片刻便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刻意放走了西戎…… 轻松的结束了这场刚刚还轰轰烈烈的战斗,,阿四复杂的看了眼席连,拉着夜阑带着一干杀手静静地走了。 小碗活不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他们吧…… “小碗,你怎么这么傻?”席连很想将她抱紧,又怕压到她的伤口,她那么怕痛,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黑大个子,好冷,抱紧我,好吗?”小碗染了血的手,就攀着他的肩头。 席连依言抱住她,刚硬的脸贴着她苍白冰冷的脸,她唇边的血,就在两人脸上沾染,像是绽放开来的花朵,妖冶美艳。 “小碗,你不会死的……” “傻大个子,这个时候这么说,我就知道你在骗人了,你那么笨,连谎言都不会说。”小碗笑着说,说话的时候鲜血就往外冒,看起来那么孱弱。 席连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摇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心,痛得麻木了,“小碗,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黑大个子,是你的错,如果你吻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好。” 席连低头,她却偏过头躲开,“傻瓜,我唇上有血,你不会擦干了再亲我吗?” 他眼睛湿润了,小心翼翼的吻住她的唇,鲜血的腥味在两人口齿间弥漫开来。 那是个很缠绵的吻,他一直都舍不得离开,直到她抗拒的推他的胸口,那微弱的力道,让他的心狠狠地扯痛着。 “小碗,不要离开我……”他发觉了她的泪,就轻轻地为她吻干,可是她的泪,就和她的血一样,怎么也流不停。 “黑大个子,小碗就要死了,”她突然笑得很幸福,说,“真好,很快就要见到离月哥哥了。” 席连身体一僵,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她眸间的向往,却错过了她眼中的苦涩和哀伤。 她说他笨,不是因为他不会撒谎,而是他总也看不破她的谎言,傻傻的黑大个子…… “黑大个子,小姐说你就要成亲了,夜阑公主很漂亮,小碗祝福你,”似乎是回光返照,小碗说了好多话,虽然喘得厉害,但字字清晰,“请你,也祝福我好吗?我和离月哥哥会很幸福,你也要和我们一样幸福,可以吗?” “小碗,不要说了,你不会死的!”他低吼,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英俊的脸看不出是愤怒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可是,小碗想离月哥哥了,小碗想见他……黑大个子,答应我,忘了我,不然,离月哥哥会不高兴的……”小碗举起颤抖的手,眼皮越来越重,那近在咫尺的俊脸,似乎远在天边。 席连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在她殷殷期盼的眼中,重重的点下了头,“我,答应你……” “真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要记得常来看我,我还要好多好多的糕点……” “黑大个子,记得帮我给小姐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她会原谅我的……” “黑大个子,我很快就要去见离月哥哥了,我把你当成他,你可以说一次爱我吗?” “不,”席连摇头,又一次流泪了,“小碗,我爱你,但我不是离月,我是席连,席连喜欢小碗,永远都爱她,他要娶她做妻子,生生世世都要和她在一起……” 小碗笑了,颊边浅浅的梨涡浮现,大大的眼睛弯起来,缓缓闭上,声音已经很小了,席连贴着她的唇,才听清。 她说:“黑大个子,你忘了吗?你刚刚答应过我,会忘了我的……忘了我……” 他脸颊边冰冷的手滑落,他抓住,放在唇边轻吻,“小碗,我骗你了,我不会忘了你,永远也不会!” 房门外的柱子后面,夜阑擦干眼泪,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推开虚掩的门,大步走到他面前,说,“她死了。” “她没有!”席连抱着小碗的尸体低吼。 “她死了!”夜阑比他更大声,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你忘了她吗?因为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记得她!” 席连喃喃的重复着:“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记得她……” 他要出征了 席连喃喃的重复着:“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记得她……” “对,跟本公主回夜国,拿出男子汉该有的姿态,才有资格怀念她,才有资格让她记住!”夜阑说,“难道你还不如一个死人吗?现在的你,即便是死了,也无法取代离月在她心里的位置!” 席连抬头看夜阑,她的眼睛红红的,有点浮肿,那张娇俏的脸,那么真诚,有那么,伤感。 他知道这是公主骄傲的安慰方式,或许她是对的,小碗爱的不是他,死去,她才能见到她的离月哥哥。 是他的执着害死了她,他不该在让她烦忧,他让她忘了她,他做不到,她要他幸福,他却唾手可得。 房顶上,洛青岚靠在北辰烨的怀里,水眸半掩,看不出悲伤,也觉不到难过。 “她总是那么聪明,我是真的原谅她了呢,”她说,“可是,小碗也真是个傻姑娘,你说对不对?” 北辰烨点头,是很傻,但和他有何干系? “如果你是席连,你会忘了她吗?”她问。 “会。”他说,很干脆。 洛青岚不悦的蹙眉,问道:“为什么?小碗如此爱你,至死也不说出爱意,只把悲伤留给自己,你为什么还要忘了她?” 她把他当做是席连,那么问的时候,就好认真。 “因为她不是你,”北辰烨理所当然的说,“本侯不爱她,为什么要记得她?” 洛青岚微愣,佯怒道:“我说的是,假如你是席连,席连是爱小碗的!” “本侯不是席连。”他固执的说。 她有些挫败,换了种问法,“那如果,你还是你,我像小碗那样,为你而死了呢?我让你忘了我,你会忘记吗?” 他思索了片刻,低着头黑眸划过浓浓的恐慌,半晌,抬起头对她笑,“傻瓜,本侯怎么会让你死?” “万一就是死了呢?世事难料!”她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大有非要问个结果的意思。 他将她扯进怀抱,“岚儿,本侯能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如若真到了那一步,本侯……” 他没有说下去,她就追问道:“你会怎样?” “岚儿,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会要求本侯忘了你吗?”他挑眉,把问题抛给她。 洛青岚怔住,她当然不会了!她若必须死去,她就要他永远记住她,更不会要他和其他女子在一起! 许久,她才说:“北辰烨,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不能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因为我不会祝福你们。” “那岚儿当如何?” “我会诅咒你们!” “那岚儿岂不是成了怨灵?” 他就笑她,她就瞪他。 她瞪大眼睛的模样可爱极了,北辰烨忍不住亲吻她的额角,道,“本侯定不会让我的岚儿成为怨灵!” 小碗死了,按巫族的习俗,用烈火焚为灰烬,雪白的骨灰被收藏在精致的锦盒里,席连就是带着她,前往夜国。 被摄魂的夜天祁也回国了,可遗憾的是,夜国的大祭司巫术更甚洛青岚一筹,轻易的破解了她的催眠,让夜天祁苏醒了。 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夜国是预谋已久,但打出的名号却是滑天下之大稽,扬言道和亲不顺,大归汗国欺人太甚,战神定北侯抢了夜太子心仪的姑娘……简言之,这是一场由红颜引发的战争。 如果说这让洛青岚成为众矢之的,那么夜国放出的另一句话,则让大归汗国的民心摇摆不定,在定北侯与十七太子甚至子桑家族之间摇摆不定。 夜太子昭告天下,只要大归汗国让定北侯夫人前往夜国和亲,他就收兵,与大归汗国修好百年。 于是,朝堂和民间都出现了两派,一则以为应该送洛青岚去和亲,觉得战事祸害人,区区一个女人,不该让汗国陷入战乱当中。 还有另一种看法,以为这战必须打,定北侯夫人不仅仅是大归汗国的臣民,更是战神的妻子,将其拱手让人,等于向夜国示弱,有损国威。 就在大归汗**心散乱民心摇摆之际,夜军已经挥军南下,攻占了两国交界的九原郡和幽月城,直逼大归汗国最后的边防要塞,凉城。 朝廷迟迟不出兵,百姓们就开始慌乱了,京都连着几天出现了游行,打着“保家卫国”的旗号,堵在京中多处官邸,要求朝廷出兵御敌。 最急的莫过于汗皇司寇煊,可眼下敢担此大任的,唯有定北侯北辰烨,偏偏他告假在家,数日不曾早朝。 子桑家族原本是看热闹,甚至暗中派人聚众闹事,唯恐天下不乱,却没想到子桑耶推波助澜下,这些天百姓对北辰烨的积怨,会尽数落到他们头上。 边关再次告急,汗皇纡尊降贵摆架定北侯府,得到的结果却是惩办子桑家族,罢黜丞相,否则就不出兵。 头天百姓尚且对北辰烨的“过分”要求义愤填膺,声称丞相忠心爱国,乃是忠良! 第二天,定北侯拿出了子桑耶和夜天祁密谋即后来传信的证据,百姓原是墙头草,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下原本的主心骨,就变成了卖国贼,被人游行声讨。 老汗皇司寇煊原本就担心定北侯离京后,子桑家族会趁机逼宫,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铲除子桑家族势力,他自然是最高兴的。 于是,在大归汗国根深蒂固有百年根基的大家族,一夕之间败落,株连九族,满门抄斩,连皇后也被废除,皇太子和二太子皆被叛国罪牵连,被囚禁了起来。 而最大的赢家就是民心所向的十七太子,从默默无闻虚有其表的皇子殿下,成为了当今的皇太子,将来的王位继承人。其母皇贵妃也母凭子贵,登上了皇后之位,叱咤后宫。 至此,才传出了定北侯将率兵北上的消息。 十七太子入住东宫,而女主人自然就是其新婚的太子妃,北辰琬。 此时,她刚得了北辰烨要出兵的消息,司寇彦晞一下朝,她便迎上上去,一边细心地帮他换去朝服,一边问道:“彦晞哥哥,大哥要离京了吗?” 回归稚子心 “彦晞哥哥,大哥要离京了吗?” 虽然已经嫁给他了,她还是改不了口,觉得叫殿下实在是生疏了,司寇彦晞也不在意,由着她高兴。 听她这么问,司寇彦晞便道:“明日出发,本宫已经向父皇请示过了,你可以随同本宫一道去城门为定北侯送行。” “多谢彦晞哥哥,琬儿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北辰琬抱着他的手臂,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可是,琬儿今日就想见见大哥,彦晞哥哥送我回定北侯府好不好?” 对她的吻,司寇彦晞已经不似曾经那般心动了,不知是因为两人已经成亲,还是因为……心变了。 或者,只是更成熟了。 “今日恐怕不行。”他说。 “为何?”北辰琬蹙眉,“明日大哥就要走了,到时候琬儿即便是前往送行,也无法与他说上一句话,那见了还不如不见呢!” 她撅着嘴,耍起小性子了,原先看在司寇彦晞眼里的任性可爱,此时全变成了刁蛮不懂事。 今天朝堂上有大臣影射他是因为娶了定北侯的妹妹,才得以赢得汗皇偏宠,而这次子桑家族败落,实则也是定北侯在为他排解后顾之忧! 这是否属实尚且不论,光说他堂堂皇子,被人说是靠着妻子借势,司寇彦晞已经心生烦闷,再一见北辰琬的小脾气,便没好气的说:“那你便不去吧!” 北辰琬怔住,看他脸色不佳,暗骂自己一句,现在的彦晞哥哥和以往可不同了,她得小心伺候着。 “彦晞哥哥,琬儿只是有些想哥哥了,自上次大婚之后,琬儿好些时日没见过哥哥了,除了您,琬儿就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他此番出战,万一……琬儿可怎么办?”说着,北辰琬已是梨花带雨,双肩微颤时,我见犹怜。 她的泪水也不能说都是假的,自上次成亲下毒之事,北辰烨的确没有再过问她的事,她也听说言默自刎,心里有愧,可也没机会再道歉了。 现在她已经是皇太子妃,而洛青岚也做了定北侯夫人,一切尘埃落定,她也不想再执迷不悟,进宫之后,眼见着宫里那些明艳动人的小宫女,个个对司寇彦晞暗送秋波,她方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趁着这次哥哥离开,与洛青岚和解,也好让他安心征战,顺利凯旋。 司寇彦晞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到底是他爱的女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该让她伤心的。 “琬儿,你别哭,本宫有没有怪你。” “还说没有怪,彦晞哥哥方才还凶琬儿了!” “好,是本宫的错,快别哭了,本宫心疼。”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有几层敷衍的意思。 “那彦晞哥哥带琬儿回侯府,好不好?”北辰琬趁热打铁。 “好是好,只是今日你哥哥要点兵,去城外军营了,你回定北侯府,只怕见不到他。”司寇彦晞为难道。 “是这样啊,那他何时回去?彦晞哥哥就准了我吧,今晚就让我宿在侯府里,权当是回门了,可以吗?” 回门一说在民间很是盛行,但贵族间却少有人如此,而皇家则不兴这个,原先北辰琬若是想,那定是可以的,可她毒害洛青岚一事,北辰烨也不想见她。 司寇彦晞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本宫陪你。” “多谢彦晞哥哥,那琬儿这就去准备准备!” 北辰琬搂着他的脖子又是一个香吻,之后就洋溢着笑容去梳妆,司寇彦晞看着她的背影,有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还有一丝愧疚。 其实,他也想去定北侯府,北辰烨不在,更好…… 北辰琬说她好些天没见到哥哥了,而他也想说,他好些天没见她了。 成亲那日过后,他时时想起她的容颜,那本不属于他却让他心醉的凤冠霞帔。 他甚至想,若那日十里红妆,是她嫁与他的荣光,是不是他会比现在更高兴一些? 然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琬儿与他青梅竹马,又助他有了今日的辉煌,他当知足了。 “彦晞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北辰琬备好送回府的礼物,见他发着呆,笑着问他。 “没什么。”司寇彦晞没敢看她的眼睛,瞟到她桌上的礼物中,有几匹汗皇御赐的江南苏绣,便问道:“琬儿不是很喜欢这些花色吗?怎么要送出去?”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何以送苏绣,这些艳丽的花色都是女子喜爱的,北辰烨应当用不上才对。 “因为很漂亮啊,我很喜欢,大嫂也会喜欢的,”北辰琬摸着其中一匹上等云锦,眼中流露出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坚决,她说,“大嫂那般美丽,穿上这云锦定然好看,我还留着一匹,到时候做成成衣,再约了嫂嫂同游。” 那时她笑得真诚,司寇彦晞心中一动,这样的琬儿,让他想起了儿时的她,还不会在人前摆出冷艳高贵姿态的天真的她。 他看得有些愣神,痴痴地说:“你二人同游,站在一处当是让天地也黯然失色。” “彦晞哥哥何时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北辰琬娇怯的说。 司寇彦晞跟着也笑了,油嘴滑舌吗? 他能想象,优雅高贵气质如兰的北辰琬,再加上绝美倾城妩媚如妖的洛青岚,穿着华丽而轻盈的云锦,即便是往花间站着,也要令花儿失色的。 北辰烨的确是去阅兵了,定北侯府里,洛青岚正半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打盹儿,紫樱花开了满树,时而飘下一片两片,她睡得久了,身上头上都是花瓣,淡淡的甜香笼罩着,她甚至懒得去拈。 微风拂过,她的裙裾和青丝都会随之飞扬,那粉色或淡紫色的花瓣,就在她身边打着旋儿舞着。 司寇彦晞来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春睡图,当时就有一片紫樱花瓣,轻轻地停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却总也没有落下。 他痴痴地靠近她,小心翼翼的抬手,还没触碰到她,手腕就被人扼住了。 那日,本宫醉了 他痴痴地靠近她,小心翼翼的抬手,还没触碰到她,手腕就被人扼住了。 黑鬼是没有气息的,他的手是刺骨的凉,司寇彦晞看了看他,又指了指洛青岚,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他这么做时是没有出声的,唯恐惊了梦中人。 不过,她还是醒了,因着北辰烨不在身边,她睡得并不踏实。 用眼神示意黑鬼退下,她换了个姿势,淡淡的问道:“十七殿下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生疏的语调,让他心生悲凉,曾几何时,他便是这般漠然对她,原来,被住在心上的人漠视,竟是这般滋味。 他哑然失笑,退开了些,才道:“明日定北侯便要离京,琬儿想再见见他,本宫就陪她一道来了,方才,本宫见你睡得熟,没有叫醒你,如有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夫人多多见谅。” 说完后,他自己也愣住了,好像从未对谁这么礼貌,礼貌的,有点刻意,有点欲盖弥彰。 “你不必这么拘束的,”她说,“烨不在府里,你们要见他,就等着吧。” “本宫知道他不在……”司寇彦晞笑得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正因为她的夫君不在,所以他才来见她的吧? 想到了什么,他又说:“那日,本宫醉了。” 洛青岚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道,“你该庆幸,还好烨没有生气,不然我不会轻饶了你。” 司寇彦晞僵在原地,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那日确实是醉了,可是,他却不曾后悔,甚至有留恋,会回味。 却不想,在她心中,他从来不那么重要,即便是他和她误打误撞的拜了天地进了洞房,险些有了夫妻之实,她所在乎的却不是所谓女子贞洁,而是北辰烨的想法。 “彦晞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琬儿好找。”北辰琬带着丫鬟过来,看到洛青岚,眸间闪过歉意,环住司寇彦晞臂膀的手,也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她喊她:“大嫂……” 洛青岚就笑了,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贵妃榻上,道:“你还是叫我岚姐姐吧,不必怕我,也不需要内疚,你不是也说过吗?我嫁给北辰烨,你我便是一家人,我们相处得好,你哥哥就会高兴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可是对这个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的女子,她却不想怪她。 说是自私也好,是愚蠢也罢,她都想如原谅小碗那样原谅她。 不管北辰琬有过什么样的心思,她都好端端的,并没有受到伤害,而北辰琬却受到了内心的谴责,当她看到她眼中的歉意时,就不生气了。 她是北辰烨的妹妹,虽然他不说,但洛青岚知道,他是爱这个至亲的妹妹的,只这一点,她就不会再怪罪她。 北辰烨铲除子桑家族的势力,让司寇彦晞成为皇太子,在民间为他树立威信,对外说是为了大归汗国,为了惩治叛国的逆贼,实际上,有大半是为了北辰琬吧? 不过这些事,他没想让人知道,她也就不说,只是对他想要保护的人,也尽量关心一些。 “岚姐姐……”北辰琬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我之前那么对你,不但起了害你之心,还险些……” “险些遇害的是你,”洛青岚接下话,道,“事情都过去了,还说他做什么?” “谢谢……大哥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气。”北辰琬由衷的说。 “当然,”洛青岚得意的挑眉,“我们的相遇,本就是彼此的福气。” 然后,两个绝美的女人笑作一团,美,更盛樱花。 “对了,我带了几匹云锦给姐姐,我带你去看。” “好啊。” 司寇彦晞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背影,女人,真是令人费解,前些日子还是明争暗斗的敌人,不多时便能成为情同手足的姐妹。 猛然回头,见黑鬼也在看她们,春风扬起面纱衣角,露出他微带忧色的脸。 奇怪,他不是没有感情吗?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神情,而且,是盯着洛青岚的背影…… 察觉了司寇彦晞探究的目光,黑鬼身形一闪,迅速的离开了,原地除了几片樱花,再无其他。 北辰烨回来得很早,得知司寇彦晞和北辰琬到访,反而有些不悦,他是想在离别之际与岚儿多些相处的机会,此二人来不是存了心让他少了独占她的时辰了吗? 定北侯大人是个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他在收下北辰琬一一展示过的奇珍异宝之后,撂下两个满怀送别之辞的人,带着洛青岚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北辰烨,你何时才回来?” 桃花山,正好可以看到落日,大片云霞艳丽得像随时要燃起火来似的。 “岚儿希望我何时回来?”北辰烨笑问。 洛青岚侧头看他,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染了层浅浅的金色,便阴柔邪魅的五官忽然就明媚了,深邃的黑眸也很温暖,好看得让人心动。 “我希望……”她抚上他的脸,“你不要走。” 他听后,狠命的吻她的唇,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要将她吸入自己的生命,融入自己的骨血。 烈火焚烧后的山野,小草刚冒出尖尖的头,嫩嫩的,绿绿的,柔软的能让人心醉。 两个绝色的人儿,就那么肆无忌惮的躺在草地上,动情时会亲吻彼此,抚摸对方,那些暧昧与缠绵,装点了美丽的暮春。 “岚儿,本侯也不想离开你……”他说,语气里满是不舍。 她撅起微微红肿的唇,水润得有些半透明,诱人得紧,“那就带着我好了。” 他不语,她就突然地翻身,趴在他胸口,双手捏着他的脸,居高临下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不要离开你,那样我会睡不好的。” “岚儿这么说,为夫会以为你是欲求不满哦。”他痞痞的笑,转移话题的意思很明显。 “北辰烨,我的武功可不比你弱,带着我,我可以帮你打仗的!”她说得很认真。 她不知道,她现在就像是舍不得离开丈夫的小妻子,不折不扣的小女人。 思念是最苦的煎熬 她不知道,她现在就像是舍不得离开丈夫的小妻子,不折不扣的小女人。 “傻岚儿,夜国乃极寒之地,凉城这些时日还冰天雪地,可不比京都的暖和,本侯怎么舍得让你去?” 他何尝不想带着她?可夜国天寒地冻不说,还物产贫乏,他的岚儿粉雕玉砌,只想让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带去夜国,不妥! 且说她又是个嗜睡贪玩的,去了凉城还寻不到她喜欢的小食,到时她自己叫苦不迭事小,让他心猿意马乱了军心就事大了! “北辰烨,你小瞧我!”她撑着他的胸膛,气鼓鼓的嚷道。 她才不怕冷,幽迷雪域虽然在大归汗国西边,但却是个幻境,是天下最寒冷最纯洁的雪原,她在哪里生活了几百年,哪里会怕冷? 在桃花山庄歇下了,她到底没能说服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偷偷跟着他去,反正她武功不弱,还有巫术防身,她跟着他也不会察觉,等到了凉城,他就拿她没辙了。 然而,定北侯大人怎会猜不到她心里的小九九? 整整一夜的抵死相缠,时近卯时(5:00-6:59)才放过她,她在熟悉的怀抱与气息中沉沉睡去后,北辰烨迷恋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岚儿,等我回来。” 他神采奕奕的回府,换上主帅的战袍,威风凛凛的出现在城门口时,洛青岚还抱着他的外袍,在桃花山庄睡得昏天黑地。 阿四奉命守在她的门外,心中怨念不断,原本这次他是有机会和主子一起出征的,可是…… 哀怨的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安慰自己道,江山与美人在主子心中同等重要,主子出去打江山,让他守着美人,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不该有怨,应该尽全力保护爷的妞儿,等他凯旋。 司寇彦晞是最先发现洛青岚没来送行的,但他理智的没有说话,作为汗国皇太子殿下,将来的汗皇陛下,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心思围着一个女人在转,特别是,还是此次出征的主帅的女人。 “咦,怎么哥哥离京,岚姐姐也没来送他?”北辰琬是坐着软轿来的,因为是女眷,还是已嫁入皇室的女眷,她不但不能下轿抛头露面,这么坐在轿子里,还不得不带着面纱。 “郡主有所不知,昨夜侯爷和夫人一夜未归,今儿一早就只见着侯爷回府,夫人却不知所踪。”锦绣昨儿见北辰琬和洛青岚两个关系甚密,提到洛青岚也开始尊敬了。 “锦绣,你和锦瑟二人一直扮在我跟前,怎么会知道这些?”北辰琬狐疑的问道。 锦瑟闻言,俏脸微红,锦绣见了笑道:“我可不知道这些,都是姐姐告诉我的,姐姐是不是阿四大哥告诉她的,我可不知道。” 这么说时,锦瑟头低得更凶了,娇怯的瞪了妹妹一眼,道:“休要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 北辰琬也算是过来人了,哪里还看不出端倪,远远地望着有些心不在焉,却依然风度翩翩的司寇彦晞,打趣道:“我听说哥哥很是器重阿四呢,那个姑娘跟了他,想必也是个有福的。” 原本还含羞带怯的锦瑟,一听这话,眼神就黯淡了。 北辰琬莞尔,又道:“不过本郡主身边的锦瑟温婉可人,又知书达理,若是谁家男儿娶了她,那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郡主谬赞了,锦瑟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有没有暂且不论,本郡主就觉得你配阿四是男才女貌,”北辰琬也是认了真的,放下轿帘道,“你若没有异议,等哥哥这回凯旋,我便让他为你二人做主了,如何?” “郡主莫取笑锦瑟了,都是锦绣瞎说,奴婢与阿四哥哥没什么的。” “没什么吗?那倒是本郡主误会了,既然你当我是在取笑于你,那此时便就此作罢了。” “诶,奴婢……”锦瑟忙跪下,支支吾吾的说,“全凭郡主做主。” 马车里气氛倒是融洽,那方司寇彦晞代表汗皇,送行也差不多了,北辰烨与将士们喝了饯行酒,黑眸扫过人群,下意识的搜寻着那抹倩影…… 末了,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自己故意让她来不了,唯恐见了她会舍不得离开,也怕她挑起战事的“红颜祸水”身份,让她引起众怒,受到伤害,可如今真要走了,还是希望她能来。 比起这雄伟壮观的送行队伍,他更愿意她一人,为他折柳送别…… “出发!” 他一声令下,在将士们声如洪钟的吼声中,马蹄声渐起,扬起的烟尘,显出别样的悲壮。 这当然不是他头一次出征,却是第一回,有了牵挂。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百姓厌倦了战场,士兵们也不喜欢打仗,不仅仅是因为沙场的残酷与血腥,更因为思念是最苦的煎熬。 *** 洛青岚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她打开房门,阿四竟然在门口睡着了,最可笑的是,这个二十左右的男人,睡觉竟然还流口水,也不只是梦到了美食还是佳人。 她没心思去猜,绕过他急匆匆地要下山,好个北辰烨,竟然想不告而别吗? 行至半山腰,她已经娇喘微微了,扶着一棵新植的桃树,她有些懊恼,要是有匹马就好了。 歇了片刻,她更恼恨了,她饿了。 皱着眉头正寻思着要不要回桃花山庄时,面前突然出现一盘糕点,还是她平素尤为喜欢的一种,抬头看,是黑鬼。 她不疑有他,抓起来便不顾形象的吃,完全没意识到面前的“傀儡”,使用何种目光在看她。 不是尸人该有的呆滞,而是淡淡的宠溺,淡淡的疼爱,不像是恋人,更像是亲人。 他又端给她一杯热茶,细细地擦去她嘴角残留的碎屑,温柔地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嗯,真的很好吃呢!”她应道,笑容忽然就僵住了,愣愣的看着他,眨眨眼惊讶的问道,“你、你怎么会说话?” 尸人是不会说话的,傀儡怎么可以笑,怎么可以关心她? 是的,她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显而易见的关切,而且,那神色是那样的熟悉,似乎,相识了好久,好久…… “你不是黑鬼,你是谁?” 宿命的开始 “你不是黑鬼,你是谁?”洛青岚依然悠然的咬着糕点,神态是与语气不符的淡然。 “我是黑鬼,”男人说,“也不是她,就像你不是洛青岚,也是她一样。” 她微愣,看着男人揭开面纱,还是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但那悠远浅淡的眼神,还有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和原先的黑鬼判若两人。 好生熟悉的感觉,像是,幽迷雪域的味道,妖精的气息。 见她发呆,他抬头揉了揉她的发,一笑,道:“现在认得了吗?小青鸾?” 洛青岚手中的瓷盘落地,砸在细细绒绒的草地上,竟然也没碎,几块白色的糕点,在那嫩嫩绿绿的草色间,像花儿一样。 “箫?”她惊喜的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拿走的手,“你是箫师兄对不对?” “是我,圣女阁下。”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流风……”洛青岚欲言又止,是不是流风知道她动用了青鸾佩的力量,还不打算回去了,所以,派箫来抓她? 不,她不要离开…… “看来你是当真爱上那个凡人了,”箫叹息一声,“我早就说过,可师父他总是不信。” “箫,你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你和流风怎么会知道我会爱上北辰烨?而且,我这么做,流风他不生气吗?” “生气?他当然生气了,可又能怎么样?青鸾,如果我说,整个幽迷雪域,数百灵魂引渡者,都是为你和青鸾佩而存在,你信吗?” 箫突如其来的问题,洛青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青鸾佩是妖族至宝,这她清楚,但为她而存在,似乎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了。 “青鸾,我说的是真的,由于你动用青鸾佩之力救治北辰烨,现在妖族已经出现祸乱了!”箫激动的抓住她的手,满眼悲伤, 洛青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箫的出现已经不同寻常了,妖精在接受任务时,彼此是不能出现在同一片领域的,即便相遇了,也不得相认。 “你走后,师父不放心,把幽迷雪域交给我打理,寻着你来了人世。” “流风来了人间?”她惊讶了,妖族首领不得擅离雪域,这是古训。 箫点了点头,“他来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向千年的宿命,无能无力,无可奈何。” “箫,我不明白,流风为什么要离开雪域?” “为了你,”他就笑,“他做什么,总是为了你,千年前如此,而今亦然。” “为了我……”洛青岚喃喃地说,绝美的容颜染上淡淡的迷茫。 “是,青鸾,我问你,若是在北辰烨与妖族之间,做个抉择,你会留在人间,还是随我回去?” 箫问她,记忆中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他,难得如此认真,这般慎重。 “我不回去。” 洛青岚不假思索地说:“箫,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早猜到你会这么回答,却没想过你连迟疑都没有,”箫苦苦一笑,“难怪师父不肯亲自前来,他就是怕看到你这样的执着吧。” “流风他,现在在哪里?” 她其实,也想见一见他的,至少当面说一句抱歉。 “青鸾,你想再听一遍七世情缘的故事吗?” 箫没有回答她,而是莫名其妙的这么问她。 这时候可不是听故事的时间,可是,她看到箫凝重的神色,终是点了点头。 直觉告诉她,他要讲的,关乎她,关乎流风,还有北辰烨…… “你可还记得第一世?” 她点头,“记得,流风说,那是宿命的开始,仙魔殊途,不得善终。” “是啊,宿命的伊始……”箫望着她的脸,说,“那你可知,那是你和北辰烨的宿命?” “我和北辰烨?”她惊呼,曾和他戏言要续写的第七世,竟然就是他们缘? “时过境迁,足有千年了,你与他分分合合,尝尽了世间凄离,陪着你一起心死心碎的,却是师父。” 箫负手而立,举目望天,将那段埋藏千年的悲歌,细细说与她听。 千年前,她是天界的神鸟青鸾,天后最疼爱的仙女,因美貌与舞姿在三界素有美名。 而这样一位美丽的仙子,却没有人会生出亵渎之意,一则是仙家的矜持与骄傲,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流风。 那时的他,是凤凰一族首领,四海八荒最俊美的神,青鸾女命中注定的夫。 他面见天后时,在瑶池见了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回去后便以凤族圣宝凤吞灵玉为娉,定下了当时年仅百年,刚刚化作人形尚且不谙世事的她。 青鸾女不识情爱,只知凤王流风,将是她未来的夫,一如天帝之于天后,乃是她生命的太阳,全部的光明…… 神凤族首领与神鸟青鸾女的结合,可谓是天作之合,意气风发的年轻的天神,倾城绝色的纯真的仙女,一度成为仙家艳羡的眷侣,尽管,他们见面不过三两次。 成亲之日定在青鸾女五百岁诞辰,她穿上了凤族王后的金色凤袍,站在五彩云端等他来接,美得勾魂夺魄,看痴了一众仙家。 她等来的却不是她的凤王,而是魔族圣帝龙千冥。 他不是青鸾女的太阳,却用那无边无尽的黑暗,和血色妖娆的彼岸花,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她的芳心。 龙千冥带走青鸾女的目的,只是年少轻狂,向天方诸神发起的挑衅,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她,爱到无可自拔,爱到覆水难收。 龙千冥魔力强大,天界战神曾多次败在他手下,是以对他的嚣张行为,天帝只得静观其变,确定他没有威胁天界安宁之后,竟然下令封赏凤王流风,对青鸾女被俘虏之事不了了之。 流风多次请命率天将讨伐魔帝,都被天帝推脱,言道,龙氏魔族,乃是先天神龙九子之螭吻,九子中唯一没被封印的神兽,落地成魔,四海八荒难见敌手,区区一个青鸾女,他若喜欢,便由着他吧。 流风独闯魔界幽冥地宫,看到的,却是青鸾女于彼岸花间,为龙千冥歌舞,她那样发自内心的笑靥,是他从未见过的…… 凤王的守护 流风独闯魔界幽冥地宫,看到的,却是青鸾女于彼岸花间,为龙千冥歌舞,她那样发自内心的笑靥,他从未见过…… 年轻的凤王回到凤族神宫,闭关。 那些天,龙千冥与青鸾女爱得痴狂,好胜心极强的魔帝,竟然承诺要为她而放弃对天界的讨伐,而她也甘愿不回光明神殿,在幽冥暗域中陪伴着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问他:“冥,你可爱我?” 他对她说:“本尊可以把命交给你,你说,算不算爱?” 她问他:“冥,你肯陪我多久?” 他对她说:“本尊生命的尽头,还要你相伴左右。” 可是,魔界的一切,对青鸾来说都是可怕的折磨,那污浊的空气,还有压抑的魔气,无时不刻不在吞噬着她的灵力与精魂,她的容颜开始衰老,歌声不再悦耳…… 然而,有龙千冥的地方,她舍不得离去。 龙千冥也舍不得她离去,更不允许她离他而去。 魔族长老谓之龙千冥,世间唯有凤族圣物凤吞灵玉,方能让青鸾女在魔族亦青春永驻,不死不灭,在幽冥魔宫永生。 凤吞灵玉为流风送给青鸾之定情信物,原是收在天后手中,龙千冥决意为心爱之人去天界夺取,但骄傲如他,是不愿意偷偷摸摸独自前往九重天的,于是,他调遣魔将,攻上天界。 他答应过她,绝不犯天宫杀诸神,所以他此番行为,等于背弃了对她的承诺。 然而,魔本身就是不会信守承诺了,龙千冥以为,但凡他所要做的事,就是对的,何况,是为了她。 群魔对上诸天神佛,气势半点不输,龙千冥魔力惊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杀上了九重天,直奔天后的瑶池而去。 流风乃是神凤族首领,修行数万年,法力自然也在一般神佛之上,龙千冥大开杀戒,他不可避免的作为神将迎敌。 诛仙台上,天界俊美的神与魔族邪魅的王缠斗不休,龙千冥虽魔力更胜一筹,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摆脱他,偏偏流风对他有夺妻之恨,也没有放手的道理。 整整七日,仙魔大战都未曾停止。 魔宫中青鸾久不见龙千冥,等得焦急,龙千冥之前的魔妃便告诉她,他打上九重天了。 青鸾是不相信的,因为她还说,“王是天生的战将,他要主宰天下,岂会为一个女子破例,什么海誓山盟,于他来说不过是玩笑而已。” “原来王是喜欢你绝美的容颜,而今你苍老无颜,他自然重拾曾经的威风霸气,誓要杀尽诸天神佛,染指天下,做四海八荒唯一的王。” “王还说,待他凯旋,我还是他的魔后,与他一道统领三界,接受众生膜拜。” 她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心痛。 青鸾虽然爱上了龙千冥,背叛了天界,但她终究是仙,对天后,对流风,对天界诸神都是无怨无恨的,她只想与龙千冥在一起,不愿看到他与天界为敌,他应允过,绝不会让她背负罪名,成为反叛天界者的妻…… 魔妃送她上九重天,她亲眼见了诛仙台上,他的九龙赤焰刀直指流风胸口,观战的数位天君,竟无一人敢上前,魔气太重,没人能打破龙千冥的结界。 “冥,你骗我……你说过不会再有战争与厮杀,你说过的!” 她站在彩云之端,声嘶力竭的喊,在天界沾染了灵气后,她恢复了绝美的容颜,但却留下了满头白发,在猎猎的狂风中乱舞,美得凄然。 龙千冥分神,那么强大的魔帝,生生的吃了流风一剑,从未屈膝的他,竟也承受不住那剑气,一连退出好远,结界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被上古遗留的仙器所伤,饶是神龙之子的自愈能力,也无法立即复合,他蹙眉,还没来得及飞到她身边,就被流风拦下。 “冥,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青鸾远远的看着他,心痛的厉害,她恼他的欺骗,却还是为他心牵。 流风看到她的白发她的憔悴,听到她的控诉她的哭喊,俊美的颜也动容了,自嘲的想,闭关何用,再见依旧抵不过心底的思念。 天帝恐制不住龙千冥,便命人拿下青鸾女,以她的性命相威胁,要龙千冥自刎于诛仙台上。 直到龙千冥放弃反抗,脖子上长上天君的降龙索,满目深情的看着她,青鸾女才意识到自己怕是辜负了他…… 被几位天君锁着,他依然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与桀骜,仰着头如同君临天下的王,不见丝毫狼狈,俊美无俦的容颜,一如初见时那般颠倒众生。 诛仙圣戟的金光落下时,青鸾突然就挣开了身边神女的钳制,飞到他的身边,就那么扑向他的怀抱,紧紧相拥着,同受了那道能使仙魔烟消云散的圣光。 “青鸾,本尊爱你如初……” “冥,青鸾女待你如故……” 化作烟尘的两个灵魂,依旧缠绵难分,流风的吼声,响荡在诛仙台上经久不散…… 青鸾,你可曾看到我,也为你流过泪? 魔帝魂灭,众魔见大势已去,纷纷逃离天界,而九重天也终于归于宁静。 “天帝陛下,青鸾女与龙魔帝本有情劫缠身,青鸾女本是神鸟朱雀之旁裔,而龙千冥更是神兽青龙只九子螭吻后裔,二者皆非一般仙体,诛仙圣戟之下也不曾烟消云散,朱焱天君已将其魂魄锁住,要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螭吻一族早已落地成魔,青鸾女乃仙家,二者相恋本是禁忌,不可饶恕!” 天帝大怒之下,欲将二人以天火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天后与流风为其求情,依然难熄帝怒,他素来恐流风凤王之势力功高震主,便借此机会要求凤族撤离仙山,削弱仙灵。 流风为保凤族安宁,便自愿消去自身万年修行,只求天帝对青鸾从轻发落。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七世情劫。 龙千冥与青鸾女堕入六道轮回,相爱而历经天帝的重重阻扰,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而流风,则带着凤族部分属下,入凡尘为妖,守护凤吞灵玉所化青鸾佩,不死不灭看尽青鸾魔帝悲欢离合…… 怎么可以不幸福? 而流风,则带着凤族部分属下,入凡尘为妖,守护凤吞灵玉所化青鸾佩,不死不灭看尽青鸾魔帝悲欢离合…… 洛青岚听得入神,她是青鸾女,北辰烨是龙千冥,而流风,则是为爱痴为爱傻的凤王。 难以想象,清冷淡漠的流风,他爱着青鸾女,爱着她…… “天帝曾经问过师父,他何苦这般执着,足有千年,他看着你出生,伴着你成长,最后,却总要亲眼看你爱上龙魔帝,那样的痛,只怕世间仅有他一人愿意承受。” “流风他,为何从来不说?”她问他,若是他说了,或是他也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她也可能会爱上她的,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男子。 可是,他为何只是告诫她,不要动情…… “青鸾,师父他来幽迷雪域之前,曾经答应过天帝,绝对不能与你相爱,否则,你与龙魔帝,都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当真以为,师父就能在心爱之人面前不露痕迹吗?他只是太爱你。” 洛青岚无言以对,一句“太爱”,就值得放弃万年修行,忍受千年寂寞吗? “青鸾,知道师父为何要来尘世寻你吗?” 她摇头,他就告诉她:“因为,这是你们情劫的最后一世,第七世,如若再不能相守,那么……” “我们就会烟消云散吗?”洛青岚接下话,“那流风呢?他是否能会天界,继续做他的凤王?” 她想,即便是烟消云散,他和她也能在一起,而流风,却依旧是孑然一身。 所以,她不怕所谓七世缘尽,只是觉得愧对痴情的凤王。 箫眼中飞快的划过一丝沉痛,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洛青岚眼里噙着泪,自然没有看清。 “当然了,只要你和龙魔帝在一起了,师父他……也就能功成身退了。”他故作轻松的笑道。 “真的吗?”洛青岚也笑了,“这么说,你和师父,也是希望我和烨在一起的,对不对?” 箫低头,淡淡的应道,“对,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 “不对,箫,你在撒谎,你方才分明是希望我回幽迷雪域的,现在这么说,不是太奇怪了吗?你快告诉我,幽迷雪域是不是出事了?流风他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箫,不要骗我!” “师父他很好,幽迷雪域……是我的失职,与你无关,你只需与北辰烨在一起,就好。”箫说,不知是恼还是怨,总之,神情是有些怪异的。 洛青岚可不听他的说辞,就如曾经那般,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汽,不多时就映出了箫略微慌乱的样子。 “青鸾,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就是了。” 箫最怕女人的眼泪,从来都是这样。 而事实上,想起师父千年的忧伤,想起他每每送走青鸾后那沉痛的眼神,箫是真的很难受,也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对青鸾大吼,想要她与龙魔帝,也尝一尝那蚀骨的寂寞。 “师父走后,我接管幽迷雪域数百妖精,起先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可是,自从你动用青鸾佩之力,雪域的灵之根本就动摇了,有个别灵魂引渡者不服管教,私自盗古玉来到人世,化为凡人作乱。师父抓回了大部分道行较深的妖精,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好在古玉锁住了灵力,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她还有些不信,问他:“既然没事了,你何故入世?” “我来,是请师父回去的,他已经答应了。” “是吗?”她说,“流风他,来尘世的模样,可是琴师阿笙?” 出现在她的身边,提醒她爱与被爱,在鬼庄回来之后离开,其实是去召回出逃的妖精,阿笙,就是流风。 笙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青鸾,师兄只是有些舍不得你,所以才会问你是否愿回幽迷雪域,不过你不愿,我也不好勉强,”箫自袖间拿出一柄素笛,递给她,道,“这是你过去的灵素笛,师父让我带给你。” “这……”妖精出谷是不能动用灵力的,而灵素笛乃是妖族灵器,吹奏起来威力无穷。 “师父说,你要嫁的人,乃是当世战神,在他身边你总是要有些防身之术的,再说你不是也打算要前去凉城助他一臂之力吗?你的百年修行,在吹奏素笛时会恢复,如此,在这个大陆上,也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箫笑得像个温柔的大哥哥,是事实上她也的确当他是亲近的大哥,就和,流风一样…… 她抱住他,眼眶微红,却无泪,“箫,谢谢你,也替我谢谢流风,我一定会幸福的。” “嗯。”箫闭上眼,心道,你必须要幸福,用幽迷雪域数百灵魂,还有师父的执念与修为,你怎么可以,不幸福? “青鸾,你记住,师父和我,以及整个幽迷雪域的生灵,都希望你能打破这七世情劫,在最后的一世得到圆满,不要让自己伤心,你只有一个宿命之人,无论何时,不要让自己伤心,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声音哽咽着,可惜妖精无泪,难过的,是心。 “我不会伤心,”她就笑了,“北辰烨不会让我伤心,他说过,他舍不得。” “那就好……” 洛青岚离开他的怀抱,笑得像个孩子,箫看着,突然明白师父为何要那般执着了。 眼前的女子,干净纯洁得让人想要用尽生命去保护,若他也懂爱,若他也爱着她,该是会为了她这天真无邪的一笑,而倾尽所有吧。 “箫,我可以,再见一见流风吗?” “师父他……已经回幽迷雪域了。” “是吗?”洛青岚失望的咬了咬唇,“请你,照顾好他。” “青鸾,你就放心吧,等你与龙魔帝修成正果了,我们就会重回天界了,到时候师父还是高高在上的凤王,若他还执迷不悟,大不了我去司情天君那里讨要一杯忘情水,也就是了。” “好。” “青鸾,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 “箫也保重。” 洛青岚低头弄着那支灵素笛,一滴泪水突然落下,滴在那管晶莹剔透的玉笛子上。 师父,你真傻 洛青岚低头弄着那支灵素笛,一滴泪水突然落下,滴在那管晶莹剔透的玉笛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是有些难过,她不敢去看箫的背影,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跟上去。 然后她就想北辰烨,选择了他,注定要放弃幽迷雪域。 她在心里说,北辰烨,我为你放弃了所有,你定不能负我,否则,我会杀了你的。 *** “师父,她已经走了。” 桃花山上,流风还是琴师阿笙的模样,半靠在山石上,痴痴地望着半山腰那处绿草茵茵的地方,那儿,方才有一位佳人。 “箫,你说,为师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他收回目光,问身边的黑衣男子。 箫说:“师父,值不值得要你说了才算。” 流风扯了扯嘴角,苦涩蔓延开来,弥漫了唇舌,一直到心底。 值得吗?千年来,他问过自己多少回? 没有答案,从来都没有,所以他就循着心,从未放弃,守护着她,在送她去他的身边,似乎已经变成了使命。 “箫,你怪我吗?”他又问。 “师父,我怪你,为幽迷雪域所有的生灵,我对你有怨,怪你的自私。可是,我又不能怪你,因为你,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流风仰起头,靠在石壁上,疲惫的闭上眼睛,道,“箫,其实我也在怪自己,数万年来第一次自私一回,却还是为了她。” “师父……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她和北辰烨的相守,是您用整个幽迷雪域换来的?” “箫,如果我真那么说了,她还会心安理得的幸福吗?” 箫愣了愣,也坐在他身边,第一次没有规矩地说:“师父,你真傻……” 是啊,他多傻啊,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天帝派来神使,要迎他回天界,但他为了青鸾,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青鸾佩本是凤族至宝凤吞灵玉所化,天帝将它和青鸾的心连在一起,玉碎人亡。 维系凤吞灵玉的神力,还需要凤王的灵力养着,也就是说,若流风回到天界,那么青鸾佩将随之而碎,洛青岚也会死去。 若只是如此,他还算不得最傻,更傻的是,他为了让第七世情劫不那么坎坷,用自己所剩所有法力,结合了幽迷雪域妖精们的力量,打乱了时空注定的宿命。 接下去的路,要北辰烨和洛青岚自己去走,不再有情劫,只看他们彼此的心,是否也执着于爱。 而幽迷雪域,已经在慢慢消亡,等北辰烨与洛青岚再见时,世间将不再有灵魂引渡者…… “师父,那件火狐裘……” “我已经命人送去定北侯府了。” 箫神色一滞,看着身边那个疲惫而苍白的男子,终是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师父,你真傻……” 那件火狐裘,是他最后的机会,整个幽迷雪域的生灵,唯有穿着那件被神使加持过的火狐裘,方能留得性命,而世间仅有两人,能够穿着它,一个是流风,另一个,则是青鸾。 “凉城太冷了,她穿惯了那件火狐裘,比起人间的皮毛,总是要御寒些的。” “师父,真的只是为了御寒吗?” 流风面色苍白,却笑得格外温暖,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暖,他说:“箫,可以不爱,是一种幸福,爱了,也是一种幸福,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曾后悔。” 箫想得没错,他把裘衣给了洛青岚,只是害怕改变宿命的轨道,也会让她受到诅咒,随着幽迷雪域一起消失,毕竟,她转世后,也是那儿的一只妖精。 “师父,我们回去吧,这人间,不如幽迷雪域美。” “好,回去吧。” *** 洛青岚下山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无奈只好先回定北侯府,至少,她要收拾几件衣服带着,听说凉城可不比京都,冷得很呐。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阿四站在定北侯府门口,一见洛青岚,立马迎了上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 他在桃花山庄是玩忽职守了,竟然在门口睡着了,还把夫人给看丢了,说起来就丢人,刻意抄小道快马加鞭的回府,却发现人没回来,他连沉鸾阁都惊动了,愣是没找到人。 “夫人啊,您这一整天上哪儿了,可让属下好找,还以为你尾随大军去凉城……”想起爷的嘱咐,阿四识趣的闭了嘴,爷说了,不准夫人去凉城! “我就在桃花山庄,”洛青岚说,“而且,你不必吞吞吐吐的,这凉城,本夫人是去定了。” 说完,潇洒的从阿四身边走过,带起了一阵馨香的凉风,直冷得他背脊发凉。 “夫人三思啊,凉城去不得,那里的大雪山,最近正闹山匪,还有雪狼出没,你去不合适啊。” 洛青岚可不管他的唠叨,自顾自的往满宸阁去,她要取几件厚些的衣袍,说来,若是那件火狐裘在就好了,这人间动物的皮毛,她还真有些不喜欢。 “对了,夫人啊,笙道长今日派人回府了。” 一听这个名字,洛青岚顿时停下了脚步,“你说流……阿笙回来过?他现在在哪儿?” “夫人,你听错了,笙道长没有回来,只是派人送了件东西,说是给夫人的,属下这就带你去看。” 当她打开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包裹时,艳丽的火狐裘就就映入眼帘,在阿四及几个丫鬟的惊叹声中,洛青岚惊喜的将裘衣裹在身上,尽管京都的天气并不适合穿这么厚的狐裘,她却毫不在意,围着在屋里转了几个圈,高兴得很。 也没人提醒她,大都看得痴了,心道,再没有人比夫人更适合这妖娆妩媚的红了。 “夫人生得可真美。”满宸阁的大丫鬟出声,赞叹道。 “那可不,依我看啊,夫人可比我们郡主还要好看,这第一美人的称呼,想来是该给夫人才对。” 阿四眯着眼睛瞅着,却不想洛青岚突然凑过来问他,道:“阿四,你说本夫人这样美吗?” “美。”他是实话实说,但总有些不踏实,夫人何曾对侯爷之外的人这么笑过? “那,我这么穿着,北辰烨见了会不会很喜欢?” 盼他做还是愿他留 洛青岚问道:“那,我这么穿着,北辰烨见了会不会很喜欢?” 阿四苦着脸,这要他如何作答? 说实话吧,侯爷铁定是喜欢的,就算夫人穿块破布,在他眼里也是金缕玉衣啊,可是,说了喜欢,夫人就会说要去凉城,那不是等于让他违抗主子的命令吗? 要是说假话,夫人又该不高兴了。 “当然会喜欢了,夫人这么穿着跟天仙下凡一样,侯爷见了定会喜欢的。”大丫鬟只当是阿四害羞,抢着答道。 倒是她身边的小丫头机灵些,还不待洛青岚开口,便接过话来,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京都这天儿是越发的暖和了,等侯爷凯旋,这狐裘可就用不上了。” “这倒也是,不过侯爷素来钟爱梅花,若然夫人穿上这火红狐裘,与侯爷一道踏雪寻梅,想必定是比那傲雪红梅还让人移不开眼去。”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把洛青岚往好处夸,阿四也终于放松了些,女人都是喜欢恭维夸耀的,想来夫人不会总记挂着去凉城的事吧。 “阿四……”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郡主约了夫人明日在听琴轩一聚,说是要切磋切磋琴技呢,侯爷走的时候,可是帮夫人应下了的。”阿四急忙打断洛青岚的话,唯恐她再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洛青岚微微蹙眉,倒不是相信了北辰烨应下邀约,只是,自己若要离京,跟北辰琬知会一声总是好的。 她问道:“也好,明日何时?” “明日酉时!”阿四不假思索地说。 黄昏时分了,能拖几时算几时吧,他也好差人去皇宫里约郡主啊。 是的,郡主哪里说明日要来听琴轩,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日后要切磋琴技,他便信口胡诌的,不过想来郡主在宫中也闷得发慌,正好把她约出来,他还能和锦绣姑娘见见面呢,要是郡主能让夫人绝了去凉城的念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次日,洛青岚早早的去了听琴轩,照例是小睡了一阵,醒来时太阳已西沉,柔和的金光铺在竹林上,风吹动竹叶时,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散落了遍地的碎金,斑驳的,很好看。 洛青岚做在亭子里,听着周遭响动,风声鸟语不绝于耳,却偏就让人无来由的伤感。 她想起重生在笙道长身上的流风,那样清冷的坐在竹林间弹琴,又想起重生在黑鬼步伽身上的箫,那样木讷的跟在她身后听从调遣…… 最后,她就想到小碗,那个圆润可爱的姑娘,贪财好吃的妞儿,仿佛昨儿还从窗台处爬出来,等着两朵鲜艳的海棠花,撒娇似的对她说,小姐舍不得打小碗骂小碗,就知道小姐最疼小碗了…… 转眼间,那个有着甜甜笑容的少女,竟然就那么没了,永远不会出现了。 素手抚起了绿倚琴,许是在听琴轩触景伤情了,她所奏乃是当日初见笙道长时,与北辰琬赌约时的清心咒。 琴声依旧,却不见昔日旧人,便是这能洗涤灵魂的清心咒,也没能消去她心间的惆怅。 司寇彦晞在竹林间驻足,远远地望着亭间抚琴的佳人,心中百味陈杂。 竟然是她,这琴声竟然是她所弹,而非琬儿。 犹记得当日也是在这听琴轩,他的心为了她与北辰烨的亲近起了波澜,便安慰自己道,他的琬儿才情过人,能弹得如此琴声者,当是要许她一世情深的,却不想,这琴也是洛青岚所弹。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好像总和她失之交臂,也和自己心中所追求的福祉失之交臂,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挽回,或者,他是不知道,是否该去挽回…… 如今他有了琬儿,而她亦是北辰烨的妻。 他清楚的是,他或许是有能力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的,只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如曾经那般只为他一人而情牵。 昨日定北侯府派人来说,定北侯夫人约见皇太子妃,当时琬儿正好被他母后叫去了,且次日也有了安排,和宫中几个娘娘约着要赏花论诗。 他本该帮她拒绝的,可是,洛青岚的邀约,他又不忍拒绝,或者说,他是不想拒绝,他想见她。 那日见了她在紫樱花树下酣睡,他过后更思念得凶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他要见她,见这个曾经被他抛弃,现在疯狂爱恋的女人。 琴声戛然而止,洛青岚抬眸凝视着呆立在竹林中的男人,也是白衣胜雪,还是曾经样貌,却越发的不那么冷漠了,仿佛什么时候,眼里的冰雪,都化开了,便做泉水,甚至还是温热的。 “十七殿下,怎么是你?” “是本宫。”司寇彦晞上前,轻摇折扇,风度翩翩,“夫人不欢迎吗?” “我说不欢迎,你会走吗?”洛青岚随意的拨弄着琴弦,不成调子的音符轻灵的响在竹林间,有几分纯净的自然韵味。 司寇彦晞在心里揣摩着她的意思,她是盼他走,还是愿他留? “岚儿希望本宫走,还是留?”他把问题丢给她,却没意识到对她的称呼,有些过于亲密了。 洛青岚瞟了他一眼,道:“既然北辰琬没有来,你就坐下吧。” 那语气间的疏离,让司寇彦晞眸色一暗,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洛青岚对面,问:“你找琬儿何事?” 称她做夫人他心里难受,叫她为琬儿又恐她不悦,索性他就什么也不叫了。 不是北辰琬约了她弹琴吗? 眼角的余光瞥道不远处贼头贼脑的阿四,洛青岚了然,这厮是当真不愿让她离开侯府呢,竟然说起谎话来了。 “我要去凉城了,”她说,“不日便会动身。” 他惊得站起身来,撑着石桌问她:“你说什么?你要去凉城?” “对啊,我要去找北辰烨,所以,只是想想北辰琬道声保重……” “不行,”司寇彦晞把折扇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放,薄怒道,“你不能去!” “十七殿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本夫人去找自己的丈夫,你凭什么阻止?” 殿下请自便 “十七殿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本夫人去找自己的丈夫,你凭什么阻止?” 洛青岚倒没料到司寇彦晞会是这样的反应,瞧着他那把折扇,笑得轻描淡写。 见她的态度,司寇彦晞胸口闷闷地堵得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道:“本宫想,定北侯若是在的话,想来也是不会让夫人去那苦寒之地的。” “他不也去了吗?”洛青岚道,“他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素手平放于琴弦之上,她就像个任性的孩童,让人不忍戳破她的希冀。 “男子和女子怎能相提并论?再说定北侯此去乃是征战沙场,你去做什么?”难道北辰烨就让她这般割舍不下?这最后一句他当然没有问出声来。 “北辰烨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们不是时常说出嫁从夫吗?” “话虽不错,但也不是这么理解的,羽衣,凉城不比京都,且不论天寒地冻荒凉贫瘠,光是战乱就让人避之不及,你可知有多少凉城人出城逃命?”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凉城。”她说,眼里不是耍性儿,而是坚定和果决。 “本宫不会让你去的,凉城一旦失守,你岂不是要落到夜国手里?别忘了北辰烨是为了你,才去打这场仗的,你想让他为你分神担忧,甚至看眼着你成为夜国的俘虏吗?” 司寇彦晞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还是被她那气人执着给冲淡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让她去凉城的。 听他说到北辰烨,洛青岚眸中闪过几丝犹豫,不过片刻之后,就更加坚定了。 她说:“北辰烨怎么可能让凉城失守?怎么可能让我落到夜国手里?我相信他,不会的。” “夜国能一举拿下两座城池,可见其厉害,本宫也相信定北侯的能力,可是,这将是一场空前的硬仗,你若去了他未必就能赢得胜利。” “为什么?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相信北辰烨,你想让他战败,甚至,坚信他会败,是不是?” “不是,本宫只是……”司寇彦晞欲言又止,长指在石桌上扣动,有些慌乱,“总之,你只要乖乖等在京都,本宫答应你,边关一有消息,就立刻派人带给你,如何?” 洛青岚轻轻摇头,笑道:“原本我还没怎么确定,不过你这么一说,这凉城,我还就非去不可了。” “羽衣……” “殿下还是叫我夫人得好,”洛青岚沉声道,“阿四,替本夫人送客!” 她察觉了什么? 司寇彦晞看着她比刚刚还要冷漠的面容,心底一慌,也有些口不择言了,“羽衣,北辰烨到底有哪点强过本宫?难道为了他,你可以不顾凉城凶险前去送命吗?” “你说什么?”洛青岚突然站起来,双手撑着石桌,冷冷的看着他,“送命?凉城尚未失守,北辰烨雄师数十万,迎战夜国虽说不上是十拿九稳,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司寇彦晞,你做了什么?” “本宫……本宫只是一时情急,你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吧。”司寇彦晞垂下眼,掩去眼中复杂的神色。 “说。”她目光泠然,不怒而威。 “本宫听闻去凉城的必经之路,要过一座雪山,其间有雪狼出没,凶险万分,军队声势浩大,前往倒没什么,若是人少,则可能丧生雪狼之口,是以本宫才极力阻止你前去。” “只是这样吗?”洛青岚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司寇彦晞怕她不信,又道,“此事也不是什么机密,京都不少人都有所耳闻,你若不信本宫,大可派人打听便是。” 方才阿四也听到雪狼,洛青岚倒不是怀疑司寇彦晞所言真假,只怕他是有所隐瞒,毕竟他是将来的汗皇,任何时候,功高震主都是王的忌讳。 她怕的是,司寇彦晞会和子桑耶一样,借夜国之手,打压北辰烨…… “羽衣,如果定北侯真的一去不回……” “他会回来的,”她坚定的说,“我会带他回来的,这世间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要他的命。” “你还是要去凉城?”司寇彦晞紧了紧拳头,剑眉深锁。 “是,即便如你所说,去后会丧生狼口,我亦无悔。” 她当然不会害怕什么雪狼,人间危言耸听的多了,她可不信,这世上还能有比幽迷雪域的野兽更凶猛的。 雪狼?会是幽迷雪域那样的灵兽吗?若然不是,那又有何惧? “你……”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气得不轻。 阿四走过来,看了看洛青岚,对司寇彦晞道:“殿下,请吧。” 他原本是不喜欢这个殿下,可今日听他劝夫人,就不希望他这么离开,因为他自己是肯定劝不住夫人的。 司寇彦晞静静地看了她一阵,问她:“你当真要去?” “当然。” “好,本宫陪你去。” 他语出惊人,阿四愣住,讷讷的说:“十七殿下,你要陪夫人去凉城?” 司寇彦晞依然盯着洛清岚的脸,“是,既然是定北侯夫人要去,本宫岂有不陪同之理。” 阿四哑然,定北侯夫人要千里寻夫,怎么说也没有让皇太子殿下陪同的道理啊。 洛青岚却笑了,淡淡的说:“殿下说笑了,你贵为皇太子,是君,怎么能陪同臣妻前往战场?万一殿下有个好歹,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羽衣,你知道本宫的心意,成亲那日,本宫虽是醉了,但所言句句是真……” “殿下,别忘了你的身份,”洛青岚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宫吧,再不走,皇太子妃该着急了,记得帮我给北辰琬说句‘保重’。” “羽衣,本宫……” “殿下请自便吧。” 言罢,洛青岚抱着绿倚琴,徐徐的走进竹林,踩着那一地破碎的阳光,走远了。 司寇彦晞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拳砸在石桌上,而后愤然而去,留下阿四对着摇摇欲坠的石桌目瞪口呆,原来十七殿下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她不见了 阿四对着摇摇欲坠的石桌目瞪口呆,原来十七殿下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洛青岚越想越觉得司寇彦晞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北辰烨已经走了两天了,因军情紧急,定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日便可到达凉城,她此时怕也追他不上了。 一夜无眠,晨起第一缕阳光落下,她便起身收拾好了形状,可人还没出满宸阁院子,就一阵眩晕,倒下了。 “夫人对不起啊,阿四也是迫于无奈,这要是侯爷留下的,你要怨也别怨我啊,侯爷说了,这药对身体没有损伤,只不过等你醒来之后,暂时不能动用武功,到时他早已到达凉城,你要追也追不上,想来也不会再想着找他了。” 阿四一边命婢女扶洛青岚回房,一边暗叹侯爷料事如神,这下夫人服了药,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弱,肯定不会为难他了。 三天后,北辰琬和司寇彦晞到访,阿四正到前厅相迎,满宸阁伺候的丫头突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弯腰把着膝盖直喘气,似乎是急坏了。 一见她阿四就心里一紧,问道:“觉云姑娘,可是满宸阁出事了?” “夫……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司寇彦晞上前一把抓住觉云的手,力道之大只把人拉了个踉跄。 北辰琬眸色一暗,端了杯水给觉云,温柔的说:“彦晞哥哥莫吓着她了,来,喝口水,慢慢说来,岚姐姐她怎么了?” 司寇彦晞自觉失态,尴尬的松开手,背在身后大步回到座位上,虽不言语,但那目光却是紧紧锁在觉云脸上,唯恐漏下半点信息。 听说她是被阿四下了药,才乖乖的在寝房中待着,他便带着琬儿来看,就怕她会觉得无趣。 觉云接过茶水,哪里敢喝,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夫人她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又是司寇彦晞惊诧的低吼,带着愤怒来得不合时宜。 “觉云,你说清楚,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夫人吗?你们几人都是会些拳脚的,夫人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阿四心里也急,可碍于司寇彦晞和北辰琬在,也好歹要拿出些样子来,侯爷临走时可是将侯府交给他来打理的,容不得半点差错。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昨儿晚上夫人还好端端的睡着,我见她也没有异样,可没曾想今晨一起来,夫人她就……就不见了。” 觉云吓得不轻,说话也直哆嗦,阿四也不好全怪她们,毕竟除了室内的四个贴身丫鬟,满宸阁内还有十数个暗卫,那可都是浮凫阁一等一的高手,到现在也没见有人禀报,可见都是些不知情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司寇彦晞拍桌吼了一声,随即便对着自己的侍卫道,“派人封锁城门,务必要赶在羽衣出城前,把她找回来!” “彦晞哥哥,这么做怕是有些张扬了。”北辰琬心里有些凄凉,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她既说过不再与洛青岚作对,那就会容忍他对她的不了情,她已经错了太多,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知道什么?她现在武功尽失,前去凉城凶多吉少,即便过了雪山,到了凉城也……”司寇彦晞说到这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咳嗽一声,改口道,“本宫也只是担心,定北侯已走了五日,她就是用飞的也追不上,何况她现在又……总之,必须尽快找她回来。” “这个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找人之事卑职自会去办,今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和太子妃见谅,卑职这就寻人去了,二位请便。” 阿四一席话,连带着把清尘郡主也算作外人了,侯爷可是早有交代,让夫人离十七太子远一点,寻人这等大事,他不能让他插手,万一他找到了夫人,不还给他了怎么办? 再说皇家禁卫军行事,哪有他们浮沉殿得力? “且慢,”北辰琬突然出声制止,道,“阿四,既然岚姐姐执意要走,不如就由着她吧。” “太子妃何出此言,侯爷有命,卑职需得护夫人周全,特别叮嘱不能让她前往凉城。” 阿四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厌恶,郡主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莫不是上回得的教训还不够?言默大哥可是被她害死了! 北辰琬心知他是想岔了,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道:“这次找回来了,难保兰姐姐不会再出走,你们能拦她几时?与其关着她让大家都不痛快,反而不如顺了她的意,只需派了人暗中保护便是了。” “郡主所言不无道理,但如今也不知夫人身在何处,前去凉城路途遥远,暗中保护也免不了有些意外,若有什么闪失,卑职如何向侯爷交代?” 北辰琬的话是说到阿四心头了,他早有此想法,护送夫人前去凉城,可侯爷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现在找人要紧,之后如何找到再说吧!”司寇彦晞冷着脸道。 “殿下所言极是,卑职这就去。”说完,阿四也不顾北辰琬有话要说的样子,带了几个侍卫匆匆出府。 司寇彦晞淡淡的看了北辰琬一眼,也背着手大步往外走。 北辰琬红唇勾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追着他去了。 马车上,两人相对无言,她看着他,他却低着头对她的神情视而不见。 “彦晞哥哥,别担心了……” “你叫本宫如何放心?”司寇彦晞语气很是冷淡,显然是对北辰琬刚刚的话耿耿于怀,“难道你不担心?她是你的大嫂!要是出了事,你大哥会怎么想?” “你也知道他是我大嫂?”北辰琬也生气了,“彦晞哥哥,你敢说你的担心,是因为他是我的大嫂,是定北侯的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寇彦晞心虚,没敢看北辰琬的眼睛。 “琬儿是什么意思,彦晞哥哥不知道吗?”北辰琬自嘲的笑了,道,“琬儿不知道,若今天失踪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下令封锁城门,惊扰百姓。” 哪有姑娘会喜欢你? “琬儿不知道,若今天失踪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下令封锁城门,惊扰百姓。” 司寇彦晞微愣,一来没想到北辰琬会这么问,二来也的确无法给出她回答。 他为人情冷惯了,若刚成为皇太子就大肆滥权,难保不会让人多想。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男人,曾经也从来不曾争过什么,可是,权利就是那么神奇,当你拥有它之后,似乎就不愿放手了。 “彦晞哥哥,琬儿不是要让你难堪,只是希望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份,仅此而已。” “本宫自有分寸。” 真的有吗?北辰琬没有再追问了,她深知他的脾性,现今他对洛青岚是动心了,但心里总还是有自己的位置,她不希望,他开始厌恶她。 “其实彦晞哥哥不用太过担心,依琬儿看,岚姐姐并不一定就是武功尽失,要不然也不可能从满宸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他没有搭腔,她又继续道:“岚姐姐的武艺我是见识过的,就算是比哥哥也差不了多少,有那么一身本事,她真去了凉城,也不必担忧她遇到凶险。” 他的话就脱口而出:“我当心的不是这个。” 北辰琬追问:“那你是担心什么?” 司寇彦晞掀开轿帘,漠然的看着帘外行人,并不予理睬。 北辰琬又是一阵心酸,彦晞哥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也有了芥蒂?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幽怨,司寇彦晞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安慰她道:“琬儿,本宫不是有心瞒你,只是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且记住,本宫将来的皇后,仅有你一人就好。” “嗯。”她就对他笑,皇后吗?他曾经可从不会这么许诺的,他只会说,他将来的妻子…… *** 洛青岚出定北侯府时,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尚且无法运起内力,能离开满宸阁全是因为灵素笛的功劳,让丫鬟和暗卫们失去了短暂的记忆。 现在的她可说就是个寻常女子的体力,甚至更要孱弱几分,只是有灵素笛在手,这世间也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内力和轻功,以她的脚力要去凉城,可能得费些事了。 她知道北辰烨是浮沉殿殿主,手下沉鸾阁情报来得极快,要想逃过他们的眼睛着实不易,所以买马这等事也不能明目张胆挑选良驹。 绝色的容颜虽好,此时也都成了累赘,她不能让阿四知道她的下落,那个男人比席连要精明,总会想着法子让她去不成凉城的。 此时,他着了男装,画粗了眉毛,可出众的相貌还是引人注目,无奈之下只好把脸涂黑了些,混迹人群倒也不那么招眼了。 她实在不适合出门,在城中买了匹马,才转悠了几步,就不知该往哪边走了。 正欲下马问一问,就听得前面有人迎亲,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她去马往路边靠,给迎亲队伍让了道,也就随意那么一瞥,竟让她看到了张熟面孔。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系红花的男人,不正是先前他与北辰烨在街上遇到的书生吗? 他不是进京赶考来了吗?这离考试还有数月之久,他怎么就成亲了? 她记得那个小书童似乎说过,这书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怎么,不娶了吗? 周遭看客指指点点的,竟无一个是带着恭贺祝福之意的。 她本不是个好奇的人,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也就不想多问,下了马问身边人,道:“请问城门怎么走?” 那人原本抄着手看热闹,正起劲呢被人打扰,不耐烦的摆摆手,随手一指,“那边那边!” 洛青岚点头,那个方向与她来时路相反,她不疑有他,上马时又顿了顿,回头对他道谢。 那人也没在意,看了她一眼后,倒是笑着调侃他一句,“黑小子还挺有礼貌的。” 洛青岚抿唇一笑,全忘了自己这身行头,只道这人还真是有趣得很,竟然男女不辨。 “公子留步!”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叫唤,连喊了好几声,洛青岚也置若罔闻,直到路被一少年拦住,才蹙眉问道:“你在叫我?” “可不就是叫你吗?” 少年的声音听着耳熟,她低头一看,却是那个小书童张轩,此时正在马头前面气喘吁吁。 他穿着一藏青色小褂,里头配着一件黑衣,都不见得是什么好布料,只是干净朴素得好,这么穿着尤显得少年灵秀。 洛青岚的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包袱上,下意识的回头看那远去的迎亲队伍,心中疑惑更重了。 “你叫我做什么?” 他能认出自己来?方才被叫做公子,洛青岚也想起自己此时的妆容了,怕是北辰烨见了,也未尝能认得出来吧。 “做好事呗!刚刚那位大哥骗了你了,那边不是去城门的路,要出城得往西边去。”张轩扬声道。 洛青岚眸光一冷,转头那边人已经不见了,便又问张轩道:“他为何骗我?” 少年“扑哧”一声笑了,拍拍她所骑白马脖子,道:“你这人真真是有趣,也难怪那位大哥要骗你,他就是顺口一说,你就真信了!这京都人心险恶,不留个心眼怎么成?” 张轩年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这么说话就感觉少年老成,尤其是那语气中的嘲弄,愣是有种愤世嫉俗的悲凉。 “说来也是你我有缘,巧得很,我正好要出城,就好心带你一程吧,也免得你再东问西问被人骗了。” 说着,他竟自来熟翻身跳上马,手臂往前一拢,就要搂上她的腰。 洛青岚不喜欢别人触碰,但这个清秀干净的少年,却并不令她讨厌,但北辰烨说了,她当为他守身如玉! 是以,她手肘往后一抵,准备将张轩推下马去。偏生她现在手劲小得很,没把人赶下去,反倒被他抱住了。 “公子,我们可以出发了!”张轩似乎很高兴,环着她的腰还碎碎念道:“你可真是瘦弱,这腰肢比女子还要纤细,这样可不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以后哪有姑娘会喜欢你?” 千里寻夫 “你可真是瘦弱,这腰肢比女子还要纤细,这样可不成,弱不禁风的,以后哪有姑娘会喜欢你?” “我不需要姑娘喜欢……” 洛青岚的话还没说完,张轩就慌忙的把手收了回去,按着马背往后挪了挪,结结巴巴的说:“你不需要姑娘喜欢,难道有断袖之癖?” 她懒得解释,正好他也放开她了,穿着白色绣靴的长腿一夹,缰绳一拉,马儿就跑了起来。 可怜身后少年没坐稳,这么一颠簸,竟然生生的被摔下了马背,也就是本能反应,一把抓住了马尾巴,最后竟然被骂拖着走了老远。 “停下!快停下!公子,我不说你是短袖了还不成吗?男子汉怎生这般小气?” 洛青岚皱着眉头拉住缰绳,颇有几分不耐烦,“聒噪。” 张轩还趴在地上,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听到她这么说,就把手伸给她,道:“你拉我一把呗。” “不行,”洛青岚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不能碰我。” 张轩眨巴着眼,讪讪的收回手,道:“这是什么道理,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为什么碰不得你?而且共乘一骑,怎么可能不摩擦碰撞?” “谁说要共乘一骑?”洛清岚挑眉,将手中马缰扔给他,理所当然的说,“你牵着它,在前面走。” “为什么?这里离城门还有好远呢,走着去多累啊。” “因为这是我的马。” 她以事实说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张轩拍拍屁股站起来,认命的抓起缰绳,边走边嘀咕道:“你这人不讲道理,我方才好心提醒你,现在还主动帮你带路,那我就是你的恩人,你应该知恩图报,怎么反倒让我牵起马来了,我也真够倒霉的……” “你想骑马?”洛青岚突然问他。 “那当然了,有马可以骑,谁还愿意走路啊?这大热的天儿。” 其实天不热,暮春时分太阳暖烘烘的,还不至于说热。 “那你上马吧。”洛青岚说着,翻身下马,接过他走中的缰绳,与他站在一起。 张轩正是长个儿的年纪,还不是很高,也就和洛青岚差不多的个头,就高那么一丁点儿,此时又涂得满脸黑,看起来比他还要像个男人,只是五官过于漂亮了,依然有几分动人的味道。 “你把马让给我?”他惊讶的问道。 洛青岚点头。 “为什么?” “你不是想骑马吗?”她只想着快些出城,听着他唠唠叨叨的,会心烦。 张轩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竟然被她让马的举动感动了,眼眶红红的抢过缰绳,说:“这本就是你的马,还是你骑着吧,你那么瘦弱,别人还说我欺负你了。” 其实呢,少年本就只是话多一些,真要他骑别人的马,还是会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个初见的“公子”让他觉得特别面善,似乎在哪儿见过,有股子想要保护的**。 也正因如此,方才听到有人骗了她,他才会出声帮她,若是换了他人,他只怕会跟着幸灾乐祸呢。 洛青岚也不推辞,“那你走快些,我要尽快出城。” “好。”张轩应着,丝毫不觉得被当成小厮使唤有何不妥。 走了一阵,她便问他:“方才,你是哭了吗?” 这不是关心,只是好奇那眼泪从何而来,她只在悲伤时落泪,世人却似乎随时能落下泪来,她觉得奇怪。 张轩很喜欢说话,也不扭捏,直言道:“你啊,是这世界上第二个会对我好的人。” “我何时对你好了?”她才不会对他好,她这一辈子,只对北辰烨好。 张轩就笑,也不说原因,自顾自的说:“你知道第一个是谁吗?是我的师父,可是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你的师父,教你什么?” 马儿慢悠悠的走着,洛青岚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了起来。 “功夫啊,谋略啊,还有……还有就不能告诉你了!总之,我师父他对我很好。” “是吗?”洛青岚垂眸,“我也有一个师父,他也待我极好……” 张轩没听出她情绪低落,反而扭头过来灿烂的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你看,你要出城我也要出城,我有师父你也有,你快说说你要去哪里,看我俩是不是去同一个地方!” “凉城。” 他背对着她,一双大眼闪烁了一下,然后就笑道:“真是太巧了,我也正要去那里呢!不过那里就要打仗了,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去找他。” “原来是千里寻……父啊。”张轩顿了顿,口型倒是没变。 “你去做什么?” “我?我家公子今天成亲,我不喜欢他娶的妻子,他把我赶出来了,听说凉城要打仗了,我想着去投军,我虽然功夫没学好,但脑子可灵活了,说不准儿还能当个军师呢。” 张轩说得很轻松,提到他家公子时倒也很自然,不过眼底是带着鄙夷的。 “我原本以为公子能够有番作为,跟着他虽不一定能扬名立万,总还是不至于埋没了自己,可是没想到……哎,不提他也罢。” “你似乎很想为朝廷效力。” “当然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 “那为何跟着你家公子?” 张轩回头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头,道:“公子的母亲有恩于我,师父他老人家去世后,我才从隐居的山林中出来,无奈盘缠带的不够,饿晕在山脚下,是公子的母亲救了我。见我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就让我给公子陪读,正好他要赴京赶考,我也就答应了,只要能为国效力,用何种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呢?为何不继续跟着他?” “呵呵,我不都说了吗?公子娶的妻子与我是相看两生厌,被赶出来了。” “你看不起你家公子才是真吧?” 她就那么淡淡的口吻,却叫张轩一阵心惊,竟也是个聪明人,这一路,不至于无趣了。 “让公子见笑了,我的确是不满我家公子作为,不瞒你说,他原本是不喜欢新娘子的,家里又还有未过门的表妹,前些日子还抵触得很,而今却……” “他娶的是何人?” 你真可怜 “他娶的是何人?” “我说了你肯定知道,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白家小姐,白月素。” 洛青岚了然,她早猜到是她,只是心底不免还是有些薄凉,想当日那书生还口口声声仁义道德,转眼就忘了家乡还有等他回去的表妹,迎娶了有些权势的姑娘。 说到权势,她突然又想起来,问:“白家可是靠着子桑家族才风光无限,如今子桑家族满门抄斩,白家难道没有受到牵连?” “怎么没有?那白家嫁入子桑家的女儿都掉脑袋了,只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起先公子就是受了那白月素的蛊惑,只听她说娶了她就能给他谋个一官半职,还能得到子桑丞相的照拂,那时候谁知道没两天子桑家族就没落了,白家也不肯放人,好歹在官场还有些人脉,公子也不愿跟我走,就只好娶了白月素了。” 洛青岚面无表情的听着,眸间不见波澜。 “你说,这样的主子还要他做什么?”张轩笑道,“何况他本就不是我的主子,没有谁天生就是该做奴才的,你说对不?” “对。”她淡淡的应道。 张轩就笑,清秀的面容就显出几分霸气来,可惜身后的洛青岚并没有看到。 “我去凉城投军,你也正要去凉城,我们正好可以结伴而行,也省得路上无趣了。” “嗯。” “我说你可真是够闷的,我说什么也不见你笑一笑。” “我为何要笑?” “好吧,不笑也罢,反正一个男人笑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好看,你那模样还不如我呢,那么黑那么瘦!”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张轩就那么喋喋不休的,感觉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嫌弃,而她看不到的他的表情,却是显而易见的戏谑。 “喏,我们到了,我叫张轩,公子怎么称呼?”见她迟疑,他又道:“我听说今日城门口盘查得严,你我既然要结伴而行,那就以兄弟相称好了,总不能守城大哥问起来,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吧。” “洛夜。”她说,与北辰烨的烨谐音。 “行,洛兄弟,你看我们要不要租辆马车?我们同行,你看起来有急着赶路,一匹马怎么行?” “你去买马。” 她说的干脆,他答得就不怎么干脆了,清秀的脸露出红晕,吞吞吐吐地说:“你也知道,我是被赶出来的,身上钱不够买马……” 后来他有了马,兴奋地在她耳边直嚷嚷:“洛兄弟,你可真好,比我师父待我还好,他可从来没给我买过马!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过自己的马呢!” “不要叫我兄弟,我……” “那我叫你洛洛,好不好?”他打断她的话,似乎怕她不答应,又解释道,“你我年纪相仿,说不准我还要大你两岁呢。” 洛青岚不语,他当他不信,便举起右手,道:“你还别不信,我今年十七岁了,再过些时候,我就十八了!” 看着还真不像,他就是个少年,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太像个孩子了,除了偶尔流露出的沧桑,就像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比起上回那个跪在她面前的少年,今日的张轩更活泼,此时她方知下跪不是他的软弱,而是他的洒脱。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洛洛,我们出城吧!” 出城的人不多,进城的倒不少,守城的侍卫比之前要多了一倍,这也是张轩告诉她的。 “什么人,出城做什么?” 他们果然被拦下了,不过那侍卫也不怎么仔细,就是敷衍的问问,那目光在二人脸上打转,最终落在张轩的脸上。 “官爷大哥,我们是出城走亲戚的,这是我兄弟,你看就放我们过去吧,眼瞅着太阳都快落下去了,再不走山路就不安全了。” 张轩撒起谎来那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块小碎银子,小心翼翼的塞到那守城的手里,“大哥,行个方便吧。” “嗯,我看你们两个当真是去走亲戚的,两个娃娃路上可当心些,这世道不太平啊。”守城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大喊一声道,“放行!” 出了城门,张轩就开始心疼他的银钱,道:“洛洛啊,哥哥为了送你出城,连娶媳妇的钱都赔上了,以后若哥哥娶不到媳妇了,你可得负责。” 她说:“我没有哥哥。” “洛洛,你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啊!我们刚刚还是兄弟,你这会儿就不认我了,要不要我回去找那守城大哥评评理?” 说着,张轩竟然真的拍了拍马屁股,调转马头要回去。 他就是想吓吓她,没想到洛青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打马跑起来了! “诶!洛洛,你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我还不太会骑着马呢!” 说来也怪,这洛洛口口声声说没骑过马,那骑术却比洛青岚还要好,此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洛青岚了,只是她觉得与她没多大关系,也就没问。 “你为何要给他钱?” 傍晚路过河边,两人停下饮马时,她这么问他。 “啊?”他抬头见她的认真样儿,明白她问的是城门口时的事,“这个啊,叫做处世之道!” 见她还是不解,就笑道:“以前我也不懂这些,师父不曾教过,可和公子这一路走来,见识的可多了去了,公子原来是个死脑筋,不是我自夸,要不是有我在,只怕他还真到不了京都!所以啊,你跟着我准没错儿,保准把你平安的带到凉城去。” “我一个人,也能平安的去凉城。”洛青岚吃着带来的糕点,见张轩咽着口水看着她,就递给他一块,“你吃吗?” 张轩也不客气,拿起就往嘴里塞,“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她凝眸看着他,忽然说:“你真可怜。” 和她以前一样可怜,什么都不曾见,什么都不曾吃…… “可怜?”张轩摇头,咽下口中的糕点,道,“我才不可怜呢,这些都是磨砺,书上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不可怜,可怜的是那些没尝过人生百态的公子哥纨绔子!” 你睡地上 “我不可怜,可怜的是那些没尝过人生百态的公子哥纨绔子!” 她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牵着马缓缓地行了几步,问道:“此地离凉城有多远?” “那可远了去了,凉城乃是大归汗国的边城了,怎么说也得要半个月才行。”张轩也走到自己的马跟前,摸摸那通体毛色纯黑的良驹,喜爱得紧。 “那么久?”洛青岚蹙眉,心里有些不安。 “这还久啊?我这还是算得快的,要是算上投栈喂马的耽搁,那要耗费的时日就更多了,我们可不比朝廷的大军,又用不着赶着打仗去,一路看看风景也好啊。” “最快要多久?” “最快也得十天左右,”张轩说,“不过你一个……你看来那么瘦弱,骑马赶路怕是会吃不消,早让你买了马车你偏不听。” “十天……”还是太久了些。 她低眉凝眸的样子落在张轩眼里,竟让他微红了脸,翻身上马掩饰道:“哎呀,既然你想快点到,那我们就趁着天黑之前赶路吧,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镇,我们今晚就宿在那里吧。” 她也不反驳,这具身子天性嗜睡,如今身子孱弱,这么行了半天路,早已经疲惫了。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要去凉城,就算是寻亲也等战争过了再去啊,”张轩又开始唠叨,“不过还好你碰上我,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遇事儿你站我身后便是。” 洛青岚听后,心里划过一丝暖意,有个人相伴总也比独行要好,至少,她不用担心会寻不到路。 “洛洛啊,也亏得你是遇见我,这京都坏人可多了,像你这样的,要是被人拐跑了,还不到帮着别人数钱?” “我不会数钱。” “哈哈,洛洛,你可真是可爱,带着那么多银钱,却说自己不会数钱,真真是有趣!” 就没听她搭腔,洛洛又道:“如果你想早些去凉城,我们还真得抓紧了赶路,去凉城得过一座大雪山,现在虽然早已开春,但那里终年积雪,若正好遇上大雪封山,路就不好走了!说不准儿还得耽搁得更久……诶,你慢些,等等我!” …… 几里外果真如张轩所说,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投栈时不巧只剩下一间上房了,二人就住在一起。 “这小地方比不得京都,客栈就这么一家,现今要两军要交战了,百姓们都觉得皇城最是安全,不少举家搬迁,都往城里涌。这里与京都比邻,人客也就多了,能得这间房也算不错了。” 张轩一面给自己倒了茶水,一面滔滔不绝的说着。 洛青岚面色不好,与男子共处一室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她答应过北辰烨,是不能与他人过于亲近的,何况她也不喜欢。 “这里可只有一张床,夜里只能我们俩一起挤挤了。” “不行,你睡地上。” “为什么?夜里这么冷,睡地上怎么成?洛洛你定是欺负我就是个小厮,瞧不起我了是不是?”张轩委屈地说。 “我没有,”洛青岚放好了行李,从包袱中取出火狐裘来,淡淡道,“那我睡地上吧。” 说着,就把那狐裘往地上铺,张轩忙过来制止,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地上怎么行?哥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睡床上吧,我睡桌子上就是了,以往和公子一道的时候,我连马厩都呆过呢,我身子骨好得很,才不像你,跟个姑娘似的。” 细细地帮洛青岚把那火狐裘收好,张轩轻车熟路的抱了床被子铺在桌子上,见洛青岚还在看他,清俊的脸微醺,便笑着揶揄道:“不过真实在的,你可真像个姑娘,连声音也像,若是皮相再白皙一点,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儿!” “我本是女子。”洛清岚说着,抬手取下发箍,青丝泻下,虽面黑也掩不住绝代风华。 张轩夸张地瞪大眼,眼底却是波澜不惊,故作惊讶的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你是上回在街上和定北侯爷走在一起的姑娘!” “你早就知道了,这会儿假装做什么?” 洛青岚在桌边坐下,取了茶水要喝,却被张轩拦下,夺了过去道:“这茶水凉了,我去给你端热的来。”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洛青岚觉得莫名其妙,那茶水还冒着热气呢,哪里凉了? 张轩回来时,洛青岚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蹑手蹑脚的过去,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痴痴笑道:“我就知道,还会再见的。” “你此话何意?” 她睁开眼,恰好看到他呆愣过后的窘迫,蹙眉又问:“你作何一直看着我?” “我只是看你睡得熟,没敢打扰你,”张轩把茶壶推过去,道,“我换了水给你,你趁热喝吧。” 顿了顿,又红着脸说:“我听闻姑娘家都是爱干净的,方才下去时我跟店家要了热水,你在房里沐浴,我在外头帮你守着。” 说完他就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小二果真送来了热水,洛青岚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水,才觉得张轩细心,只是,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语调,也和之前的不同,不如平常的随性,有几分低沉。 沐浴后她还是着了男装,只是肌肤胜雪,青丝未绾,已经是个娇媚万千的女子了。 张轩回来后就没敢看她,自顾自的钻进被窝睡觉了。 因着是上房,里头倒有一道屏风,隔着桌子与床榻,洛青岚对张轩也不是全无防备,是以睡得极浅。 夜里张轩起身坐了一阵,却没有走过屏风来,只是隔着那描绘着梅兰竹菊的纱帐,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两人就结了账赶路,那时的张轩已经和昨日的没有异样,还是那个总有说不完的话的少年,一路上给她讲各种道听途说得来的奇人趣事,偶尔倒也能博她一笑。 张轩是敌是友她不知道,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活泼的少年,以“洛洛的哥哥”自居,对她很是照顾,也很是尊重。 只有一点,他似乎有意拖延着时间,明知她急着赶路,喂马投栈买盘缠,却总是磨磨蹭蹭的。 我只要你活着 只有一点,他似乎有意拖延着时间,喂马投栈买盘缠,总是磨磨蹭蹭的。 就如现在,他已经停在一家点心铺子半刻钟了,可还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就走!”原本还客客气气的老板娘终于不耐烦了。 “这个值不了这个价。”张轩指着一盒子点心,理直气壮的说。 “那你说值多少,我给你算便宜点?”老板娘耐着性子,堆着笑脸道。 “顶多也就八文钱,你却要买二钱银子,这不是坑人吗?” “八文钱?”老板娘一拍桌子,怒道,“也不看看老娘这是什么招牌,同样是衣服,那达官显贵穿的,能和平头百姓的一样吗?” “难不成你这饼子还专门卖给达官显贵的?那你摆在这大街上做什么?还不如带着去京都拿到皇宫做贡品了呢!” 周遭为了好些人,都对那老板娘指指点点的,她也不好意思了,拉着张轩小声道:“这位小哥啊,你一钱银子我把这些都卖给你怎么样,你莫要再张扬了,快些离去了可好?” 张轩踮起脚往洛青岚那边看了看,点头道:“嗯,是该走了,洛洛也等得急了。” 那老板娘刚松了口气,却见张轩拍了拍手,大声吆喝道:“这家的糕点一钱银子得一盒咯,以前买贵的快来卖喽。” “你这臭小子,我只说买你一钱银子,可没说全都这个价啊。” “可我又不买,让给想买的不好吗?” “你不买跟老娘讨价还价!你这人……” “我只是觉得这些饼子贵了些,可没说要买,再说我都觉得你这贵了,当然没有想买的道理了,快些招呼客人去吧。” 于是,张轩在隔壁铺子买了当地的特色小吃,才到洛青岚跟前,兴致勃勃的把方才那老板娘窘态说给她听。 “你若再这样,便不必跟着我了。”洛青岚接过他手中的油纸袋子,小口的吃着里面她叫不出名字的食物。 “洛洛,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了?”张轩装出无辜样子,似乎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冷冷的问:“你不想去凉城?” “想啊,怎么不想?我还要去那里头军呢,正好你认得定北侯大人,到时可要为我引见引见。” “张轩,你没有说实话。” 张轩愣了愣,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小镇比之前几处都要热闹呢。” “你不用跟着我了。” 洛青岚把油纸袋子扔给他,上马就扬鞭而去。 “洛洛,你……”张轩捏着袋子,眸中浮现出复杂的暗光,低喃道:“我当然想去凉城,而且比你更想见到定北侯,只是,却不想带你去见他……” 张轩还是追上来了,因为洛青岚故意放缓了脚程,她不知该往哪边走,只好停下来等他。 “我实话说了吧,此次凉城多半是要失手的,定北侯作为大归汗国的主帅,注定是要吃这个败仗,所以我不希望你去。” 当晚在客栈里,张轩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你怎么知道要败?”洛青岚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司寇彦晞之前的反常,张轩的话也就可信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且信我就是了。” “你不说清楚,我如何信你?”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这话你总该听过吧,”张轩道,“凉城贫困,拿不出太多物资,所以此次战时所需粮草,是朝廷押送过去的,已经在半月前就送到了凉城。可是,原本该是足够将士们半年的储备,却被人动了手脚,顶多就也是够个几天,只怕等定北侯等到了凉城,也是无济于事,靠着凉城的那点粮草,怎么可能养得起定北侯的千军万马?” 没有食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 洛青岚可没想到粮草这一层,这么说来,果然是有人不想要北辰烨凯旋,“是司寇彦晞吗?” “京都拨发这批粮草,的确是皇太子在负责。”张轩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洛青岚眼里有些疏离,但还是信任他的,这个少年,对她并无恶意。 “我是……我不能说,师命难违,等见到定北侯,我自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但是洛洛,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不,你拖延时间让我不能及时赶去凉城,就是在害我!”洛青岚拿起包袱,披了件斗篷就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凉城。” …… 深夜,马蹄声想得急,洛青岚知道北辰烨有危险,哪里还敢停下休息,唯恐自己去得迟了,就见不到他了。 可事与愿违,她方才急着走,两匹马都还没来得及吃饱,更别提是休息,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累极,跑了没多久就体力不支,倒下了。 当时两人正行至荒郊野外,周遭也不见人烟,洛清岚所骑的白马是生生给累死了,张轩那匹倒还活着,但也不能再跑,卧倒在地苟延残喘。 “洛洛,我都叫你不要慌了,现在可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晚上的可如何是好?” 洛青岚不理会他的抱怨,竟然打算弃马徒步行走。 越往北上越是冷,加之又是夜里,山间还有冷风吹着,她那么倔强决绝的背影,看得张轩又是一愣。 她竟爱他至此? “你给我站住!”张轩大吼,“如果你想死,就尽管往前走,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的尸首去见定北侯,看看他见了你还会不会独活!” 洛青岚停下脚步,张轩立刻追了上去,她却只是顿了顿,又开始走,“我不会死,我要去凉城救他。” 她一介弱质女流,能救得了定北侯,就得了成千上万的将士? 当时张轩是觉得可笑的,可此时此刻他却深信不疑,面前的女人,似乎真的有超乎寻常的力量,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这是关乎将士们拼杀沙场的大事,她能做些什么? 她的步伐开始虚浮了,张轩看着就有些心疼,狠了狠心,上前拉住她,在她尚未来得及表现情绪的时候,一记手刀劈在她脑后。 看她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张轩苦笑着说:“洛洛,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身陷愚人谷 “洛洛,不要怪我,我只想要你活着。” 洛青岚醒来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青纱帐。 这是一间还算华丽的屋子,虽及不上定北侯府,却比她离京后住的每一家客栈都要贵气。 她不是应该是荒野吗? 张轩打昏了她,那他人呢? “姑娘,你醒了?”进来的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看穿衣打扮,似乎是个婢女。 “这是哪儿?” 张口才发觉嗓子又干又涩,说出话来沙哑得厉害。 那女子忙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喝了,才笑道:“这里是愚人谷。” “愚人谷……” “是啊,姑娘是凌公子送来的,他先师乃是我们谷主故友,所以姑娘就是我们谷中的贵客,有什么吩咐只管提出来就是了,若有怠慢之处也大可直说。”女子把杯子放下,坐到她床边,道,“我叫冰儿,是谷主派来伺候姑娘的,你要什么只管说与我就好。” “我要离开。” “这……”冰儿面露为难之色,“雇主有命,姑娘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离开愚人谷。” “为何?” “冰儿不知。” 她低下头,只怕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 洛青岚也不为难她,又问道:“你说的带我来的公子,他人在何处?” “姑娘说的是凌公子,”冰儿提起凌公子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黯淡了,“他已经走了。” “何时走的?”送她来的定是张轩了。 “送姑娘来的第二天就走了,姑娘昏睡了好几日,可把我给吓坏了,唯恐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她昏睡了好几日?洛青岚蹙眉,这可恶的眠系巫女体质,总是误事。 “那……” “姑娘,你刚醒来,想必也饿了吧,冰儿这就让人送给吃的来,你再休息片刻。” 似乎怕她多问,冰儿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 洛青岚活动了下身子,竟发现内力恢复了,巫灵力也差不多回来了,下床时猛然发现身上衣服换了,原本放在腰间的灵素笛也不见了,而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也不翼而飞,那里边正是装着那件火狐裘。 “姑娘,你在找什么?告诉冰儿,我帮你找找。” 端着饭菜回来的冰儿见她着急的样子,忙放下盘子,过来询问。 “冰儿,”洛青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问道,“我的包袱呢?” 冰儿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得发抖,原来只当她是个绝色美人,也就以为她无害,没想到她发起怒来,竟比谷主还要厉害。 “姑娘,你的包袱……”冰儿的神色,比刚才她要走时更要为难。 “快说!”洛青岚一手扼住她的脖子,语气泠然。 “是……姑娘快……放手,我……我说就是了。” 洛青岚放开她,冰儿双手捂着喉咙咳嗽了一阵,才结结巴巴的说:“姑娘的包袱还在,只是暂时让谷主收起来了。” “你们谷主在哪里?” “姑娘,还是算了吧,反正凌公子说过些时日就会来接你了,那些金银在愚人谷中也用不着……” 洛青岚冷眸一扫,冰儿立刻噤声了。 “在哪里?”她又问。 “姑娘,你先吃些东西,过后冰儿带你去见谷主,行吗?” 洛青岚也确实饿了,便点头应下,吃饭时,冰儿就在一旁讲些谷里的规矩。 从她的话中,洛青岚大概知道自己的包袱和灵素笛的去向了。 这里的谷主梅傲,已经六十多岁了,却有个年方十八的女儿,素来宠爱得很,对她是有求必应。 而谷主夫人恨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她是一个很贪财又苛刻小气的女人,仗着谷主的宠爱恃宠而骄,对谷中人非打即骂,很是刁钻刻薄。 谷主倒是个大方明理的人,只是事事顺着夫人女儿的,不如年轻时的果决。 洛青岚的包袱里,除了那件火狐裘和几件衣裙,就是些金叶子和银钱,谷主夫人见钱眼开,哪有可能还还给她? 而那件火狐裘又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听说谷主的女儿梅香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缠着母亲要,那恨水夫人原本就想着那些金叶子银钱,就和女儿一并求谷主梅傲,起先他还不准,两天就被妻女说服了。 吃过饭,洛青岚让冰儿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要出门去找梅傲。 “姑娘生得可真好,这谷中女子,没一个比你好看的,便是没搽胭脂水粉,也好看得很,怪不得夫人小姐嫉妒呢。” “她们嫉妒我?” “没……没有,是冰儿胡言乱语了。” 冰儿脸色一白,显然是怕极了那对母女的。 洛青岚这才发觉,面前女子是素面朝天,发上也不见什么珠花,看来素净得很。 她开始以为只是她不喜欢,现在听她说话,想必不是她不想戴花搽粉,只是害怕抢了谷主夫人和小姐的风头,招二人厌恶。 “我还有一支素笛,你可曾见过?” 她这么一问,冰儿又是一颤,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你且大胆的说便是,是我的东西,任何人也拿不走,甚至,不该肖想。” 许是她那周身的傲气,让冰儿不敢怀疑,她这才算是壮了胆,说:“姑娘的包袱是恨水夫人拿走了,那件顶好看的红色裘衣在小姐那里,玉笛子也是昨日小姐来看你时拿走了的。” “她来看我?为何?” “为了凌公子啊!”冰儿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又有些怯生生的,不敢往下说了。 洛青岚也不继续问了,冰儿反倒有些失望,就小心翼翼的问她:“姑娘不问问凌公子与小姐是何关系吗?” “他们是何关系,与我何干?”镜中人神色淡然,不见半分外露的情绪。 冰儿闻言,疑惑的问道:“可姑娘不是凌公子的心上人吗?” “谁说我是他的心上人?”洛青岚不悦的说。 “是……是凌公子亲口说的,”冰儿微红着脸,道,“他说你乃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请我们谷主务必要好生照看着,等他手头要紧事办好,就来愚人谷接你,娶你过门呢。” 美人,与江山并重 “他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请我们谷主务必要好生照看着,等他手头要紧事办好,就来愚人谷接你,娶你过门。” “冰儿,你这贱丫头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谁说凌公子要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凌公子要娶的,自然是我们小姐,别人谁能配得上他?” 来人是个灰衣服的女子,长相还不如冰儿,头发更是那么松松的用一根黑色发带在脑后束住,什么饰物也没有。 洛青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头问冰儿道:“你们家小姐莫不是其貌不扬?” “姑娘怎么知道?”冰儿惊奇地说。 “冰儿!”灰衣女子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议论小姐容貌?什么其貌不扬?小姐花容月貌!你再这么胡言,仔细我告诉夫人,让她把你扔进灵蛇窟去。” “枯叶姐姐,求你不要告诉夫人,冰儿再不敢乱说了。”冰儿一听灵蛇窟,脸色都变了,眼泪在眶里打转,瞅着就要落下。 “哭什么?准不准不都议论了?再说人长得丑,还不让人说?” 长得好的不知道丑陋的悲哀,洛青岚从来都是让人心驰神往的美人,她自然不觉得长得丑有何不妥,只是从冰儿口中得到的认知,对恨水夫人的梅香雪生不出好感来。 枯叶见洛青岚容貌,微微愣了下,回过神来气势也弱了,“你别以为自己生得有几分姿色,又是凌公子带来的,就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愚人谷虽然是谷主的,但做主的实则就是恨水夫人!得罪了小姐,你也别想在这里过得舒坦。” “那又怎么样?”洛青岚挑眉,笑道,“我本不打算在这里过,谁都得罪得起。” “你!”枯叶还从没见过有人嚣张至此,即便是凌公子来了愚人谷,那也要给恨水夫人和小姐留几分面子,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头? “枯叶姐姐,你来此作甚?” 虽然相处的时间甚少,但冰儿对洛青岚的印象却很好,看似冷冷清清的一个美人,其实却比这谷中任何人都要善良可亲。 至少,她不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丫头。 “谷主要见她,让我来请呢!”枯叶嘲弄的笑道,“还不是穿着谷中的衣服,可没见着小姐穿那红狐狸皮,是何等的风姿呢。” 话音刚落,枯叶只觉得面颊火辣辣一痛,来不及捂脸,就被那强大的力道给扇倒在地,碰倒了屏风,发出好大的声响。 “啊!”冰儿惊呼一声,上去扶她,“枯叶姐姐,你没事吧?” 嘴角溢血的枯叶非但不领情,还将其推开,厌恶的说:“滚开,贱丫头,谁让你碰我了?” 洛青岚眯了眯眼,走上前去拉起还弯着腰的冰儿,道:“不喜欢她这么说,就让她永远也开不了口。” 不仅是冰儿,连枯叶也是一愣,这女子看来美艳无双,怎生说起话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分明是那么好听的声音,偏偏带着刺骨的寒意。 “冰儿早已经习惯了,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总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开不了口吧?”冰儿笑着,并不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有着说不出的温柔,能暖人心一样。 洛青岚看着她那牵强的笑容,却好像看到了她刻意掩饰的凄凉,眼前的脸,突然就和记忆中小碗临死的笑靥重合,下意识的叹息道:“傻姑娘。” 枯叶被洛青岚打肿了脸,也不敢再对她出言不逊了,乖乖的领着她往大厅里去。 因着洛青岚所处的庭院偏远,得绕好些亭阁小路,经过的花园倒也馥郁,有几分赏心悦目。 冰儿就跟她讲自己的身世,说的时候可怜兮兮的,频频遭受枯叶的白眼。 她的父母都不是谷中人,十几年前她母亲身怀六甲,误入谷中,谷主好心收留她,却没想到其母竟然仗着美貌,卖弄风情勾引梅傲,此事被恨水夫人知晓,那时她和谷主正是新婚燕尔,闹得很不愉快。 之后冰儿的母亲就处处受到冷遇,冰儿出生后,她就悬梁自缢了。 冰儿自小就是在“贱人”母亲的阴影之下长大,谷中人都叫她贱丫头,唯有谷主不那么叫她,但也为了避嫌,极少见她。 明明也就十七八岁,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多岁了,不光是吃食不好容貌有些早衰,更是眉宇间的沧桑感,看了就让人心疼。 “姑娘,既然凌公子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便也这么对谷主说吧,他平素最恨人骗他,若是为此迁怒于你,可就麻烦了。” 快到大厅时,冰儿也不再说自己的事了,拉着洛青岚小声的在她耳边道。 “呵呵,”洛青岚轻笑,“说不说又如何,他们拿了我的东西,已经惹了麻烦。” 她要快些拿回狐裘与灵素笛,也好前去凉城。 冰儿说她昏迷了好些天,只怕北辰烨早已经到了,会不会已经弹尽粮绝了? “冰儿可真是羡慕姑娘。”女子突然笑道。 “羡慕我什么?” “羡慕姑娘的自信,”冰儿说,“我原来见凌公子,只觉得这世间应该少有人能配得起他,现在见了姑娘,方知是凌公子配不上你。” 愚人谷与世隔绝,除去置办衣服粮食的几个人,其余下人是不得出谷的,是以冰儿等见识短浅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张轩的容貌,也算得上是清秀,谷中人觉得是龙驹凤雏也说得过去。 她就想,若然让他们见了北辰烨,定也是惊为天人吧。 当然,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入得大厅,洛青岚见了那个据闻已经六十多岁的谷主梅傲,心里瞬间就生出了疑惑。 看上去最多四十的男人坐在堂上,虽算不得是俊美无俦,却也风度翩翩,英气的脸显得成熟稳重,与身边坐着的年方三十又几的恨水夫人相比,也丝毫不显老态。 他又双锐利的眼睛,从洛青岚进门开始,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她,并不是她见惯的惊艳与痴迷,也不是长者对晚辈的慈爱与关切,而是一种审视。 “嗯,这个丫头不错,”梅傲收回目光,大笑着看向身边恨水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这样的姿色,当是与江山放在一起并论的。” 恨水夫人 “这样的姿色,当是与江山放在一起并论的。” “你说什么呢,什么江山并论,女人要是和江山放在一起,那不成红颜祸水了么?” 恨水夫人生得一双狐眼,还有一个尖尖的下巴,妖妖趫趫的,很是妩媚。 “夫人说得是,说得是啊!”梅傲摸着下巴上短短的一撮小胡子,笑得更加爽朗了。 “我的东西呢?”洛青岚可不管梅傲是不是话中有话,这愚人谷也不见得都是好人,梅傲能服众,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初见她也不问是否住得习惯,到议论起她的容貌了,多少都有点为老不尊的感觉。 “什么你的东西?愚人谷哪有你的东西?我们好心收留你,你怎好像我们讨要东西?”恨水夫人是个沉不住气的,她拿人那么多钱财,总是要心虚的。 洛青岚面色一沉,冷冷的说:“火狐裘和灵素笛不是寻常物,你若不拿出来,出了事可怪不得我没有提醒你。” 火狐裘有仙力加持,妖精穿上被烈火焚身烟消云散,若是凡人也会被灼伤,会是什么程度她也不知。 恨水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她当然知道那两样宝物并非凡品,正因如此她更不会拿出来了,香雪可是爱极了那件狐裘,说什么也是不会拿出来的。 “说了没有,什么狐裘笛子,我们愚人谷还会缺吗?你若要我们也不会吝啬,不过可不是你的,是我们谷主赏给你的,火狐裘可没有,白狐裘随便你挑。”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交给我。” 洛青岚是对梅傲说的,她对那个贪婪的女人无话可说。 梅傲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啊,你这刚醒来,怎么就急着要东西,小凌跃将你托付给老夫,我自当好生对你,只是在我愚人谷,那也得有些规矩不是?” “你的规矩就是纵容妻女,不问自取,拿走我的东西?”洛青岚冷笑,看来冰儿所言不错,那枯叶也没有夸张,这谷主空有一副威严的皮相,实际上九噬个惧内的主。 “诶,小姑娘这话,老夫可就不爱听了,这钱财乃身外之物,姑娘住在愚人谷中,料想也用不着,小凌跃此番事成归来,你也断然不会缺金银珠宝,何必执着于旧物呢?” 梅傲循循善秀,已经没了方才审视她时的睿智了。 “谷主,凌跃说什么也得娶我们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香雪的心思……” 恨水夫人实在是太贪婪了,既不想交出洛青岚的东西,还想要女儿觅得如意郎君,梅傲也有些为难了,“夫人,你到底要什么,一并说清楚了,省得……让老夫没面子。” 洛青岚听得想笑,他还知道要面子,这谷中都知道主子是恨水夫人,他还要什么面子? “我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恨水夫人垂眸,又是娇羞又是委屈。 “好好好,老夫知道,知道,”梅傲拍拍夫人肩头,对洛青岚道:“小姑娘,老夫也就直说了,你的东西夫人看上了,就当是你住在愚人谷的一点报酬,要拿回去是不行的,至于凌跃,他回来之后你且跟他说,你要嫁他可以,但得让我们女儿做大,你做小!” “谷主怕是太武断了,我何时说过要住在你愚人谷中?又几时说要嫁给凌跃?”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凌跃到底是不是张轩,若不是还根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嫁他?何况,她已经嫁给了北辰烨。 “你说什么?你不住在这里,也不回家给凌跃?”恨水夫人的溢于言表。 “没错,”洛青岚道,“不过夫人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的东西,你是一样也要不成的。” 梅傲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恨水夫人碰了他一下,也不见他反应。 “你当真要走?”恨水夫人似乎有些纠结,只怕实在心里盘算着凌跃与洛青岚的东西的价值。 洛青岚耸肩,“自然要走。” “哈哈哈,你要走也行,不过这东西你是要不走了,”恨水夫人突然就笑得开怀,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也不怕告诉你,愚人谷隐秘,外人难寻,谷中人要想出去,那也是难上加难,即便是侥幸出去了,外面丛山峻岭,还有野兽出没,也没人能走得出去!” “所以呢?”洛清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所以,你要想出去,就得乖乖听本夫人的话,我听凌跃说他去了凉城,你要寻他的话,谷中正好有直达凉城的密道,出去了只需翻过雪山,便可到达。你要走,我即刻便可带你去密道,不过嘛,你得忘了火狐裘和那支玉笛子,本夫人再给你拿些银子和盘缠,送你出谷,如何?” “凉城我要去,火狐裘和灵素笛我也要拿走。”即便真留给他们,那也只能给她们带去灾难。 “你!你别不识抬举,除非我们放你走,否则你休想离开愚人谷,而你的东西我们不还,你也拿我们没辙!”恨水夫人怒道。 “是吗?”洛青岚莞尔,绝色的容颜绽放出自信的笑容,美得惊心。 恨水夫人见她这样的笑容,竟然没来由的心悸,推了推身边的梅傲,道:“傲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丫头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呢!” “她怎么逼你了?”梅傲蹙眉,似乎没听到二人刚刚的对话。 “她非要拿回那些东西,你明知道香雪喜欢那笛子和狐裘,难道还想让女儿伤心难过啊?”恨水夫人一面说着,一面绞着一方绣帕,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 “老夫怎么舍得让香雪难过?”梅傲忙抱着夫人的肩头,安慰道,“我们不给她便是了,不给。” “那你放她走,让她从密道出谷,过雪山去凉城找凌跃吧。” 梅傲听她这么说,原本的心疼和怜惜瞬间凝结,沉声道:“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小凌跃送这小姑娘到愚人谷来,就是希望老夫能帮忙照看着,岂有赶人走的道理?” 洛青岚刚要说话,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冰儿就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姑娘,可不能出谷,密道之外的雪山凶险万分,正闹着有雪狼和雪怪呢。” 小姐出谷了 “姑娘,可不能出谷,密道之外的雪山凶险万分,正闹着有雪狼和雪怪呢。” 恨水夫人定是故意哄了姑娘出谷,好独占她所有的那几样东西,冰儿也不傻,那日凌公子对姑娘的深情,那可是看在眼里的,若姑娘真去了凉城,凌公子定会回来找谷主评理,到时候夫人岂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凌公子虽然年少,但谷主对他言听计从,他们做下人的不问缘由,但也看得到表象,至少公子的身份,并不在恨水夫人之下。 “哪有什么凶险?你这贱丫头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凌跃不就是从雪山过去的吗?” 恨水夫人狠狠地瞪了冰儿一眼,凶得冰儿直往洛青岚身后躲。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即刻就走。”洛青岚已经有些不耐了,语气越加冰冷。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下我答应给你拿些盘缠银两,你若在执迷不悟,休怪本夫人无情。” “无情?”洛清岚一笑,素手凌空一掌,厅内厚重的木桌应声而裂,顷刻间化作两半,“恨水夫人想如何无情?” “傲哥……”恨水夫人哪知道洛青岚有这等本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梅傲也很诧异,原猜到凌跃带来的女子不会寻常,却没想到有这样的功夫底子。 “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怎能恐吓她呢?” “可不是吗,本夫人不过拿了你些银子,你这是要杀人吗?”恨水夫人有了梅傲撑腰,底气也足了,“你当就你会功夫?这愚人谷哪一个不会些拳脚,你要想威胁本夫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没有灵素笛,她还真没那个本事,且不说愚人谷人数过百,就是梅傲一人,也不好对付,他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 以他对夫人的宠爱,不问青红皂白与她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冰儿,你还是送姑娘回去吧,”梅傲道,“小姑娘也别说要走的话了,小凌跃过些日子就该回来了,你若不见了,老夫如何给他交代?” “傲哥,放她出谷……” “水儿,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恨水还是心有不服,但梅傲虽然事事顺着她,但他决定的事,还是很少会为她改变。 “谷主似乎没听懂我的话,我说,我要去凉城,自然不会待在谷里。” 洛青岚的话似乎激怒了梅傲,他一拍木椅把手,怒道:“小姑娘,老夫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那点功夫还不足为惧,而愚人谷没有老夫的命令,你也是出不去的,奉劝你最好听话些,省得不好过。” 梅傲绝对不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他这几句话说得稀松平常,其间的威胁之意却溢于言表。 比起恨水夫人那样把贪婪和**写在脸上的人,梅傲这种深藏不露的更可怕。 “谷主,夫人,大事不好了!” 一个灰衣女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头几乎低到地里下去了。 “什么事,慌张成这样?”问话的是恨水夫人。 “回、回夫人的话,小姐她、她出谷去了!”灰衣婢女颤抖着说。 “你说什么?小姐怎么会出谷去?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恨水夫人上前抬脚就往那女子身上踹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小姐她非要出谷,我们也拦不住,所以才……才……” “你们没看住小姐,还怪起她来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们何用?” 恨水夫人是个心狠的,蹲下身又是扯头发就是掐手臂,而梅傲对她的行为也是视而不见,待她发泄完了,才问婢女道:“小姐为何事出谷?何时离开的?” “回禀谷主,小姐、小姐她是想穿那件红色的狐裘,可谷里暖和得很,穿那件裘衣会很热,这才嚷着要离谷到雪原上去,我们只当她是玩笑话,没曾想她真的从密道出谷了。” “你们那么多人,就没拦着她?”恨水夫人抬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灰衣女子匍匐在地,啜泣着又不敢放声大哭,连委屈也只能低下头受着。 “罢了,你也别怪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脾气,她要出谷,谷中那个下人拦得住她?先找到雪儿再说吧。” “小姐从哪里出谷的?”恨水问道。 “是后山密道……”婢女怯怯地说。 “什么?”恨水更气愤了,扯着她的头发就是一个耳光,“本夫人早说过,大雪封山不许小姐去后山,你们竟然让她出谷去了?” “小姐说,她、她不会走远的,就是去谷外穿一穿那件狐裘,很快便回来了,小花生跟着她呢,应该……不会有事的……”她说话时一直都在发抖,还算清秀的脸愣是没有半点血色,足见其吓得不轻。 冰儿张了张嘴,几欲帮地上婢女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夫人方才不是说凌跃便是从后山去的凉城吗?这般慌张又是为哪般?” 恨水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对梅傲说:“傲哥,你快命人去找啊,雪儿要真有个好歹,那我、我也不活了!” “好,好,好!为夫这就派人出谷,水儿莫难过。” 梅傲心疼的搂着恨水,恩爱深情哪里像是个六旬老人。 “姑娘有所不知,这后山原来也不甚可怕,小姐也时常出去玩耍,都是谷主和夫人应允了的。”冰儿见洛青岚的问话被人忽视了,就小声的解释给她听。 “只是前些日子,密道之外的雪山出现了雪怪呢!加上又大雪封山,就更加凶险了,所以谷主下令谷中人不得擅自出谷,连夫人小姐也不得出去。” “那凌跃为何例外?” 冰儿轻笑,暧昧的眨眨眼道:“姑娘分明是关心着凌公子,却还说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眼前的少女,也还是留有些孩子心性,不过是在这愚人谷中,可以掩饰过去了。 那边恨水夫人冷眼又扫了过来,冰儿缩了缩脖子,更小声的说:“姑娘,凌公子能出谷去,那是艺高人胆大。” 他不是凌跃 “姑娘,凌公子能出谷去,那是艺高人胆大,以往他随他师父隆冬在雪中漫行三月,也不曾有事,这谷中四季如春,没人有那等本事的。” “凌跃是什么人?”她问的是梅傲,冰儿只是个丫鬟,不会知道。 他们口中天上有地下无的凌公子,和她所认识的那个话多随性甚至有点无赖的张轩,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这话就奇怪了,你是凌跃带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恨水没好气的说,“亏得他说你是什么重要的人,我看啊,就像个傻子!” 洛青岚水眸微敛,迸发出危险的寒意。 梅傲忙把恨水夫人护在身后,道:“老夫原以为你与小凌跃是情投意合,现在看来这其中可能是有些误会了,你当真不知道凌跃系谁?那可认识一个叫张轩的少年?” 洛青岚点头,“是有这么个人,他们是何关系?” “那就对了,”梅傲捋着胡须,笑道,“张轩者,凌跃视之如命,若你是张轩心仪之人,那他护你也合乎情理。” “张轩与我不过结伴同行,算不得有深交。” 她言下之意,无非是想速速离去。 “哈哈哈,孩儿心境,不识情为何物啊,你只道神女无心,却不知襄王有意啊。” “我不是神女,也不认识襄王,既然你已知晓我与凌跃毫无瓜葛,就前面带路,让我出谷前往凉城。” 梅傲微愣,恨水夫人在他怀中冷哼,道:“果真是个傻子。” “姑娘,你可知此地前往凉城需得翻越雪山,那路途可不短!夫人她方才……虽然过了雪山就能抵达,但少说也需要时日路程,其间凶险可想而知,你干什么非要去凉城啊?” 原来,愚人谷背靠雪山,另一面却比邻之前洛青岚与张轩所处的小镇,距离凉城虽然只有一山之隔,但实则路途遥远,加上天寒地冻,根本没人愿意往这条捷径过去。 “小姑娘,虽然是小凌跃哄了我,但他既然把你交由我照看了,老夫也做不来那些不仗义的事,去凉城的念头你最好趁早打消,至于你的东西嘛,等雪儿找回来了,老夫还你便是,如何?” 难得恨水夫人也没有反驳,虽然面上是不情不愿的,还不悦的在丈夫身上掐了一下,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似乎张轩的身份,更比凌跃的敏感。 “就怕你们的女儿回不来了。”洛青岚冷冷的扫过二人,轻描淡写的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你是……”恨水被梅傲拉了一把,顿了顿,才道,“我们雪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诅咒她?不就是拿你两件东西吗?不是说过要还你了,你口出恶言就不怕遭报应啊?” 梅傲有些不赞同恨水夫人的说辞,但对爱女的宠溺还是显而易见的,“小姑娘,何出此言啊?” 洛青岚不答,直道:“要你们女儿无事,最好现在就带我去后山。” “本夫人看你就是想去凉城,才胡乱编造这些有的没的,我女儿福大命大,岂会有事?”恨水夫人冷哼,撞了撞梅傲胳膊,道,“傲哥,你就让她走好了,这是她自己要走,又不是我们不收留,真出了事也和我们美观,殿……张轩要人,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梅傲显然也把洛青岚的话,当成了想出谷的借口,想了想道:“小姑娘,你为何非要去凉城?” “我去找北辰烨。”洛青岚也不瞒着他,直言不讳道。 “北辰烨……这名字听着似乎耳熟,可一时也记不起来了,你为何要去找他?” “他是我的夫君。” 洛青岚话音刚落,就听恨水夫人一声惊叫,一张嘴张得老大,满脸的震惊。 “怎么了?”梅傲不解的看着娇妻。 “北、北辰烨?你是北辰烨的妻子?”见她点头,恨水夫人的脸色已经全白了,揪着梅傲的衣襟,结结巴巴的说:“她……她是定北侯夫人。” “对了,北辰烨可不就是定北侯嘛,你瞧老夫这记性,”梅傲恍然大悟,一拍手大笑道,“这就对了,你是定北侯夫人,张轩和凌跃担心你的安危也就对了。” 相比梅傲的轻松,恨水夫人就害怕起来了,拉着梅傲的手臂,怯怯地说:“姑娘……不,夫人,小妇人方才是有眼无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洛青岚一头雾水,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张轩之前在京都见到北辰烨时也不像是旧识,而那个凌跃就更是不,曾听说,可梅傲的话里,却好像三人之间交情匪浅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了看满脸惊惧的恨水夫人,暗想,或许可以从这个女人口中套出些什么。 “既然是定北侯夫人大驾光临,那老夫更应该好生款待了,水儿啊,快去备些好酒好菜,好好为夫人洗尘。”梅傲似乎有意要支开恨水。 “夫人这都来好些天了,那还用得着洗尘啊?”冰儿嘀咕道。 洛青岚莞尔,一把拉住正往自己身边走过的恨水,她本就心里害怕,被她这一举动,愣是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她不觉好笑,这女人方才的嚣张气焰去哪儿了?这愚人谷天高皇帝远,怎么会对一个侯爷怕成这样?只怕也是和那个张轩有关才对。 “夫人为何怕我?”洛青岚半蹲,素手抬起恨水夫人的下巴,浅笑着问道。 “我、我不怕你,我只是、是……” “你只是怕北辰烨,是吗?” “是,不,不是……”恨水夫人还算艳丽的脸,登时失了血色,话也说得七零八落,语无伦次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洛青岚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用了离,目光阴冷了些。 恨水夫人浑身颤抖,盯着洛青岚的眼睛,唇色都发白了,那目光似乎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让她畏惧到骨子里的影子。 梅傲心疼妻子,忙过来扶起她,搂着怀里好一阵安慰,才对洛青岚道:“夫人就莫在逼问贱内了,既然你是定北侯夫人,那当年的事,老夫也就不该隐瞒。” 原来这人不简单 “夫人就莫再逼问贱内了,既然你是定北侯夫人,那当年的事,老夫也就不该隐瞒。” 挥退了左右下人,厅内只剩下梅傲夫人与洛青岚三人。 梅傲只道北辰烨和愚人谷的恩怨也算不得什么,话要从是张轩的身份说起,洛青岚刚听了个头儿,就惊讶了。 他竟然是大归汗国皇子,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愿为一个施以他小恩惠的人下跪,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商贩讨价还价,还动不动讲人情冷暖挂在嘴边,这样的一个少年,竟然是高贵的皇族太子,不能不叫人咋舌。 “老夫知你不信,但这却是真的,张轩这个名字乃是故友所起,他本名原是应该叫做司寇彦昕,为后宫一个婕妤所生。” 看得出来,梅傲是不愿提起这段往事的,怕是想到故友心生悲凉了,此时看来才如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当年小皇子未出生时,十七太子之母皇贵妃正母凭子贵,宠冠六宫,皇后尤恐张婕妤也如她那般,便多次暗中陷害。皇贵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竟和皇后想到了一起,张婕妤成了后宫最有权势两个女人的眼中钉,早预料到自己势单力薄,保不住孩子,所以孩子临盆也不敢上报汗皇,偷偷的生下,命人抱出宫来。” “后来呢?”洛青岚问他。 “后来,张轩的师父养大了他,并教他武功谋略,只盼他能够成大器,为其母报仇。” “他母亲死了吗?” “死了,可不就是死了吗?”梅傲叹了口气,道,“出言陷害的是皇贵妃,毒酒赐死的是皇后,张婕妤的死,连汗皇都不知道,而她的孩子自然也是一样,司寇煊后宫佳丽三千,他哪里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婕妤呢?” “他记不得张婕妤说得过去,怎么会连小皇子也记不得?” “夫人有所不知,皇宫中要想过得平淡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有心隐瞒,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多。”自打知道洛青岚是定北侯夫人,恨水夫人对她就客气得多了。 洛青岚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张婕妤无心争宠?” “正是,”梅傲说,“宫墙之内,有人千方百计要得到盛宠,亦有人想方设法要逃离那座牢笼啊。” “为何?” “为了情,张婕妤原本只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女,身份地位不受重视,虽然容貌出众,但顶上还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姐姐,是以张家对她的管教也就松了,才养得一个野性子,时常带着婢女出府去玩耍。之后,她便遇到了林枫,也就是张轩的师父,老夫的故友。” 洛青岚点头,又问:“他们相爱了,是吗?” “是啊,相爱了,爱得难分难舍,只是造化弄人,我那故友家境也算富裕,可不曾想二人婚期都定下了,家里出了变故,生意失败家道中落。适逢选秀,张家正好可以送一个女儿进宫,就以此为由毁了婚约。” 这样的遭遇,让她想起了张轩那不符年龄的沧桑,他母亲定也是他那样的性子,后面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张婕妤最终抵不过家里人的软磨硬泡,进了宫,有幸被选上,却因性子清冷,被汗皇遗忘。怀上了龙子,本来是有望借此扶摇直上的,她却死守着过去念念不忘,以至于害了自己的性命。 洛青岚说:“她一定是很爱林枫前辈吧。” “老夫看来,不如故友爱她的多,”梅傲说,“他为她终身未娶,一等就是二十年,等来的却是她的孩子,他也无怨无悔帮她养大了,还教会了他一身本事。” “林前辈想让张轩进京,是希望他能够认祖归宗,拿回皇子的身份吗?” 梅傲却摇头,神秘的笑道:“我那老朋友的心,可比这个大。” “那他是想让张轩做皇帝了?”洛青岚云淡风轻的说。 “当今天下,能帮张轩完成先师遗愿的人,唯有定北侯一人而已。”梅傲这么说,也就是默认了洛青岚的猜想。 也难得这愚人谷谷主有气魄,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得轻描淡写。 “所以,张轩才会担心我的安危,才会前去凉城?”她问。 听起来是荒唐了一点,但也可信,张轩亲口告诉过她,他师父死后他才出山,跟随书生张贺进京也是有所图,前往凉城说是投军,其实是想投奔北辰烨。 他该是想把司寇彦晞在粮草中动手脚的事,带到凉城给北辰烨通风报信,希望以此可以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再一步步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让他帮他登上皇位……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梅傲是个老狐狸,说话都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依他看来,像洛青岚这样的绝色女子,少年人血气方刚,见了会情窦初开也实属正常。 凌跃来此,若说她是定北侯夫人,愚人谷一样不会怠慢,可他偏偏说的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其中是何缘由,他也不好多问。 洛青岚也不再追问下去,想起另一个人,“凌跃是谁?” “他是张轩的师哥,自幼父母双亡,是我那故友养大,与张轩感情甚好,因为师父遗命,对他正像是君臣之礼。” “凌跃对张轩真有那么好,又怎么会让他在寻常人家做起书童来了?” 想到昔日张轩在京都大街上,为了那个没骨气的书生给她和北辰烨下跪,洛青岚秀眉就不自觉的蹙起。 会不会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是在伪装,早知道了她和北辰烨的身份,故意吸引二人注意? “殿下做书童?”恨水夫人讶然,“竟有这等事,我们倒是不知道的。” “想必是前些日子的事了,我那故友猝然长逝,小凌跃便将他带回老家安葬,本来是叫张轩在山上等着,可他却独自下山了。小凌跃为此找到我这儿,没见人又离开,没想到这没过几日,又带了你来谷里,说是小殿下已经去了凉城,就不顾大雪封山,从愚人谷后山走了,也不知是否顺利到了。” “你们何时见过北辰烨?他来过愚人谷吗?” 恨水夫人听其名号就色变,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威名远扬吧。 熄灭不了的火 恨水夫人听其名号就色变,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威名远扬吧。 “说来惭愧,惭愧啊!”梅傲摇头感慨道,“老夫这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要说当世令人敬佩的大英雄,却还就数你的夫君定北侯这一人,叫老夫心服口服啊。” 洛青岚原本听着还笑得清浅,突然就蹙眉,沉声道:“出事了。” 两人正疑惑不解,厅外枯叶并几个灰衣女子已经跪下了,恨水夫人一眼就认出中间那个形容狼狈的丫鬟,惊叫道:“小花生,小姐呢?” 是那个说与梅香雪一起出谷的丫鬟。 “回……回夫人……小姐她……”这丫环是真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把话说利索。 “枯叶,你说!”恨水又恢复那副凶神恶煞的女主人模样了,指着一群灰衣女子大吼。 “小姐她现在还在后山……” “小姐还在后山,你们回来做什么?还不都给我滚?把小姐带回来,听到了没有?”顺手操起桌上茶杯,用力往厅外砸去,恨水夫人犹自不解气,拣了水果也往外抛。 她的手也够准,那茶杯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枯叶额头上,闷闷的一声响,那片微黄的皮肤瞬间便红了,她也不敢抬手去碰,茶杯落地碎开,溅了她满身满脸的水,也不敢擦,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已。 其余几人大多是被水果砸中了的,也都不敢啃声。 “我猜,不是她们不想带你女儿回来,而是,她们无能为力。” “你什么意思?”恨水夫人气势汹汹的回头,对上洛青岚似笑非笑的眼,霎时软下语气,道,“她们这么多人,抬也该抬回来了,真是群没用的奴婢,让定北侯夫人见笑了。” 洛青岚道:“你若再这么拖延下去,也只能抬回来了。” 她早就感应到狐裘与灵素笛的妖力,无奈此二人不听她劝,尤其是恨水惹人讨厌,她索性就不说了。 只是她这句话,连梅傲听了都有些不快了,看看门外跪着的一干婢女,问她道:“夫人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我早说过,我的东西早该交还给我,你们偏生不信,要是你女儿真有个好歹,那也是咎由自取。” 洛青岚还是说得模棱两可,方才还急着要走,现在却淡然得很。 然她越是这样,恨水夫人越是害怕,心里像是擂鼓一般,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那年的北辰烨。 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漠然…… 她不敢问她,只能把火往婢女身上发,几步跑到门口,拽着小花生的衣服,吼道:“你快说,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花生年纪不过才十二三岁,正是豆蔻芳华,此时却卑微得像棵小草,在恨水的怒火之下,泪水爬满了苍白着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姐身上起了火,”冰儿站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在这边打骂她们,倒不如赶紧些去后山,要不小姐怕是要被烧死了。” “贱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恨水扬手就要打冰儿。 女子习惯的缩了缩脖子,皱着一张脸等着,那个预料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冰儿睁开眼,冷冷的叫了声:“姑娘……” 洛青岚甩开恨水夫人的手,冷冷淡淡的说道:“她说的句句属实,你作何要打她?” 恨水夫人定时怕极了北辰烨,所以对洛青岚是敢怒不敢言,转头看几个灰衣婢女齐齐点头,心顿时凉了半截。 “后山冰天雪地的,怎么会起火?便是起了火,你们也不晓得扑灭吗?”她话虽如此,人已经开始慌了。 “小姐身上的火灭不了,是、是那件红狐裘……”枯叶怯怯地瞄了洛青岚一眼,不敢再说下去了。 “哪有熄灭不了的火?定是你们几个小蹄子平日里被小姐欺负得很了,所以趁机报复是不是?”恨水见梅傲还端坐着不动,上前拉起他的胳膊,急急地说,“傲哥,你还坐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后山救雪儿?” 梅傲没动,锐利的眼直勾勾的打量着洛清岚,半信半疑的说:“这天下哪有那么多邪门的事……” 洛青岚就说:“呵呵,谷主若是想让你的女儿香消玉殒,大可不必相信。” 她是笑着说的,听在耳边却凉得人发憷。 “傲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些去后山啊,你还真想让我们的女儿……” “走吧。”梅傲经不住娇妻泪眼朦胧的哀求,再说洛青岚的话也确实吓到他了。 “慢着,”洛青岚叫住他们,淡淡道,“灵素笛给我,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的女儿。” 梅傲看向焦急的恨水,她摇头,“那笛子是雪儿拿着,不在我手里。” “小姐手中是有支玉笛子,”小花生缓过神来了,“奴婢见她对那玉笛爱不释手,可惜她就是吹不响,今日出谷时她也带上了,那狐裘燃起火来时,那笛子也闪着光呢,可邪乎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连梅傲也冷静不了了,拉着娇妻的手,大步迈出大殿,急急忙忙的往后山赶。 洛青岚浅浅的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走近,也不落得太远。 跪在地上的灰衣婢女都起来了,也就冰儿没有跟上,看着洛青岚的背影,咬了咬唇像是打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头往后边院子里去了。 密道很长很深,墙壁上每隔一段都放着一支火把,看来是每日里有人换的,只照得密道中亮堂堂的,暖烘烘的颜色,也很是醉人。 只是一行人除了洛青岚,再没有人有心情注意这妙极的感受。 而事实上,她也只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有些好奇罢了,虽然不曾为恨水夫人的女儿着急,但她心念北辰烨,并不比他们好过。 出了密道,便是扑面而来的寒风,几人出来得急,都穿得很是单薄,丫鬟们无一例外都开始发抖,洛青岚有内力护体,倒也还吃得消。 前面梅傲脱下外袍,给恨水穿上,眼里的温柔,竟让洛青岚看得一阵恍惚,这样的神色过于熟悉,像北辰烨。 她想,若是他在,也会如梅傲这样,褪下披风给她吧,即便,她不需要。 不给,你会死 她想,若是他在,也会如梅傲这样,褪下披风给她吧,即便,她不需要。 果然和小花生所说的一样,梅香雪就倚靠在一颗红梅树下,光秃秃的枝桠上,厚厚的积雪早已融化,连树干也被熏黑,想来今年冬天是开不出花朵来了。 就在梅香雪周围小小的一圈,都不见积雪,只是水,冒着热气和青烟的水。 她穿着那件艳丽的红狐裘,整个人都包裹在火焰中,唯有手中紧握着的玉笛子,散发着淡淡的青绿色,也是她周身看着唯一还有些凉意的地方。 梅香雪也知道玉笛子是救命稻草,不但双手紧紧抓着,还按在心口拼命地蹭着,一张过于圆润的脸烧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 也难怪冰儿眼中的小姐容貌不出众,倒不是她五官如何,只是那圆滚滚的一身肉,着实有些碍眼了,偏偏还生得很高,看起来就有些虎背熊腰,剽悍得很。 “香雪,雪儿!”恨水夫人一见女儿模样,便哭喊着扑过去,可刚一靠近,就被灼热的气息震开好远,根本近不得身。 “娘,娘亲!救我啊,雪儿好难受,好难受啊!”梅香雪刚刚还没哭,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嚎啕大哭。 “雪儿,雪儿!”恨水不敢上前,急得在原地踱步,猛然抓起梅傲的手,哭闹道:“傲哥,你快想想办法啊,雪儿她怎么会这样啊?” 看着心爱的女儿受苦,梅傲怎么不心疼,可娇妻面前他这做丈夫的也不好失态,只能故作镇定的看着洛青岚,问道:“定北侯夫人,这件裘衣是你的,你看……” “现在就是我的了?”洛清岚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烈火中的女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灵素笛的寒气与火狐裘的力量相斥,刚好让梅香雪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被烈火焚身的滋味更是生不如死。 “夫人,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救救雪儿,求求你救救雪儿!”恨水夫人为了女儿,竟然在雪地里跪下了,双手撑在雪里,不住的磕头。 这就是母亲,不管人是如何尖酸刻薄,为了孩子却可以变得无比卑微。 梅傲竟然也没有阻止,望了眼痛苦的女儿,晦涩的开口道:“姑娘,算是老夫求你了,莫不是也要我跪下来,你才肯救我的女儿?” “傲哥,你……”恨水夫人双眼含泪,转而又爬向洛青岚,哀求道:“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我的女儿,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无怨无悔!” 她穿得很少,有了梅傲的外袍依然冷得瑟瑟发抖,整张脸煞白煞白的,那点了胭脂的红唇,就显得尤为凄美。 这样的恨水夫人,任谁也无法将她与之前趾高气扬的恶毒女人联系到一起。 这里没有愚人谷的谷主夫人,而是一个母亲,一个足以让人心软动容的母亲。 “我可不要你的命。”洛青岚莞尔,举步缓缓地向梅香雪走去。 她挨近那颗干枯的梅树时,那火焰就淡了不少,梅香雪也似乎好过了些。 “把灵素笛交给我。”洛青岚对她说。 “你……你是谁啊?”梅香雪娇蛮惯了,并不敢信任他,一双本该是明亮的大眼睛生生的被皮肉挤成了一条细缝,说话时还有几分恨水夫人的狠戾。 洛青岚不喜欢这个女人,不因她的容貌,只是看不惯这样的态度。 “交给我。” “不……我凭什么……交给你……”梅香雪把笛子攥得更紧了,愣是不愿松手,她就是害怕,怕这冰凉的笛子被拿走了,她会被这狐裘烧死。 “不给,你会死。”洛青岚水眸微敛,淡淡的薄怒一起,火狐裘就更红艳了几分。 “啊!好热好热……你走开啊!”自然的把身上焦灼的热度怪罪到洛清岚身上,梅香雪一面哀嚎一面伸出一手推拒着她。 罗青岚也不恼,耸耸肩站起身来,冷冷的对不远处不敢上前的恨水等人说:“看吧,非我不救,是她不要我救。” “雪儿,快听定北侯夫人的话,把笛子交给她。”恨水慌忙的喊,记得上前两步,又不得不往后退了回去,此时比方才更要热上几分,她甚至有些不敢睁眼了。 她可怜的女儿,该是如何的痛啊。 “你是定北侯的妻子?”梅香雪听后,情绪更激动了,尖叫着道,“魔鬼,定北侯是魔鬼!你也是!你快走开!我不要你救,魔鬼不会救人,只会杀人!杀人!” “你见过北辰烨杀人了?” 这母女俩倒是像得很,听到北辰烨的名字,就怕得不得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恨水又怕又敬? “你走开啊!不要问我,我没见过,没有……”梅香雪胡乱的蹬着脚,小眼睛都瞪得好大,到最后竟然昏了过去。 “雪儿!”恨水又大叫一声,趴在雪地上泪流满面,“夫人,求你慈悲,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 那时的梅香雪的确可怜,她的脸已经红得过分了,可皮肤依然完好,只是忍受的却是胜过世间任何火焰的炙烤,看似痛苦不大,实则比皮焦肉烂更痛得钻心。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慈悲,我是妖,不是菩萨。”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除了她自己,只怕没人能听到。 洛青岚抬手,轻轻解开梅香雪裹身的狐裘,那燃得热烈的火焰,似乎对她没有半点伤害,她就那么淡淡的取下了火狐裘,然后又将灵素笛放在了腰间。 火狐裘一离身,火焰也就熄灭了,之后梅傲等人亲眼看着洛青岚穿上裘衣,眼中无不惊叹,但相比之下,还是女儿更让他们担心。 “香雪,雪儿,你没事吧?快醒醒啊,娘亲在这里,你看看我啊!”恨水搂着女儿直叫唤,眼泪鼻涕满脸的模样有些狼狈。 “她没事。”洛青岚出声,也不知道是看着恨水的眼泪不忍心,还是听着她的喊叫不耐烦。 “多谢夫人相救。”梅傲拱手道谢,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分明还在想这狐裘生火的灵异之处。 “不用谢我,我并非是相救她,只是我要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洛青岚紧了紧温暖的或红色裘衣,淡淡的说,“如此,也算报了谷主多日收留,就此别过……” 请带我走 洛青岚紧了紧温暖的或红色裘衣,淡淡的说,“如此,也算报了谷主多日收留,就此别过……” “夫人当真还是要走?”梅傲也没有如方才那般强硬,他心知,面前的女子若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她。 恨水夫人也抬起头,那张雪与泪水弄花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感激还是愧疚,或许都有吧。 “去凉城路途遥远,雪山也没有客栈,夫人要走,也先回谷中取些干粮衣服吧。” “我不需要衣物,”洛青岚说,“至于干粮……” 有灵素笛与火狐裘,她的灵力也差不多会回来一点,不吃东西,当不会有事吧。 “姑娘,冰儿给你准备了盘缠。” 雪野风吹得急,她的声音很嘹亮,被打散了依然字字清晰。 她站在雪中,滚着厚厚的灰黑色斗篷,抱着两个包袱走过来,一双不大的眼睛很亮,似乎是在笑。 她说:“姑娘,你带冰儿走吧。” 梅傲等人皆是一愣,这个擅作主张的大胆丫头,当真是谷中怯懦好欺的“贱丫头”吗?为何她这样的神色,恍若变了个人,瞬间就坚强了。 “好。” 洛青岚的回答更是让人吃惊不已,她总是那么冷冷清清的,连笑容都带着疏离,怎么此时倒愿意带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 “可以吗?”她问梅傲。 “这……”梅傲略有迟疑,但见冰儿神采奕奕的模样,鹰隼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怀念。 “谷主,冰儿求你了,让我与姑娘出谷去吧,”冰儿跪下,垂眸落下泪来,“反正在这谷里,也少有冰儿的容身之地。” 明明是落寞,偏教她说出了几分愤慨,好像是在控诉,而非请求。 而洛青岚则有些诧异,这样的冰儿,好像在说另一个人,在为别人悲伤,而非曾经的自己。 “傲哥,你就让她去吧,”恨水夫人说,“此去凉城艰难险阻甚多,定北侯夫人一人难免孤寂,有冰儿作伴总归是好一些。” 她想说的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不至于死得太快,可眼下洛青岚刚救了她的女儿,这样的话也就不好开口了。 “小夫人,我谷中尚有更加灵巧的姑娘,老夫遣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送你去凉城,如何?” 梅傲的婉拒,让恨水夫人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只是抱着自己的女儿,低低的唤着,权当做不曾听见。 “我就要她,”洛青岚向冰儿伸出手,说,“到我身边来。” 冰儿满心欢喜时,她又道:“我要识得凉城路的人,与我同行。” 冰儿惊讶的问:“姑娘怎知我知道去凉城的路?” 洛青岚但笑不语,她只是胡乱猜的,一个心心念念要离开愚人谷的人,总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盼夫人一路走好,平安到达凉城才好。” 梅傲最后看了眼冰儿,蹲下身抱起自家女儿梅香雪,进了密道。 “多谢谷主成全。”冰儿又跪在雪中,对着梅傲消失的方向,额头靠着冰冷的雪,好久都没有起来。 洛青岚将手伸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嗯。”冰儿怯怯地伸手,又收了回去,在灰斗篷上擦了擦手,咬咬唇瓣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起来就好,冰儿手凉。” “你不许怕我,你不是我的奴隶。”洛清岚说着,抬手戴上了狐裘上大大的帽子,那柔软纤绒的火红色毛絮,就衬出一张巴掌大的绝美面容。 冰儿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低头的瞬间,眼里闪过很复杂的光芒,晶莹的泪水,不知是为了哪般。 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跟着洛清岚,一步一步的踏过雪野。 “夫人留步。”呆立在原地的恨水夫人,突然小跑几步到她们身边。 “还有何事?”洛青岚站定,没有回头。 “积雪过厚,谷中没有马匹可以送给夫人,我驯养了一头畜生,刚好能送夫人一程。” 恨水拿出一支短笛,至唇边吹了一声,没有什么韵律,就那么单调的响了。 洛青岚不明所以,转头看冰儿难以置信的模样,便问道:“这是什么?” “是、是恨水夫人的饲宠……” 话音未落,雪地里突然蹿出两头半人高的大家伙,行动时大掌惊起好些雪花,更显得它高大威猛。 竟然是体型异常庞大的两头灰狼,那毛色油亮,显然是养得极好的。 冰儿当即吓得躲在洛青岚身后,而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特别害怕的,那动作,竟好像是一种习惯。 “夫人莫怕,这是我驯养的,它生得比同类要大得多,载人在雪中奔跑,速度奇快,夫人救了香雪,我便把这两头畜生交与你了。” 两匹狼绝不是什么良善灵畜,虽然乖乖的蹲在恨水夫人脚边,任她抚摸,看来还算温顺,可那两对黄绿的眼,却凶恶的盯着冰儿与洛青岚。 “长得真好。”洛青岚淡淡的说。 好大的胆量,恨水夫人心中暗叹,对洛青岚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她把那短笛交给洛青岚,道:“夫人拿着此物,它们自会听话,待到去了凉城,你只消把这笛子拴在他脖子上,它们知道回来的路。” 洛青岚没有接,只是缓缓的抬起素手,对那两匹灰狼低声道:“过来。” 恨水夫人原本心中还想笑,她驯养的野兽凶悍得很,这女子胆子虽大,却是逞能了。 反倒是一直对洛青岚极好的冰儿镇定得很,站在原处看着她使唤灰狼,没有阻止。 两头灰狼动了,忽然快速的扑过去,恨水夫人惊呼一声,慌忙的要吹笛子,却见它们只在洛青岚一步之遥停下,仰着头伸着脖子,去舔她的手,口中还带着从未有过的呜咽,狗儿一样。 “真是奇了!”恨水夫人看看手中的短笛,又看看两头毫无气势的狼,愣愣的说,“便是对我,这两头畜生也不见得这般乖巧啊。” 洛青岚也不理会她的惊诧,只是轻轻的摸了摸狼头,道:“多谢夫人好意了。” 她并不喜欢这两头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凶煞之气的畜生,不过为了早到凉城,也只好将就了。 他是个英雄 她并不喜欢这两头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凶煞之气的畜生,不过为了早到凉城,也只好将就了。 冰儿对灰狼是抵触的,但见洛青岚接过她手中的包袱,优雅的挂在两畜生脖子上,然后对她点头,她就鬼使神差的坐了上去。 果然如恨水夫人所言,两头狼的速度是极快的,不过片刻功夫,就踏雪而去,化作两个小黑点,消失在恨水夫人的视野当中。 “世间真有这等奇女子,”她望着雪野喃喃地说,“倒也唯有她,与定北侯大人相配了……” 冰儿说,这雪山很大,连绵着好几座,积雪太厚就行不得车马,偏偏山中有条大路,却又是大归汗国和夜国唯一相连的地方,遇上大雪封山,就苦了那些来往的商队,所以冬日是没什么商人敢过的。 而那条大道,则是定北侯大军的必经之地,里愚人谷后山不过十数里,但若是徒步行走于雪中,还是要三四天方能到达。 灰狼的速度虽快,但体力却不怎么好,不过跑了一个多时辰,就需要停下歇息一回。 冰儿的斗篷可不如洛青岚的火狐裘,在疾风夹雪之下,早已经冷得僵硬麻木,刚一停下来,人就从狼背上滚了下来。 好在小丫头似乎内力不浅,静坐了没多久就恢复了过来。 “姑娘,你可知夫人这两头威风的狼,是拿什么喂养的?”冰儿一面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给她,一面神秘兮兮的问道。 洛青岚推开她的手,云淡风轻的问道:“是什么?” 冰儿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盯着那两头靠在一处休憩的灰狼,道:“是人肉!” “哦。” “姑娘不吃惊吗?” “这雪野漫漫,少不得冻死饿死之人,雪中兽食其尸骨,也不足为奇。” “姑娘真真是个奇人,难怪连恨水夫人也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可是不知,这两头畜生,可比谷中婢女奴才还要精贵呢,她竟然也舍得让它们来送你。”冰儿说着,唇边翘起讥诮之色。 洛青岚几不可闻的轻笑了声,不答话。 “别的野兽可能是吃冻死骨,它们可不同,嘴刁得紧,吃的可都是谷中犯了错的大活人!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夫人啊。” “是么?可为何,我没感到你怕她?”洛清岚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出谷,怕也不是因为害怕吧。” “我原来当然害怕了,见了姑娘,冰儿就不怕了,在愚人谷也没人喜欢我,冰儿喜欢姑娘,想跟着你。” “你……喜欢我?” 冰儿忙点头,道:“当然了,姑娘是第二个不会对我冷眼想看的人。” “第一个是梅傲?”洛青岚问她,就想起张轩,不,是司寇彦昕,他不就是说她是待他好的第二人吗? “自然不是,”冰儿微垂下头,有些羞涩,“是凌公子。” 洛青岚会意,笑问:“凌跃?你愿跟我出谷,就是为了他?” “不,不全是,冰儿是真心想跟着姑娘的。” “我若知道去凉城的路,我不会带上你,很麻烦。”洛青岚说,有些残忍。 冰儿微愣,也没有难过,“冰儿知道,不过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姑娘带我出谷,便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等到了凉城,姑娘若不愿带着我,我自会离去。” “嗯。” 风雪小了些,两头灰狼也恢复了体力,洛青岚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姑娘,我们还不走吗?”冰儿吃了些冷馒头,也没有离洛青岚太近。 “再等等,有人过来了。” “人?”四面都是白茫茫的雪,哪里有人影子?冰儿不解地说,“没有人啊,许是姑娘听岔了,这雪地里风大得很,有些声音是难免的。” 洛青岚摇头,拉着她到跟前来,冰儿吓得一僵,愣是不敢碰她的狐裘。 “没事,你不用害怕。” 尽管点了头,冰儿还是不敢靠近,只说:“姑娘,冰儿不是不信你,只是这里尚且不安全,要是天黑了就更可怕了,我知道前面不远是有山洞的,我们去了那里再歇息吧。” “也好。”洛青岚盯着某一个方位,目光带着些莫测的光芒,她方才分明是听到了脚步声,现在,却没有了。 听不出是人还是兽,不过有这样奇速的,是什么都是种威胁。 最终两人是宿在冰儿所说的山洞里的,里面竟然有干柴火石,冰儿手脚麻利,很快就升好了火堆。 狼最怕火光,便一左一右的守在洞口去了。 石洞中本就不冷,有了火更是暖烘烘的,洛青岚穿着火狐裘,离火堆不怎么近,只是淡淡的看着冰儿兴奋的烤着干粮。 “你出过愚人谷?”洛青岚问,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嗯,出过一回,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还不大,不过记性却好得很,雪地里该怎么走,我全都记得牢牢的。”冰儿颇有几分得意,红通通的脸映着金色的火光,竟也有几分令人惊艳的美。 “谷主甚是疼爱恨水夫人,每年都会带她和小姐出谷游玩一回,所以沿途的山洞中,都被下了柴火,”冰儿又叹了口气,道,“我要是得宠些,应该也能像枯叶一样,每年都能出谷了。” 干柴燃烧时有细碎的噼啪声响,洛青岚望着那火苗,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定北侯,他与愚人谷有何瓜葛?” “对了,姑娘是定北侯夫人,我却给忘了,”冰儿笑道,“我不曾见过定北侯,不过愚人谷确实没人不知道他的,枯叶说他不像人……” 说到这里,冰儿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洛青岚,却见她眼中难得的柔和,倾城的脸显出绝代的风华。 冰儿眸间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很快就散去了,继续说道:“见过定北侯大人的,都说他长得好看,武功很高,我虽不曾见过他,但见了姑娘,想能做你的夫君,他一定是个绝世的大英雄。” “他当然是英雄。”洛青岚笑了,骄傲而自豪。 “姑娘这么说,冰儿更想见见他了,我只知凌公子长得好看,他们却道不及定北侯一二,也不晓得是何等风姿,只可惜了那年不曾出谷去,真是遗憾。” 我会耍剑的 “我只知凌公子长得好看,他们却道不及定北侯一二,也不晓得是何等风姿,只可惜了那年不曾出谷去,真是遗憾了。” 冰儿托着腮摇头晃脑,突然眼睛一亮道:“姑娘去找定北侯大人,冰儿也能见他一回了!” “北辰烨并没有来愚人谷,梅傲等人是在谷外见了他?”洛青岚还在想恨水夫人的恐惧,还有梅香雪口口声声的“魔鬼”。 “是啊,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谷主带夫人和小姐出谷,枯叶等人跟着,便是在去凉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伙歹人,是定北侯大人救了他们。” “不对,”洛青岚不信,“梅傲武功高强,随行应该还带着侍从,怎么可能会害怕歹人?” 而且,北辰烨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他多半会见死不救,而不是拔刀相助。 “听枯叶说,谷主似乎是中了埋伏,多半是来寻仇的,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听说有一百多号人,谷主一行也就十来个人,打不过也正常得很。” 冰儿说:“当时定北侯大人也就孤身一人,也不问缘由就杀人,说是救谷主也不尽然,因为他还杀了几个谷里的弟兄。” “后来呢?” “后来谷主就回来了,连凉城游玩也不去了,说是定北侯杀人时就像个魔鬼,夫人被吓得不轻,当场就昏过去了,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之后提到定北侯大人的名号,都会颤抖不已呢。” “原来是这样。”洛青岚颔首,恍惚间似乎能想象北辰烨厮杀的场面,心猛地一颤,忆起他说过的魔障,莫不是发作起来,所以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光是这么想,洛青岚就觉得心痛,他的过去,总是让她难过。 冰儿说:“是啊,凌公子说殿下要求助定北侯,夫人还多番劝阻呢,补过谷主却特别钦佩,认为侯爷是当世少有的英豪。” “你们叫张轩做殿下?” “谷中人都是这么叫的,谷主和林峰老爷是八拜之交,虽说是故友,实则以兄弟相称。林老爷辞世时,谷主还在谷中为他立了个衣冠冢,在墓前发誓,只要殿下开口,愚人谷誓死追随呢。” 听着冰儿随意的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洛青岚陷入沉思,她可知,这是掉脑袋的大事? “睡吧。” 被火烤得暖洋洋的,洛青岚有了倦意,洞口有狼守着,她也不用担心。 “姑娘先睡吧,我再添些柴火。”冰儿说,笑得很是和善,不知为何,洛青岚在这个女子恬淡平静的脸上,总能看到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平凡的容颜,实在留不下过深的印象。 待洛青岚睡下,冰儿就坐在火堆旁看着她,良久…… 夜半时分,洛青岚猛然睁开眼睛,侧耳细细聆听,又听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是走在雪中的,很急,似乎在寻找。 “姑娘,你怎么醒了?”冰儿揉着眼,睡眼惺忪的望着她。 “没什么。”洛青岚应道,再听时已经听不到了。 之后虽然依然很疲倦,她却再也睡不着了,隐隐有着不安,却又不是因为那奇怪的脚步声和诡谲的气息,而是心口,很闷,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冰儿起得很早,睁眼见洛青岚站在洞口,凝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青丝在火红的狐裘上不紧不慢的扬起又落下,有种无法言说的美。 两头灰狼蹲在她脚边,没有往日的戾气和野性,温驯得像两只忠诚的大狗。 “你醒了,吃些东西我们便走吧。” 洛青岚伸手接住雪,手上冰冷的温度,并没有让它划开,她看着,素手握成了拳头,直到手心润湿了,方才打开。 “姑娘不吃些东西吗?”冰儿问,如昨晚一样烤了些干粮,就着水吃了。 “我不饿,”洛青岚回头,“吃好了?我们启程吧。”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走得很顺利,白日灰狼的脚程很快,夜里也都找到了山洞。 起初冰儿还会说些谷中趣事给洛青岚,她也细细的听了,偶尔问上一句两句,却极少露出笑容。 “姑娘,前面就到去凉城的大路了,上了官道路就好走得多,不过不知道连日大雪,路有没有被封上。” 冰儿的语气很轻松,看来她是个乐观的。 可洛青岚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她耳边除了风声,似乎还听到了其他,是近日那个脚步声。 她想,它就在前面。 快到官道的时候,两头灰狼突然变得很焦躁,不敢在往前跑,尽管洛青岚怎么命令,也只是在原地打转,不肯再上前一步。 “怎么回事,它们这一路上不都很听话吗?”冰儿话音刚落,就被身下灰狼给甩下了地,她爬起来,满嘴都是雪,骂骂咧咧的抱怨道:“我就说恨水夫人养的畜生,连脾气也和她一样!” 洛青岚过来拉了她一把,淡淡的扫了眼挨得紧紧的两头灰狼,幽幽地说:“它们在害怕。” “害怕?”冰儿不解,“这两头畜生这么凶,还会怕什么?” “前面有它们害怕的东西。”洛青岚说。 “前面有什么?”冰儿突然惊呼一声,“会不会是雪怪?前些日子雪山闹着有雪怪,都怪冰儿意气用事,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连个准备也没有,就出了谷,要真是雪怪,那可怎么好?” “你能准备什么?”洛青岚突然笑了,在风雪中犹如一朵傲视的红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路走来,除了提到几回北辰烨,她还真没见她这么笑过。 “至少可以拿上武器啊,冰儿是会耍剑的!” 洛青岚又笑了,摇头不语。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我说的可是真的,听谷中老人们说,这雪山里是真有怪物的!” “你怕吗?” 洛青岚一挥手,两头灰狼就相继往回跑,不多大功夫就没了影。 “姑娘,它们……”冰儿指着灰狼隐没的雪野,愣愣的没敢问下去。 “回去了。”洛青岚说得轻描淡写,表情是一贯的清冷。 “回去了?我的姑娘啊,你现在让它们回去,那我们怎么办?”冰儿是真的害怕,留着两匹体型庞大的凶兽,好歹也安全些啊。 凌公子 冰儿是真的害怕,留着两匹体型庞大的凶兽,好歹也安全些啊。 “它们不想去凉城,害怕当然应该回去,”洛青岚说,“如果你害怕了,我可以召回它们,带你一起……” “我不会回去!”冰儿坚定的说,“我一定要去凉城,姑娘,我不害怕,真的。” 不怕还会颤抖?洛清岚失笑,却没有拆穿她强装的镇定,“走吧。” 冰儿虽然心里害怕,但大话都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雪怪是什么?”洛青岚问她。 “啊?”冰儿挠挠头想了一阵,道,“我也不知道,老人似乎说是通体雪白的怪物,就跟孩童堆的雪人一样。” “雪人?” 洛青岚忆起幽迷雪域的时候,雪地里也有过几个漂亮的雪娃娃,那是去过人间回来的妖精们堆的,如今也只能怀念了。 “那岂不是很可爱?”她笑着,踩着雪缓缓的走着。 冰儿注意到,她的步子很轻,踏过雪连脚印都不曾留下,就好像轻飘飘的从上面滑过,美得轻灵。 而她似乎一点不觉得诧异,仿佛她本该如此,反而是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恼人。 “可爱?才不呢,听说是会吃人的!专门拿雪球砸晕了过路人,然后就……啊!雪……雪球!” 话还没说完呢,冰儿就指着前方尖叫道。 洛青岚一看,果然,斜斜的雪坡上可不就滚下来几个雪球吗? 都是很大的块头,圆圆的碾者雪越滚越大,眼看就要砸下来了。 “躲开!” 洛青岚运起内力,打散了一颗雪球,飞舞的雪沫沫眯了眼,但见冰儿呆呆的站在原地,被眼前呼啸而来的雪球吓得不知所措,对她的呼唤也毫无反应。 暗自低咒了一声,洛青岚飞身过去,一把推开她,转身正欲出手,就感觉腰上一紧,被一道大力带进了一个陌生的胸膛。 淡淡的竹林的气息,很好闻,却是陌生的。 洛青岚回神时,那颗一人高的大雪球已经炸开了,她就看到一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白皙的、漂亮的、男人的手。 好强的内力,她想,能一掌打碎雪球,还没被那强大的冲击力逼退的力量,很惊人。 “没事吧?” 比雪还要冷漠的声音,就响在她的头顶,洛青岚缓缓的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和他的嗓音一样,这是一个冰冷的男子,若不是见过流风北辰烨,他应该也算得上英俊貌美。 “凌公子!” 冰儿在她身后喊,她就推开他,淡淡的问道:“你就是凌跃?” 那个送她去愚人谷的男人。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凌跃眼里闪过些微诧异,试问,连那么大的雪球都没能动他半分,却被一个女子轻而易举的推动,怎么叫他不惊奇? “是我。”到底是个冷漠的男人,他的脸很快就面无表情了。 “凌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吗?”冰儿的声音,到最后小得都快听不清了,而对面男人的脸,也冷得快要结冰了。 他冷哼一声,竟然失礼的没有回答。 洛青岚蹙眉,问道:“为什么砸我?” 闻言,凌跃紧绷的脸再一次有了变化,张口还没说话,冰儿就抢先一步为他辩解,道:“姑娘,这雪球是从山上斜坡滚下来的,凌跃公子在山下,怎么可能是他要砸我们呢?是他救了你,你应该道谢才是。” 凌跃挑眉,冷峻刚硬的脸出现了好整以暇的颜色,他就那么看着洛青岚,似乎真的在等她道谢。 “这些雪球和你有关,对吧?”洛青岚道,“你之所以还没到凉城,也和你突然袭击我们有关,是不是?” “姑娘,你在说什么啊?”冰儿对凌跃,有着明显的维护,但对洛青岚,却也微妙得很,她信她,也信他,所以神情有点怪异。 “你很聪明,”凌跃说,“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他突然冷下脸,怒道:“我不是让愚人谷谷主留下你吗?你出谷来做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要留在愚人谷,至于我是怎么出来的,你只能怪愚人谷守卫不严,而我要去做什么,你的殿下应该告诉过你,我是北辰烨的妻子,我要去凉城找他。” 凌跃黑眸闪烁了几下,转头又不悦的对冰儿说:“谁让你出来的?” “是冰儿自己要和姑娘出谷的,谷主已经应允了。”冰儿低头不敢看他,怯怯的绞着头发,在手指尖缠成结。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凌跃背着手往斜坡上走。 “你不是说,他对你好吗?”洛青岚看着那个清冷的背影,问冰儿道。 “姑娘若是关心哪个人,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境吗?”冰儿对她笑笑,扯起斗篷长长的下摆,踩着厚厚的积雪跟着凌跃上山。 关心…… 这就是北辰烨不愿意让她随行的缘由吗? 冰天雪地里,洛青岚忽然觉得心头暖烘烘的,很舒服。 “凌跃,你为何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三人之中,洛青岚是走得最为轻松的,那漫过膝盖的积雪,对她来说如履平地。 凌跃听到她的问话,一脚陷在雪地里,顿了好久,才说:“我没那么说。” 然后他又大步走了,连冰儿这个旁听者都觉得好笑了,从没有哪个人,可以把谎话说得这般坦荡。 要不是她亲耳听到他这么对雇主说,她一定会相信他的,冰儿想。 洛青岚勾勾唇角,轻松地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微红的脸,又问:“是不是但凡你家殿下让你照看的女人,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凌跃又是一愣,埋头更大步的走。 冰儿在后面举目看着他们,灰衣斗篷只露出她一双眼睛,却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落寞和自卑。 不管和谁在站一起,她永远都是美丽而自信的,从前是,现在亦是…… “上面是些什么人?”洛清岚收敛了笑意,认真的问道。 刚刚那些雪球,可不像是凌跃一人的杰作,他没那么快的身手,可以在山上放了雪球,又到坡下救了她,他应该本就是隐在那附近的。 她想知道的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要对付的,不该是像她们一样的行人才对。 莫非,是雪怪? 被雪埋了 莫非,是雪怪? 原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了,洛青岚也不在意,上了山不就知道了? 愚人谷地处低洼,上官道需要翻过雪山,所以三人的目的地,其实就是那条对大归汗国和夜国都至关重要的官道。 “你不该出谷。” 快到了时,一路沉默的凌跃突然说了这句话。 洛青岚听得微怔,猛然间想起幽迷雪域,想起艳丽芳香的红梅,想起流风接送妖精出谷…… “没什么该或是不该,宿命也好,轮回也罢,既然选择了,我无怨无悔。” 她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总之当时凌跃的表情很怪异,她也看不懂。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冰儿的表情更加诡谲,从听到凌跃那句话时,她就有些恍惚,等洛青岚出言,她就喃喃的跟着念:“无怨无悔,无怨无悔……” 官道和山下的雪野没多大区别,一样是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唯一不同的是,一面是上来的斜坡,一面是巍峨的大雪山,夹道很宽敞平坦,如果没有冰雪,应该是条很好走的大路。 正应了冰儿的担忧,大雪封山了。 好端端的一条路,被大山腰上压下的雪挤得满满当当,像是拨地而起的另一座山丘,生生的截断了去路。 要说真是山还好办了,偏偏是蓬松的雪,踩上去就会下陷,稍不注意就可能被雪埋了,也不知前面封了多少,饶是好轻功,也不敢冒险。 最要命的是,官道后面不远也是这般被堵了,好好的一条路,就好像被雪改成了一个山谷,洛青岚等人上山的地方,俨然是这里唯一的出路,然而那陡斜的程度,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没有绝佳的轻功,下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当看到一支商队数十人困在官道上无能为力时,洛青岚一点儿也不诧异。 “公子,成功了吗?” 三人刚上山,立刻有个年轻人迎过来,一见洛清岚容貌,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讷讷的问道:“公子,这两位是……” 凌跃迟疑了一下,竟然又语出惊人,指着洛清岚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是嫂子啊,”那年轻人笑了,又问,“那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又是何人?” 凌跃转头才发现洛青岚与冰儿调换了位置,那人想是误会了。 不过谁是他妻子不都是个误会?凌跃暗自扯唇,恼恨自己这张胡言的嘴,告诫自己,她不是轩的心上人,她是定北侯的妻子。 “这是我家小姐。”冰儿嘴快,退口而出。 那年轻人点头,嘴上的笑意变得有点奇怪了,看向凌跃的目光,也有了点莫名其妙的怜悯。 后来的几个人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纷纷向凌跃投去不解的眼神,有的甚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明白。 原来,几人只是惊诧,凌公子是他们公认的豪杰,没想到竟然和一个丫鬟订了亲,还是个相貌平平的,凌公子当配那个国色天香的小姐啊。 冰儿的眼神又黯淡了,不过倒也不曾流露出绝望,相反地,她坦荡得很。 洛青岚就想,若然小碗有她这样的勇气,也不至于与席连将军天人永隔了。 整支商队都是男人,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不过三十出头,突然来了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子,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头一个跟凌跃打招呼的年轻男人,名唤苏良,乃是这些人中管事的,也是这批货主人家的二儿子,大伙儿都叫他二当家。 凌跃是个闷葫芦,但说起谎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最后所有人都信了冰儿是他未过门的妻,乃是某大家小姐,而洛青岚是偶遇的女子,与冰儿结伴而行而已。 寒暄过后,二当家的就收了满脸笑意,面色凝重的问道:“公子,又让它给跑了吗?” 凌跃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在一片死寂中,洛青岚就问:“你们在捉雪怪吗?” 她的声音好听得紧,虽然这过于轻松的语调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人会生她的气。 对着那样一张绝色的脸,也没人能气得起来。 “是不是雪怪,我们也不晓得,不过倒是个难对付的,好几天了,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二当家的有些气馁,“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大雪封山是常有的事,你们怎么就断定了是雪怪作祟?”问话的是冰儿,她害怕雪怪,当然希望是这些人弄错了。 “嫂子有所不知,这回封山可不寻常,我带出来的原本有一百多兄弟,可现在,就剩下这四十多人了。”二当家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在一个大箱子上坐下,颓然的揉了揉为束的及肩头发。 “他们都被雪怪吃了?”冰儿抓着自己的斗篷,紧张地问道。 “那哪能啊?说来也没见着什么吃人的怪物,只是夜里能听到些声音罢了。” 搭话的是一个少年,和大多数男人不同,他给人的感觉不似送货人的威武,圆圆的脸蛋冻得通红,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洛青岚问:“那人都去哪儿了?” 少年瞄了眼当家的,把手搭在嘴边,低声道:“被雪埋了。” 凌跃是知情的,神色淡淡很自然,而洛青岚的冷静,就让人称奇了,特别是与吓得铁青的冰儿一比,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更显得奇怪。 寻常女子听到雪怪就该害怕,何况还死了人…… “既然小姐不怕,那我就讲给你听吧,反正离天黑还有些时辰,这么干坐着也无趣。” 二当家的是个性情中人,索性让人拿了酒水和牛肉,围坐着火堆像讲故事一样,把事情的原委讲给洛青岚二人听。 凌跃是冰儿的“丈夫”,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见她害怕,便低声道:“不想听就不用听了,反正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反而让自己心里难过。” 冰儿心中一暖,凌公子果然是关心她的。 却不知,凌跃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洛青岚,显然是在劝她。 倾城女将军 却不知,凌跃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洛青岚,显然是在劝她。 冰儿摇头说不怕,洛青岚更没有不停的道理,二当家的也就打开了话闸。 “实不相瞒,我们被困这里已经有数日之久,开头两日想了办法,便是用火化雪,在遇到大雪封山时,也就这么个法子,要不就得用手挖开积雪。” “那为何不选择第二种,我看你们这么多人,用火那要化到什么时候去?”冰儿问。 二当家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嫂子是个明白的,我们原先也这么想,后来也试过了,可是不管是哪一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那是为何?” 冰儿在愚人谷中长大,大雪封山困了人是常有的事,可困着百余人,那就有些滑稽了。 “哎,”二当家又揉揉半长的头发,无奈地说,“这就是我们围困这么久的原因了,山里也不知住着个什么怪物,头天搬开的积雪,次日又全都堵上了,还埋了不少弟兄,不得已现在夜里都留十人守夜,可第二天醒来,人还是会少……” “都他妈被雪埋了!”有个脾气暴躁的,抓了把雪狠狠地砸向大山。 几个男人仰头喝酒,大有自暴自弃的意味:“方才而为姑娘上山来,我们听到狼嚎,这才差点误伤了。” “你们说被困多日?”洛青岚看着桌上的牛肉,不解的问,“怎么还有食物?” “这……”二当家看了看凌跃,见他点头,才道,“我们押送的货物,实为粮草,是以再困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也不会饿死,只怕是这山中恶寒,等不到饿死,就该冷死了!” “粮草?”洛青岚略一思索,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想必你们是送这些东西给北辰烨的,可对?” 二当家等人大惊,方才那可爱的少年竟然被酒水呛了一口,咳嗽半天才讶然问道:“姑娘怎么知道?” “我是北辰烨的……旧识。”街道凌跃的目光,洛青岚才改了口。 她是想凌跃那么冷漠的人,能够和这些人结伴,似乎还交情不浅,想必他们该是有同样的目的。 凌跃是想帮张轩得到北辰烨相助,此前北辰烨的军队粮草不足,那么这些伪装成商队的人,要么是张轩的下属,要么就是北辰烨的势力,毕竟这冰天雪地的,没有商队会选在这个时候行商。 “原来如此,那我们聚在一处也是缘分,来来来,喝酒!” 二当家一呼喊,周围又过来几个人,提了热好的酒水,给洛青岚等人都倒上。 洛青岚可没喝过酒,只听说过,看着热气腾腾却散发着些微刺鼻之气的液体,她摇了摇头,人说喝酒误事,而妖精沾酒,则会暂时失去灵力。 她现在也算是恢复了妖法,只不过巫女的身体,不如曾经那般能呼风唤雨的力量。 “说来也巧,全凭遇上了凌公子,否则我们也不敢这么轻松自在啊。”一个站起的汉子言道。 洛青岚问:“此话怎讲?” “女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凌跃端过洛清岚面前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是有意岔开话题,洛青岚凝眸,忽然就有些不安,似乎,他在隐瞒的,是她想知道而又害怕知道的。 “诶,公子此言差矣,依在下看来,小姐与嫂子能穿越雪地过来,这气度是多少男儿也没有的,在下佩服得紧,且说我们围困于此,怕是出不去了,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一回,有什么话不能说啊。” 二当家的刚说完,那圆脸的少爷也附和道:“就是啊,小姐是定北侯大人旧识,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说不得的,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天大的好事呢!” 凌跃皱着眉头,又把冰儿面前的酒一并喝了,虽然冷漠得很,却没有再说什么。 “什么好事?”冰儿也好奇,抢着问,“此路是去往凉城的唯一通道,你们的粮草都被堵在这里了,北辰烨到达凉城也该有大半月了,兵士们还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呵呵,嫂子莫要听阿莫这小子胡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红纨将军有意,人家侯爷府上不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妻吗?” 二当家拍了下叫阿莫的圆脸少年,语气中尽是对定北侯的崇敬,那句人家侯爷,也让洛青岚清楚了,这队人马果真是凌跃与张轩的部下。 她没空去思考那个看乎一无所有的少年,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粮草,只是眉头紧蹙,泠然的问道:“红纨是谁?” 二当家等人都是些不拘小节的男人,更不会有什么细腻的心思,对洛青岚突然地情绪变化,竟然毫无察觉。 “嘻嘻,这红纨将军可是夜国出了名的美人,不仅如此,还熟读兵书,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呢,小姐一定听说了九原郡和幽月城陷落之事吧,就是这位红纨将军领的兵呢,她是夜国此次率兵的主帅。” 阿莫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这红纨将军的敬意。 “这位大哥这话,冰儿就有些不认同了,既然是敌军主帅,你这么说,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冰儿听出了这些人话中端倪,唯恐洛青岚听着红纨将军与定北侯大人一起心里会不好受,是以说话时态度也不太客气。 “嫂子此言差矣,是英豪哪还需要分敌我?那红纨将军才貌双全,与定北侯大人一样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一个夜国女将,一个汗国战神,他们若是在一起了……” “胡说!”冰儿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大声道,“英雄不分敌我,但现今两国交战,你夸的那就是敌军主帅!” “嫂子气的是什么?快些坐下吧,阿莫不过开个玩笑,莫伤了和气才好。”二当家的起身,见凌跃坐在冰儿身旁却无动于衷,心中不免生疑,这夫妻倆莫不是感情不好? “就是啊,嫂子莫生气,在下不过随便说说,我们犯不着为了他人的事闹得不顺心了,”阿莫也笑了,道,“不过这是敌是友,谁说的清楚呢,若然红纨将军嫁给定北侯,那不就是我们大归汗国的人了,你说是吧?” 倾城绝色 “不过,这是敌是友,谁说的清楚呢,若然红纨将军嫁给定北侯,那不就是我们大归汗国的人了,你说是吧?” “才不是呢!定北侯大人已经娶了夫人,他才不会和什么女将军好呢。”冰儿素手掐腰,瞪着眼睛却没什么气势,因为阿莫等人听到她提定北侯夫人,表情都带着鄙夷。 是的,那种厌恶的轻视的目光,几乎存在在每一个人的眼里。 他们为何是这样的神情?冰儿看向洛清岚,她只是蹙着眉,看起来棱镜得不像话。 “姑娘,你……”冰儿欲言又止,她难道就不气愤吗? 其实,洛青岚不是不气,她只是,相信北辰烨,他是爱她的,他说过,等他凯旋,就会陪她看尽人间芳菲色。 “嫂子,我原想你是见过世面的,如今听你这么说,才知道你怕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阿莫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什么意思?”冰儿微怒,嗔道。 二当家的拉了阿莫一把,对冰儿笑道:“嫂子不要见怪,阿莫年纪不大,净说些不好听的话,你甭理会他就是了。” 因着凌跃的身份在那里,这伙人对冰儿还是很客气的。 阿莫被二当家训斥了几句,就过来道歉,冰儿也不是小气的,也没真和他置气,便问他说:“你们似乎不喜欢定北侯夫人,这是为什么?难不成还有过结?” 她当然知道不会,但也只是想问清楚,毕竟洛青岚就是跟前站着,见她受了委屈,冰儿也不好过。 “嘿,那定北侯夫人远在京都,和我们能有什么过结?”阿莫就笑,道,“不过也不怕说,只怕没人会喜欢她,要我是定北侯,那也选红纨将军,不选她!” 周遭一片哄笑,竟有好些人跟着点头。 “这是为什么?”冰儿小心翼翼的瞄瞄洛青岚,她还是那副样子,淡然得很。 她又说:“你们说那红纨将军美,定北侯夫人那也是倾城绝色啊。” “是啊,‘倾城’绝色。”阿莫将那两个字咬得很重,面上厌恶更浓。 二当家就解释说:“嫂子却是不知,此次两国交战,就是因这倾城色啊,若不是这个定北侯夫人引诱了夜太子,偏又不愿和亲,这场仗也打不起来。” 冰儿听他语气,刚平息的怒气又上来了,娇叱道:“谁说就是定北侯夫人引诱夜太子,怎么就不说是那夜太子品行不端,**熏心呢?” 阿莫又是一阵大笑,指着冰儿摇头道:“嫂子这就是女儿家女性,难怪都说妇人之仁,这是随便想想就能猜透原委了,你不了解男人,什么美人重江山轻,那都是别人说的,真要是选起来,谁也知道要选江山了,坐拥江山,什么美人没有?要是定北侯夫人无心,那夜太子何必为她大动干戈?” “你也说江山重美人轻,那夜太子也不是傻子,为何要为了个女子大战?可见他原是有这心思的,只是拿夫人当做借口罢了。” 冰儿说:“但凡是见了夫人的,都知道这是夜国造谣,夫人冰清玉洁,断然不是那些流言中的狐媚子。” “谁知道呢,嫂子这么说,难道还见过那定北侯夫人了?”阿莫挑眉,认定了冰儿不会见过洛青岚,“我看嫂子并非京都人士,你怕是没听说,那女子原本就是京都最大的青楼妖满楼的花魁娘子,后来做了十七太子妃,是当今皇太子休弃了,又才嫁给了定北侯大人,这中间耍了什么把戏,只怕只有那位第一舞姬才晓得吧,我听说啊,她和汗皇陛下……呵呵……” 阿莫挤眉弄眼的,最后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两声笑,却暧昧不明,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你无耻!”冰儿骂道。 “阿莫,休要胡言,净说些不合时宜的。”二当家也训斥他,刚毅的脸微红,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有女子在场。 阿莫嘿嘿干笑两声,捡了偏牛肉在口中嚼着,不说话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二当家找几个人陪我守夜,其他人都休息了吧。”凌跃放下手中酒碗,冷冰冰地说。 “这么早?”阿莫抬头问完,又低下头去,像个犯了错的大孩子。 “反正也都没有睡意,就再等等吧,”二当家道,“今夜就由我守夜吧,嫂子来了,怎好再让凌公子劳累。” 冰儿面色一红,凌跃还是面无表情,道:“无妨。” 二当家的笑笑,转头又对洛青岚说:“小姐若是累了,就先歇下吧,兄弟们给我搭了个帐篷,就让给小姐了。” 洛青岚没有推脱,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火堆,沉声问道:“你们还没说,红纨和北辰烨,是何关系?”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比凌跃的更加冷漠,让人无来由的心颤。 她还穿着火狐裘,隔着火堆三步开外坐着,艳红的色彩与白雪相映,美得惊心动魄。 尽管她美,却没有女子的柔弱胆怯,颦蹙间有种不容抗拒的傲气,叫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没……没什么关系。”她看过来的时候,阿莫突然一阵心悸,随性洒脱的少年,头一回害怕了。 “你说。”洛青岚指着二当家,淡淡的说。 凌跃刚要开口,就被她冷眸扫过,到嗓子眼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还来不及诧异,二当家已经乖乖地开口了,而他张口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就好像被无形之力桎梏,身不由己了。 也只有冰儿是见惯了这份冰冷,但对于洛青岚,她更习惯服从,她想知道的,自然也是她想知道的。 “定北侯大军没有粮草,原本捱不过半个月,可是夜国主将红纨将军似乎与侯爷相识,所以两军迟迟没有兵戎相见,也算是为侯爷筹集粮草赢得了时间。” 说到此处,二当家的顿了顿,喝了口烧酒又才道:“我们便是奉殿下之命施以援手,因为早早得到消息,所以出发还算及时,虽然这些粮草没多少,但也能应急,至少能等让侯爷的势力支援,可没想到官道会被堵,说什么也是白搭了。” 见他愤然,阿莫接着说:“好在有红纨将军……” 妖精是来祸害世人的 见他愤然,阿莫接着说:“好在有红纨将军,她竟然拿夜军的口粮接济我军,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得多久,听闻红纨将军这么做,已经让夜国兵士不满了。” “北辰烨会接受别人的接济?”洛青岚摇头,道,“我不信。” 二当家说:“看来小姐当真是很了解侯爷,起初他的确是不受的,可情势所逼,他不得不受。” “是啊,侯爷如何傲气,总也不能拿数十万士兵的性命儿戏吧。再说红纨将军和他原本有交情,所以就欣然接受了。”阿莫很喜欢笑,却不知他此时带着讨好意味的灿烂笑容,与洛青岚来说是何等的扎眼。 “这么听起来,这个红纨将军倒是个好人。”冰儿喃喃道。 “那是自然,能把至关重要的粮草拿给敌军,这样的气魄,怎么叫人不钦佩?” “可就算她这么做了,也只是解一时燃眉之急,定北侯数十万大军,总不可能这么让夜国来养吧?且不说定北侯如何,那夜国也定然不会干啊。” “嫂子说到点上了,夜国太子夜天祁已经掌握了政权,他正急着要吞了大归汗国这块大肥肉呢,”阿莫夸张地说,“不过啊,他不敢得罪了红纨将军,红家可是握着夜国全部兵力呢。” 冰儿看不惯阿莫这副追捧红纨的嘴角,不悦的说:“君是君,臣是臣,那红纨将军再厉害,不也得服从君命?” “话虽如此,红纨将军也是定北侯大人唯一的希望了,”阿莫耸耸肩,眨眨眼,道,“我们被围困于此,后面定北侯大人的粮草也是如此,入不得凉城去,声势浩大的军队,也只能等死。” 冰儿沉默了,阿莫说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确句句属实。 若她不是对洛青岚偏袒,应该也会像他那么想吧,一个是挑起战争,陷定北侯大军于危难的妖女,一个是情深义重,就数十万兵士于水火的福星,任谁也知道哪个更胜一筹。 只是,她不信流言,洛青岚不是妖女,那红纨也可能是惺惺作态! 一直没有开口的洛青岚,终于有了些反应,问道:“你们被困雪山,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他们方才说过,是全靠了凌跃,可他不一样是被困于此吗? 阿莫指指凌跃,嘿嘿笑道:“凌公子家师驯养了一只雪雕,消息是殿下从凉城传来的。” “张轩进了北辰烨的军营?”能得到这么精确的消息,应该不是寻常百姓能做到。 听她直呼张轩名讳,既然皆是一愣,心道此女不简单,不但与定北侯是旧识,听口气还与殿下交情匪浅。 “殿下已经取得侯爷信任,若此次侯爷能渡过难关,应该……” 二当家的扯了下阿莫的袖子,摇头示意他闭嘴。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反正我们也出不去,眼看着只怕还有大雪,免不了是一个死,当家的不也说了吗?生死之交,小姐想听,说说也无妨啊。” 话虽这么说,阿莫却也没有说下去,反而是转移了话题,抱怨道:“说起来侯爷也怪不得别人,若不是他执意要娶那个舞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啊。” “要我说就怪那个舞姬,准是她迷惑了侯爷,要不战无不胜的战神,怎么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先前扔雪球的那个剽悍汉子道。 “李大哥说得有理,民间盛传那女子是妖精转世,我看十有**是真的了,这雪山有怪物,京中出现个妖精也有可能啊。” “没错,说不定啊,这雪怪和那妖精还有关系呢!” 一群在雪中几欲绝望的男人,好像突然找到了寄托,似乎越是骂他们口中的“妖精”,就越是能解气。 最后众人竟是把所有厄运与不幸,都推到了祸国殃民的妖精身上。 冰儿越听越气,跺脚大嚷道:“妖精怎么了,妖精就没个好的了?” 洛青岚水眸微敛,有些诧异,她想到冰儿会为她辩解,却不想,她会为妖精辩解。 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凌跃,眼中也露出些许异色。 “嫂子,妖精就是来祸害世人的,哪有什么好坏之分?”二当家道。 “就是啊,”阿莫接口道,“就算真有好妖精,京都的定北侯夫人,那也是其间最坏的一个!我若是死里逃生,定然去京都亲手诛杀了她。” 这回没有人附和了,大多都在笑,有些凄凉的感觉,想来是觉得出不去了。 “你敢!”冰儿大怒,“谁敢伤害定北侯夫人,冰儿就同他拼命!” 她反应得过激了,竟然是几步跑到洛青岚面前,伸手把她护在身后,仰着头满脸戒备。 众人神色各异,看着那个神色激动异常的女子,神情一个赛一个古怪。 阿莫最是机灵,打趣着笑道:“嫂子这般护着定北侯夫人,真真是叫人胡思乱想了,而且你也不该把小姐护着,她虽然倾城绝色,但也不是那个妖媚惑人的妖精啊。” “我……我……”冰儿一时不知所措了,这群男人对她这般憎恶,要是说了她的身份,真要是群起而攻之,那可怎么好? “冰儿,让他们说去吧。”洛青岚取出灵素笛,淡淡的对冰儿说。 “可是,他们口出恶言,句句都是……” “他们没有说错,”洛青岚浅笑嫣然,一字一顿的说,“我原本就是妖精。” 她的话一出,众人又陷入了沉默,死一样的寂静,雪中独剩下风声,吹刮着人们复杂的脸。 洛青岚似乎还觉得他们不够吃惊,笑意更浓了,道:“你们不是问冰儿何故护着定北侯夫人吗?因为她说她喜欢我,她要帮我,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精狐媚,夜天祁发动战乱的借口,北辰烨的妻子。” 周遭更静了,现在连风声也小了,火堆炙烤食物时,会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细微的,有些磨人。 “你、你是定北侯夫人?”阿莫目瞪口呆的盯着她,手中的酒水洒了满身,也犹自不知。 二当家要稳重些,锐利的目光看向凌跃,道:“凌公子,人是你带来的,好歹也给大伙儿说个明白吧。” 守身如玉 “凌公子,人是你带来的,好歹也给大伙儿说个明白吧。” 凌跃就用一副这还不明白的表情,冷冷淡淡的说:“没什么好说的,她就是定北侯夫人。”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淡定,就好像刚刚说谎的不是他一样。 “我就说这天下美人又不多,哪里冒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倾城色,原来你就是定北侯夫人啊。” 阿莫一边说一边往洛青岚那边走。 冰儿赶紧挡在他前面,警惕地说:“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她害得我们要葬身雪山,害得定北侯大人深陷囵圄,更害得殿下大计不成,这样的妖女,留在世上做什么?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杀了她!” 二当家的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阿莫,劝道:“别冲动,现在我们都困在这儿,到了也不过是个死,犯不着在自己手上添条人命,再说她若真是妖精,能让你杀了?若然不是,你对一个女子逞凶,又算得什么?” 阿莫不再挣扎,二当家就放开他,但见他抱着头颓然的蹲下,突然又起身恨恨地踢开火堆中一根柴禾,那尚且燃着的火苗,在雪地里颤巍巍的跳跃了几下,便化作一缕青烟,散尽了。 “你真的是定北侯夫人?”他问出了风雪中疑惑的所有人的心声。 “不像?”洛青岚不答反问。 “不像。”阿莫道,眼里已经没有敌意了。 “哦?那你说定北侯夫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洛青岚把玩着灵素笛,突然来了兴致。 阿莫迟疑了,嗫嚅道:“总之,不是你这个样子……” 冰儿扑哧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会子就不要小姐的命了?” “嫂子这话说的,我那还不是一时情急……”阿莫偷偷地看洛青岚,越看就越是觉得她和妖女扯不上关系,这样清冷的佳人,更不是那种会勾引人的狐媚子。 这么想的可不止他一人,毕竟洛青岚的出现,是叫这些男人惊喜也惊艳的,潜意识里的好感,淡化了心中对定北侯夫人的怨气。 “你们恨我,是因为这场战乱尚未平息,是怕北辰烨战败?”洛青岚不等他们回答,又道:“若我能让你们出山入凉城,也能让北辰烨打胜仗,是不是,你们就不怨我了?” “你若真能让我们出去,哪还能怨恨你,感激你还来不及了呢,只是我们这么多男人都做不到,你一个女子又能做什么?”阿莫不信,也没有人相信。 “小……夫人,也莫说什么怨不怨的,你肯为了定北侯来这里,我想也不像传言那么……不堪,不管怎么说,相会就是有缘,你权当阿莫是胡说八道,别把我们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了。” 二当家这么说,摆明了也是不信她的,这番话分明是给她找了台阶下。 凌跃是个不爱说话的,但并不代表了他没有想法,就如现在,他看着洛青岚的目光就最是热切。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女所话并非大言不惭。 “小姐,你真有办法?”刚刚叫得顺口了,冰儿一时也改不了,索性也就这么叫了。 洛青岚还没回话,空中一阵禽鸟振翅的声音,阿莫眼尖,指着雪山之巅,欣喜的大喊道:“是殿下的雪雕!一定是凉城有好消息了!” 这孩子真是乐观,即便凉城战事大捷,他们围困山中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吧?不过他由衷地笑容,却真能感染人,周遭那些形色各异的,大多换上了喜悦。 凌跃以二指抵唇,吹了声口哨,那雕儿就在高空盘旋了一阵,一个猛子俯冲下来。 令人惊讶的是,往日只认凌跃和张轩的白雕,竟然飞向洛青岚,稳稳地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之上。 “白儿,过来。”凌跃错愕之余,伸手过去要抓回白雕。 洛青岚却快他一步,取下了绑在雕儿腿上的竹筒,扬手放飞了它,而后轻飘飘的看了凌跃一眼,展开那张薄薄的丝帛信笺。 终于,她那波澜不惊的水眸,划过一丝薄怒和惊疑,待看完了信,俨然又是那个清冷的没人了。 丝帛被她扔下,凌跃眼疾手快,在火中拾起了那让她色变的信笺,也顾不得手被灼伤通红一片,细细地看起信来。 “凌公子,殿下说了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二当家忙问。 “没事。”凌跃说着,把信揣进了袖子。 “凌公子,殿下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你好歹让我们都知道,就算我们葬身于此,只要殿下安好,我们也算死得瞑目了……” “殿下安好。”凌跃打断他的话,目光紧紧的盯着洛清岚,问她:“你还好吧?” 二当家也是个明理经世的,听他这么问,已然猜到了心中内容,必定是与定北侯有关的,大抵还与那个倾城的红纨将军有些关联。 阿莫是看二当家脸色的,当时就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他说:“该不是定北侯大人当真和红纨将军好上了,这场仗不用打了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么说的竟然是胆小的冰儿,她白了阿莫一眼,关切的问洛青岚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信上说什么?” 洛青岚扯唇淡淡的笑,说出的话像是来自天外,凉凉的。 “张轩说,红纨将军想做定北侯夫人。” “看吧,我就说吧!”阿莫一拍手,兴奋地说,“那定北侯怎么做了?是不是为了凉城百姓与数十万大军,答应了?” “当然没有,”洛青岚轻启朱唇,自信地说,“北辰烨的妻子,只能是我一人,他可以为了我挥师北上,自然也会为我守身如玉。” 男人为女人守身如玉?众人皆为她的话大吃一惊,却也没有人出言相讥,甚至有人觉得,为了这么一个佳人,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 “是这样吗?”冰儿不是在质疑洛青岚,而是在问凌跃。 凌跃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略一思索,把袖间信笺拿给她。 “我、我不识字。”冰儿微窘,红着脸要将信还给凌跃。 “哎呀,给我给我,”阿莫一把抓过来,大声道,“我念给大家听。” 雪怪出现了 “哎呀,给我给我,”阿莫一把抓过来,大声道,“我念给大家听。” 阿莫最后没念,舔了舔唇瓣,说:“夜国内乱了。” 是的,夜国出现了内乱,一方是新皇夜天祁与丞相党,主张开战攻下凉城,一方是长公主夜阑与驸马席连,主张退兵班师回朝,双方僵持不下,而手握重兵的红家就成为了最有话语权的朝臣。 红纨似乎对北辰烨情有独钟,扬言只要北辰烨愿意和亲,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可她这个主张,却遭到夜天祁和夜阑的反对,后来情势就变得微妙了。 北辰烨难得马失前蹄,夜阑席连的无条件议和自然得不到太多人支持,所以红家与夜天祁权衡之下,拿出的条件说来就有趣极了,红纨要做北辰烨的定北侯夫人,夜天祁则是要洛青岚和亲入他的后宫。 张轩的信写得简洁,也一目了然,说是定北侯尚未答应,但字里行间却不难看出他的偏向,只怕这事迟早是要成…… “这可如何是好,殿下的意思这么明显,分明是说定北侯大人再得不到支援,可能就不得不答应下来了。”冰儿双手握在胸前,焦急得很。 “我看这也没什么不好啊。”阿莫小声的说。 “不到万不得已,定北侯不会答应。”二当家说,不是他信了洛青岚“守身如玉”的说法,而是他多少也听说了些关于定北侯的传言。 那是个多么高傲尊贵的男人,被逼着娶妻已经是颜面尽失的事了,何况还要把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这种事放在寻常男子身上,也是难以忍受的,更别说是定北侯那样的英雄。 “这夜国人也实在有趣,就盯着别人小夫妻了,这回定北侯大人还真就是左右为难了,怪只怪天与时不相与,偏偏遇上大雪封山断了粮草。” “可不是吗,凉城多少无辜百姓,加上那么多兵士,定北侯再不愿,也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情来啊,再说这山路都封了,说得不好听点儿,夜国这就是瓮中捉鳖,拿下凉城就如探囊取物,光是和亲这么点小事,也算不得苛刻,想必传去京都,汗皇定会应允,到时候定北侯就更没得选择了。” 大伙儿又议论开了,冰儿怕洛青岚听了难受,鼓足了劲大喊道:“你们都别说了,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连小姐都相信定北侯,我们更应该……” “嫂子,信不信的那是说出来的,定北侯现在是别无选择,再怎么相信,当怎么样还得怎么样,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初时那个剽悍的李大哥鼓动着大伙儿起哄,一双眼还不怀好意的往洛青岚身上瞟。 “大李,你少说几句。”二当家喝止那几个胡言乱语的属下,对上洛青岚镇定的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劝慰,不管他们怎么说,她总也是那副模样,冷静的让人有些心疼。 “你在想什么?”凌跃问她。 他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殿下要他照顾她。 洛青岚笑而不答。 阿莫忍不住问她道:“难道你就一点不难过?定北侯一旦应下,你也得嫁给夜天祁,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我为何要难过?”灵素笛在手中选了一圈,洛青岚勾唇浅笑,“若是我能走出去,北辰烨就不会答应这荒唐的要求,若是我走不出去,那就不可能嫁给夜天祁了。” “你可真看得开。”阿莫说,三分讥诮七分鄙夷,原先对她的那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二当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天色也不早了,都休息吧。” 男人们点头的点头称是的称是,没多大会儿就散开了,除了几个守夜的汉子,就只有阿莫坐在原地没动,一边为自己倒了杯热酒,一边瞥了眼洛青岚,说:“今晚我守夜吧,当家的让李大哥他们去睡吧。” “你年纪小……” “就是年纪小,才安全呢,”阿莫意有所指的说,“谁叫今天和往日不同,多了个不速之客呢。” 他指的是洛青岚,虽然语气还是嫌恶的,但却没有敌意,反观大李几个人,却是脸红脖子粗的,只怕没想到自己那么点花花肠子,会被阿莫这个愣小子发觉吧。 他们早就看上了洛青岚的美貌,这荒山野岭的,要出山也没什么希望的,能与这样的美人春风一度,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 “这里去凉城,几日能到?”洛青岚打破了瞬间的尴尬,问二当家的。 他愣了愣,凌跃已经先说了,“最快也要三五日,如果不遇上大雪的话。” “我要你们三日之内,把粮草送到北辰烨的军营,做得到吗?” 凌跃没说话,倒是阿莫抢着说:“该问你做得到吗?你要是能把这雪弄没了,三日之内,我们不眠不休也会把粮草送达。” “一言为定。” 洛青岚一笑,看痴了一干男子。 悠扬的笛声从她唇畔倾泻下来,众人眼中红狐裘的女子,就好像不是凡人,周身都笼罩在浅浅的红光之中,乐曲醉人,人美如画。 雪山中突然传来几声咆哮,并不难听,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快别吹了!” 阿莫猛然惊醒,一喊大伙儿都缓过神来了,恼自己被洛青岚莫名其妙的笛声给魇住了,竟然忘了雪山的禁忌。 散开去休息的男人也都围了过来,凑拢来在火堆旁或站或坐,齐刷刷的看着洛青岚。 “夫人,雪山中是不能太大声的,极有可能造成雪崩,你这笛声虽然好听,可如今正闹着雪怪,引了他来可就不好了。”二当家礼貌的提醒道,眉宇间步伐些许责怪。 洛青岚顿了顿,又继续吹奏素笛,对众人的抗议置若罔闻。 “你若想死,也别拉着我们陪葬。”凌跃本想拽住洛青岚的手臂,却不料还不曾碰到她,就被怪力弹开,五根手指竟然全都受了伤。 “你若想死,大可留在此处等着,阻止我,所有人都得死。” 冷冷地说完这话,洛青岚又开始吹奏玉笛,冰儿离她最近,也就看到了她在玉笛上翻飞的手,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一块漂亮的朱砂青鸟印记渐渐清晰。 正在这时,山上又传来那奇怪的吼叫,比刚刚更加大声了,震得山体都开始晃动,积雪翻滚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难道,又有人要被雪埋了吗? “快别吹了,雪怪出现了!” 寻 “快别吹了,雪怪出现了!” 有人大喊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下雪野上有什么正飞奔而来,速度奇快,远远地一个银灰色的点儿越来越大,片刻功夫就到了山脚下。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狼。 这可是个大家伙,只比恨水夫人饲养的灰狼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冰儿眼睛一亮,惊喜在她清秀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然后她就害怕的往凌跃身后躲去,唇齿颤抖地说:“是、是雪狼!” 雪狼? 凌跃身体一震,不自觉的蹙眉,拉着冰儿往洛青岚的方向走了几步,挡在两个女人前面。 男人们眼中也出现了恐慌,那可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凶兽,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一点也不比雪怪良善。 “快把雪球推过来!”二当家的忙冲呆愣的众人喊。 “来不及了,它已经……上来了……” 阿莫的话到后来几乎没声了,因为方才还在山下的雪狼,已经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寒冷的劲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生的疼。 雪狼在火堆旁站定,仰头嚎了一声,山上又有雪被震落下来,好在这位置选的极好,竟然也幸免于难。 它长得很漂亮,只是体型过于庞大,除了是狼的形态,它和草原上常见的狼群与雪地里罕见的灰狼,都有着极大的差异。 首先,它有白得胜雪还带着银色光泽的皮毛。 其次,它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是寻常的青绿或是暗黄,而是奇异的紫色,水晶一样,通透却又冰冷。 最后,它太大了,实在太大了。 让人憎恶的雪狼就在面前,几十个男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一双双惊恐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威武的它,胆小的竟然跌坐在地,颤抖如同筛糠,胆大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雪狼,成为他的腹中食。 凌跃面色如常,但站在他身后的洛青岚和冰儿,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害怕,因为他的背脊是僵直的,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的握着,突起的青筋纵横,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狰狞。 “让开。”洛青岚淡淡的说,像是命令,却也并不让人心生抵触,情不自禁的想要服从。 “你说什么?”凌跃微微侧头,目光却不敢离开雪狼,唯恐它会突然扑过来,“叫我让开?你疯了吗,还是想死?” 他在保护这个女人,她看不出来吗?凌跃郁结。 雪狼听到洛青岚的声音,兴奋地在雪地上打转,前爪刨着雪,突然朝她扑过来。 凌跃站在洛青岚前面,看着那头几乎比他还高的巨兽,脑子一面空白,脚下更像是生了根,移动不了半分。 他是被人推开的,力道很大,他以为是洛青岚,回头时才发现是冰儿,她和他一起倒在雪地上,被灰色斗篷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却亮亮的很美丽。 凌跃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了,却告诉自己,这雪狼真真是可怕,连他也被它吓得反常了。 周围传来浅浅的抽气声,凌跃内力深厚,停在耳朵里的那么大声,猛然转头看向洛清岚,看到的一幕让他忍不住也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怎么样的一幅画面? 容颜绝美的女子,过着妖娆冶艳的红色狐裘,傲然雪中犹如一支独开的红梅,一朵不败的火莲。 她跟前蹲坐着一只雪狼,漂亮的皮毛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正温柔的用大脑袋蹭着洛青岚的脸,时不时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温驯得像只大猫儿。 洛青岚在笑,发自内心的笑,眉眼弯弯美得不太真实,在漫天舞雪的风景中,她就像是画中的妖精。 “寻,我昨夜便知是你了,那么大的脚步声,难怪会吓到人了,是流风让你来找我的,是吗?”洛青岚捧着雪狼凑到她跟前的脸,娇笑着问它。 被唤作“寻”的雪狼,竟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灵性的点头,呜咽一声,像个撒娇的孩子。 众人叹她惊人之举时,也稍稍放松了些,这样,似乎不用再被雪埋了吧。 “流风他,果然知道我会来……”洛青岚眸色一暗,闪过一抹哀伤。 寻就舔她的脸颊,似乎在安慰。 她果然笑了,揉揉它毛茸茸的头,笑道:“你是不是听了我的笛声,才寻到这里?” 雪狼点头,仰头想要嚎叫,洛青岚赶紧将手指抵在唇上,嗔怪道:“不许大叫,再弄下雪来,累得可是你自己。” 众人现在还不理解她的话,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大雪封山堵了官道,可是你使的坏?” 雪狼呜咽着低下头,在雪地上趴下,像极了犯了错耍赖的娃娃,也只有洛青岚会意,道:“下回想见我,也不能拦了路,被人误会了,倒说你是个小怪物。” 她意有所指的话,听得二当家等人苦了脸,心道,姑奶奶,你口中的寻,哪里是什么小怪物,分明就是大怪物嘛。 没曾想封山围困百余人,或许后面不远还有更大批押送粮草的兵士,竟然只是这只高贵的灵兽,等待主子的小计谋,真是……狡猾得可爱又可气。 雪狼中间是看了冰儿几眼的,一行人也只有凌跃才注意到了,他侧过头看她时,正好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欣慰。 她似乎也是认识这头畜生的,只是,与洛青岚不同,她并非它的主子,所以害怕它。 凌跃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不过要委婉些,“冰儿,你见过它?” “啊?”冰儿眸间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就矢口否认,摇头笑道,“当然没有了,冰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狼,不曾见过。” 听她这么说,凌跃也不再追问,冰儿是在愚人谷长大的,他见过好几回,最早时她还是个孩子,从来都是这么个怯怯懦懦的丫头,受多大委屈也傻傻地一笑置之,若真见过雪狼,早该吓得花容失色,愚人谷也定然传开去了。 洛青岚敛去笑意,指着被封的官道,对雪狼说:“寻,把雪化开吧,我们要去凉城了。” 雪山神女 “寻,把雪化开吧,我们要去凉城了。” 雪狼就在数十人的注视下,缓步离洛青岚远了些,抖了抖身上的落雪,低低咆哮几声后,突然张大嘴巴,冰蓝色的火焰再次让人们惊讶的无以复加。 积雪以快到诡谲的速度融化着,雪水往山下流去,在山体凝结成冰,官道上的积雪厚度,就刚刚好与他们所站的地方持平。 “大伙看啊,后面的雪也化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然后就有好多压抑的欢呼,动静不大,他们害怕惊动雪狼,也怕引发雪崩。 堵了路的雪化开,远远地可看到蜿蜒横亘在山体之上的道路,还是白茫茫的有些朦胧,但也不看看清。 “记住你们的承诺,三天之内,我要在凉城看到粮草。” 洛青岚的话渐响渐远,竟透出一股子清灵,众人看时,却见她已经坐在雪狼背上,踏风而去。 一人一兽是极致的红与白,点缀在雪山间美如诗画,直至他们的影子完全消失,一行人才算是回过神来。 “她……”凌跃皱着眉,讷讷的说,“不是不知凉城的路吗?” “雪狼定是识得路的。”冰儿说。 “这里通往凉城就这么一条大路,识不识得都能直抵,公子无需担忧。”二当家的搓着手,哈了口热气,山路一开,寒风就灌进来了,有点冷。 他当然无需担忧,她有这般好本事,哪里需得他照顾啊。 不知怎的,凌跃心头升起一股子失落。 “天啊,我这不是在做梦了吧,方才定北侯夫人,可是乘着雪狼走了?”阿莫捏了捏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钝钝的痛,是真的。 “哎哟,”他叫了一声,“竟然是真的呢,那她到底是妖精还是仙女啊!” 冰儿眼珠一转,斗篷黑纱下的唇瓣咬得泛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扬声嚷道:“老人们说雪山中存在神迹,我看今日的便是了。” “神迹?” 她的声音大得很,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来,围着她疑云密布。 “是啊,我本是长在愚人谷的,谷中老人们都是常年与雪山为伴的,他们的话准时没错的,都说雪怪是妖物,雪狼为灵兽,能驱使雪怪作恶的是妖魔,那能驾驭雪狼的就是神女了!” “神女?”阿莫最先一个惊叹,“我看是不假的,定北侯夫人吹奏那玉笛时周身泛着火光,我见着就觉得犹如仙人一般,她帮我们开了官道,想来也是神女了!” 人们也全忘了对定北侯夫人的厌恶,都信了冰儿的神女之说,竟然纷纷跪在雪地虔诚的叩拜起来了。 凌跃古怪的看了冰儿一眼,上前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二当家,道:“大家都去歇着吧,现在道路一通,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赶路了。” “凌公子,我们直接上路吧,”阿莫精神抖擞的拍拍胸口,道,“我可是给神女大人保证过了,即便不眠不休也要在三日之内前往凉城!” “对啊。” “不眠不休也要送抵!” …… 二当家让众人安静,对凌跃道:“公子,我看就不用歇息了,这些天我们被困于此,权当是养精蓄锐了,想必见了方才那一幕,兄弟们也睡不着了。” 凌跃还能说什么呢?他心里比谁都急,只想着去凉城见殿下,还为了什么他就说不清楚了,总之二当家的话是言中了,今夜,注定无眠。 一行人带着大批粮草开始行进,凌跃先前骑着一匹枣红马,虽然现在被冻得有些怏怏地,但也能勉强能走。 冰儿坐在马背上,凌跃就牵着马走在前面,她看着他的背影,唇角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你为何要出谷?”凌跃突然问她。 “我……”冰儿喉间有话想要脱口而出,到底是被她给咽下了,只说,“冰儿想跟着小姐,便出来了。” 他不疑有它,又问:“冰儿,你以前就认识她?” 冰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才意识到他背对着她,就小声的说:“冰儿不曾见过定北侯夫人。” 这般回话时,她是低着头的,凌跃回头那个瞬间,因着她在马上,刚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小姑娘似乎在说谎了,他想。 末了,他又自觉好笑,冰儿是在愚人谷出生长大,他小时候就随师父到此见过她,而洛青岚远在京都,也算是出了名的,很小的时候就在妖满楼中,此二人断然是没有机会相识的。 想着,他便忆起曾经的冰儿,沉默寡言胆小怯懦的一个丫鬟,在谷中莺莺燕燕中,算不得出色的,即便都是素面朝天,她也不是最娇艳的那一个,相反地,她普通得不起眼。 而事实上,在那些年他也没怎么花心思去注意她,只知道每次到访愚人谷,总能不经意间偶遇,巧得就像是命中注定…… 这次入谷见到的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容貌还是那般容貌,也依然胆怯,只是偶尔流露出的风采,也是迷人眼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他又想起方才见雪狼时她推到他的情景,似乎在脑子里印下了,挥之不去。 总觉得,这个女子是有秘密的,他想知道。对她的好奇,一点儿不比对召唤灵兽的洛青岚少。 沉默总是令人窒息的,冰儿听着阿莫等人推着车的声响,雪地靴碾着雪的,车轱辘咯着冰的,带着她扑通的心条声,声声入耳。 “雪狼跑得很快呢,相信明日,小姐就能见到定北侯大人了。”她开始找话说。 凌跃淡淡的“嗯”了一声。 顿了顿,他说:“我从没听说过雪狼传说。” 冰儿有些微愣,支支吾吾半天,才连珠疾言道:“那都是雪山里的故事,公子你没听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二当家他们,不也是头一回听说吗?” “是啊,大伙儿都是头一回听说呢。”凌跃说。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她的窘迫,凌跃继续说:“不过,那雪狼也真是来得及时了,只是不知道此去凉城,还来不来得及。” 小狐狸 “那雪狼也真是来得及时了,只是不知道此去凉城,还来不来得及。”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冰儿面色一僵,不过片刻她又笑了,举目望着前方冰雪覆盖的大路,还有那层层雾凇冰花的枝桠,笑得灿烂如暖阳。 然后他听到她说:“来得及的,即便小姐去得晚,定北侯大人也会等她的。” 凌跃不再接话,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 凉城位于雪山背后,气温比起风雪交加的山上更加寒冷,这个季节京都等地还是繁花似锦,而在凉城,却只见积雪的松柏。 雪狼是嗅着青玉凤凰玦上北辰夜的气息在奔跑的,它并不知道凉城军营在何处,却可以直接找到洛青岚想要寻找的人。 她就想,直接见到他。 山下的路上渐渐没了积雪,只有那些高高的树枝上,才挂着漂亮的冰棱儿,冷不丁的落在一两块,会发出格外悦耳的声响。 不知是不是心情好了,她看周围的一切,都是美丽的,尽管这隆冬过后的树林,是那么的荒凉。 雪狼突然停下来,仰天低吟了一声,洛青岚莞尔,摸摸它的头,道:“寻,你说他在附近,对不对?” 缓步在林间走着,没有看到北辰烨,却先看到了一个骑马的女子。 那是一个背影,背着弯弓,大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高高地束成马尾的青丝飞舞着,好一派飒爽英姿。 她应该是来此处狩猎的,洛青岚想着,就授意雪狼过去。 或许能问问,她是否见过她的英雄。 那女子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勒马停下,一回头惊得花容失色,指着洛青岚座下的雪狼,尖叫。 她长得可真好看,即便是惊讶的神情,也美得可以入画。 不同于洛青岚的妖冶冷艳,也不似北辰琬的高雅清纯,夜阑公主的娇蛮在她面前更显得小家子气了,面前的女子一身戎装,精致的五官英气逼人,有股子寻常女子没有的风姿。 她在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她,惊艳之余,就剩下惊讶了,顿了顿,就是一声娇叱,道:“何方神圣?” 雪狼并不友善,冲她龇牙,利爪拍打地面时,惊起好些尘埃,迅速在润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女子双肩抖动了一下,还是强装镇定,又问:“你到底是何人?” “你莫怕,寻不伤人。”洛青岚说。 “哼,它敢伤我?”戎装女子冷哼一声,眸间已是杀气腾腾,“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好个自负的女子,洛青岚浅笑,她眸间的敌意,带着阴谋的味道,她并不喜欢她,就感觉这样有妒恨的嚣张气焰,有几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此去凉城,还有多远?”洛青岚问她。 “我为何要告诉你?”女子冷笑,“我看你是大归汗国的人吧,想活命的最好速速离去,不知道凉城正准备开战吗?” 她对她有敌意,而且很明显,嘴上要她离开,却好像巴不得她在此丧命。 暗笑自己多想,洛青岚摇头,“我去凉城找北辰烨。” 女子又将她细细打量,突然间笑出声来,铃儿般的清脆,问她:“我猜你是京都来的,而且这容貌少见得很,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可知我是谁?” 洛青岚还是摇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我叫红纨,是夜国大军的主将,”女子笑着说,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也是北辰烨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洛青岚复念了一遍,趴在雪狼的头上慵懒的说,“你是他的知己,我却是他的妻子,你带我去找他吧。” 红纨打马走近,竟然也不再害怕雪狼,昂首挺胸傲然得很,提着马鞭啧啧叹道:“呵,原来你果真就是定北侯夫人,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难怪大王对你念念不忘,只可惜,阿烨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娇小姐。” “我是不是娇小姐,都是他的妻。”洛青岚说,面冷如霜。 “呵呵,大归汗国的女子,都像你这般没有自知之明吗?我实话告诉你吧,阿烨可不喜欢你这个妻,他很快就要迎娶我了,到时候你这个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就该让给我了,至于你,就乖乖地前往夜国,给我们大王做暖床的宫婢吧。” 红纨甩着马鞭骑着马在洛青岚面前来回踱步,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比之夜阑公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在想,你凭什么可以这般张扬。”洛青岚浅笑着吻了吻无名指第二个关节,靠在雪狼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红纨。 “凭什么?”红纨勾起一边嘴角,邪邪的有些妖气,“就凭北辰烨喜欢的人是我,就凭握手我夜国所有兵权,凭我可以让他得到想要的一切,而你,做不到。” 洛青岚面色一寒,随即笑得愈见妖娆,完美的唇形缓缓的吐出凉透骨子的话:“你猜,你脖子上那颗漂亮的脑袋,可以在夜国换到什么?” 二人头顶树枝上断开一小截冰晶,洛青岚适时的伸手,端端接住,划开的冰水映出两张各有千秋的绝色面容,一个在笑,另一个,也在笑。 “你觉得你能杀了我?”红纨轻蔑的笑道。 洛青岚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杀她,易如反掌。 “呵,能驾驭这么一只凶猛的庞然大物,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女人的武器,从来不是动粗,而是,用美貌利用男人,有能力的男人。” 红纨伸出一指,漂亮的手干净的正好,白皙的近乎透明,指甲上却偏偏染了血红的蔻丹,艳丽得有些晃眼。 “你以为我为何会在这里?”她驱马又靠近她一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阿烨与我在一起。” “那又如何?”她原本就知道他在这里,这并不稀奇。 “你可真是可爱,也不问他为何在这里?” “为何?” “因为我想要一件漂亮的狐裘,他答应帮我猎得一只小狐狸,他的箭法很好,只需要一箭……”她说,笑容阴恻恻的,话音刚落就朝洛青岚和雪狼扑过来,嘴里是赛过方才的尖锐叫喊。 “天啊,救命!” 洛青岚被她奇怪的举动和呼救弄得莫名其妙,后退时听到她说,“小狐狸,快些回头看,你的定北侯大人,过来了。” 该滚的人是你 “小狐狸,快些回头看,你的定北侯大人,过来了。” 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细微而悠长,洛青岚回头,看到的是一把银亮的箭头,直指她的心脏而来。 她是可以轻易躲开的,可是,她没动,因为射出这支箭的人,是她不远千里来寻的夫君,是他的英雄。 雪狼意识到危险,已经开不及了,虽然没能躲开那记冷箭,但好歹让那支箭避开了洛青岚最致命的心脏。 当左肩下寸许疼得尖锐痛得窒息时,洛青岚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但她还是先稳住了暴躁的寻,要它莫伤了他。 她对着越来越模糊的他的脸伸出手,喃喃道:“北辰烨,我来找你了……” 他没回答她,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她就听到红纨惊呼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就像幻觉一样。 然后,她落入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很温暖的气息,却让她心里的温度点点凉下。 这个怀抱,不是他的。 他的气息和她一样,是冷冷的,就像冰,就像雪。 “洛洛!” 张轩抱着那个柔软的身子,心尖都在颤抖,她怎么来了,她怎么可以受伤? 火红的的狐裘并没有破,箭是从没有系紧的缝隙间刺入皮肉的,鲜血浸染了青衣,甜香的血腥味充斥着清冷的空气,有些诡谲。 雪狼就蹲在她的身边,舔舐着她的伤口和脸颊,紫色的眸警惕的看着张轩,也是不是的看面色铁青的北辰烨。 北辰烨颤抖着扔下手中弯弓,下马时踉跄着险些跌倒了,健步如飞的到了她身边,却胆怯的不敢靠近。 他做了什么? 那是他的岚儿吗? 看着张轩将她抱紧,他红着眼睛上前,声音那么沙哑,还是大声地咆哮着:“滚开!” “该滚的是你!”张轩不放手,咬牙切齿的冲他吼。 北辰烨眯了眯眼,暴怒的一脚,把人踢翻在地,犹自不解气的补了一掌,可怜张轩被掌力震飞,背抵在一棵松树上又倒下,口中溢满了鲜血。 “北辰烨,是我瞎了眼,你根本就不配……” 这是他昏迷前说的话,不配什么,他没说。 北辰烨抱起洛青岚要走,脚步就停顿了,背对着他的俊颜,呈现出莫大的苦楚。 无所谓的,只要她还在,他人怎么看又有何妨? 可是,她还在吗? 低头看她胸前的他的箭,北辰烨心头一紧,再也不敢停留,翻身就要上马,他的姑娘受伤了,他的生命,他的世界,都昏暗着…… “阿烨。” 红纨叫了他一声,北辰烨没有理会。 “如果你想让她死,你就继续走。” 北辰烨猛然一滞,紧了紧抱着怀中人的力道,“什么意思?” “阿烨,她伤得太重,你这么骑马回城,只怕她撑不了那么久。”红纨早已经下了马,温柔善良与刚才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眉宇间的英气。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情人面前收敛了所有狠戾的倾城女将军了,没有阴险的算计,也没有嚣张的态度。 “阿烨,把她交给我吧,”红纨说,“放心,你忘了吗?我当年可是救过你一命呢。” 北辰烨沉默了,可不是吗?她于他有恩,所以刚刚自己因为她而误射出那一箭,他怪自己,也不愿怪她。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完全信她,他可以把自己的命赌给她,甚至是陌生人,可他的岚儿不一样,他冒不起那个险。 “阿烨,别再犹豫了,除非你要她死。” 红纨满意的看着他眼中的恐惧,道:“你该知道她现在命悬一线,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说你的条件。”他闭上眼,也掩去了所有自责和痛苦。 “阿烨,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锱铢必较的小人吗?”红纨委屈的望着他,娇弱的模样楚楚动人。 北辰烨眼里只有脸上血色尽失的洛青岚,冷冷的说:“是。”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兜圈子,还是我之前的条件,你答应了,我救她。” 红纨说:“阿烨,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也是我给你的机会,她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雪狼龇牙,凶狠的冲她嘶吼,凶神恶煞的似乎随时要吞噬了她。 “好孩子,你不该怪我,你的小主人可不是我伤的,”红纨竟也不怕,笑着拍了拍雪狼的头,低下头意有所指的小声说,“这世间能伤得了她的,也只有北辰烨了,不过,她似乎有交代你不能逞凶哦。” 末了又听她在寻耳边说了什么,它顿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趴在了地上,虽然目光还是那么的凶狠,却已经没了气势。 北辰烨握着洛青岚冰凉的手,吻她泛白的樱唇,根本没注意到雪狼的变化。 “好,我答应你。”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那边红纨唇边笑意渐浓,眼底是得逞的邪佞光芒,细看之下,倒有几分夜天祁的味道,一样的肆虐。 “阿烨,这就对了,对你对她对大归汗国,都好。你要相信,像妹妹这样的女子,天下任何男人得了,都会怜香惜玉的,大王当然不会例外,”红纨伸出素手,魅惑的抚上北辰烨俊美的颜,笑道,“而我,也会比妹妹,更加爱你。” “废话少说,别让我改变主意。”北辰烨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疏离之意尽显。 “你不会后悔的,因为你爱她,也因为,你迟早会爱上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自信让他错愕,那句到嘴边的“不可能”,竟然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午后妩媚的阳光,透过松林洒下,浅金色的,什么温度也没有。 红纨的笑声就在其间经久不散,那种柔柔的,甜甜的,想幻觉一样的笑声。 她熟练地拔剑包扎,一声赛过一声甜美的叫着,阿烨,阿烨…… 昏睡中的洛青岚,总是蹙着眉头,焦灼不安也痛苦难耐。 北辰烨抱着她坐在雪地上,温柔的为她抚平深蹙的眉,深邃的黑眸紧紧地盯着红纨的动作,生怕漏掉任何对她不利的小细节。 “阿烨……” 夜王的女人 “阿烨,妹妹这命算是捡回来了,我们送她回城里吧,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乱动手脚,在我眼中她可不是你的夫人,而是我们夜国大王的女人呢。” “阿烨啊,你就应该相信我,夫妻之间,得要有起码的信任,你说对不对?” “阿烨,你也笑一笑好吗?你这样好似我强迫你了一般,别忘了这可是你占便宜了呢。” 女人娇媚的声音远了淡了,倒在树下的男人才挣扎着睁开眼,望着远去的两骑一狼,神色复杂。 北辰烨,其实这也正中你的下怀吧,刚好给了你借口妥协,是吗? 因为爱她所以伤害她,多么完美的理由。 张轩牵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之后又自嘲的勾起嘴角,可怜的是他,不管北辰烨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也还要依靠他的力量。 说到底,他也希望这场战役不战而胜吧,只有得到了红纨在夜国的势力,才能和司寇煊秘密为司寇彦晞培养的军队抗衡。 他说北辰烨不配,那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至少北辰烨还能正大光明的表现对她的爱,而他……只爱着自己吧,只配爱自己。 苦涩的笑笑,他该想想怎么为自己方才的冲动,向定北侯和红纨将军负荆请罪…… *** 洛青岚很快就清醒了,床头有个人,却不是她心间那一个,失望占据了心扉,让她不想睁开眼睛了。 雪狼是最先发现她苏醒的,前爪搭上床沿,高兴的舔着她的脸,口中细细的呜咽着。 “洛洛,你醒了?” 张轩就是床头那个人,此时他清秀的面容上写着欣喜,还有什么,被他掩饰得很好。 “北辰烨呢?”洛青岚开口,才意识到喉咙干涩得厉害,火辣辣的,“他为什么不来?” “他……”张轩目光躲闪,转身给她倒了杯水,想扶她起来,却看到他下意识地抗拒,又尴尬的收回手,“起来喝口水吧。”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洛青岚执着的问道。 张轩说:“他来过了,你还睡着。” “你骗我,”洛青岚打落水杯,沙哑的喊,“他根本没有来,是不是?” 白瓷杯滚落在地,碎裂。 “洛洛,你还有伤,别太激动了。”张轩轻声安慰道。 “抱歉,”洛青岚看了看地上的茶水,还有他被沾湿的衣摆,最后盯着他的脸,请求道:“带我去找他,可以吗?” 那时的她,很脆弱。 张轩见他的时日很短,但也算是了解这个简单的女子,她从来都是一个骄傲而自信的姑娘,与生俱来的高贵,浑然天成的优雅,何曾这般放低姿态? 苍白的孱弱的她,和初见时冷清漠然却仗义执言的她,再见时不谙世事却孤傲孑然的她,都截然不同。 这样的她,真让人心疼。 “洛洛,军营离此地还有些距离,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去,好吗?” “可我现在就想见他,”洛青岚说,“你让他来见我吧,就说我想他了,问他想不想我。” “好,”张轩突然觉得心酸,眼底有水聚集,又被他强行压下,“我会告诉他的,你好好养伤。” “这是哪里?” 很朴素的房间,有个暖烘烘的火炉,青纱帐子,红木屏风,算不上华贵大气,却也温馨暖人。 “是城守大人的府邸,你伤得不轻,在这里养伤总好过军营大帐。”张轩又为她倒了杯水,她的嗓音实在沙哑得厉害。 这回洛青岚乖乖的接下了,喝了两口润过嗓子,又问:“我睡了多久,凌跃他们可把粮草运到了?” “你没睡多久,他们还没到呢。”张轩没敢看她的眼睛,声音也小得很。 雪狼寻对他龇牙咧嘴的,最后又把脑袋趴在洛青岚的床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是吗?”洛青岚将信将疑,“那他们若是到了,北辰烨就该打仗了,是吧?” 张轩轻轻点头,道:“嗯,许是吧。” “张轩,你一点儿也不会撒谎,”洛青岚摇头笑道,“跟我说实话吧,北辰烨是不是当真要娶那个红纨将军了,就算凌跃他们到了,他也还是要娶她,是不是?” “这……” 张轩不知如何开口,尤其是对着她那双干净纯洁的眸子,他就说不出那么残忍的事实。 怎么也想不到,北辰烨会答应得那么干脆,连迟疑也没有。 “妹妹醒了?” 红纨推门进来,到底是女将军,那笑声愣是中气十足,嗓子亮的让人生厌。 她端着一碗药汁,还冒着热气,配着她的笑脸,还有那身红的耀眼的衣裙,怎么看都有点穿肠毒药的感觉。 “快把要趁热喝了吧。”将药递给洛青岚,她不接,她就拿勺子舀了喂她。 洛青岚偏过头,不情愿的样子,雪狼立刻竖起浑身雪白的毛,挡在红纨面前,紫眸迸发着危险的讯息。 “妹妹,不好好吃药,伤何时才能好?这药你昏迷时都吃了好几副了,也不差这一碗啊,若真有毒,那早该发作了不是?” “洛洛,吃药吧。”张轩也劝她道。 “是啊,你不吃药,身子好不了,可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回京都了。”红纨娇媚的笑道。 “回京都?”洛青岚蹙眉,他果然不准备打仗了吗? 他要娶她,还要她远嫁夜国吗? 不,她不信。 “是啊,我和阿烨会一道回去,等你们新皇登基了,我们便成婚。” “新皇登基……成婚?”洛青岚茫然的望着她,她不是没睡多久吗?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呵呵,看我,也不跟妹妹解释清楚了,你们大归汗国的汗皇想做太上皇了,要把皇位传给皇太子了,说起来,妹妹原本是十七太子妃,险些就成了皇后娘娘呢。” “红纨将军,还是先让洛洛把药吃了吧。” 红纨别有深意的看了张轩一眼,扯唇笑道:“呵呵,也是啊,再过些日子,妹妹说不准儿就是我夜国的王后了,这身子精贵得很,可不能出差错,来,快乖乖把药喝了。” “我不喝,我要见北辰烨。” 洛青岚推开红纨,她转身一闪,手中药碗稳稳当当的,药汁一滴没洒。 你喂我,她的毒 洛青岚推开红纨,她转身一闪,手中药碗稳稳当当的,药汁一滴没洒。 “妹妹可别这么任性,”红纨趁其不备,点了她穴道,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说:“姐姐的夫君,岂是妹妹说要见就能见的?你以为有了那么点粮草,阿烨就敢和夜国开战?你别傻了,他娶了我,有百利而无一害,于公于私他都会那么选择,何况,我可一点不比你逊色,你说呢,妹妹?” 寻见她不怀好意的靠近洛青岚,立马挥舞着前爪拍下去,却见红纨灵活的闪至一边,让它扑了个空。 “好个忠心的畜生,可别忘了是谁救了你的主子,她若不拔这药喝了,再去阎王殿周一遭,可就没这么好运能侥幸活下来了,寻是吧,你想害死她?” 雪狼闻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看看红纨,又看看洛青岚,似乎在揣度她话的真假。 “寻,喝了药是对洛洛好的。”张轩明知道这雪狼不一定听他的,却还是出言帮红纨说了话。 “寻,我不要喝,让她走。”洛青岚沉声命令道。 雪狼听到主人的话,油亮雪白的皮毛又立起来了,这回去迟迟没有攻击,支棱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猛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好妹妹,良药苦口,你就喝了吧。” 红纨舀了一勺黑褐色的药汁,送至洛青岚唇边,她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的苦涩滋味,让她胃中一阵翻腾。 “红纨将军,你别……” 张轩的话被红纨一个眼神打断,那种叫人看着胆战心惊的冷眼,好可怕。 “小殿下,我看你还是出去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大男人,总在妹妹屋子里待着,传出去总归是不好。” 精致的勺子搅拌着已经微凉的药汁,黑褐色的液体就翻滚着,看得洛青岚又是一阵恶心。 “虽然妹妹这名声说出去也不见得有多好听,但小殿下要真想有什么作为,还是低调些好。” 这个红纨将军是个两面派,当着定北侯还有些温婉贤淑的样子,背着他那就是个母夜叉,那张美艳逼人的脸,配着她那惹人厌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蛇蝎美人。 张轩心中恶寒,不言语也不离开,也没有抢夺她手中药碗的勇气。 洛青岚昏迷时,他也养着伤,被北辰烨打出的内伤,到如今还没好透呢。是以他并不知道她的药是谁所煎又是谁所喂,现在见了红纨,就不自觉的有丝心疼,同时看着那碗药又有点不安,恶毒阴狠如红纨,会不会在药中动手脚? 院子里传来雪狼的嚎叫,不多一会儿虚掩的房门就被人踢开了,力道大得惊人,那古朴的木门竟然歪斜着,坏掉了。 是北辰烨。 红纨的手抖了一下,药汁洒出一星半点,她眸间就带着几许幽怨,很快就掩了去,换上了温柔如水的笑意。 “阿烨,你怎么来了?”她问,顺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接了洛青岚穴道。 “我为何而来,你会不知?”北辰烨阴沉着脸,带着门口的寒气走到床边,目光阴鸷的盯着红纨手中的药碗。 “阿烨这话什么意思,虽说你我二人相识甚早,眼瞅着就要喜结连理,可我再了解你,也不是你心中的虫子,哪里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红纨捧着药碗,故作镇定道,“喏,你来得正好,妹妹也不肯吃药,往日也是你监督着她服用的,你看怎么办吧。” 北辰烨自进屋起,目光就没有落在洛青岚身上,而方才还口口声声都是他的她,这时也只是看着他,静静的不说话。 “不肯吃药?”他挑眉,冷漠如斯。 “是啊,非嚷着要见你呢,也不只是要说些什么,”红纨碰了碰洛青岚肩膀,道,“妹妹,如今阿烨来了,你要说些什么,就开口啊。” 此时出了门的寻才回来,走路时晃晃悠悠的,看见北辰烨时,紫眸流露出淡淡的惧意,这个凶悍的大家伙,刚刚似乎是挨了打。 “你想见我?”北辰烨坐到床边,单手挑起洛青岚的下巴,漠然好似个陌生人,轻佻中带着点邪肆,唯独没有曾经的深情和炽热。 “烨……”她张口就有些哽咽了,妖精的骄傲,让她不再说话,唯恐在他在红纨面前落下泪来。 “有话要问我?”他凑近了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烫得她想哭,这个男人,不像她的北辰烨。 “为何不说话?”他又问,手下用力了些,邪肆的勾起嘴角,冷笑道,“不吃药,是在等我喂你吗?” “我不想喝,很苦。”洛青岚说,认真的更想哭了,如果是北辰烨,他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很苦?”北辰烨扬手,红纨立刻把药丸放在他摊开的手中。 他喝了一口,微微蹙眉,道:“果然是有些苦,可是……” 他话锋一转,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紧,强行撬开她的嘴,冷冷的说:“由不得你,纨儿煎的药,你就要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只是因为这样吗?”洛青岚在他把药碗凑到她嘴边时,倔强的问他,“不是因为你担心我的伤势,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只是因为这药是红纨煎的,哪怕有毒,你也要我喝下去,是吗?” 北辰烨的心痛得尖锐,但面上却冷硬而残忍,他说:“纨儿好心救你,她煎的药怎么会有毒?若真是这样,那日她就不会救你,她天性良善,你无须多疑,喝药。” “如果有呢?如果有毒呢?你也要我喝吗?只要,是红纨的毒。”洛青岚就问。 他说:“是。” “那好,你喂我吧,”洛青岚说,“就算是毒也好,你喂我,我就喝。” 除了手背上跳动的青筋,几乎看不出他的异样,面对洛青岚苍白的笑靥,北辰烨忽然邪佞的笑了,仰头饮尽了碗中药汁,覆上她的红唇,嘴对嘴的喂了药。 张轩移开眼,红了脸,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有隐忍的痕迹。 红纨的笑容凝固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这样的方式,不是羞辱也不全是动情,只是想要为她试药而已。 无情 分明是爱的,却摆出那般姿态,很难受吧。 这几次他都这样给她服药,就怕她会在药中下毒,害了他的定北侯夫人。 可是,有句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他是道还是魔呢,呵呵…… 口中苦涩的滋味有了彼此的气息,仿佛也变得美味甜蜜了,他显然是被她诱惑了,竟然舍不得放开她了。 “北辰烨,你骗不了我,”她搂着他的脖子,勾唇俏皮的笑,“我听到你的心跳了,他告诉我,你依然爱着我。” 北辰烨心中苦笑,他的岚儿学坏了呢,竟然开始算计他了,他真是该死的喜欢她这份自信,对他的自信。 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她推开啊,“那你可曾听说,人心也会说谎?” 洛青岚被他的大力甩得跌回床上,她捂着伤口,痛得抽气,水眸泫然欲泣,咬着唇瓣可怜的低唤:“痛……” 北辰烨的关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红纨却快他一步,轻轻推开他,上前去扶洛青岚,道:“妹妹还有伤在身呢,阿烨也不知道小心着点,要是磕了碰了,要我如何向大王交代?” 她是在警告,还是在威胁? 北辰烨眯了眯眼,黑眸深沉得好像浓墨,随时都能滴下黑的汁水来一般。 他冷哼一声,带着满身凉风拂袖而去。 红纨一笑,转而看向目送他离去的洛青岚,也如他那般勾起她的下巴,用纤纤指若有若无的摩挲她的唇,说:“瞧瞧妹妹这张脸,真真是让人心动呢,这般喂药法可委屈了我们大王,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去……啊!” 手指被灼伤了,鲜红的血珠子就和指甲上的蔻丹一个颜色,红纨整个人从洛清岚身边弹开,撞翻了桌子倒在地上,嘴角挂了血,狼狈异常。 “你不配碰我。”洛青岚说,冷冷淡淡的。 红纨捂住手指,憎恶与怨恨在眸间一闪而过,“我倒是忘了,妹妹有着一身好本事呢,只是你这么伤了我,就不怕阿烨心疼了?” 洛青岚就说:“他不会心疼你。” “那可未必,”红纨撑着桌子站起来,抹一把唇边的血,呵呵笑道,“妹妹自己好好想想吧,阿烨何等本事,却任由我在凉城自由出入,这是为什么?如果他真想赢了这场战,和你只羡鸳鸯不羡仙,大可拿了我的项上人头,那不就能换取战争凯旋了吗?可他没有。” 红纨说完就走了,那张扬的笑声一路出了院子,听得人心慌。 “洛洛,你还好吧?” 张轩没敢接近,但隔了那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嗯,那你好好休息。” 洛青岚躺在床上,心里乱得发慌,想着北辰烨的脸,怎么也不明白他的心思。 红纨说得对,他要赢得这场胜利,并不是不可能,她所认识的北辰烨,是果决的,绝不拖泥带水的,而不是如今这样靠着女人…… 一定,是红纨说谎了。 她想,红纨是北辰烨的救命恩人呢,所以他才会对她与众不同,他爱的人从来都是她洛青岚,从来都是。 喝过药后,她来了倦意,带着纷乱的思绪,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也是冰雪天,她看到流风与她挥手作别,带着箫带着所有的妖精,然后就是红纨,她对她笑,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抱着北辰烨的手臂,渐行渐远。 奇怪的是,曾经总也梦见的他,自始至终都看不清脸,她知道那是北辰烨,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未知的,总是那么可怕。 “阿烨,你看妹妹睡得多香,哪像你,大半夜的也要来这里看她,这是何苦呢?” 是红纨的声音,她一时也分不清,是梦是真。 北辰烨来看她了? 真好。 “呵呵,我原以为你是不同的,现在看来,你们男人全都是一个样子,如今有了我,却还对妹妹念念不忘。” “那又如何?” 是北辰烨,洛青岚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很,身子也动不了,似乎苏醒的,只是她的灵魂。 “我能如何?只能怪自己满足不了你,怕是妹妹想要如何才是呢,”红纨又说,“阿烨,既然你选了我,总得要跟妹妹说清楚些,今日怕是又让她给误会了,她还说你的心里有她呢,依我看啊,你这心里,就只有权势和你自己。” 北辰烨又沉默了,但没有否认,对洛青岚来说就是一个噩耗。 “阿烨,你作何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说:“回去吧。” “我不依,你须得答应了不再来看妹妹,否则我就叫醒了她,让她亲耳听听亲眼看看你这个战神是如何背信弃义始乱终弃的。” “你觉得,本侯还有来看她的必要吗?”北辰烨冷笑着说,“你只需把人救活了就好,夜天祁的女人,本侯不屑。” 夜天祁的女人……不屑…… “真是无情,是不是哪日我也没了利用价值,你也会这么对我?” 又是长久的死寂,打破那沉默的还是红纨的笑声,她说:“我真替妹妹不值,一心一意的对你,却不过在京都当了那么久的活靶子,替你除了多少暗敌,臭了名声不说,如今还不能功成身退,要被你嫁到夜国去,也不知妹妹这身娇肉贵的,能不能在寒冷的夜国活下去呢。” 北辰烨说:“她并没有不愿,而且本侯那时待她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红纨娇怯的说,“阿烨的温柔,别说是妹妹这么个小女子,就连本将军我,也招架不住呢,这不是步了妹妹后尘吗?” “知是利用,你不怕?” “怕什么?是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我可不是妹妹,傻傻地落入你的陷阱,成为你的棋子。你我之间,我是猎人,你是猎物。” “我喜欢你的自信。” “看吧,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阿烨,承认吧,只有我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这样的男人,何况我们相识的日子,可比你和她要早得多了。”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走了。 洛青岚僵硬的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润湿了绣枕。 “听到了吗,我的好妹妹?”红纨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你的定北侯大人,从来都只是在利用你,现在,他要娶的人,是我。” 她怀孕了 “你的定北侯大人,从来都只是在利用你,现在,他要娶的人,是我。” 洛青岚心一沉,猛然睁开眼睛,对上红纨笑靥如花的脸。 “哟,妹妹醒得可真够快的,不过,这回我不会让你打到我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寻现在和你一样,正在院子里呼呼大睡呢。” 房间里就点着一支红烛,摇曳的火光忽明忽暗,红纨的脸一半就隐在阴影里,鬼魅一样。 她的唇色,红得渗人,洛青岚看着,突然觉得腹痛,额上也冒出了密密的细汗,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毫无血色。 “怎么……会这样……” “呵呵,发作了吗?”红纨摸摸她平坦的小腹,轻轻施力按压,“妹妹还不知道吧,你这里住着一个小宝宝哦,不过,他现在急着出来了。” 她只在药里加了一味,寻常人吃了无碍,而身怀有孕的服用了,所以,北辰烨到底还是道,她才是精炼万年的魔,呵呵…… 洛青岚还有些茫然,她肚子里怀了小宝宝? 瞬间的欣喜又被疼痛淹没,红纨做了什么,她要害她的孩子吗? “好妹妹,你可别冤枉了姐姐,你忘了吗?这药可是阿烨亲自喂你的呢。”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红纨这么说。 “北辰烨……” 洛青岚僵硬地伸手,想去抚摸那疼得厉害的肚子,可全身乏力的她,连这个想法也是奢侈的。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她要问他,刚刚的他只是在做戏,他爱的是她,他们有七世情缘,生生世世都该在一起的。 “妹妹方才没听到吗?阿烨他已经来过了,现在,该是回军营了吧,”红纨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他因何而来,所以才好心留下来提醒你呢,他来此看你,就是想看看你毒发了没有呢。” “他……不要我们的孩子?”腹痛如绞,洛青岚只觉得说话呼吸,都是费力的。 “他当然不会要,他要你去夜国和亲,肚子里怀了孩子,岂不是前功尽弃了?”红纨残忍地说,“不要再抱着幻想,北辰烨能有今天的一切,就是他够狠,如果连一个孩子都放不下,他就不是赫赫有名的无情战神了。” 她突然掀开她的锦被,满意的看着她腿间殷红的颜色,笑道:“我的好妹妹,慢慢享受吧,你和你的孩子,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呢,我要你看着他离开你,要你为他痛得死去活来……” 她还要,北辰烨陪她一起痛。 洛青岚的意识开始迷离,但疼痛依然是清新无比的,好像有刀刃在她腹中搅动,要将什么血淋淋的从她体内剥夺。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来,做人也会这么痛,在幽迷雪域的时候,她从未疼痛过,她不知道,流风说的痛不欲生,也会存在……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尝到了爱情的甜,她就已经为他放弃了所有,灵魂引渡者是没有退路的,世人的见异思迁,只会让妖精万劫不复。 “青鸾,很痛对不对?你可真是仍性,为何要出谷呢?你看受苦了吧?” 这个声音是……洛青岚心悸,努力地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红纨模糊的影子,但那团妖娆的红,却像是住着另一个灵魂…… 是谁,这个人是谁? 她叫她青鸾,那个她还是妖精时的名字。 “青鸾,你连我的声音,也记不得了吗?你果然狠心,难怪流风为了你魂飞魄散,也不见你有半分伤心。” “流风魂飞魄散?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洛青岚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腹部痛得更加厉害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可怕。 那时的她脆弱得不像她,茫然绝望的样子,让人想要狠狠的折磨她,毁掉她。 红纨就是那么想的。 “啧啧,多可怜呵,这还是我们幽迷雪域高高在上的妖精圣女吗?若是我们伟大的凤王陛下见了,定然该死不瞑目了。” 红纨仰头笑得近乎癫狂,“你可知,从你再见到北辰烨开始,幽迷雪域,就消失了?” “消失了……”洛青岚木讷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箫说过不会有事,有流风在,怎么会出事? “是啊,除了我,除了我朱雀,他们全都死了,永远的消失了!” 朱雀…… 那个集腋成裘向流风献媚,结果被自己的火狐裘灼伤,囚禁了百年的红狐狸? 她怎么会在这里,幽迷雪域消失了,她为何没事,她为什么也没事? “你很疑惑吧?我逃出来了,流风以为他能找到我,抓我回去?他未免低估我了,占着这具人类的身子,我逃过了一劫,而他们却死了,回幽迷雪域的灵魂引渡者,却都死了!”红纨双手抓着床沿,狂笑不止,“青鸾,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想看着你痛苦吗?” “朱雀……” “别叫我朱雀,我是红纨,我是狐狸精,却要关上禽鸟的名字,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啊!青鸾,你记住,我不是那个任你欺凌,诸事迎合你顺从你的小妖了,我是红纨将军,是要让你比我当年痛苦百倍千倍的女人!” 红纨漂亮的脸蛋已经扭曲了,愤怒与怨恨加上得逞的张狂,让这个还算美艳的女子,丑陋不堪。 “流风不是要守护你吗?他现在在哪儿?也来看看你这可怜样儿啊,哈哈,青鸾,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要让你痛!” “呵呵,流风……不过就是个男人,我朱雀得到更好的,北辰烨就不错,所以,我要把他抢过来,只要是你的东西,我就要把他抢过来,就像你在幽迷雪域抢走我的一切一样!” “青鸾,你看看吧,现在的你,可没有曾经那么绝色了,这容颜,和我如今的比,也胜不了多少,你说是不是?” 洛青岚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恨自己,没有在树林里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亲手将面前这个女人杀死,竟然让她活到现在,让她伤害自己和孩子…… 难过吗?当然,可她从来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流风做什么,总是对的,他要她幸福,要她以人的姿态活下去,那她怎么样,也要活着。 唯有活着,才对得起流风,对得起幽迷雪域,对得起自己。 “红纨,如果我不死,你就活不了。” 都是妖精 “红纨,如果我不死,你就活不了。”她说,只动了嘴唇,没有人听到。 “真是不堪一击,这样就受不了了?才刚刚开始呢,我为了你,可是把药分了三次,这慢性的毒,自然是要慢慢品的。”红纨轻蔑的挑眉,“这世间的男儿,可不是个个都钟情痴心,不会再有一个流风了,青鸾,你就等着心死吧,我看着呢。” 红纨为自己倒了杯茶,正如她所说的那般,满满的品着,漂亮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的光芒,那种饥渴难耐的恶魔,忽然见了血流成河的满足。 “红纨将军,定北侯又回来了。”门外传来通报声。 “回来了?”红纨蹙眉,瞄了眼奄奄一息的洛青岚,“青鸾,来日方长,姐姐我就先走一步了,你放心,你我姐妹一场,我不会让阿烨来打扰你的,你好好为你的孩子送别吧。” 她刚一踏出房门,洛青岚就睁开了眼睛,抬手捂着腹部,手中握着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青鸾佩。 疼痛舒缓了不少,她也放心了些,好在青鸾佩在她身上,好在她恢复了大半灵力,好在红纨不知情没有赶尽杀绝。 只是胎儿可以保住,腹痛可以减轻,箭伤可以愈合,心里的伤痛,又该拿什么来治? 北辰烨,真的不要她了吗? 她早知道他过分张扬的宠溺,就是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为的不过是引蛇出洞,接机除掉隐藏在暗处,对他心存杀机的敌人。 可他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以为这和他对她的爱无关,但方才他与红纨的对话,让洛青岚不敢再那么自信了。 毕竟,他们有过六次机会,却终是与幸福失之交臂,他曾经是魔,是魔界的王者,他对权势有着与生俱来的执着和**,会不会,时空变换,她对他来说,已经及不上权欲了? 胡思乱想的她,没有意识到青鸾佩的光芒黯淡了,待她有所察觉的时候,那通透的灵玉,竟然如寒冰那般开始融化,渐渐融进了她平坦的小腹,与此同时,那撕心裂肺的痛也随之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洛青岚惊奇的坐起来,手臂上的伤竟然也痊愈了。 “宝宝,是你吗?”她慈爱的抚摸着腹部,手掌触到的温润就和青鸾佩的光芒一样,那么暖和。 有人敲门,不疾不徐的。 “是谁?”洛青岚问,还有些虚弱。 “姑娘,是我,冰儿。” “进来吧。”低头见自己身上血染的裙,洛青岚想拉过身边的被褥盖住,冰儿已经进来了,眼明手快的按住她的手,道:“姑娘,你不用遮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洛青岚试探性的问,“看到什么了?” “红纨和侯爷来此,侯爷走后,她叫你青鸾,对你下毒,还有,你用青鸾佩自救,我都看到了。”冰儿说,很冷静,也没有惊讶。 “我是妖精,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她摇头,拉开锦被,转身在箱子里取出一件裙装,一边帮洛青岚换,一边说,“圣女还记得朱雀,怎么就不记得灵鸳了呢?” “你是灵鸳?”洛青岚愕然。 “是啊,我是灵鸳,是幽迷雪域最胆小也最卑微的香草精。” 难怪她不怕雪狼,难怪她对她那么好,幽迷雪域的小香草,一直都是那么善良的。 她怀疑过冰儿的身份,但还真没想过她会是灵鸳,因为她是最低等的妖精,根本算不上灵魂引渡者,也没有能力到人世引渡灵魂。 洛青岚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冰儿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我也是偷偷出谷的,首领离开后,箫守护幽迷雪域,你动了青鸾佩的力量,结界的力量就跟着弱了,所以朱雀和几个妖精合力打开了一道缝隙,逃到了人间,我也是那时出谷的,因为愚人谷隐蔽,首领没能找到我。” “朱雀说得是不是真的,幽迷雪域消失了,流风他……也消失了?”艰难地问出口,洛青岚红了眼眶。 “不是的,我原本也以为是那样,可刚刚看到你再次用青鸾佩救了腹中孩儿,我想首领应该并没有烟消云散。” “什么意思?” “青鸾佩乃是凤族圣物凤吞灵玉所化,虽然已经和你的心相连,但也和首领的灵力相牵,如果你与侯爷相见后幽迷雪域就消失了,那青鸾佩也该失去灵性了才对,可它还能救你,可见首领并没有湮灭于三界。” 换上了干爽的衣裙,洛青岚半躺在床上,听着冰儿的叙述,时不时的摸摸小腹,“那现在呢,青鸾佩怎么会消失了?” 冰儿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与圣女腹中胎儿有关吧。” “孩子……”洛青岚喃喃道,“北辰烨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对吧?” “冰儿不知道,只是我看侯爷是有苦衷的,圣女不要太难过了。”冰儿安慰道。 怎么可以不难过呢?洛青岚心中苦笑,她为他害了族人,为他一无所有,还为他孕育了孩子,可他,却要和另一个女人成亲,还是害她和孩子的恶人。 “你何时来的?”洛青岚问,她来了,那二当家他们的粮草也就运到了。 “圣女受伤的第三天,阿莫记挂着与你的三日之约,一路赶得急,准时把粮草送了来呢,可惜……”冰儿欲言又止。 “可惜北辰烨根本不打算开战了,他要议和,要和红纨将军成亲,要我去夜国和亲,是吗?” “圣女……” “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我如今哪还是什么圣女。”洛青岚对冰儿歉意的笑笑,他们都应该恨她的,只因为她,误了多少灵魂。 “冰儿,你说北辰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冰儿略一思索,而后极其认真的说:“冰儿入世未深,还不懂人复杂的情感,但冰儿看得出来,侯爷并非就对那红纨将军有意,即便真要娶她,也是因为她手中的势力。” “他要权势?不对,定北侯权倾朝野,他早该厌倦了。” 他都不要你了 “他要权势?不对,定北侯权倾朝野,他早该厌倦了。” “也说不定,凌公子说,红纨将军乃是夜国最大的家族红家的嫡女,娶了她就等于握住了夜国所有的兵权,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种巨大的诱惑,侯爷过去是权倾朝野,可现在朝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是汗皇陛下给皇太子殿下培养的新势力,侯爷要是吃了败仗回去,势必会受到打压。” “一定要和亲吗?” “这个我也听说了,二当家他们都以为,这是最好的方式了,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小姐,你若不愿意和亲,冰儿愿意追随你,天涯海角任你逍遥。” “可我不想和你,我只想和北辰烨,”洛青岚温柔地笑着,“还有我们的宝宝,一起浪迹天涯。” 逍遥自在,从来不需要什么天涯,只要有他,在哪里都是快乐。 “小姐,冰儿不懂,定北侯大人都不要你了,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 “冰儿,以后你就明白了,这就叫爱情,你可以为了一个相爱的人,放弃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性命。” 其实她也不甚明白,只是循着心这么说罢了。 她想,她就是爱上了北辰烨,所以才让妖族让流风受到了伤害,那么,她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是她的男人,谁来抢她就杀了谁,谁让她心痛了,她就让她更痛,这是妖精的生存法则。 冰儿似乎想到了谁,粉面红扑扑的,问她:“那么,小姐要怎么做?” “不废一兵一卒,得到他想要的,我也可以做到。” 她嫣然一笑,散去了所有阴霾与脆弱,美得勾魂夺魄。 *** “爷,夫人不见了。” 暗卫来通报的时候,北辰烨正和张轩议事,偌大的营帐,空荡荡的充斥着两个男人突然急促的呼吸声。 北辰烨问:“红纨在哪里?” 张轩看着他的焦急,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怒,他这是在担心红纨的安危吗? “红纨将军回夜**营了。” “是一个人吗?”他又问。 “是。” 听他这么问,再看他略微放心的神情,张轩似乎又明白了过来,他怕的是红纨劫走了洛洛。 不知为何,这么想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脑中有个声音说,司寇彦昕,放弃吧,他还爱着她。 “你先下去吧。”北辰烨摆摆手,大步出了营帐。 “侯爷,”张轩大喊了一声,“其实你也不好受,何苦彼此折磨呢?” 北辰烨背脊一僵,停顿了片刻,冷冷的说:“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 营帐外面,冰儿等在那里,一见北辰烨出来,慌忙的跪下,带着哭腔说:“侯爷,求你救救小姐吧。” 听惯了别人叫她夫人,这是听到丫头的称呼,北辰烨有些不悦,却也没有纠正,焦急地问道:“她在哪儿?” “小姐不让说,但她临走时,有话留给侯爷。”冰儿卖起了关子。 北辰烨的心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要离开他了吗?她不再相信他了吗? 昨晚说那些话,明知她听到会难过会绝望,他还是狠心的说了,竟然还奢望她的信任。 “她说了什么?”他问,心跳从未那么紊乱过。 “她说,下回明知道是毒,就再也不喝了,不仅会苦,还很痛。” “你说什么,她中毒了?”北辰烨激动地抓住冰儿肩膀,深邃的黑眸原本就带着疲倦,此时更是充血,浓郁的痛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他,怒吼道:“她在哪儿?” “侯爷会在乎吗?”冰儿冷笑。 北辰烨低咒一声,一把扼住冰儿的脖子,狠狠地说:“该死!告诉本侯她身在何处!” “我……我带你去……”脖子上的手一松,冰儿就捂着脖子猛的咳嗽,可定北侯大人那杀人的目光催促下,她也不敢怠慢,领着他去了洛青岚所住的房间。 没有人! “你欺瞒本侯?”北辰烨阴沉着脸,好像冰儿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便要她死在面前一样。 “冰儿不敢,”冰儿到床边,拉开纱帐,抱出那件染了血的衣裙,递给北辰烨道,“这是小姐的血,也是侯爷孩子的血。” “孩子……”北辰烨愣住了,那双杀人也不曾颤抖的手,竟然都得拿不住东西。 丝质的衣裙滑落在地,冰儿刚弯下腰去捡,就被他抢先一步。 “滚,别碰她!” 这是她的裙子,淡青色是她喜爱的色彩,北辰烨紧紧地抱着,嗅到她的气息,看到触目惊心的暗色血迹,面前的空气就越发稀薄了,他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痛得浓烈。 冰儿怔忡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定北侯大人吗?他是要哭了吗? 那样无助的他,应该是爱惨了小姐吧。 正愣神着,冷不丁又被他捏住了喉咙,突来的窒息感让冰儿欲哭无泪,方才还有些同情他,现在就该同情自己了,小姐这是给她出了多大的难题啊,眼前这双通红的眼,分明是真真切切的杀意啊。 “说,她在哪儿?岚儿在哪儿?”他不敢问这染了血的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害怕了,好像又回到了父母离他而去的那一年,看到的都是暗无天日的黑,除了恐惧,再找不到更好的情绪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不可以,他不能失去她。 “放……开……”陷入回忆的男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被他掐着脖子的冰儿,眼睛都翻白了。 “侯爷,你冷静点。” 凌跃来得及时,见冰儿脸色,忙冲上前去,没想到偷袭不成,反而被北辰烨内力震开,当即跪地吐血。 “凌公子!” 北辰烨松开了冰儿,抱着洛青岚的衣服,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冰冷,“说,怎么回事?” “那确实是定北侯夫人的血,”凌跃说,“也可以说是你的孩子,夫人的伤药中有九叶藏红花花蕊,始终慢性剧毒,有孕的妇人食之,会导致小产……” “你是说,岚儿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问的是谁? “你是说,岚儿她……怀了我的孩子?” 北辰烨欣喜若狂,凌跃的话却毫不留情,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是啊,她怀孕了,可你险些害死了她。” 到底是睿智的定北侯,神色也就黯然了片刻,就喜上眉梢,“你说险些,岚儿她没事,是吗?她在哪里,快带本侯去见她!” “不可以,”冰儿说,“小姐说,她不想见你。” “为何?” “谁叫你之前对她那般冷漠,她让我告诉你,她不想嫁给夜天祁,如果你要娶红纨,那这辈子也不要见她了。” “本侯……”北辰烨没有说下去,黑眸闪了闪,握紧了手中衣裙,突然就冷漠如初,道,“本侯娶谁,轮不到她说话,她去和亲,也由不得她不去。” “侯爷,你还是要让小姐去和亲?”冰儿吃惊不小,怎么会这样,他方才还为了小姐失魂落魄,怎么转眼又变成这副样子? 按说,他方才的反应,分明是爱极了小姐的,难道权势,当真可以让他委屈自己吗? “和亲是两国相交的大事,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红纨一身夜国戎装,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妩媚的笑道,“至于本将军和侯爷的亲事,那是你情我愿两心相许的,那是妹妹这赌气的小性子,说变就能变了的,你说是吧,阿烨?” “朱雀,你……” “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本将军与定北侯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本将军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但这朱雀者何人?” 年幼,她这具身子可不小了,只是百年香草精比起千年火狐狸,那可就年幼稚嫩太多了。 冰儿正想说些什么,凌跃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头对红纨行礼,“在下凌跃,久仰将军大名。” “嗯,小殿下的师兄,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医术,连长相也是一表人才,”红纨对他评头论足了一番,话锋陡然一转,道,“想来这个冰儿就是你的丫头了,和主子一般的没有礼貌,前两天就听说来了军营,却不见来我处打声招呼,你家小殿下都敬我一声将军,你可是不服我?” “在下不敢。”凌跃倒不是不服,只是生性冷漠,连北辰烨处都不曾见礼,更别说是她了。 也不知是为何,一直觉得自己是凉薄的性子,对谁都该是一视同仁,却对这个初见的红衣女人,莫名的厌恶。 或许,是不喜她待人这张伪善中带着刻薄的人皮吧。 “就是不服又如何?”冰儿仰头直视红纨的眼睛,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呵呵,真是个有脾气的小丫头,”红纨捂唇,娇声对北辰烨道,“阿烨啊,你府上可没这样的奴才吧?若是有,可得早些发卖了,我不喜欢的,以往在我的将军府,这样的丫头,大多让我带到军营充为军妓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的不适合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红纨依旧笑得灿烂,魔音入耳,只听得人头皮发麻。 凌跃不自觉的皱眉,把冰儿护在身后,道:“是在下管教无方,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海涵。” 心知他是在保护自己,冰儿心头却不是滋味,他当她是下人,甚至是妹妹,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本将军自然不会在意,不过,我听说妹妹不见了,作为照顾妹妹起居的丫鬟,冰儿姑娘怕是难辞其咎。” 目光落在北辰烨手中那件衣服上,红纨心间一喜,连血迹都干了,洛青岚腹中的孩子,怕是早去见阎王了。 至于失踪,凉城四处都是她的眼线,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找出来,她还没玩够,怎么能让她从她手掌心里跳出去呢。 “阿烨,你说,弄丢了妹妹,该当何罪啊?”红纨意有所指的说,“不管是定北侯夫人,还是夜国未来的宫妃,妹妹这身份都是高贵得很的,她若是不见了,我可如何向大王交代啊,再要是大王一个不高兴了,你我二人的亲事,可如何继续?” “那就不用继续了,反正定北侯大人也没想娶你……” “闭嘴。”红纨呵斥道。 “将军息怒,冰儿自小在山中长大,口无遮拦不懂规矩。”凌跃对冰儿使了个眼色,大手用力的捏住她的小手,本来就是提醒,柔软异常的触感就让他心神一荡,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不懂规矩的,不想死就得乖乖地学,否则到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她威胁意味极浓的话,冰儿是一点不畏惧,反而是笑了,说:“这句话还是将军留着用得好。” 红纨眯了眯眼,道:“原以为是个怯懦的,没想到还伶牙俐齿了。” 她的本意,是过去的香草精灵鸳是个胆小怕事的,现在的她竟然敢开口顶撞她了。 “我倒真想听听看,本将军要学什么规矩,才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了。” 冰儿冷冷一笑,道:“有些人呢,不管是不是狐狸精,做的永远都是狐狸精的勾当,说来也不知羞,抢人家丈夫还恬不知耻,偏偏没本事,竟耍些不要脸的手段,到了也讨不了好去。” 红纨被戳到痛处,有些恼羞成怒了,作势要打她,碍于北辰烨在跟前,又不得不把怒气憋回去,心道,小贱蹄子,收拾了青鸾,有你好受的。 过去的草精不是千年狐狸的对手,现在的小丫头依然无法与女将军抗衡,得意忘形的红纨哪里知道,曾经的狐狸精不如妖精圣女,如今的女将军依然贵不过巫族公主。 “阿烨,你看我,就被这小丫头气的,竟然把正事给忘了,这妹妹还没找到呢,我这是和丫鬟置的什么气啊,你说是吧,呵呵。” 北辰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问冰儿道:“她人在哪里?” “侯爷问的是谁?”冰儿装傻,“是定北侯夫人,还是即将嫁给夜国大王的和亲公主?” “你这个贱……你这丫头说话真是有趣,还不就是妹妹这一个人,你若知情不报,可别怪本将军对你无情哦。”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偏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红纨也装得辛苦。 北辰烨不耐的低吼:“说。” 那身姿,可真美 “说。” 原本还想顶撞几句,可北辰烨那一个字的命令,愣是让冰儿不敢再放肆了,她总说洛青岚傻,可又觉得北辰烨这样的男人,是配得上他们圣女的。 “小姐没说她去了哪里,只是要我问侯爷一句话。” “什么话?”红纨和北辰烨难得的异口同声,语调神色却截然不同。 红纨看似急切却全是怨毒,北辰烨看似冷漠却尽是担忧。 “小姐问你,”冰儿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放柔了调子,缓缓的开口道,“如果这场仗侯爷胜了,可否如你承诺的那般,与她一起执手天涯,袖手天下。” 红纨听完,瞄了瞄北辰烨的表情,而后又温柔的笑了,“妹妹真真是可爱的,阿烨都决定了停战,何来的胜负之分?什么凯旋不过是笑谈,何况,阿烨有了我,便是要仗剑天涯也是和我一起,且说我可不如妹妹的淡薄,我就要我的男人与我指点江山,染指天下。” 北辰烨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愣,急切地问:“她现在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他了解他的姑娘,那么的心高气傲,任性又天真的性子,她这么问他,就是想让他胜了,他不战,她会帮他战…… 难以想象,他想用生命去保护干净纯洁的她,面对千军万马厮杀的情形,血腥和杀戮是适合他的,他可以浴血奋战,她却不可以,不应该…… “报——” 院子里传来士兵洪亮的通传声,几人出门去,听他说:“禀报主帅,我方传来捷报,有红衣女子前往敌营,夜军前锋战队迎战,五千精兵,全军覆没。” 北辰烨脑海中闪过她那件妖娆的红色狐裘斗篷,呼吸一窒。 他看了眼红纨,稍稍松了口气,主将在此,夜国应该不会大军围剿。 “妹妹好本事,真真应了你们大归汗国民间的传言,像只妖精呢,那五千精兵,可都是我夜国以一敌十的勇士呢。”红纨惋惜地说,红唇扯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道:“我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遇强敌则攻,不知道妹妹灭了我五千勇士,还有没有能耐抵抗驻扎在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呢?” 她的话音未落,北辰烨周遭的空气已经陡然冷下了,只听他利落的两个字,人已经出了院子。 “备马。” 凌跃寻思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张轩时,冰儿已经拔腿跟着北辰烨跑了,他也来不及多想,这个姑娘神经大条得很,就会那么点三脚猫功夫,去了战场每个人照看着还得了? 就留下红纨在原地,似笑非笑,“青鸾,你现在是凡人,以为还是幽迷雪域的妖精圣女?我也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将军,你还能逆了天去?你可要撑着些,好戏才刚刚开始,你若死了,谁演给我看?” “红纨将军,现在如何行事?” 跟着红纨的男人也是个风神昳貌的,看她的神色颇显暧昧。 “现在?”红纨风情万种的搂住男人的脖子,素手轻佻的抚过他的胸膛,妩媚的笑道,“当然是去观战了,二十万大军,对战一个失血过多的孕妇,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呢,宝贝,你说是不是?” *** 那是一场没有血腥的战役,唯美的让人心醉。 一狼一笛一红衣,漫天飞舞的雪花装点着,仿佛不是弥漫着硝烟和战火,笼罩在死亡气息中的沙场,而是,歌舞升平之前片刻的安宁。 悠扬的笛声,与席卷而来的寒气,似乎能平息了心口的所有忧虑,让人只想闭目,沉睡…… “凌大哥,快捂上耳朵,这笛声听了会被催眠的。”冰儿说得很大声,目的是让前面的北辰烨也能听到。 没曾想,后面跟上的红纨闻之,美艳的脸上满是怨恨,流风果然是厚此薄彼得厉害,竟然把灵素笛还给他了。 灵魂引渡者们出谷时被封印的灵力,一部分存于古玉中一魂一魄内,另一部分就会封存在武器中。 “难怪……”红纨眯了眯眼,心中的恨意更甚。 “难怪什么?”身边的男人问。 红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还是阴阳怪气地说:“难怪她的丫头都敢对本将军无礼,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那男人低头,也根本听不懂潜在的含义,便只是谄媚地说:“属下以为,那女子不如将军的美。” “哈哈哈,宝贝的话本将军爱听,就冲你这张嘴,失言之罪本将军就饶了你。” 男人松了口气,他的话半真半假,只要能糊弄了她,就谢天谢地了,要知道,红纨的确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远处依稀可见的红衣是何模样,也及不上他心中的她,可是,她也是他所见最恨的。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男人想着有些失落,他和她最近找的那些男宠不同,他是心甘情愿跟着他,不因她的美貌和权势,而是他倾心于她。 不久以前,可说是两情相悦,可前些天她突然就变了,变得狠戾而淫、荡,就像,狐狸精…… 她忘了他,甚至从来都只叫他宝贝,因为她记不得他的名字,她叫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百般献媚的男子,也叫宝贝。 “你看,落下来了,那身姿,可真美。”红纨唇边荡开冷冽的笑,漂亮的眸间闪过邪肆的寒光。 男人举目看去,满眼是横七竖八的夜国士兵,没有血也没有伤,似乎是死了,也似乎是睡了,二十万大军,竟无一人清醒。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这……这……” 那女子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宝贝,本将军要你看的,是那个女人。”红纨飞身上了他的马,环上他健壮的腰身,呵气如兰。 过度的惊愕,男人也没有心猿意马,只是顺着她的纤纤玉指,望向不远处已经落入定北侯怀里的女人,听着身后红纨的笑声,他就感觉到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背脊处直冲头顶。 这人不是红纨,那个精通兵法却温柔如水的女子,从不会这般张扬的笑,特别是,看到了夜国全军覆没的节骨眼上。 “她……怎么了?” 她的秘密 “她……怎么了?” “呵呵,自然是着了我的道儿,”红纨邪邪的笑着,红指甲与红唇交映,血一样红得妖冶。 男人不太明白,也不敢再说问,只听得红纨说:“到底是**凡胎,再大的能耐又能怎样?哈哈,宝贝儿,你看着吧,再过些时候,本将军就带你住进定北侯府去。” 青鸾,我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来了人间,凭靠各自的本事,可不仅仅看你能力如何,最重要的,是计谋呢。 “岚儿……” 北辰烨抱着洛青岚,她看起来虚弱疲倦至极,却还对他笑,是他见惯的骄傲和美艳,只让他的心狠狠地颤动,恨不得将她护到心尖上去,却偏偏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似乎很就不曾离她这么近了,她依然那么美,一颦一笑牵动他的心弦,只是,她瘦了,眼睛又大了一圈,楚楚动人,也我见犹怜。 “北辰烨,你看到了吗?我也可以帮你打胜仗,你赢了,大归汗国赢了,你不娶红纨了,好不好?我不嫁给夜天祁,好不好?我们一起……”眼皮越发的沉重,洛青岚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北辰烨低着头,就只听到她问:“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再没有比他们相守更好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除了抱紧她,北辰烨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痴傻和深情。 “她为何晕厥?” 他看向远远而立的凌跃,后者立刻会意,上前两步,看了看洛青岚脸色,道,“无碍,不过是过于疲劳,加上身怀六甲,睡过去了而已。” “只是睡了吗?”北辰烨失笑,喃喃道。 他的岚儿本就是个嗜睡的,如今怀了孩子,只怕会更慵懒了。 “妹妹一人毁我夜国二十万大军,真真是让人惊讶呢。” 不知何时,红纨已经走到二人身边,原本停在不远处看着的冰儿,也赶紧靠拢来了。 “我家小姐自然厉害,你这败军之将还不速速离去,莫非也想常常人头落地的滋味不成?”冰儿双手掐腰,好一副娇蛮的样子。 “人头落地?”红纨冷笑,蹲下身握住脚边一男人的头,扯着头发抓起来,手下用力一拧,竟然生生的将人脖子扭断了,鲜血喷涌而出,浓重的腥味儿迅速散开来。 素白的手上也染了血,红纨满不在乎,抬起来舔了舔,邪魅嗜血的问道:“是这样吗?” 冰儿在幽迷雪域见多了面目全非的灵魂,却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凌跃护住她的时候,她就躲在他怀里不敢睁眼,显然是吓到了。 “将军这是何意?”凌跃冷冷的问。 “呵,本将军这不是让冰儿姑娘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头落地么?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如冰儿姑娘所言,我也不过是个败军之将,有什么可怕的?”红纨掀起衣袍插手,那纱裙下就露出一双白皙水润的**,撩人得很。 凌跃侧过头去,俊脸微微染上红晕,也做不到面无表情了,只是鄙夷之色明显。 这个女人,是明目张胆的在勾引人吗? “朱雀,你不守族规!”冰儿红着脸憋了半天,也就挤出这么一句话。 “族规?”红纨冷笑,“什么族规?本将军从未听说过。” “首领说过不得无故残害生灵……” “呵呵,冰儿姑娘这是在教训本将军吗?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光是你这话,本将军就不认同了,你家小姐这惊人的本领,让本将军的将士们昏睡不醒,毫无还手之力,没有笛声召唤,就跟死人无异,这就不算残害生灵了?”踢开还在淌血的尸体,红纨继续往北辰烨那边走。 “你站住,不许过去!”冰儿伸手拦住她,道,“即便小姐伤了人,那也是你的错,你是坏人,你手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是活该,算不得无故伤人,你伤自己人,才是罪恶滔天呢。” “好个忠心的丫头,本将就算你说得对,可那又如何,本将军行事向来如此,至于你说的那些族规那个朱雀,本将军不认得,”说着,她话锋一转,狠戾的说,“滚开,否则休怪本将军无情。”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地上的尸身上,威胁意味甚浓。 冰儿生性胆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没有退缩,“该滚开的人是你才对,我们小姐是定北侯夫人,现在你的兵士就算醒了,那也只会听小姐吩咐,你手中的兵符就是一道废纸,你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你以为,定北侯娶本将军,全是因为我手中的兵权?” “当然了,你心狠手辣,定北侯才不会喜欢你,你还是趁早滚回你的夜国去吧。” “要我滚?”红纨挑眉,妖妖趫趫的笑道,“就怕阿烨舍不得呢。” 北辰烨身子一震,抱起洛青岚要走,目光掠过红纨时,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杀意。 “侯爷恨不得杀了你这女人呢,少自作多情了。”冰儿皱皱鼻子,有几分调皮。 许是感染了她的活泼,凌跃竟也开口道:“红纨将军,你已是败军之将,念你先前有恩于我军,就放你一条生命,奉劝你还是识趣些,不要多做纠缠才好。” “败?可笑,这场仗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说是本将军败了呢?” “什么刚刚开始,这早都结束了,你看自己的兵符,可还命令得了这些士兵?”冰儿得意的说,“他们以后就不是你红纨将军的部下了,是我们小姐的。” “是吗?”红纨面不改色,“本将军可不这么认为,不听我号令的,大不了都送去见阎王!何况他们要苏醒与我为敌,那也得你家小姐有命醒得来才是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冰儿警铃大作,见北辰烨也停下了脚步,虽然背对着她,那股子冷冽的寒气却明显得很。 “本将军没什么意思,只是,”红纨巧笑着走到北辰烨身后,手灵巧的爬上了他的背脊,轻启朱唇,道:“阿烨,我知道一个秘密,是关于妹妹的,你可有兴趣一听?” 错过了整个夏天 雪山又被封了,而死寂严寒的凉城,竟然一连下了好几场罕见的夏雪,而更为罕见的,是沉睡在城守府邸的定北侯夫人,她足足睡过了整个夏天。 民间对她的传说,从人心惶惶说到了见怪不怪,从妖女祸世说到了雪山神女,从祸水夫人说到了和亲公主,最后又从和亲公主说到了汗国圣女……她都一概不知,安宁乖巧得像是冰雕玉琢的美人。 说来也巧,她醒来的那一天,正是立秋,凉城依然是凉风瑟瑟,却见了日光,难得的一个大好晴天。 她睁开眼,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一定又睡了很久,洛青岚想。 头顶还是熟悉的张子,她突然松了口气,还在凉城,那么,北辰烨到底还是没有去红纨吧? 那日在城外,她体力透支昏倒,他抱着她时的神情,就和以往一样了,她问他不娶红纨好不好,他似乎点头了,又似乎摇头了。 睡得太久,脑袋都混沌了,她再问他一遍就好了啊。 掀开锦被的时候,她愣住了,她的肚子,为何鼓鼓的? 对了,她怀宝宝了! 她正疑惑着他怎么长得这么大,惊奇他为何长得这么快时,冰儿端着热水盆子进来了,就见到她坐在床上慈爱的抚摸肚子,她惊得掉了手中的盆,“小姐,你、你醒了!” “嗯,冰儿,我醒了。”洛青岚对她笑,柔柔的,很美。 冰儿愣了愣,突然冲出门去,嚷嚷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小姐醒了!凌大哥,殿下,小姐醒了!” 兴奋地乱喊了一堆谢天谢地的话,让人去请了凌跃张轩,又交代下人准备些温和的流食,冰儿终于端了盆新的热水折回房间,拧了热帕子给洛青岚擦脸。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可担心死冰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总算是醒过来了,醒了就好。” 洛青岚苏醒时的喜悦和轻松,在听到冰儿刚刚的一番话后,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她谢了天谢了地,叫了张轩,喊了凌跃,甚至嚷了流风和箫,唯独,不曾说北辰烨的名字。 “冰儿,我问你,我睡了多久?”洛青岚问她。 “啊?”冰儿乍一听到洛青岚的声音,还觉得有些恍惚,感动得泪水都快掉下来了,“小姐没睡多久,凌大哥说怀了宝宝人就会嗜睡没精神的。” “只是这样吗?”为何她觉得好像是睡得有些太久了,久得对什么都生出了陌生感。 “当然了。”冰儿的保证底气不足,她不得不又加了句,“真的。” 可是,洛青岚越发不信了。 她问:“冰儿,我是不是帮北辰烨打了胜仗?” 感觉,像梦一样。 “是啊,小姐可厉害了,现在百姓们都说你是在世女战神呢,比那个红……”冰儿洗帕子的手一顿,随即转了话锋,道,“小姐睡了这些天,想必也闷得慌了,待会儿吃了饭,冰儿带小姐出去转一转吧,凉城虽然冷得慌,但这府里也还好,院子里的菊花正开得好呢。” “菊花……”洛青岚念了句,“北辰烨说秋菊,莫非此时……我竟睡了那么久吗?” “小姐放宽心吧,算不得久的,你是巫族贵女,那日用灵素笛耗费的体力太多了,睡一睡也是正常的,反正凉城夏日什么也没有,不如秋天好看。” “冰儿,北辰烨呢?” 终于还是问了,冰儿为难的皱起眉头,清秀的面容挤到一起,有些纠结,“侯爷他、他很好啊。”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谁说侯爷没来?”冰儿笑着给洛青岚擦手,一直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他来过了,每日都来呢,只是这会儿正巧不在。” “是真的吗?”她将信将疑,带着迷茫的大眼睛清明了不少。 “真的。”冰儿应道,“小姐,你先歇着,冰儿出去倒了这水,再看看粥可好了。” 说完,她端起水盆就要走,那模样,有几分故意逃避躲闪的意思。 “冰儿,”洛青岚叫住她,问道,“这仗胜了,我是不是不用嫁给夜天祁了,北辰烨可是让我不用和亲了?” “嗯,小姐不用去和亲了。”冰儿说,背对着洛青岚的脸,写满了悲悯和怜惜。 “真好,”洛青岚面上不见喜色,又问,“那么,他是不是也不娶红纨了?” 冰儿脸色一白,握着铜盆边缘的手倏地紧了几分,讷讷道:“小姐刚醒来,这些话之后再说也不迟,冰儿先出去了。” “冰儿,他还是要娶别人,是不是?”洛青岚慌忙的下床,才发现自己全身酸软,这么一动整个人竟然无力地瘫倒在地,她本能的护住肚子,还好,不怎么痛。 冰儿听到动静,惊慌的转身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快告诉我,北辰烨他是不是要娶红纨?就算我不用去和亲,他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没有……” “是,他不要你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面自然是小碗的,而后面的,则是推门而入的红纨。 洛青岚抬头看她时,被她背后射进来的阳光晃花了眼,那么艳丽的红色,被金色的阳光染得极为耀眼,久不见阳光的她,不适应。 红纨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她比先前更加美艳逼人了,笑容却同样刺眼,语调也一般刺耳。 “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冰儿对红纨充满了敌意,开口就是不客气的逐客令。 “冰儿姑娘怕是逾越了吧?你不过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如此对本夫人讲话?以为主子封了个圣女,就了不得了?别忘了,朝中当权的,还属我们阿烨呢。” 冰儿正欲开口,洛青岚却拉住了她,水眸直勾勾的盯着红纨英气中透着无限风骚妩媚的脸,“你在说什么?” 什么就叫她的阿烨,她为何自称夫人,又是谁封了圣女……她的话,为何她一句也听不懂。 位置的恐惧再一次将她笼罩,红纨张扬的笑容,就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错过的整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世女战神 她错过的整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你看我,又忘了顾着妹妹了,说来可真是怪了,本夫人只听说过畜生冬眠,不曾想妹妹还会夏眠呢。”她讽刺的笑脸,着实不太好看,那英气逼人的脸,似乎也与妖艳的红装不搭调。 “你怎么骂人……” “冰儿姑娘那只耳朵听到本夫人骂人了?我不过是分开说了畜生和妹妹的习性,你这般倒像是我骂妹妹畜生了一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叫,转头一看,满脸惊惧。 寻是从窗口跳进来的,体型过大的它撞坏了不少东西,利爪轻轻一挥,口出恶言的红纨就捂着脸连连后退,指缝间渗出血珠子,看来被抓伤了脸。 “寻,过来。”洛青岚一招手,雪狼就乖乖的过来了,伸出粉舌不住的舔着她的脸,亲昵得不得了。 洛青岚却没工夫去享受这种阔别重逢的温馨,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张脸上四道血痕,气得形容扭曲的红纨,沉声道:“不好好说话,要么滚,要么死,你自己选。” “呵呵,不愧是圣女殿下,这份气度真真是叫人折服,这都手无缚鸡之力了,竟然还有胆子来威胁本夫人,不过,我今儿心情极好,便也不与你计较了。” 这屋子里的,都是幽迷雪域出来的,红纨也不再伪装,抹了下颊边自己的血,送进口中咂了咂嘴,好不邪魅。 “要我说,你才是个不要脸的,脸都被抓花了还大言不惭。”冰儿见雪狼来了,胆儿也肥了。 其实她是恨不得寻一口把这只坏狐狸给吞了,可偏偏雪狼也怪得很,洛青岚昏迷这些日子,它时时咬伤红纨,却从没一处是致命的。 而红纨也不知是什么怪物,分明已经是个武功平平的凡人了,被寻咬伤抓伤了,却总能完好无损的再次来这里耀武扬威,那皮肤恢复的极好,吹弹可破的,一点疤痕也不留下。 “你这么说,本夫人倒是想起来了,我来此可不是跟你几个闹着玩儿的,”红纨冷笑道,“本夫人是来告诉你们,雪山的路已经通了,正好圣女殿下也醒了,准备准备,明日出发去京都。” 洛青岚一醒,这雪山就通路了,还真是她命不该绝呢,红纨想,她身子虚弱,若是没苏醒就起程,保不准儿就让她去了大半条命,最好啊,是让她肚子里那团肉落了…… 不过呢,看她如今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去京都的路,可远着呢。 “妹妹啊,别怪本夫人没提醒你,这山路可不好走,你这有了身子的人呢,可别再颠出个好歹来了,按说真该让你在此地再将养一阵,可谁让我和阿烨婚期在即,拖不得了呢,你啊,就当是给阿烨面子,委屈委屈吧。” 洛青岚没有问她,但满眼的疑惑,看得红纨一阵暗爽。 她假意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圣女殿下刚醒,也没有跟你说清楚,想必冰儿姑娘也会对你有所隐瞒,本夫人就好心给你说说这三月的大事吧。” “你最好不要骗我。”洛青岚冷冷地说,寻就在她身边配合的龇牙咧嘴。 “当然,你我姐妹一场,姐姐怎好让妹妹过度伤心呢,”红玩笑道,“不须得我添油加醋,真相已经够残忍了呢。” “废话少说。” “呵,妹妹可真是冷漠,好吧,我就直说了,说得简单点呢,就像你刚才说的,阿烨他不要你了,你现在也不再是什么定北侯夫人了。” “你说什么?”洛青岚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虚软无力,只能任由冰儿扶着她上床休息。 “妹妹先别激动嘛,这个消息虽然是坏了点,但也还有好消息呢,”红纨颇有些妒意,道,“你啊,就是个好命的,一生不知要遇上多少好男人呢,在幽迷雪域一个流风也就罢了,这出谷了还这么多艳遇,什么侯爷夜王汗皇的,真真是叫姐姐羡慕,。” 洛青岚瞪着她,眼神冷如寒冰,红纨讪讪的一笑,道:“妹妹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男人,不受你这些个诱惑的。我说的也不错啊,夜大王嫌你是妖精,不敢让你和亲了,没想到你们的新汗皇却要保你,还封了个圣女,真是有趣极了。” 原来她一直叫她圣女殿下,并不仅仅是指妖精圣女,而是汗皇所封,只是,新汗皇,是指司寇彦晞吗? “行了,本夫人也乏了,阿烨这个时辰也得了空,说好了要陪他把酒赏菊,我可不能食言,”红纨摸了摸长发,炫耀的说,“剩下的事,冰儿应该不会瞒你了,你好生歇着吧,免得明日上路了,再一睡不起,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说完,她扭着腰肢一摇一摆的出去了,身段倒也婀娜,仿佛是添了尾巴便是只狐狸了似的。 “冰儿,她说的可是真的?”洛青岚问,眼睛干涩得难受,有些酸。 冰儿帮她掖好被子,点了点头。 “所以,北辰烨从未来看过我,只是你骗我?” “小姐,冰儿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 “你只需说是与不是。” “是,冰儿骗了小姐,定北侯他、他没来过。” 洛青岚闭上眼睛,眼泪就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的,干净得就像她,让人不忍亵渎。 “三个月……都没有来过吗?”她问,有些自嘲,像是在问冰儿,更像是在问心中的人。 冰儿不敢再搭话了,这样的青鸾圣女,她脆弱了,她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支离破碎了。 她以为的她,会如同上次那般倔强,执着的相信定北侯的心,相信爱情,一支素笛独闯敌营,一曲小调所向披靡。 未曾想,她会流泪。 “冰儿,我为何不用去和亲了?”洛青岚问,多想听到她说,是他不忍让她去夜国苦寒之地,不舍让她嫁给另一个男人,不愿她离他远去相隔千里…… 可是,冰儿说:“小姐,是因为你打了胜仗啊。” 她是希望她重拾骄傲,方才说得那般快乐。 时空都换了 她是希望她重拾骄傲,方才说得那般快乐,她说:“因为小姐一人破夜国二十万大军,两国君臣都惊呆了!说小姐是神女呢!” “真是那样,夜天祁应该更希望我去和亲了吧。”洛青岚淡淡的说。 冰儿微愣,叹道:“小姐,若然你能痴傻一些,定然不会这般难过。” 她是对的,当日她一人一狼一笛催眠二十万夜军,那些士兵因着她的昏迷,也陷入了沉睡,最后尽数被红纨杀绝,只怕之后为洛青岚所用。 这事情不知怎么地就传遍了夜国与大归汗国,两国臣民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 夜国人义愤填膺,只道她是妖精祸世,害人性命杀人不眨眼。 而大归汗国人则以为她是神女下凡,为解定北侯大军凉城之困而来。 夜天祁顺应民心,怎敢要一个妖女和亲?司寇彦晞新皇登基,亦不能拂了民意送走神女。 于是,和亲公主就成了如今的汗国圣女,与大祭司有着相同地位,受万人景仰,同时,也有头脑清醒点的,会同情这个情路坎坷的女子。 她曾是十七太子妃,又做了定北侯夫人,险些还成了夜国妃子,结果,却做了圣女。 虽然并没有明确规定,说她不得行嫁娶之事,但在不少人心中,神女自然不能与凡人相配的,特别是定北侯再娶的消息传开来,洛青岚这个定北侯夫人的位置,自然而然就被圣女的头衔压过去了。 “小姐,你若难受,就哭吧,凌大哥说,这眼泪流出来了,悲伤也一并被带走了,我试过了,很灵呢。” 洛青岚抬头看她,眼里的真诚不是装出来的,而那抹娇羞和爱恋也逃不过她的眼。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沧桑了,笑道:“傻丫头,你这法子虽好,却要看身边人是谁。” 她还不懂,悲伤并非被眼泪流走了,而是被陪同在她身边的心上人治愈了呢。 冰儿知她拿她打趣,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的,只希望她能笑着,哪怕是取笑她也好。 可是,她的笑,也是那么忧伤。 正不知说什么好,虚掩的门就被叩响了,冰儿眼睛一亮,“小姐,是凌大哥他们来了。” 洛青岚轻轻点头,看冰儿迎出去,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她竟然连凌跃敲门频率也熟悉了,而她,似乎并不那么了解北辰烨。 素手抚上隆起的小腹,她苦涩的笑了笑,她想见他,好想好想。 “洛洛……” 凌跃和冰儿没有进来,张轩隔着纱帐看她,清秀的面容有些疲惫,比之前消瘦了,也成熟了不少。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到最后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然后他就笑了,说:“其实我昨天也见过你,不过你没见到我。” 他是时常来看她的,这句“好久不见”的确是不太对。 “张轩,北辰烨他……”洛青岚哽了一下,才晦涩的问道,“他和红纨什么时候成亲?” 张轩呆了一下,“还有些时日,定在三月之后呢。” “那便是冬日了。”洛青岚说。 “是啊。”张轩也不知道她是何意,就觉得她是意有所指的,可她不说,他也不猜。 “洛洛,你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别憋在心头,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闷着对孩子不好。” 洛青岚低头慈爱的摸摸肚子,笑出了美丽的母爱光辉,道:“我要对宝宝好,北辰烨他会回到我身边的,我给他时间。” “洛洛?”张轩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等到他亲口说不要我,我就不信,张轩,多谢你关心,我会好好的。”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嗯,明日启程去京都,冰儿会帮你备好行李,马车也垫上了锦被,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和冰儿一起出门就是了。”他不是她的小厮,他是司寇彦昕,身份尊贵的小殿下。 “洛洛,你……变了。”三个月的沉睡,醒来后的她,总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只是,还是一样的美丽动人。 “时间都变了,人自然要变。”她说,她原本是那么想的,时空都换了,妖自然要变。 张轩没再说话,沉默着退出去了,心头默默的发誓,洛洛,不管时间怎么变,时空如何换,我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没多一会儿,冰儿就回来了,脸色有些泛白,没精打采的,还有点难过。 “凌跃他说什么了吗?”洛青岚问,“他可是欺负你了?” “没有,凌大哥怎么会欺负我呢?”冰儿忙摇头,道,“他,只是让我帮着跟小姐辞行罢了。” “他不随我们回京都?”凌跃要走,也难怪冰儿会不高兴了。 “嗯,他说还是游走四方,自在得好,殿下有侯爷照拂,也就用不着他多操心了,所以这次就不跟我们回京了。” “是吗?”洛青岚想了想,道,“冰儿也和你凌大哥一起走吧。” 冰儿一愣,随即跪下,“小姐,你可是不要冰儿了?” “是,不要了,”洛青岚淡淡的说,“我可不要一个没有心的人伺候。” “小姐,我……” “行了,去找他吧,不用担心我,你忘了吗?我可是在世女战神呢,有寻在,没人伤得了我。” 听到她的话,趴在床边假寐的雪狼睁开眼,仰起头舔了舔她垂在床沿的手,以示生死相随。 冰儿竟然没有再推辞,咬咬唇就那么走了,转身之际,洛青岚看到她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坚定。 她盯着她的背影,然后就盯着她关好的门,水眸那么亮那么亮。 连情窦初开的冰儿,都可以为爱执着为情坚定,他与她七世情缘,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次日,洛青岚早早的醒来,睁眼就看到冰儿,她端着青铜盆子,热气氤氲的脸粉扑扑的,让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女,也染上了娇艳。 “小姐,你醒了,快擦把脸,凌大哥已经让马车在府外候着了,你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去城外与殿下他们会合。” 洛清岚闻言,只是点头,也没有问她为何没有离开,凌跃又为何没有离开,她在想,很快就要见到他了,他见了她,会作何反应? 寻又闯祸了 她在想,很快就要见到他了,他见了她,会作何反应? 他们说的,她都不想去听,不是北辰烨说的话,她强迫自己不要相信,记忆中的他太温柔,让她几乎迷失了自己。 他是她的英雄,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太阳她的天…… 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力气,冰儿解释说,她刚刚苏醒虚弱一些很正常,过些日子就会好。 但她自己清楚,她何止是虚弱,分明就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灵力,妖精的,巫女的,都没有了。 灵素笛还在腰间,裹在火狐裘中的她,苍白的让人心疼。 北辰烨是在府外看到她的,那时候他骑着马,很高贵很威武,俊美无俦的脸面无表情,冷得像冰像雪。 她在看他,他也看了她,只一眼就移开了,就像看陌生人。 她努力让自己笑出来,眼泪就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她想问他,为何不理她了,他应该过来搂住她的腰,叫她岚儿的,不是吗? “阿烨,你来得可真早呢,人家都还没睡醒呢,就听人来报,扰人家清梦。” 红纨一步三摇的出来,嗲声嗲气的抱怨道,媚人的嗓音带着些懒懒的倦意,对马上的他撒娇道。 两国休战后,因为大雪封山无法回京,红纨就一直住在城守府里,离洛青岚的房间是极近的。 所以遇见红纨她并不意外,可以说见到本该远在城外军帐的北辰烨,她也不那么意外,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反应。 面如寒霜的北辰烨一见红纨出来,竟然浅浅笑了,宠溺的笑道:“是本侯不好,纨儿上车再歇息吧。” 洛青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转头看冰儿低头避开她的目光,那边凌跃也看向马车,显然是见惯了听惯了的。 “好啊,那我要阿烨下马来抱着我上车,人家刚醒来就好累呢。”红纨嘟着嘴,对他展开双臂,她也对得起自己的身份,真真像只诱惑人的狐狸精。 北辰烨挑眉邪邪一笑,翻身下马将她一带,足尖点地,飞进了马车内,一套动作潇洒利落,俊俏得很。 然后他就没有再出来,就听得红纨几声娇笑,然后伸头出来叫车夫出发,这才“不经意”的看到洛青岚。 “哟,妹妹也在呢,方才阿烨实在急了点,姐姐竟然没看到你,真是失礼了,”红纨脸上可没有歉意,有的是挑衅和炫耀,“妹妹这脸色不大好看,快些上马车吧,可别再受了凉。” 洛青岚呆呆的看着那帘暗红色的帷幕放下,荡了几下静止,然后因颠簸而晃动,跟着马车渐行渐远。 “小姐,我们也走吧。”冰儿见她血色尽失的脸,于心不忍,可她身上那股子寒意,连裹着火狐裘都明显能感觉道。 也想接近她安慰两句,到底是没有那么做,她其实并不需要安慰,首领说,以后如何,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没有宿命的束缚,只有情感的羁绊。 “小姐?”她久也没有回答,冰儿又喊了一句。 “我们走吧。”她敛去悲伤,看着就像个没事人,甚至捧着肚子小心翼翼被扶上车的时候,她还淡淡的对她笑着说谢谢。 凌跃过来扶冰儿,她红着脸飞快的钻了进去,逃也似的。 他摇头暗笑,这个丫头也真是有些意思,这会儿倒是会害羞了,昨儿拉着他的手臂不让走,要他和她留下照顾小姐,还承诺小姐渡过难关就陪他浪迹天涯的那个女子,是谁? 打马赶车,凌跃的心情还算不错,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冷漠的男人,对于北辰烨和洛青岚,他无话可说,有些事,看透了就只觉得有趣了。 马车内,洛青岚一直都很安静,冰儿担心,就找话说:“小姐,冰儿还从未去过京都呢,你比我早来人世,可否与我说说,京都都有什么啊?” “京都……”洛青岚想了想,笑道,“京都有桃花会牡丹节,龙舟节中秋宴,赏芙蕖插茱萸,赶庙会看花灯,秋日把酒东篱赏菊,冬日轻骑踏雪寻梅。” “这些小姐都见过吗?”问完后,冰儿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这些听来就是整年的佳节,小姐来人间不过短短数月,还睡过了夏天,怎么会都见过呢? 洛青岚却点头,“总会见过的,北辰烨答应过我,会带我去看的。” “可是侯爷他现在……”冰儿欲言又止,小姐已经够可怜了,她怎好在雪上加霜,让她心痛呢。 “现在?”洛青岚勾唇一笑,有点坏坏的,却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冰儿看得痴了,忽听得帘外赶车的凌跃惊呼:“前面似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冰儿缓过神来,人道是狐狸精魅惑人,她看来有些人无论是妖是仙,天生就是来诱惑世人的,一如洛青岚。 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即便只是一副平常的装扮,甚至是一张平凡的脸,那个灵魂也像是会闪光一般,吸引人。 凌跃停车,似乎隐忍这笑意,道:“你自己来看看吧,寻又闯了祸,撞翻了马车。” 冰儿忙掀开帘子,果然见前面不远处卧着马车,不是定北侯和红纨那一辆,又是谁的? 马受惊不知跑哪儿去了,定北侯神功盖世内力惊人,自然是幸免于难,而赶车的侍卫也是个练家子,一见又巨物袭击,逃生本能让他飞路边树上去了,受伤的只有一个,就是总被雪狼欺负却死性不改张扬跋扈的红纨了。 此时她还趴在地上,姿势很是不雅,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无一人上前扶起她,连定北侯大人,也站在边上冷眼旁观。 冰儿看看路边蹲坐着歪着脑袋装无辜的寻,又回头看看好整以暇笑容无邪的洛青岚,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该死的畜生,看落我手里怎么收拾你。”红纨是真摔痛了,她毫无防备,愣是摔了个结结实实的,一时忘了置身何处,骂骂咧咧的原形毕露了。 洛青岚掀开帘子往外看时,正好看到北辰烨上前抱起红纨,远远的传来他低沉好听的声音:“纨儿就和本侯共乘一骑吧,这山路刚化了雪,打滑得很。” 那样的温柔,原该是对着她的,洛青岚心头好痛,有种弄巧成拙的苦涩感,北辰烨,是真的变心了吗? 嫌我了 北辰烨,是真的变心了吗? 是不是她太傻,到这一刻,依然想要自欺欺人,她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可眼睛会欺骗自己吗? 她已经找不到借口为他辩解了,红纨说,他不是为了她手中的兵权,她不信,夜军全军覆没后,她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呢? 她就是在等,等北辰烨亲口说不要她了,到那一刻,她就杀了他,她说过的。 然后她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伟岸的背影上,坐在他前面窝在他怀里的红纨显得娇小了,她没有看到,视野里是他,离她越来越远。 “小姐,别难过了。” 听到冰儿的劝慰,洛青岚才意识到马车已经再度出发,而她的视线里只有些黄了叶子的树,模糊的,因为眼中有泪。 此次回京也算是凯旋,几十万大军不战而胜,全是沾了“雪山神女”的光,能这么顺利回京,一个个对洛青岚是感激不尽,听闻她苏醒,更是谢天谢地欣喜不已,远远的看见马车,就开始高呼“神女”,直到有人制止说雪山不得喧哗,方才安静下来,但一双双眼还是巴巴地盼着。 张轩等在城外,见他们到了,目光自然而然的也落到洛青岚所在的马车上。 北辰烨见众男人盼着见洛青岚的神情,冷眸一寒,原定的休息也改了,好大声的说:“出发!” 与他共乘一骑还没来得及下马的红纨面色一白,不休息就走?她还受着伤呢,现在全身都痛得难受,再走下去还得了? 感觉到他的怒意来源后,更是面目可憎,又是青鸾,她凭什么?想她坐在铺了厚厚锦被的马车里,红纨更是火大,抓着身下骏马马鬃,狠狠的拉扯。 北辰烨的马儿哪里是人人拿捏的温良之辈?前蹄抬起凌空乱舞了片刻,长嘶一声就撒丫子向前跑去。 要说只是一般的闹脾气了,北辰烨唤一声也就安静了,可偏偏那马驮着红纨一跑起来,寻就兴奋地跟着跑,被那么一只大家伙追着跑,马儿受惊,哪里还敢停下? 可怜红纨方才受了伤,现下又被惊马颠簸,痛也就罢了,还不得不紧紧搂住马脖子,趴在它身上不敢动弹,口中尖叫在树林间回荡,扰了早晨清净,惊了林间雀鸟。 雪狼是有意与那马儿闹着玩儿呢,速度奇快的它可以放缓了步调,赶着那马儿在树林里转着圈,跑得不亦乐乎。 “哈哈,小姐你快看啊,真是太有意思了。”冰儿指着林间两兽一人,哈哈大笑。 洛青岚摇头失笑,道:“寻着实是调皮了些。” “我看不然,寻那是帮小姐出气呢,朱雀在幽迷雪域就是个不讨喜的,如今更是坏透了,你是没见她杀那些夜国被你催眠的兵士,好残忍好血腥呢。” “冰儿也不喜欢她?”洛青岚眯了眯眼,沉声道,“我也不喜欢呢。” “不喜欢就这般捉弄?” 马车上的帘子倏地被人扯去,北辰烨美得勾魂夺魄的俊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做。”他说。 洛青岚的心先是雀跃,然后就沉下,他是为了红纨而来的! “我以前……”她笑,尽管是虚弱了些,“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北辰烨没有回答,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睨着她,道:“让那头狼停止幼稚的戏弄。” “你在命令我吗?”洛青岚直视着他的眼睛,他却躲开了。 “不是命令,本侯可不敢命令圣女殿下,或许,你可以当这是请求。” 他有些自嘲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他们之间,这是怎么了? 她猫着腰靠近他,缓缓抬手触摸他的脸,茫然的问他:“北辰烨,你又在和我玩变脸吗?现在的你,不是真的你,是不是?” 这样的她,和当日他要了她身子后的她重叠了,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却一样的,让他心疼让他不忍。 马车外,北辰烨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捏紧,灌了内力的指尖,竟然嵌进了皮肉,有鲜血渗出来,滴在润湿的地面上。 凌跃在旁边看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哪一个是真的你?”北辰烨冷笑,马车内能看到的俊颜,自始至终都是漠然而决绝的,“青楼舞姬,巫族公主,还是,妖精圣女?” “你说什么?”洛青岚惊愕,他说她是妖精圣女? “本侯的话,从不说第二遍,何况,是对一个会骗人的妖。”他音调更冷了。 “我……”她微微蹙眉,后又迎上他的注视,道,“我是妖精,可我何时骗过你?” “你没骗过本侯?”北辰烨猛地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冷冽的笑道,“那就是真的想过要本侯的命咯?” “是,可我后来就没那么想了,”洛青岚没有迟疑,又问他:“你,生我的气了吗?” “本侯为何要生气,妖不多是狡猾而善变的吗?” “北辰烨,我不许你这么说我。”还是过去那般的傲娇与娇嗔,得到的却不是他宠溺的笑容,而是一生无情的冷哼。 她有些慌了,抓住他还扣在她下巴上的手,说:“北辰烨,你说过的,即便我是只妖精,也是你喜欢的妖精,放在心里的女子,是不会怕的,你现在,是嫌我了吗?” 她说过,她要赖他一辈子,他若嫌她,她就……杀了他…… 原本毫不在意的那些点滴,原来就印在心底,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 “本侯不怕你,嫌也说不上,怎么,我若答是,你便要杀了我吗?”他痞痞的笑,眼底还是冰凉一片。 洛青岚摇头,眼泪也跟着甩了出来,她说:“北辰烨,我记得自己对你说的话,却永远也做不到言出必行,因为我不是人,我是妖精啊,你说的,妖精都是狡猾而多变的,我说过要杀你,其实,我舍不得的。” 捏着下巴的大手陡然一松,洛青岚便伸手去触摸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她以为他的异常,是又变回了她的北辰烨。 可是,他只是漠然的躲开,而后转身走了,顺着他的背影,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红纨,他的紧张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红纨。 那是她就想任性的对着他大喊,红纨也是一只妖精啊,可是,她没有。 不去好吗 那是她就想任性的对着他大喊,红纨也是一只妖精啊,可是,她没有。 原来他的转变,竟因她是只妖,这么说来她为了与他相守,才冒险去对战敌军的做法,终于也是弄巧成拙,将他推得更远了吗? “驾!”凌跃大喝一声,马车便开始向前行进了,路面上那几滴殷红的血,也被抛出好远,好远,越来越远。 进入雪山后,空气又变得寒冷而稀薄,洛青岚裹着火狐裘还是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怕是要在山里歇息一晚了。”凌跃说。 将士们是徒步行走,比不得他们的马车,所以不得不停下来,明早再赶路。 北辰烨他们已经在前面停下来了,而远远地可见后面的士兵也就地休息了。 冰儿掀开帘子一看,惊喜地说:“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有山洞,凌大哥,你在往前面走些,我们去那儿吧。” “也好。” “不用了,”洛青岚看着前面北辰烨扶红纨下车的画面,淡淡地说,“就在这里停下吧。”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还很虚弱,这山里虽然不如之前寒冷,但也冻人得紧,我看还是去前面山洞吧。”冰儿不赞同洛青岚的话,对凌跃道,“凌大哥,你快些走吧,就在前面不远。” 洛青岚不再说什么,因为那边红纨和北辰烨已经看过来了,她放下车帘,静静地坐着。 果然,到山洞不过片刻,凌跃刚升起火堆,北辰烨和红纨就进来了。 “哟,这里竟然还有这么暖和的地方,到底是山里的人见识广了,妹妹有冰儿在身边,还真是福气呢。”红纨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火堆前。 “这是我们的火堆,将军要暖手,还是自己动手得好。”冰儿不悦的说。 “什么你们的我们的,冰儿姑娘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是不是啊,妹妹?”红纨挑眉问洛青岚道,“想必你不会介意我和阿烨过来陪陪你的,是吧?” 洛青岚微笑着点头,柔柔的目光看着北辰烨,道:“我不会介意。” “呵呵,那就好。”红纨见北辰烨还愣在一边,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坐下,把手伸到他面前,委屈的说:“阿烨,我的手好冷呢。” 北辰烨略微蹙了下眉,大手就握住她的。 “阿烨这么握着,我觉得好多了呢。”红纨笑着说。 “才不会,”洛青岚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认真的说,“他的手是冷的,握着你的也不会暖和。” 红纨感觉到北辰烨握着她手的力道陡然大了,捏得她有些痛,但她笑意不改,道:“呵呵,可能阿烨的手呢就和心一样,对着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温度,他现在的手,就是暖的。” 他和她在一起时,手分明就是冰凉的,洛青岚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道:“我的手,也很冷呢。” 北辰烨的心狠狠地扯痛了,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去猎些食物。” “好啊,阿烨身手最好,一定要快去快回啊。”红纨说。 “嗯。”北辰烨淡淡的应道。 洛青岚抬头看他,小心翼翼的说:“可不可以不要去?外面很冷,而且,山里的小动物很可怜……”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大步出了山洞,将她的关心和怜悯全都抛诸脑后。 洛青岚鼻子一酸,过去的他,不会这样对她的。 凌跃跟着一起去了,他可是要照顾两个女子呢。 “呵呵,我说妹妹啊,你可真是善良呢,只是,阿烨猎得食物,也没说就要给你啊,你这么模样,是自作多情了。姐姐我啊,就是喜欢吃这山珍野味,最是那些长了翅膀的山鸡,味道可是好得很呢。” “照我说,这雪山中狐狸最多,可惜就是骚了些,肉太难吃了。”冰儿意有所指的说。 红纨的脸瞬间青一块白一块的,这丫头是诚心找她难堪呢。 “哼,狐狸灵性聪明,要抓住它可不容易。” “再聪明再灵性,还不是畜生?这地上爬的畜生怎么能与天上飞的神鸟相提并论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红纨气得瞪眼,然后又笑了,“神鸟?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何况是飞不起来的鸟?” “那也比坏狐狸精好!”冰儿气极,还想说什么,却被洛青岚制止了。 “朱雀,流风常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记得吗?” 红纨冷笑,“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他倒是日行一善,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首领他才没有烟消云散!”冰儿气鼓鼓地说。 “你说什么?流风没有死?”红纨听到这话时,竟然先是有些欣喜。 冰儿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洛青岚也闭目假寐,洞里安静得出奇。 知道北辰烨回来,也没人再说一句话。 “阿烨,你可让我好等,快让我看看你都抓到什么?怎么就只有一只山鸡啊,这么多蘑菇,我可不喜欢。” 是的,北辰烨到底还是抓了一只活物,而凌跃则只是采了些蘑菇,几人原本是带够了干粮的,连这些也都不过是红纨事先说好了要的…… 烤山鸡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山洞,冰儿咽了咽口水,狠狠地咬着凌跃烤好的蘑菇。 红纨就得意了,时不时的做着享受的姿态,靠着北辰烨笑靥如花。 “小姐,你怎么不吃?”冰儿担心的问道。 洛青岚摇头,目光一直盯着北辰烨正烤着的山鸡,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苦涩,疼痛,酸楚,到最后都变成了失望和落寞。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不再是她的北辰烨了。 “妹妹一直盯着这只鸡,可是也想尝尝了?”正好也烤得差不多了,红纨矫情的让北辰烨喂着,这么问的时候,就递了一块给洛青岚。 不得不说,北辰烨烤的食物很香,可洛青岚看着眼前的山鸡肉,胃里一阵反酸,靠着墙壁就开始干呕,好像要把腹中一切都吐出来才痛快。 冰儿忙上前帮她顺气,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洛青岚本就苍白的脸色,经过这一下更加难看了。 盼他走还是愿他留 洛青岚问道:“那,我这么穿着,北辰烨见了会不会很喜欢?” 阿四苦着脸,这要他如何作答? 说实话吧,侯爷铁定是喜欢的,就算夫人穿块破布,在他眼里也是金缕玉衣啊,可是,说了喜欢,夫人就会说要去凉城,那不是等于让他违抗主子的命令吗? 要是说假话,夫人又该不高兴了。 “当然会喜欢了,夫人这么穿着跟天仙下凡一样,侯爷见了定会喜欢的。”大丫鬟只当是阿四害羞,抢着答道。 倒是她身边的小丫头机灵些,还不待洛青岚开口,便接过话来,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京都这天儿是越发的暖和了,等侯爷凯旋,这狐裘可就用不上了。” “这倒也是,不过侯爷素来钟爱梅花,若然夫人穿上这火红狐裘,与侯爷一道踏雪寻梅,想必定是比那傲雪红梅还让人移不开眼去。”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把洛青岚往好处夸,阿四也终于放松了些,女人都是喜欢恭维夸耀的,想来夫人不会总记挂着去凉城的事吧。 “阿四……”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郡主约了夫人明日在听琴轩一聚,说是要切磋切磋琴技呢,侯爷走的时候,可是帮夫人应下了的。”阿四急忙打断洛青岚的话,唯恐她再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洛青岚微微蹙眉,倒不是相信了北辰烨应下邀约,只是,自己若要离京,跟北辰琬知会一声总是好的。 她问道:“也好,明日何时?” “明日酉时!”阿四不假思索地说。 黄昏时分了,能拖几时算几时吧,他也好差人去皇宫里约郡主啊。 是的,郡主哪里说明日要来听琴轩,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日后要切磋琴技,他便信口胡诌的,不过想来郡主在宫中也闷得发慌,正好把她约出来,他还能和锦绣姑娘见见面呢,要是郡主能让夫人绝了去凉城的念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次日,洛青岚早早的去了听琴轩,照例是小睡了一阵,醒来时太阳已西沉,柔和的金光铺在竹林上,风吹动竹叶时,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散落了遍地的碎金,斑驳的,很好看。 洛青岚做在亭子里,听着周遭响动,风声鸟语不绝于耳,却偏就让人无来由的伤感。 她想起重生在笙道长身上的流风,那样清冷的坐在竹林间弹琴,又想起重生在黑鬼步伽身上的箫,那样木讷的跟在她身后听从调遣…… 最后,她就想到小碗,那个圆润可爱的姑娘,贪财好吃的妞儿,仿佛昨儿还从窗台处爬出来,等着两朵鲜艳的海棠花,撒娇似的对她说,小姐舍不得打小碗骂小碗,就知道小姐最疼小碗了…… 转眼间,那个有着甜甜笑容的少女,竟然就那么没了,永远不会出现了。 素手抚起了绿倚琴,许是在听琴轩触景伤情了,她所奏乃是当日初见笙道长时,与北辰琬赌约时的清心咒。 琴声依旧,却不见昔日旧人,便是这能洗涤灵魂的清心咒,也没能消去她心间的惆怅。 司寇彦晞在竹林间驻足,远远地望着亭间抚琴的佳人,心中百味陈杂。 竟然是她,这琴声竟然是她所弹,而非琬儿。 犹记得当日也是在这听琴轩,他的心为了她与北辰烨的亲近起了波澜,便安慰自己道,他的琬儿才情过人,能弹得如此琴声者,当是要许她一世情深的,却不想,这琴也是洛青岚所弹。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好像总和她失之交臂,也和自己心中所追求的福祉失之交臂,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挽回,或者,他是不知道,是否该去挽回…… 如今他有了琬儿,而她亦是北辰烨的妻。 他清楚的是,他或许是有能力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的,只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如曾经那般只为他一人而情牵。 昨日定北侯府派人来说,定北侯夫人约见皇太子妃,当时琬儿正好被他母后叫去了,且次日也有了安排,和宫中几个娘娘约着要赏花论诗。 他本该帮她拒绝的,可是,洛青岚的邀约,他又不忍拒绝,或者说,他是不想拒绝,他想见她。 那日见了她在紫樱花树下酣睡,他过后更思念得凶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他要见她,见这个曾经被他抛弃,现在疯狂爱恋的女人。 琴声戛然而止,洛青岚抬眸凝视着呆立在竹林中的男人,也是白衣胜雪,还是曾经样貌,却越发的不那么冷漠了,仿佛什么时候,眼里的冰雪,都化开了,便做泉水,甚至还是温热的。 “十七殿下,怎么是你?” “是本宫。”司寇彦晞上前,轻摇折扇,风度翩翩,“夫人不欢迎吗?” “我说不欢迎,你会走吗?”洛青岚随意的拨弄着琴弦,不成调子的音符轻灵的响在竹林间,有几分纯净的自然韵味。 司寇彦晞在心里揣摩着她的意思,她是盼他走,还是愿他留? “岚儿希望本宫走,还是留?”他把问题丢给她,却没意识到对她的称呼,有些过于亲密了。 洛青岚瞟了他一眼,道:“既然北辰琬没有来,你就坐下吧。” 那语气间的疏离,让司寇彦晞眸色一暗,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洛青岚对面,问:“你找琬儿何事?” 称她做夫人他心里难受,叫她为琬儿又恐她不悦,索性他就什么也不叫了。 不是北辰琬约了她弹琴吗? 眼角的余光瞥道不远处贼头贼脑的阿四,洛青岚了然,这厮是当真不愿让她离开侯府呢,竟然说起谎话来了。 “我要去凉城了,”她说,“不日便会动身。” 他惊得站起身来,撑着石桌问她:“你说什么?你要去凉城?” “对啊,我要去找北辰烨,所以,只是想想北辰琬道声保重……” “不行,”司寇彦晞把折扇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放,薄怒道,“你不能去!” “十七殿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本夫人去找自己的丈夫,你凭什么阻止?” 怪她太美太太好 洛青岚轻轻的推开张轩,看着怀中吊着红纨的北辰烨,嫣然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北辰烨,这样就算是回答了,你要她,不要我。” 她抚着微凸的腹部,憔悴的模样凄美,仿佛是昙花绽放的最后一刻,极尽繁华。 “小姐……”冰儿低低地唤她。 张轩也满目心疼,甚至连凌跃,都于心不忍。 可是,她眼里的那个人,却低着头没有看她,不管她的美她的伤,似乎全然与他无关,他只在乎怀中的女子。 寻走到她身边,蹭蹭她的脸,舔她脸颊上的泪水,没曾想她突然抓着它颈脖上的皮毛,一个利落的翻身,坐到了寻背上。 所有人都惊愕了,且不论她哪里来的力气,光是她面上的冷傲就叫人心悸,方才泪流满面的女子,瞬间像是换了个人,虽然面色还是那么苍白。 “寻,我们回雪域吧。” 雪狼也顿了顿,然后就听主人的话,迅速地出了山洞,冲进了黑暗的夜色里。 紧接着洞口又闪过一道黑影,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北辰烨已经追出去了,他跑得太急,原本在他怀中的红纨猝不及防,被他带出几步,重重的嗑在洞口旁的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 冰儿等人见了她的狼狈模样,也没心思窃喜了,匆匆的施展轻功追着雪狼的脚印子出了山洞。 因着冰儿武功最弱,没追多远就跟丢了,凌跃担心小丫头安危,不得不折了回来,和她一起回山洞了。 红纨正在火堆旁边着这脾气,见他们回来,就冷笑着问道:“怎么样,找到你们的圣女殿下了吗?” “怎么样,撞得鼻青脸肿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冰儿不答反问,心里还牵挂着洛青岚,嘴上却不愿放过这个讨厌的罪魁祸首。 红纨也不生气,拿着一根棍子扒拉着柴火,“普天之下,能追到雪狼的,除了道行高深的妖魔神仙,我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凡人做得到。” 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说北辰烨等人追不到洛青岚。 “那可未必,定北侯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凡人。”冰儿说。 “再不一般,如今不也是个凡人?再不一般,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什么一般不一般。” 冰儿听着就怒了,随手拣了枝干树桠,打开红纨手中的那根棍子,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侯爷对你好,定是你耍了花招,他心里分明是喜欢小姐的,而不是你这只狐狸精。” 凌跃看着满脸愤慨的少女,心头有些莫名的悸动,原以为她就是个胆小卑微的傻丫头,现在看来,她却是个机灵睿智的,好像越是和她待在一起,她就越是吸引着他。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我耍了什么花样?”红纨扔下小棍子,邪笑着问她。 冰儿一时语塞,她不过是方才见了侯爷对小姐的着急程度,才胡乱猜出来的,哪里晓得侯爷是为什么伤害小姐呢。 “我所知的定北侯大人没有弱点,而现在却多了条软肋,”凌跃背靠着石壁,闭着眼冷冰冰地说,“将军耍了什么花样,就不必我明说了吧?” “定北侯的软肋……”冰儿歪着头想了好久,恍然大悟道,“凌大哥,你说的是不是小姐?” 凌跃点头,唇边带着些许赞赏,这丫头果真聪明。 “定北侯夫人沉睡三个月的缘由,可不仅仅是体质特殊天性嗜睡这么简单吧?” 他是个医者,对洛青岚的沉睡原因多少是有点眉目的,她苏醒后的虚弱,较之原来惊人的本事,也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而北辰烨的冷漠也只在表面,他猜想,这个女人握着洛青岚的命,再以此威胁北辰烨了。 之前凉城军情紧急,北辰烨虽然动摇过,但却不曾屈服,红纨也只能用洛青岚的性命,方能让北辰烨对她唯命是从吧。 那日在凉城外战场,红纨对北辰烨说的话,应该不仅是说洛青岚是只妖精吧。 世上有妖不足为奇,几百年以前不还是人妖共存的时代吗? 或许有人害怕妖精,但不可否认,即便洛青岚是妖,那也是只不会害人的,相比之下,有些人才更加可怕呢,比如面前这个女人。 “凌公子真是观察入微,我的确在洛青岚体内种了蛊虫,她的生死就握在我的手中。我早知道北辰烨会出尔反尔,所以在治疗箭伤之时,就给她下了蛊,果不其然,一见她大破夜军,北辰烨就心软了,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要听我的?” “你明知定北侯无意于你,这么做又有何意义?” “我要的可不是意义,他不爱我,那又如何?只要能让洛青岚痛苦,做再多没有意义的事,我也愿意。”说着,红纨的的脸又开始扭曲了。 “威胁定北侯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呵呵,他能奈我何?我若死了,洛青岚就活不成,他怎么舍得杀我呢?” “你卑鄙!”冰儿怒骂,“小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折磨她?” 她那里对不起她?红纨迟疑了片刻,突然仰头大笑,“不,她没有对不起我,怪只怪她太美太好,怪只怪流风爱她不爱我!她让我得不到所爱,我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样有什么错?” “听起来是没错。”凌跃说。 冰儿诧异的看着他,“凌大哥,你怎么帮她说话?她这么做哪里没错了?首领喜欢小姐,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才不是像她这样用阴谋诡计折磨人呢。” 凌跃摇头不语,为情所困的,都是可怜的。 相比之下,洛青岚反倒要幸运些,至少她爱的人也爱她,而红纨,再怎么折腾也毫无意义。 “你二人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洛青岚真要是有个好歹,那你们可就是害死她的帮凶呢。” 红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起身向洞外走去,“本夫人也去找找妹妹了,她若死在这荒郊野外,那岂不是可惜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冰儿咬着唇瓣掉下眼泪,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 冷冷漠的人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冰儿咬着唇瓣掉下眼泪,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嚎啕大哭。 “你、你别哭。”凌跃有些慌了,抓着她的双肩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要小姐死……凌大哥,怎么办啊?”冰儿边说边哭。 “那就让北辰烨娶了红纨。”凌跃说,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样子。 “不行!”冰儿哭得更大声了,“小姐这一生只能嫁给定北侯大人,一旦他变心娶了别人,小姐会心碎而死的。” 凌跃不知道那是妖精的宿命,只当她是哭混沌了胡言乱语,慌乱的拥她入怀,道:“没有北辰烨,她一样可以有好的归宿,你不用担心。” 可不是吗,殿下不就死心塌地的爱着她吗? 冰儿他在怀里不住的摇头,口中含糊着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小姐只会喜欢定北侯一人的,这世间除了他,再没有人能给她幸福了。” 她哭得太凶,眼泪都润湿了他的衣裳,而那沙哑的声音,也确实让他心疼不已。 “那么你呢?”他听到自己问她,“你这一生会爱几个人?” 他想他是疯了,一定是。 “我也只能喜欢一个人。”她抽抽搭搭的说。 “那,你遇到了吗?”他又问。 “我、我……”冰儿泪眼蒙蒙的抬头望着他,一张小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鼻头也是,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她支支吾吾总也没说出来,他有些急了,鬼使神差的,他就说:“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凌跃也红了脸,习惯了冰冷的他,难得那么可爱。 “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就是喜欢他的啊,从入世见了他那天起,从他扶起被枯叶推到的她那刻起,她就喜欢他了啊。 可如今这情景,叫她如何人说得出口? 凌跃以为他不愿意,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阵子,才诱哄般的说:“如果我能救你的小姐,你就喜欢我,好不好?” “你有办法救小姐?”冰儿惊讶的问,连哭泣都忘了,只是还会断断续续的啜泣。 “嗯,”凌跃点头,又摇头,“我救不了她,不过,有人可以。” “谁?” 若然有人能解了小姐身上的蛊,那她和定北侯大人不就功德圆满了吗,到时她也算是功成身退,可以和眼前人执手天涯了。 “那你答不答应?” 冰儿捂着火辣辣的脸,羞涩的点点头,而后才用蚊鸣般细细地声音问他:“谁可以救小姐?” “愚人谷谷主,梅傲。” “谷主?” “没错,虽然我不懂巫蛊之术,但当初师父跟我提过,梅傲本是夜国人,擅长蛊术,这天下少有他解不了的蛊,只是……”凌跃欲言又止,为难的看着她。 冰儿催促道:“只是什么?凌大哥你快说啊。” “师父说,梅傲曾经错手伤了恩人,从此再也不养蛊虫了,隐居愚人谷避世不闻天下事,愿意帮助殿下,也是因为师父的遗愿。要他出手帮洛青岚,只怕堪难。” “不一定啊,定北侯大人曾经救过谷主,小姐先前又救了香雪小姐,想必谷主会答应的,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愚人谷去。” 冰儿拿起自己的小包袱,说着就准备走,凌跃好笑的拉着他,劝道:“就算要走,也等天亮跟殿下辞行再说吧,而且现在你家小姐不也没找到吗?” “雪狼护着小姐,不会有事的,至于辞行,凌大哥帮我给大伙儿说一声罢。” “明日,我陪你去,”还怕她不答应,凌跃又补充道,“先师与谷主有交情,我说的话,总比你的要管用些。” 想起愚人谷中的种种,冰儿眸色一暗,喃喃道:“也对,没人会听一个贱丫头说话呢。” 凌跃的心尖锐的痛了一下,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破天荒的说了句煽情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妻,我的话有人听,你的话就有,就算所有人都不听,还有我,我会听你说话。” 冷漠的人,只是以为没找到值得自己付出的对象,当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他便会全心全意的对她。 一如凌跃对张轩的忠诚,又如他现在对冰儿的温柔。 *** 北辰烨的轻功绝佳,雪狼又可以放缓了速度,所以他追了约莫两刻钟,终于赶上了。 张轩竟然也紧随其后,没有落下多远。 “洛洛,快停下!前面是断崖。” 寻是灵兽,按说它该不会往悬崖边上跑才是,北辰烨心中一紧,莫不是岚儿想寻短见? 他刚这么想,那边洛青岚就一头从雪狼背上栽下,直直的往斜坡上滚。 “岚儿!”北辰烨一声疾呼,身形闪得飞快,竟在她落地之前抱住了她,只是巨大的冲力,他没能站稳,两人就那么相拥着一起滚下了斜坡。 张轩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只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掉下悬崖去。 洛青岚被北辰烨护在怀里,倒也没怎么摔着,但先前就晕厥了,到滚下坡下时也不曾醒来。 “岚儿……”北辰烨喊了她一声,就没有再继续,紧紧地搂住苍白的人儿,也只有她昏睡着,他才敢表露出深深的思念和心疼。 “岚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低的呢喃道,捧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动情的吻着她的额她的睫她的唇,眼里是无尽的温柔,还有无奈。 “岚儿,你怨我吧,是我没用,可是,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岚儿……” 似乎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全给她,他甚至忘记了还躺在雪地上,虽然现在的雪只有薄薄的一层,却也是寒得彻骨。 他也顾不得,只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的气息,恨不能将人融入自己的身体,才好让他不那么想念不那么痛苦。 “北辰烨,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她甜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红唇呼出的温热气息,就打在他的颈脖,酥酥痒痒的。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把她抱得更紧了。 “告诉我,为何要那般对我?为什么,你宁可和红纨装恩爱,也不愿和我真幸福?” 抢亲可好好? “你宁可和红纨装恩爱,也不愿和我真幸福?”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尽管心里千万个舍不得,还是狠心将她推开,怕伤了她,并没有太用力,但还是将她推到了。 他的姑娘太柔弱了,他好心疼。 可是,他却不能再将她拥入怀中,只能面无表情,沉声道:“本侯没有。” “北辰烨,你有,”她爬起来,又靠近他,“你骗不了我的,你的眼睛你的心,分明都写着你爱我。” “自作多情。”他冷冷的撇开头。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为何要来追我?为何……” 北辰烨冷冷一笑,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道:“本侯来此,只是不希望你的愚蠢,伤害到本侯的孩子。” 洛青岚愣了一下,失落过后又笑了,低头摸摸肚子,慈爱地说:“宝宝,爹爹没有不要你。” 她不知道,她像个孩子的口吻,加上作为母亲的话语,让他湿了眼眶。 他不敢抬手去擦,就怕动作太大会被她发现,于是他站起来,转身抬腿就走。 他知道张轩就在斜坡上头,而寻也在跟前,所以他很放心,只是这种放心,也让他心痛无奈,他的女人,却无力去保护,生平头一次,他感到了挫败。 “北辰烨,”她叫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停下了脚步,就蹲坐在地上很大声地说,“就算你不要我了,也还是要这个孩子的,是不是?” “他是本侯的孩子。”他说,心里却在呐喊,他怎么可能不要她? “那好,我是孩子的娘亲,所以你不能丢下我,我还是要住在定北侯府里,直到你成亲的那一天。” 她说得倔强而肯定,背对着她的他并没有看到,她的神情笑中带泪,凄美得像是将要凋零的花。 “随你。” 说完,他决然而去,夜风鼓起他的衣袖和外袍,带起阵阵凉风。 她就想起他的披风,这时还披在红纨身上吧。 洛青岚苦涩的一笑,道:“宝宝,娘亲该走的,可是,舍不得呢。” 张轩从斜坡上下来,走得很慢,他知道她在哭泣,不想撞破她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脆弱。 可马上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的犹豫,洛青岚再次晕倒在雪中。 “洛洛!” 他的喊声让让还没走远的北辰烨去而复返,快他一步抱起了她,而骄傲的雪狼,竟然也愿意让他骑乘。 张轩站在原处,手上看着空空如也的雪野,自嘲的笑了。 他总是迟来,出生得迟了,不得不流落民间风餐露宿,还要看人脸色;恋爱得迟了,也只能为情所困画地为牢,暗叹生不逢时。 洛青岚醒来时还在马车上,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寻找心头那熟悉的影,有落寞的垂下。 “冰儿。” 她唤了一声,没有人应。 正疑惑时,帘外赶车人恭敬地说:“圣女,冰儿姑娘和凌跃大人昨日一早就离开了。” “离开?他们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 洛青岚想起凌跃那冷清的性子,想必是临时起意要带冰儿游山玩水去了吧,毕竟京都,的确是个是非之地,冰儿还那样纯真,不去也好。 “我们到哪儿了?” 已经感觉不到凉意了,洛青岚还没什么力气,索性就懒得起身了。 赶车人答:“回圣女的话,昨儿刚出雪山,前面就是灵水郡了。” 洛青岚也不知道灵水郡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出了雪山,她怕是又睡了很久吧。 “侯爷他可来看过我?”她又问。 “不曾,”赶车人似乎也怜她,又解释道,“京中下了加急诏书,侯爷已经先走一步了。” “是吗?”洛青岚习惯性的抚摸微隆的小腹,“红纨将军一并去了?” “是。” “朝廷的诏书,也召红纨进宫面圣?” “这个倒不曾听说。” 赶车人知道的不多,便是知道了,也不敢与她尽说。 洛青岚也不再为难他,只是心头空落落的,也不知此去京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若成亲,她该不该也如北辰琬如夜阑那般,为自己一争,抢亲可好? 当天傍晚到了赶车人说的灵水郡,扶她下车的是个年方十**岁的姑娘,据她自己说,是张公子买下伺候她的。 她叫舒儿,是个勤快的女子。 连着几天赶路,也就她要特殊些,由舒儿和几个侍卫陪着,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没遇见什么麻烦,只是等她到京都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月。 她心中着急,可舒儿说张公子吩咐要顾着她的身子,须得走得缓慢些。 宫中大祭司有自己的宫殿,而司寇彦晞也特意为她建了圣女宫,但洛青岚执意要去定北侯府,因着身子弱,又怀了身孕,也就没有进宫觐见,直接送去了定北侯府。 平平淡淡的过着,每日眼眼盼着,却又是半月不见北辰烨,舒儿是想着法子在逗她开心,说怀了宝宝就要多笑,可她好几次听着舒儿的笑话,笑出了泪来。 她身子大好了,可以缓步走动,只是依然不能运功,更别提是用巫灵力了,那支法力惊人的灵素笛,如今也不过是她闲处的消遣,吹给舒儿听,她痴醉过后,还要唠叨几句,要她不要操劳。 她就笑了,当日她可是一曲破万军呢,这么吹支小曲儿,也算得操劳? “舒儿,今日侯爷可在府中?” 出去院子里散步时,她照例是要问上一句的。 她可说是被软禁了,在这绿竹轩,清净得让人时时生出幻觉来,她有好几次醒来,朦胧间就看到一双孱弱星辰的眸子,炽热深情的,一如初见的北辰烨。 “夫人,你莫再问了,前院的阿三大人说了,最近侯爷忙得紧,说是汗皇陛下指派了什么督军的任务,在城外办事好些天没有回来呢。” 舒儿不如小碗机灵,说不来谎话,每每说了假话,眼神就飘忽不定,一眼就能识破。 他能忙些什么呢?凯旋的将领,即将迎娶夜国的将军,正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怕是忙着置办婚事吧。 “好,我不问了,”洛青岚莞尔,柔柔的像一阵风儿,“你且说说,今日府上花圃里,都开了什么花?” 他要要娶香雪小姐 “你且说说,今日府上花圃子里,都开了什么花?” 舒儿没什么心眼,闻言就高兴地回了,“听说原先清尘郡主的倾城阁里,种了好些白菊花,我托了灵芝姐姐采些给我,今儿个就会送过来了,到时候就在夫人房里插上……” “书上说,菊花多用于祭祀,白菊更是有衰败之意,衬我,也正好。” “啊,夫人快别这么说,都是舒儿这张破嘴,尽知道胡言乱语,夫人风华正茂,当是衬得牡丹芙蓉才是,不是舒儿吹嘘,夫人真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儿了。” “美貌又有何用,不过一副皮囊罢了,就像这些花儿,过了花期也就该凋零了。” 洛青岚素手抚上一朵金黄的菊,这是院子里唯一的一盆花儿,还是前几天舒儿找人在别家院子里搬来的,那满眼翠绿的绿竹轩中,是最美的风景。 “夫人快别说这些个丧气话,依舒儿看来,你比那个红纨将军不至好了多少倍呢,你是不知,她那个耀武扬威的样子,府里没有一个丫鬟侍卫是喜欢她的,也就那么几个阿谀奉承的围着她转,看着就讨人厌得很。” 洛青岚不语,红纨已经住进定北侯府了,但自回京都后,她倒一次也没见着她,似乎她被人遗忘在这儿,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她从不怕被世人遗忘,她就怕她也忘了她。 张轩倒是时常送些东西给她,无非都是些解闷的玩意儿,解馋得零嘴儿,她收下了,也没心情去摆弄,见了就容易想起小碗来,若是她还在,该是很喜欢的。 “等夫人把小世子生下来,侯爷定会回心转意,一心对夫人好的。”舒儿犹自不知洛青岚心境,鼓励的话儿听来她早已失宠了一般。 其实,洛青岚也不知还在等待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若是离开这里,她的生命也就失去了全部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院墙脚下那丛长青木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再就是女子的呼痛。 舒儿惊讶地上前,一见是个十**岁的姑娘,一手掐着腰,一手将人揪了出来,口中还嚷道:“何人胆敢私闯定北侯府后院?” 洛青岚坐在院中太妃椅上,摇头失笑,这个丫头可真是活泼得可爱,叫人羡慕她身上那股子灵气劲儿。 “哎呀,你快放手!” 好熟悉的声音,洛青岚转头去看,见冰儿捂着耳朵泪眼朦胧的,对着她直喊:“小姐,快些救命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怎生这般泼辣啊?” “你说我泼辣,你……你认识夫人?” “当然了,我不认识小姐来这里作甚?”冰儿没好气的说,“还不快放手?” 舒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放开手,讪讪的笑道:“嘻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姐姐不要见怪,我叫舒儿,是夫人的贴身侍女。” 冰儿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才道:“看你这般护着小姐,还有些胆识,想来是个可心人,近来小姐可好?” “冰儿,你过来亲自问我不是更好?”洛青岚扬声唤道。 “小姐,方才我进门时,那侍卫大哥愣是不让我来看你,这是为何?” 洛青岚淡笑,不答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凌跃他……” 见她听到凌跃二字是脸色不佳,洛青岚蹙眉,“冰儿,可是出事了?” 冰儿闻言,鼻子一酸,扑到洛清岚身上,流泪道:“小姐,我……我再也不要回愚人谷了!” “冰儿姐姐,你先别哭啊。”舒儿是个见不得人眼泪的主儿,这几日洛青岚待她又随和,她也就直接过来安慰人了。 “你和凌跃,回愚人谷了?”洛青岚道,“你们回去做什么?” “我们……”冰儿吞吞吐吐的,后来又哭了,“小姐,凌大哥他、他不要我了,他要娶香雪小姐为妻!” 看着伤心欲绝的泪人儿,洛青岚也不忍在逼问她了,让舒儿去准备了些吃食和茶水,慢慢问其缘由。 凌跃娶梅香雪?听着就滑稽,想想雪原上那个膀大腰圆的姑娘,洛青岚就觉得好笑,凌跃那几个月对冰儿是不同的,她看在眼里,大约知道二人是两情相悦。 “我们是回愚人谷去了,”冰儿说,还记着红纨的威胁,也不敢说实话,便扯了慌,“凌大哥和我是说好了去那儿隐居,可是,没曾想谷主他竟是我的杀父仇人,是他害死了我的爹爹,我一时激动就、就刺了他一剑……” 她眼里的惊恐不是假的,“小姐,我当真是没想过要杀谷主的,他若是死了,那你可怎么办?” 洛青岚问:“梅傲的死活,与我何干?” 冰儿这才意识到失言,一着急泪水又滚下来了,“小姐,是我说岔了,雇主的死活,确实和你没关系的,我原想说的是香梅小姐,她说我伤了谷主,便非要嫁给凌大哥,否则就要处置于我,这是什么道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跑出谷了,凌大哥却也没有来追,小姐,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的话是凌乱了些,洛青岚也明白了个大概,想来是她二人会了愚人谷,冰儿偶然得知梅傲杀她父亲,错手伤了他,梅香雪就得理不饶人。 梅傲受了伤,愚人谷也就是恨水和梅香雪的天下,两人要留下谁处罚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冰儿,我想你凌大哥不是不要你,倒是你这丫头抛弃了他呢,”洛青岚摇头笑道,“你若再不回去,他可能真就叫人逼婚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冰儿慌了,“都是我的错,怎么说出谷就出谷了呢?不行,我得回去。” “你就这样回去?” 冰儿茫然的看着她,“那我还能怎么回去啊,小姐,你有法子就说出来吧,冰儿愚钝,可绕不来这些弯子。” “冰儿姐姐,我猜夫人的意思啊,是你这么回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舒儿端了热茶过来,看那模样是在外头把话听了个遍。 “此话怎讲?”有些事当局者迷,冰儿当下糊涂也是常事。 直到小世子出出生 “此话怎讲?”有些事当局者迷,冰儿当下糊涂也是常事。 她原是个重情重义的,虽然冰儿的凡人父亲与香草精灵鸳并非血亲,但她占了她的身子和记忆,多半是生出了感情的,要不也不会刺伤梅傲。 而一个重情之人,对心中所爱的牵挂,就该更加深了,她先前定是以为凌跃会随她一道出谷,没见人就有些气恼,也忘了愚人谷要留下谁是易如反掌的。 “傻姐姐,你的那个凌大哥被那什么谷的小姐看上了,人家肯定是要留人的,你方才不也说了吗?那小姐是拿你威胁你凌大哥,你现在不在谷中,正好让她失去了威胁人的把柄了,你若又回去,不正中那小姐下怀吗?” “那可怎么办?” 冰儿哭丧着脸,说是后悔吧,看到洛青岚又觉得非回愚人谷不可,可弄丢了凌大哥,也并非她本意啊,偏生还不能把事情的原委全告诉小姐,这可急煞她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二人回谷后,梅傲听了他们的叙述,便把当年归隐愚人谷的事告知他们,却原来,他错手毒害的恩人,竟然是冰儿的父亲。 冰儿的母亲得知此事,身怀六甲去愚人谷寻仇,可梅傲武功远在她之上,多番纠缠反倒叫人误会了,以为她有心勾引梅傲。 后来她为了腹中孩子,也就没有再想法子对付梅傲,没想到后来难产而死,且她的死与善妒的恨水夫人脱不了干系。 是以,冰儿父母的性命都和愚人谷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她竟是认贼作父,给不共戴天的仇人当牛做马了多年。 梅傲对冰儿的父母心中有愧,可她那张脸和她娘亲像了七八分,他每每见着都会避着躲着,反叫她受了不少委屈。 当冰儿得知真相时,身体残留的意识让她冲昏了头,拔了长剑就刺了过去,梅傲不躲,胸口被刺伤,再深半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捂着伤口对他说:“冰儿,老夫躲了你小半辈子,这回老夫不再逃避了,你若要为你父母报仇,就尽管动手吧,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 冰儿生性善良又胆小,吓得不得了,扔下手中剑冲出大殿,却被梅香雪拦下,那是凌跃为保梅傲性命,点了他穴施救,他也无法开口为冰儿说话,可怜冰儿生生承下梅香雪的怒气,不敢吭声。 之后就如她对洛青岚所言,梅香雪不依不饶,凌跃帮腔便一并被殃及了,恨水夫人给女儿撑腰做主,硬是要留下凌跃做乘龙快婿。 梅傲怎么说是凌跃他师父的故友,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加之还想着等他醒来,帮洛青岚解除蛊毒,竟然将计就计应下了。 冰儿平日里也是个伶俐的,可一到自己的事上,就六神无主了,趁着愚人谷喜气洋洋的,就偷偷溜出谷了。 现在被洛青岚舒儿一说,便觉得自己是过分意气用事了,要请梅傲救小姐的是她,没用逃跑的也是她,再说那梅傲也是错手伤了恩人,且冰儿的父母算起来也与她灵鸳关系不大,至少比起小姐来不那么重要啊。 “舒儿说得对也不对,”洛青岚说。 舒儿挠挠头,不解的问:“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夫人这话舒儿听不大明白了,那冰儿姐姐到底该不该回去呢?” 冰儿也在看她,小姐想来冰雪聪明,虽然她细想之下,也有了些主意,但她还是想听听小姐的看法。 “冰儿,你回去吧,带着寻,把你凌大哥带出谷就是了。” 洛青岚是寻的主人,她没了灵力,寻也一样,但它到底是体型巨大的灵兽,要从区区百人的谷中带出一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不行!”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舒儿,许是发觉自己失言,她又笑道:“我见寻从不离开绿竹轩,想来跟夫人是有感情的,它应该不会跟着冰儿姐姐走。” “我的话,它会听。”这些日子以来,洛青岚是越发的淡薄了,也不问她缘由。 “小姐,不用了,”冰儿笑着摇头,道,“舒儿妹妹的话也在理,有寻在你身边,总归是要妥当些。” 洛青岚淡淡的笑,她怎么会不知,这两个丫头是担心她安危,唯恐寻离她而去,红纨会居心不良,生出害她的心。 “小姐,冰儿想过了,是我太冲动了些,凌大哥是不会娶香雪小姐的,他们的亲事总也要定在谷主伤好醒来之后吧。待谷主醒来,他断然不会为难凌大哥。” 舒儿似乎松了口气,问:“冰儿姐姐,你当真不去了?” “不去了,我就陪在小姐身边,相信过些日子,凌大哥会回来的。”冰儿说,目光很坚定,不难看出,她信凌跃。 洛青岚见状,笑意不减,唯独眼底划过淡淡的忧伤,北辰烨,我也还在等你。 “太好了,我见着冰儿姐姐就觉得亲切得很,以后我们便一起陪着小姐,直到小世子诞生!” “好。” 两个少女笑作一团,明媚的笑容更盖过了秋日的阳光,洛青岚看着,浅浅的勾着嘴角,有多久,不曾这般笑过了,除了梦中见了他,她几乎找不到微笑的理由。 冰儿玩闹时,也将洛青岚的失落尽收眼底,她就在心底暗暗想着凌跃,一定要快些回来,一定要回来,带着她的期盼小姐的解药回来。 看着简单的的快乐,冰儿就想,凌大哥若能事成归来,那她与小姐,也能这般笑了。 日子还那么过,晃得飞快。 有冰儿和舒儿,洛青岚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在不想念他的空当,她也会柔柔的笑,可是,那样的笑太少了,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他。 妖精太痴情,面上有多么光鲜多么美,内里就是多么腐朽多么痛。 她极力装出的平静,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自己,但其实,她谁也没骗到,但凡见了那双眼,就能看到她的哀伤。 冰儿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北辰烨,舒儿提起也是些赞许,连雪狼也对他没有丝毫反感厌恶。 她们都默契的没有提红纨,洛青岚却很想知道,但她不问,怕自己胡思乱想。 “舒儿,今日可是中秋?” 中秋秋佳节团圆夜 “舒儿,今日可是中秋?” 洛青岚捧着书,半躺在院中太妃椅上,三千青丝未绾,素面不施粉黛,慵懒之态却是美极。 舒儿看着微红了脸,日日见着夫人,可她举手投足间,还是能叫她看得痴迷。 她见过那些有身子的夫人,从没哪个像夫人这般,美得勾魂夺魄。 近来她的气色养得好了些,有几分珠圆玉润的味道了,偶尔的一个笑靥,就能夺了人的呼吸。 她的美,让人不忍亵渎。 “是啊,舒儿方才在满宸阁当差的姐姐那儿讨了些好看的绢纱,等会儿我和冰儿姐姐做成天灯,夜里便能和夫人一起放了。” 小丫头兴奋得很,脸粉扑扑的,“在舒儿家乡,就是灵水郡的一个小村子,人们都兴在中秋夜里放天灯呢,灯上写着祈愿,老人说这天灯放上天去,天上的神祗能看到,他们会帮人们实现愿望呢。” “是吗?”洛青岚放下书,冰儿忙过去扶着她,道:“是呢,冰儿也有所耳闻,说是灵验得很,我本不信,今夜定要试过了才晓得。” “那你想许个什么愿望?”洛青岚轻声问。 “我……”冰儿低下头不说话。 “嘻嘻,冰儿姐姐这是害羞了呢,谁不知道你就想着凌大哥能早早的回来?”舒儿就揶揄道,“都说中秋佳节团圆夜,冰儿姐姐许了愿,一定会实现的。” 舒儿性子也天真,是当真信了神祗如愿的说法了,大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无限憧憬。 “舒儿,你呢?”洛青岚又问,“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啊,”舒儿眨眨眼,看看洛青岚,又看看冰儿,道,“我就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就是冰儿的心愿了。” “但愿人长久……”洛青岚喃喃念道,再没了下文。 冰儿见她有些伤感,便假意打了舒儿一下,道:“就你取笑人,怕不是为天下有情人祈愿,分明是有些人思春,想着嫁人了吧。” “冰儿姐姐乱说,人家哪有?”舒儿也推了她一把,娇羞的掩面进屋,“我去做天灯了,不理你。” “小丫头不好意思了?”冰儿还对着她仓皇的背影喊了句。 扶着洛青岚回屋时,她就说:“小姐,你问了我们,你自己呢?你的心愿……” “冰儿,我没有愿望,我要的是北辰烨爱着我,可这,原本就是真实的。” 她那么脆弱苍白的笑容,冰儿眼里噙着泪,使劲的点头。 “我也想做一个天灯,”她推开舒儿房间的门,缓步进去,道,“我想和北辰烨一起放了它,我不需要天上的神祗遂我心愿,我只要他们看到,我的幸福。” 她就想,流风,会不会看到? “好,我陪小姐一起做,舒儿,你快教教我们。” 洛青岚摇头,道:“不,冰儿,你去前院。” “去做什么……”冰儿是明知故问,她那么欣喜期盼的模样,还能是为谁? 果然,她说:“你去找北辰烨来,他说过的,要陪我过中秋。” 她笑得璀璨,桌上那些漂亮的绢纱,也黯然失色了。 “可是小姐,今夜宫中又中秋宴,定北侯他一早就进宫去了。” “是这样吗?”洛青岚神色一暗,后又神采奕奕了,唤来雪狼,备了笔墨,就用手中绢布写了几句话,“寻,你帮我送去给他。” 舒儿和冰儿都看到了那绢布上漂亮的字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夫人,这么写定北侯大人如何看得懂?”舒儿问。 她说:“他会懂的。” 她把绢布叠好,放进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细心的用彩线拴好,帮寻挂在脖子上。 冰儿转身去抹了把眼泪,小姐,即便他懂,也不会来,你这么写了,只是徒添悲伤,让他也和你一起心痛罢了。 寻很快就回来了,脖子上还挂着那个小瓶子,冰儿打开来,咬咬唇嗫嚅道:“小姐,信还在。” “没有回信吗?”舒儿问。 冰儿摇头,不忍去看洛青岚瞬间惨白的脸。 今日是小姐最高兴的一天了…… “他,会来的。” 洛青岚说,眼角流下一滴泪,好凄美。 夜幕降临时,他没有来。 漫天的星辰,一轮明月,看在她眼中有些模糊,似乎所有发光发亮的,都蒙上了一层不明朗的晕,昏昏沉沉的。 “冰儿,今夜似乎不够晴朗,你看那月,也不那么圆。” 她不知道,她含泪的水眸,看到的并不真实。 听了她的话,冰儿笑得好牵强,“是啊,这中秋夜,也不过如此。” “没有啊,月亮很圆啊。”舒儿一直埋头弄着天灯,不知二人言外之意,很无邪的说。 冰儿嗔怪的碰了她一下,道:“你是高兴过了头,见什么都是好的,眼见着就要云遮月,怕是要变天了,这天灯还是不要放了,省得小姐吹了夜风再受了凉。” “啊?”舒儿失望的抱怨道,“这些灯可费了我们好些功夫呢,就这么回去了?” “不,冰儿,再等会儿吧。”洛青岚看着脚边的天灯,个头比舒儿做得要小,却更显精巧。 那是她头一次做这么小玩意儿,动作笨拙得很,做好的天灯却甚是可爱,加之她娟秀漂亮的字体,舒儿可是赞不绝口呢。 这就是她,什么时候,总是要做得最好,认定了什么,就义无返顾,不做到完美,就不罢手。 “小姐,侯爷一准儿是被宫宴上的事绊住了脚,再不就是他没看到那你送去的信……” “冰儿,你不消说了,我还要等他,宫宴总归是要散席的,中秋夜不是拜月吗?月亮还在,我就等着他。” “小姐……”冰儿欲言又止,她的小姐可真傻,定北侯大人,也好傻好傻…… 她在夜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月上中天,夜已深。 “夫人,我们回去吧,侯爷他,怕是不会来了。”舒儿的热情也都磨干了,打着哈欠劝道。 洛青岚坐在院中石凳上,静静地望着月亮,摇头,不,她要等他,他说过会陪她过中秋宴的,他也说过不会对她食言。 “夫人,你们还是进屋去吧,侯爷他早就回府了,要来早该来了。” 院门口夜巡的侍卫来了几次,见洛青岚挺着肚子等在夜风里,终于忍不住出言相劝。 为谁失谁约 院门口夜巡的侍卫来了几次,见洛青岚挺着肚子等在夜风里,终于忍不住出言相劝。 “他回府了?那他为何不来见我?”洛青岚上前几步,踉跄着险些摔倒,冰儿急忙上前扶住她,张口欲言却什么也没说。 侍卫有些不忍,但还是恭敬地说:“属下半个时辰前见过侯爷,他正与红纨夫人在后花园赏月。” “赏月……么?”洛青岚后退了一步,就那么茫然的望着月亮,还是模糊的光与影,看不出有什么好看。 侍卫走了,她还站着,冰儿扶着她,就感觉她全身的重量都叠在她身上,很轻。 “冰儿,我们来放天灯吧。”她说,眼神是空洞的,黑黢黢的两潭,好深好凉。 天灯燃起,那书写着她幸福的绢纱与油纸,就一点点的鼓起来,仿佛在嘲笑她,又似乎,在怜悯她。 金黄色的火光,染了她的眉眼和发色,暖洋洋的,就越是衬得她凄美苍凉。 天灯飞走了,她还高高的举着双手,迷离的望着夜空,不只是在看那灯,还是在看那月。 “小姐,你看它飞得多高,你心中所想一定能成真的。”冰儿说。 “可不是吗,飞得可真好,”她说,“可它为什么要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它不知道,我是爱它的吗?” 她伸手,却触不到那暖色的天灯。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看着她眼角颊边的泪,冰儿鼻头一酸,也别有深意的说:“因为它也爱着小姐,只想着飞得更高更远,好让天上的神仙都看到小姐的天灯,让小姐如愿,欣然。” “我们回屋吧。”洛青岚摸着肚子,宝宝已经很大了,有时还会踢踢她,每每她流泪,总能感觉到他在她腹中不停地动。 他定是知道北辰烨欺负她了,想着出来教训爹爹呢。 今夜是舒儿在寝房守着洛青岚,许是累了,片刻功夫就睡过去了。 洛青岚还是两眼鳏鳏,那么嗜睡的人,愣是没有丁点儿睡意。 窗扉轻响,她眼睛一亮,是他来了吗? 本想起身去看,想着又闭上眼睛假寐,他来得迟了,该给他些脸色看看才是。 脚步声渐近,洛青岚心跳愈发的急了,胸口起伏得厉害。 口鼻突然被掩住,她猛然睁开眼睛,接着微弱的烛光,隐约看到逆着光的来人,那朦胧的轮廓,竟然不是他…… 失望之余,又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可惜捂住口鼻的布蘸了迷香,她只是挣扎了两下,就沉沉睡去。 *** “司寇彦晞,为什么?” 洛青岚靠在陌生的床榻上,蹙眉看着床头的男人。 他贵为汗皇陛下,竟然也做起这些梁上君子窃玉偷香的事来了。 但她也就是这么一想,心弦绷得很紧,总觉得面前的司寇彦晞,和初见时不同了。 原来的他眸间时无欲无求的,而现在,也混沌的出现了好些杂色。 “你怀孕了?”他盯着她的肚子,说是疑问,倒像是叙述,“是北辰烨的孩子?” 洛青岚说:“自然是他的。” “呵,你为他怀了孩子,他却要迎娶别的女人,”司寇彦晞伸手去触碰她的腹部,刚碰到又收回手,看向她的眼,说,“他不要你了,你还要生下这个孩子?” “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生下他。”她说,有点落寞。 “羽衣,你这又是何必?当初你若选择了本皇,断然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我从未后悔,”她勾唇一抹淡笑,“而且,羽衣早已死去,现在的我,只是洛青岚。” 羽衣爱的是司寇彦晞,而洛青岚,只为北辰烨而情牵。 “你……”司寇彦晞对她扬了扬手,冷哼一声道,“你真是执迷不悟,本皇给你机会……” “我不需要你的机会,”洛青岚打断他的话,问,“你让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这里不是皇宫,而司寇彦晞虽没有穿龙袍,却是一身明黄的装扮,像是褪去外袍的中衣,头发也有些微乱,看来多少有几分狼狈,或者说,用仓皇来形容更贴切些。 司寇彦晞微愣,转身背对着她,“你不该这么聪明的。” “出事了?”洛青岚想坐起身来,无奈全身僵硬着,动不得,只能急切地问道,“北辰烨他怎么了?” 他今夜失约,是不是…… 司寇彦晞的冷笑,打破了她可笑的幻想。 “他能有什么事?他好得很呢!眼看好事将近,将要迎娶红纨将军,后院还藏着你这么个美人,为他怀了个孩子!”他凑近她,狠狠地攥紧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说,他能出什么事?” 洛青岚放下心来,司寇彦晞见她模样,俊美的容颜闪过沉痛和自嘲,“你担心他,为何不问问我?曾几何时,你也是本皇大红花轿抬进宫的妃,难道本皇,就一点没让你动心?” “司寇彦晞,你怎么了?”洛青岚蹙眉,“又醉了?” 他苦笑着摇头,“本皇没醉,这次没有,上回也没有……罢了,不说这些,你好生休息吧,本皇明日再来看你。”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带我来这里所为何事,这里不是皇宫,而你刚刚的情绪也不对,司寇彦晞,你到底意欲何为?” “你问本皇到底想如何,倒不如去问问北辰烨,他到底意欲何为!”他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抬脚踹翻了木凳子,烦躁的扯下床帐子。 她没见过这样的司寇彦晞,记忆中他是举止得体的谦谦君子,还有几分纤尘不染的出尘气息,而非眼前的模样。 “你送我回去,或者叫他来,我就问他。”她认真的说,好久不曾见他,京中之事她一概不知,与世隔绝了一般。 “你想走?”司寇彦晞发狠的砸向床沿,大吼道,“门都没有!” 她不知她怎么就激怒了他,只是不悦的说:“你小声些,吓着宝宝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怒气竟然真的缓和了不少。 “羽衣,本皇无意伤害你,带你来也是迫于无奈,是北辰烨逼我的,他要本皇的皇位,还要赶尽杀绝,一心想着让那个不知哪里来的伪皇子登基!” 司寇彦晞说着又激动了,“本皇不允许,司寇家的江山,决不能旁落!” 与虎谋虎皮 司寇彦晞说着又激动了,“本皇绝不允许,司寇家的江山,决不能旁落!” 洛青岚面色陡然一冷,“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担心北辰烨功高震主,上回才会在押送的粮草中动手脚,和夜国私通,想要他有去无回?”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司寇彦晞显出些愧色,“羽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非本皇,不知这高处不胜寒……” “北辰烨他可曾图谋过你们司寇家的江山?”她不愿听他冠冕堂皇的话,只信心中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皇数十载忍气吞声,韬光养晦训精锐骑兵,如今让位于我,便是期盼本皇能护我司寇家山河,子桑家族已除,定北侯的势力更是锐不可当,他若心怀不轨,本皇岂不是要辜负父皇重望?” 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狠绝,“出兵夜国,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本皇暗中已经和夜天祁定下盟约,不管此战胜负,两国百年修好,也达成了共识,削弱定北侯势力。” “可是你这么做,当真不觉得愧对百姓,愧对你坐下的龙椅?” 唇亡齿寒,北辰烨于司寇彦晞的江山有威胁,是他眼中的狼,却也震慑着周边诸国,是他们眼中的狼。 夜天祁岂是良善之辈,司寇彦晞与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本皇为江山社稷,所做之事问心无愧。”司寇彦晞说,再不是曾经的闲散淡薄十七太子,而是个利欲熏心的王,诡计多端的王。 “你可知,若非我……”洛青岚无奈的垂下眼,道,“我会杀了你。” “是啊,本皇以前还真有些怕,不是怕你杀了本皇,而是怕,你恨我。” “不,我不会恨你。”洛青岚记得,流风就常说,无爱无恨,她要恨,便也只能是对北辰烨。 司寇彦晞却会错了意,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本皇就知道,你心里总还是记着本皇的。” “司寇彦晞,放我走吧。” 他眼中闪过失望,却没有放开她的手,“羽衣,本皇不想瞒你,就在今夜,举国欢庆的中秋佳节,本皇险些就一无所有了。” 她不解的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你错付了深情,北辰烨,不配你如此待他,早晚,你是要后悔的。” “我若后悔,也只会悔当日不曾与他同行,共赴沙场共渡难关,反让红纨有了可乘之机。”她那么说,心头却并不全那么想。 她厌恶红纨,也怨他。 时至今日,她依然是信他的,只怨他不信她,不与她坦承,不与她分担。 她不想再误会了他,一如千年前青鸾女与龙魔帝的无奈与情殇。 今夜,她却有些不确定了,是不是她,太自信了? 或许千年之后,她还是她,他却变了。 司寇彦晞闻言就笑了,笑得张狂肆虐,咆哮着,“你若真随他去了,才要悔恨终生!你却不知,这场情爱的角逐,你从未赢过,红纨与他相识在前,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二人的阴谋罢了,他就是要一统天下,拥她为后,本皇和夜天祁,便是最大的失败者,而你,不过是北辰烨手中一颗作废的棋子!若非你腹中孩儿,怕早已是依据冰凉的死尸了。” “司寇彦晞,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我,不信。” 洛青岚闭着眼,想掩饰了波动的情绪,却不料让眼泪落下来了,冰凉冰凉的。 “羽衣,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不是说北辰烨不曾图谋过司寇彦的江山吗?本皇告诉你,从他容下你那一刻起,变设下了圈套,欺骗了天下人……这当中,自然包括了你。” 洛青岚沉默了片刻,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平静,“司寇彦晞,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让你知道,北辰烨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那么,我的良人,是你吗?”她问,淡淡的,没有讽刺和嘲笑。 司寇彦晞怔了一下,便摇头叹息,苦笑道:“本皇……也不是。” “那你为何喜欢我?”她问得直白了些,却那么单纯认真。 “本皇只能说,身不由己,”司寇彦晞隔了她好远,背对着她坐在一面铜镜前,凝视着镜中的她,“你可知今夜中秋宴上,都发生什么?” 她摇头,不知。 “你自然不知,”他伸手抚摸镜面,就掩去了她大半张脸,“北辰烨与红纨逼宫了,为保本皇周全,琬儿横剑自刎,当剑刃割破她皮肤的时候,本皇想的,却是你……本皇为你悲哀,也为自己悲哀,当日,若然本皇不曾拒婚,你也不曾遇见北辰烨,琬儿她,也该是觅得良人了。” 说到情动处,他掩面痛苦的闭上眼,“我真要是愧对了谁,那便是琬儿,出宫时,本皇是觉得举步千斤,也想着和她一起共赴黄泉,到底是没有勇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皇太窝囊了?” “不,北辰琬要你离开,你没有辜负她。” 原来,他和红纨竟要司寇彦晞退位,她就知道,北辰烨和她一样,是个有仇必报的,司寇彦晞害他一回,他怎会轻饶? 可是,他是如何做到在抉择他人生死之际,还有心思与红纨赏月看花的? “或许吧,琬儿没事,被幽禁于凤仪宫,父皇也被禁足了,而本皇……不,或许过不了几日,就该改口了,这皇位,到底是没坐稳。” 洛青岚听到他在笑,却没办法转头看他的表情,只听那声音中,带着无限感伤。 “司寇彦晞,你抓了我来,是想要挟他吗?”她问他,没有责怪,也没有悲悯,只是平静。 这种带着淡淡疏离的语气,让司寇彦晞越发的难受,镜中透着疲惫颓然的俊颜,不知何时竟爬满了泪水。 他看着,觉得陌生。 他曾是那么憧憬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抚琴,琬儿便绕着他起舞…… 或许,是从起舞之人变得一袭淡雅清新的青衣时,那些浮华那些奢望,才疯狂的肆虐的生长起来了吧。 说到底,倒是她的错了。 如此,他利用她一回,也不为过吧? 洛青岚当他的沉默,是认了,就笑道:“你都说了北辰烨爱的是红纨,抓了我来,又有何用?” “红纨武功不弱,又擅巫蛊之术,约莫还与北辰烨在一起,本皇没有把握……”他说,“你腹中孩儿是北辰烨的,虎毒不食子,为了他,他会来吧。” 他不敢告诉她,在看到她怀孕之前,他当真是窝囊的,他想的,不是殊死一搏,而是带了她远走高飞,忘了宫廷的尔虞我诈,也忘了他曾与谁山盟海誓,她又为谁情牵…… “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吗?”洛青岚喃喃问道。 司寇彦晞有些心疼,“羽衣,本皇不会伤你,若事成,你要荣华富贵,我给,你要自在人间,我允。” 她笑问:“我要北辰烨,你可能许我?” 他面色一僵,看着镜中上翘的红唇,不说话了。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听到他说:“本皇,要他死……” 然后是他起身出门的声音,似乎是掀开了珠帘,叮咚儿想的好好听。 她还说了什么,他的脚步顿了顿,装作不曾听见,走了。 她说:“那么,我就要你死,你可能许我?” 在他与北辰烨之间,自私的妖精,选择了心上人。 *** 洛青岚盼他来,又怕他误落司寇彦晞圈套,盼他愿为她妥协,又恐他受到伤害。 就是在这样的等待中,司寇彦晞告诉她,他来了。 “羽衣,本皇要他有来无回,”司寇彦晞说,“你猜猜看,在北辰烨心中,是爱你和孩子更多,还是更爱他自己呢?” 那一刻,洛青岚的心好忐忑,突然就觉得,她不该盼他来的,生死关头,她想要他安好。 “司寇彦晞,你杀不了他,放了我,你还有一线生机。”她说,是善意的劝说,而不是威胁。 他轻柔的扶着她起来,小心翼翼的动作,好似她便是他的珍宝,任谁也想不到,他是要把刀抵上她的脖子。 他在她耳边苦笑:“那不正好是你所希望的吗?” 她语塞,原来他听到了。 是啊,她那么说了,可是,她的心真那么想吗? 北辰烨来了,红纨也来了。 他是冷峻不羁,她是绝艳无双,他黑袍翻飞,她红衣起舞,端的是绝配的一双璧人。 他们不般配! 洛青岚心中就那么叫嚣着。 她脖子上横着剑,雪亮雪亮的,正丝丝地冒着寒气。 司寇彦晞已然是换了个人,满脸狠戾的阴霾,粗鲁的推搡着她走到北辰烨对面。 只有洛青岚知道,身后的男人是那么紧张,似乎连呼吸都在颤抖。 “定北侯这是什么意思?”阴鸷的目光扫过一众侍卫随从,司寇彦晞冷冷的问道,“如果没有诚意,你大可不来,反正,她也不过是一颗作废的棋子。” 说着,他猥亵的在洛青岚脸上摸了一把,邪佞得不像他。 “本侯不来,怎么能寻到陛下踪迹呢?” 他言下之意,来此只是想对付司寇彦晞,而非要救她。 你带我走带吧 他言下之意,来此只是想对付司寇彦晞,而非要救她。 洛青岚脸色一白,脖子上细致的皮肤就触到了锋利的剑刃,又些微疼痛,她启唇低唤了一声,下意识的后退时,就碰到了司寇彦晞的胸膛。 他的手微颤,剑又移开了一些。 “侯爷找本皇,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吧,这些是你的铁骑,还是你侯府全部的侍卫?”司寇彦晞握住洛青岚手臂,退后了几步。 洛青岚记得,身后五步开外,就是一处断崖。 看司寇彦晞态度,显然也是知道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让他们来此。 北辰烨没说话,只是轻了轻扬手。 他身后数十名侍卫就靠过来,没有脚步声,当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见状,司寇彦晞脸色大变,一连退了两步,抓她手臂的力道也收紧了,冲北辰烨大吼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北辰烨不为所动,倒是她身边的红纨捂着唇惊讶地说:“呀,你看我这眼神,竟到这时方才见到是妹妹呢,这可如何是好呢,阿烨?” 除了目不斜视的侍卫们仅是停下了脚步,洛青岚等人都在看他,可北辰烨那俊美无俦的脸,就像是结了冰,冷之外,在没有多余情绪。 然,洛青岚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绝情和冷漠。 她直直的看着他,道:“北辰烨,你当真不怕我……离你而去吗?” 他曾说,要她永生相随,不要离他而去。 或许他注意到了,她说的不是死,而是离去。 她想,如若在她眼中,她和孩子的命都不能让他动容,那么他,也就真如司寇彦晞所言,不配得到她的爱情了。 他若答是,她就走,不再纠缠,不再执着,不再等待,不再……爱他。 “呵呵,妹妹说的哪里话,你的死活,”红纨拉长了尾音,染得血色的唇,一字一句地说,“与我们阿烨,有何干系?” 洛青岚不理会她抑扬顿挫的话,仍是看着他的眼,她想知道,那双在她入世时就落在她心上的眼,在炽热冷却深情烧干之后,可还留下了什么,哪怕只是丁点儿的眷恋。 可黎明时分,带着雾气的山谷里,她看不清。 可悲的是,在她努力看他眼睛时,北辰烨再次做了那个手势,他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觉得他那个可能只是“生擒留下活口”的手势,对她来说分明就是格杀勿论…… 司寇彦晞搂着她的腰不断的后退,惊慌之余,还不忘在在她耳边道:“看到了吧?他甚至,不曾迟疑。” 再说的话他也没有再说,因为她的神情好绝望,眼泪盈眶,却没有落下来。 当时她离他那么近,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她那滴泪若是落下来,就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他愣神的时候,侍卫已经冲过来了,就那么一个瞬间,他的手臂就吃了一剑,划破衣服皮肉,割得很深。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曾放开她,横在她脖子上的剑离开了,刹那间了结了一个侍卫的生命,人被割破了喉咙,剑法好准好狠。 洛青岚就看着攒动的人影,隔着薄雾去寻找北辰烨,他没有看她,侧身对着红纨,而女人正踮起脚,似乎要吻他。 她没看到他们是否亲吻了,因为缠在腰间的手臂突然一紧,再就是一声闷哼,她已然转了个圈,面向悬崖。 她愕然,原来地狱离得这般近,只要纵身一跃,灵魂就会摆脱了这具脆弱的人类躯壳,在天地间灰飞烟灭吧。 司寇彦晞帮她挡了一剑,正从背后抱着她,靠在她肩头喘息,她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就问:“司寇彦晞,你可是喜欢我?” “羽衣?”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晓得站在悬崖边上与她相拥时,背后的伤痛也并不那么明显,为她受这一剑,他无怨无悔。 “你带我走可好?” 她就笑,他看到她的侧脸,橘色的初阳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美得让人窒息。 背后又挨了一刀,司寇彦晞呼吸急促了,一手环着她,一手举剑继续拼杀,“羽衣,你可知我多希望听到这句话?可惜,来得太迟了,现在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走不了。” 他的话本就低低的,因剧烈的打斗变得破碎,断断续续的。 她按住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望着断崖对面的苍山夕阳,说:“不迟呢,路就在我们脚下,金色的,好美。” 她还是不喜欢他的触碰,可北辰烨离她那么远,自私的妖精,只能紧紧抓住眼前的手。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属于她的,她也不想要,可是,那又怎样? 比起仁慈和善良,她更害怕孤独。 她身子往前倾了些,司寇彦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长臂用力将她往没有侍卫没有危险的方向一推,待她站定,才道:“羽衣,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我不配带你走,该走的人,是我。” 说完,他的剑突然向她飞来,洛青岚怔住,然后就有个黑衣的侍卫定在她面前,胸前穿过那把雪亮的长剑,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她听到不远处司寇彦晞的话,他说:“北辰烨,本皇不会下诏的,司寇家的江山,绝不会旁落,即便你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注定了要遭人唾弃百世,千世……” 后面的话远了,散了,淡了,只有回音,一遍又一遍的响彻山谷,惊扰了晨曦的安宁。 面前死去的侍卫倒下,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折射出浅金色的太阳光泽,辉煌的炫目。 司寇彦晞虽负了伤,但他的武功造诣,没有她的拖累,执剑该是能逃走的,可他却把最后的武器,用来护她…… 她是爬着去到悬崖边上的,伸手去捞,除了晨雾触手的微凉,什么也没有。 腰上他手臂的余温,似乎发烫发热,灼得她好难受,她在想,他真是个好人,她在想,她对不起北辰琬,她在想,她该下去陪他,把他救的她的命,一并交给他。 在悬崖边上,风舞得发乱飞,她笑得凄美,想最后看一眼北辰烨,又不敢回头,就怕看到了那抹血色的红衣。 她想,就这样吧,假装他还是爱着她…… 最后一次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洛青岚闭上眼,就想,至少,她还有宝宝陪着,她不孤独,不孤独。 倾身上前时,耳边想起冷漠的话:“你想跳崖?” 是他,北辰烨。 洛青岚竟然还真就点头了,只是不看他,对面山谷风光如画,金色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只想流泪。 “你想死,可以,”他漠然的扼住她的下巴,道,“但本侯孩子的生死,还有不得你来做主。” “他是我的孩子。”她说,泪水已经流到了唇边,她紧抿着唇,就怕尝到苦涩的滋味。 他不多言,弯腰将她抱起,薄唇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回府。” 洛青岚盯着他毫无瑕疵的脸,缓缓的伸手描绘他五官轮廓,说:“北辰烨,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他步履不乱,依旧慢慢地走着。 红纨和侍卫们都离去了,他就背着耀眼的朝阳光辉,抱着她一步一步走远。 “北辰烨,你会放我走吗?”她问,有几分冷淡和凉薄。 他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发现她闭着眼,这才流露出极致的悲伤,那么无奈,有那么心疼。 他说:“你说过,要等到我成亲的那一天。”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说:“那要是下雪了,你会不会同我去寻梅?” 他不说话,走得愈发缓慢了。 “北辰烨,等待好辛苦,我不想,再等了,你若不去,记得告诉我,可别让我再等了,好吗?” 他不答,她又继续说:“冬天很冷的,再美的梅花,独赏也失了兴致……我倒忘了,你还有红纨呢……” “聒噪。”他沉声打断,因为她闭上的眼,已经有了泪痕,也因为他努力冰冻的心,已经有了伤痕。 她流的是泪,他流的是血。 她果然噤声了,抓着他的衣襟寻了个舒适些的位置,睡了。 那熟悉的气息,带着她全部的眷恋,他那般无情,她却还是傻傻地想,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他们都不用去想别人,只拥着彼此。 她不会知道,他也那么想,所以回定北侯府那么远,他也没有骑马,就那么走着,走得好慢,好慢。 他听到她梦中的呢喃,眼睛酸涩得难受,伤感就散了一地,和那些枯叶一起,被风吹得凌乱。 再次醒来,他早已不在,洛青岚甚至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冰儿……”她轻轻地唤道。 “夫人,你醒了?冰儿姐姐在院里看雪呢,她是个不怕冻的,我却不行,灵水郡分明也是冷的,到底是比不得雪山。” 见她要起身,舒儿忙拿了锦衣和狐裘过来,伺候她更衣。 “雪?”她微愣,木木的任由她摆弄。 “是啊,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都说瑞雪兆丰年,雪来得这么早,还下得那么大,想必是好兆头,听前院的姐姐们说,京都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雪呢。” 洛青岚苦笑,低头看鼓鼓囊囊的肚皮,暗叹一声,她怕是又睡了很久吧? “梅花开了吗?”她问。 踏【终】踏雪寻梅 “梅花开了吗?”她问。 “怕是还要等上一阵子,不过听说后花园的已经打了花苞,说来绿竹轩院里也有一株呢,只是有些瘦了,先前也不见叶子,还以为是株死的,没想到还结了几个花骨朵,稀稀落落的,也不知道能否开得好。” 舒儿扶着洛青岚起来,到铜镜前为她梳头,道:“夫人这嗜睡的毛病,倒也不是全无好处,睡着不消吃不消喝,还免了受寒受冻,只是这醒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 “不是时候?” 她从铜镜中看她,模模糊糊的,是她打自己嘴巴的小动作,舒儿是个大意的丫头,定是觉得自己又说漏了嘴。 “夫人,这天冷得很,前些日子阿三大人送了貂皮帽子来,我去拿来给你。” “不用。”顶着那或许还挂了灵魂的死物,她受不了。 “那舒儿去打了热水来给夫人净脸。”这回也不待她回答,舒儿就放下梳子出去了。 她摇头失笑,算日子,他是要成亲了。 也不知,能否赶上梅花绽放之日。 “小姐,你醒了?我还当是舒儿那丫头骗我呢,不想竟是真的,太好了,外头正下着雪呢,绿竹轩里清净,竹叶青青的,衬得那雪妙极了,一点也不比幽迷雪域的白雪红梅差。” 洛青岚眸色一暗,“这世间,哪还有比幽迷雪域更美的地方?” 失去的,总是最让人心牵的。 洛青岚道:“冰儿,若我不曾出谷,还曼舞在那白雪红梅间,那该多好。” “小姐,是冰儿胡言,净惹你想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洛青岚但笑不语,只是眼中没了执着和期盼的她,好像忽然失去了那股子倔强的骄傲,似乎,变得不那么锋芒了,美得柔和如风,淡得让人心疼。 “小姐可要出去看看?”冰儿试探性的问。 “不了,等梅花开了再出去吧,我怕冷。” 自那天起,她总喜欢问问梅花是否开好了。 无论是舒儿还是冰儿,都会认真地回答,宫中巨变,她不问,她们也没说,定北侯如何,她竟也没问,她们更没说。 她们不知道她为何想看梅花,只是她时时坐在绿竹轩那幅红梅图前,用绢布一遍一遍的临摹着,空气很干燥,那些字迹却还是浸透了,有些是黑黑红红的一片,她也画得认真。 也就是在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很晴朗的一个清晨,舒儿飞快的跑到她面前,好大声的说:“夫人,花开了!” 冰儿正给洛青岚磨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冒冒失失的,慢些说,哪儿的花开了,可是我们院里?” 洛青岚被禁足了,两个丫头都知道,花园里的梅花早开了零星的几朵,但她们没敢告诉她,就怕她失望。 她的身子似乎不如之前的好了,虽然每日厨房里的补汤都会送来,变着法儿的给她补身子,她也却是喝下了,有时胃口极好,会喝得一滴不剩,可是除了那鼓鼓的大肚子,就是不见她丰满。 初回府时还圆润些,如今竟是无端的消瘦了,看着叫人又急又怜。 舒儿跑得急了些,被唾沫给呛了,边咳嗽便点头,冰儿给她拍拍背,她勉强说道:“就是我们院里,也就开了一枝,在顶上,红艳艳的,比院里那些都要好看许多呢。” “竟然,是红梅吗?” 冰儿也有些惊讶,府上有几株梅花,却都是粉白的,落了雪就看不见了似的,不怎么好看。 “是啊,我也觉着怪,听说京都红梅可不多,我瞅着院里那株还是两层花瓣子,约莫过些日子,再多开几朵,定是好看得很。” “小姐,这花都开了,你为何不高兴?”冰儿问她。 “是啊,夫人不是日日盼着吗?今日开了一支,明儿怕就该开得好了,再等上几日,就能如小姐画中的景致了,虽然那花朵儿少,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呢。” 洛青岚埋头作画,又是一点朱砂落下,艳丽的有些触目惊心。 闻言她便放下笔,淡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还是明儿再出去吧,今日虽没下雨雪,但却起风了,小姐有了身子,可不能出去吹那冷风,”冰儿道,“舒儿做事向来急躁,只怕是想要小姐高兴,半开的花枝也拿来哄人呢。” 舒儿虽有些不服,但还是附和道:“夫人就别出去吧,是真的冷呢,那花儿等上两日会更好看些的。” “不等了。”洛青岚道。 “小姐……” “再等下去,便没机会看了,说来巧得很,这里是我入世的地方,竟也是我将离的地方,倒也有缘,那花儿也开得巧,扶我出去看看吧。” 舒儿没太听懂洛青岚的意思,冰儿却清楚,她扶着她,问:“小姐,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冰儿哪是藏得住事的?”洛青岚勾唇,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察不到有什么喜色。 舒儿满头雾水,“我可是有说错了什么?” 冰儿刚欲言,洛青岚就笑道:“你且不要怪她,是那日她与你说时我听来的。” 是啊,端端就让她听了那话,可不是巧得很? 明日,是北辰烨与红纨成亲的日子,延期的喜事,到底还是来了。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不是一觉睡过头去? “小姐,你还好吧?”冰儿小声问她。 “好,怎么不好?明日我便要解了禁,出了这乏味的院子,我高兴呢。” 舒儿冰儿对视一眼,皆在心中暗自叹息,小姐那般模样,哪里有半点欣喜的样子? 院子里就那么一株梅树,花就开了顶上一支,果然如冰儿所言,那花儿还没完全绽放,含羞带怯的,却是一枝独秀。 “你们说,这花儿是否是知我要走,方才提早开给我看?” 这么说,她又想起北辰烨来了,他曾说来年开春,桃花山上的花朵便是为她绽放,开得比今年往年都要美…… “小姐,你当真要走?” “是啊,夫人肚子里还有小世子呢,侯爷他……”被冰儿碰了一下,舒儿赶忙改了口,道,“且说这天寒地冻的,你这么大个肚子,要去哪里呢?” 洛青岚低头,温柔地抚摸大大的肚子,笑道:“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 她真傻,当初还想着要带着宝宝跳崖,现在想来,真真不是个好娘亲呢。 离开侯府,她想忘了他,带着孩子也要看尽人间芳菲色…… “舒儿,你平日最是讨巧,就叫了人去满宸阁问问他吧,就说,我寻着梅花了,他可愿共赏。” 舒儿愣了愣,点头去了。 “冰儿,你去把小手炉拿了给我,今儿怕是要等些时候了。”她也不顾着,就着太妃椅上的冰雪坐下,火狐裘映得那雪都微红了,却不曾让她的面容看来红润。 冰儿看着心疼,非要拉了她起来,用袖子拂去了雪,让她静站一会儿待凉意散去,方才坐下。 拿了手炉出来时,冰儿见洛青岚抬头望着雪,目光专注,满是柔情,就像极了当日在愚人谷外的雪山里,她说起定北侯来的模样。 她到底,还是忘不了他。 她也无需忘了他,否则可怜的,就是定北侯大人了。 “小姐,还是回屋去吧,定北侯大人今日怕是……”冰儿说不下去,不忍心。 “他不会来,”她自嘲地说,“我知道,他明日要娶新娘子,今日当是忙得不可开交了,何来的心思见我。” “小姐,你不要这么想,或许,定北侯大人他,有什么苦衷呢?”冰儿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墙下一抹黑影,忍不住对她说。 洛青岚只是笑,轻摇头,又慢点头,末了才淡淡的说:“或许吧。” “小姐,那你且看着,冰儿去看看今日大厨房里都有些什么。” 冰儿出院门时,目光又不自觉的往院墙脚下飘,暗叹情爱磨人,双双**为哪般啊。 她只盼凌大哥能早些回来,他捎信来说从谷主那儿得了什么灵药,定能除了小姐缠身巫蛊。 院里那位不速之客,便是洛青岚眼眼相盼的北辰烨。 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夜天祁被生擒,夜阑做了夜国史上头一个女帝,与驸马席连共同把持朝政。 张轩做了皇帝,司寇彦晞也侥幸活着,与北辰琬双宿双飞,是否幸福美满未可知,临行时只一句保重,再无其他。 救了司寇彦晞的,是沉鸾阁阁主沉迷,北辰烨本意不在要他性命,便让他自己选择,江山,还是美人。 他选了北辰琬。 当日断崖上,北辰烨哪是无心绝情,不过是料定了司寇彦晞不会伤她,崖下又有沉迷带人候着,那些侍卫,也是有令在先,至于那个对她出手的,却不是死于司寇彦晞的长剑,而是先中了他的暗器……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她,因为红纨还看着呢,她要他的岚儿难过,他却不得不陪着她伤害她,为了她能活着。 他来此,不过是想看着她,仅仅是看着。 即便心会痛,他也想告诉自己那颗鲜血淋漓的心,他从不曾负她。 他也陪她过了那个中秋宴,就在今日所站的位置,他与她同时举起了手,她放飞了天灯,他却放飞了思念。 她盼天灯飞得更高更远,却怕自己抓不到;而他愿她忘了自己忘了伤,却怕自己舍不下。 他是去追那只天灯,方才让司寇彦晞带走了她,那时他有多着急,只差没杀了红纨,可是,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因为红纨说,她死了,她就活不成。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陪她度过多少个日夜,她睡梦中的容颜,眉头是舒是蹙,唇角是笑是愁,都让他心牵。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听旁人对她嘘寒问暖,她对他那些期待,失落还有信任,执着以及倔强,都让他心痛。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对她面无表情冷漠如冰,她的哪怕一丝怨,半点苦涩酸楚,些微难过心伤,都让他心疼。 越是想越是伤,为何,他可以给张轩一个江山,可以让司寇彦晞得偿所愿,能报得父亲及师父大仇,可以让夜国丞相一无所有,可以毁了夜天祁的人生,可以……却惟独,不可以让自己也功成身退,不可以兑现他许下的誓言。 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是暴露了他拙劣的隐藏,洛青岚突然就站在他面前,笑问:“北辰烨,你来陪我看梅花?” 是啊,岚儿,本侯想陪你看一世的梅花。 当时他是那么想的,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本侯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又轻生伤了我儿,也顺道告诉你,明日是本侯大婚之日,你若愿意,可前去观礼。” 她就笑了,背后是那树零星的红梅花骨朵儿,不知何时下起的雪,飘落在她的身上头上,那一头的青丝,就那么柔顺的披散着,就和她的水眸一般,黑得发亮。 她怎么不戴上貂皮帽子?是阿三不曾送到,还是他忘了解释给她听,那帽子并非残害生灵而得? 他几乎脱口就要问她,最后终是忍下了,冷哼一声,扬手震落满树孕育着馥郁和繁华的花骨朵儿,拂袖负手而去。 男人以为,这么做她便不会站在风雪中了,他却也不知,这样的做法,是如何的幼稚呵。 他听到她在他身后喊,“北辰烨,明日我便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得不到回应,她又说:“你不来,我也会走。” 他还是没有回头,雪渐渐大了,漂亮的雪花儿争先恐后的下来,似乎要埋葬了什么,淹没了什么。 她想,或许是这段终未果的爱情。 *** 黄昏时分,洛青岚想了很久,想留书给他,握着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写他们的海誓山盟执子之手?不好,都已经是往事了,他会说她还念念不忘,虽然那是事实,可她却不想承认。 写一首诀别诗可好?无奈她脑中空白一片,除了那个人那双眼,再没有其他。 她果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不是说好了他若嫌她便杀了他吗?不是说了他若活着就杀了红纨吗?怎么到头来,却这般没出息了。 “夫人,歇下吧。”舒儿掌了等过来,房间里顿时亮了不少,见洛青岚模样,她竟有些想笑。 她是拿着笔杆,歪头沉思的模样,却有几分孩子气。而放在桌边的砚台,却不曾磨墨,她当真是要留书? 洛青岚意识到有人来时,抬眸见舒儿盯着砚台,便有些窘迫,道:“你去叫了冰儿过来吧,她磨出的墨,我用的习惯了。” “冰儿姐姐不在,方才院子里来了只好大的鸟,腿上绑了信,冰儿姐姐看了就匆匆出了院子,那模样又惊又喜,口中只念着‘可算回来了’‘真是及时了’之流的话,我猜定是她凌大哥回来了吧。” 大鸟该是山鹰吧?她微微笑道,“想来也是了。” 又是落寞又是欣慰,好歹,冰儿是觅得良缘了。 “夫人,你当真要走?”舒儿见她点头,就急了,道,“夫人可是不信侯爷?” 洛青岚苦笑,“是他不要我。” 舒儿是当真急坏了,张口就嚷道:“谁说是侯爷不要你,我原想夫人是个有骨气的,却不想这般软弱!” 她一把扯了洛青岚面前的宣纸,揉成团往地上狠狠地一掷,“夫人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怀着小世子呢!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叫你夫人,府里上上下下也都这么叫,那你就是定北侯府的女主人,岂是一个半路杀出的狐媚子能比得起的?” “舒儿,你冷静些。” “夫人就是太冷静了!才由得狐狸精欺负到家里来了,照我说你就该拿出几分夫人的气势来!你怕什么啊,汗皇陛下对你如何你不知?便是要了红纨夫人的命,陛下也能护你周全,你信与不信?” 信,她如何不信,舒儿这丫头是张轩买给她的,倒还是个忠心的,冲着她这几句豪气冲天的话,她也不能不信啊。 原本还阴郁的心情,竟有些明朗了。 她想,她明明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他冷漠,她可以驯夫,他绝情,她可以调教,总也好过自己难受,让红纨得了便宜不是? 他日再要是后悔了,那男人就不是她的了。 想着,她笑问:“舒儿这意思,是要我抢亲不成?” 当时舒儿扬着尖下巴,掐着小蛮腰,威风凛凛的样儿竟有几分北辰烨的狂妄,四个字掷地有声:“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 辗转反侧夜半未眠,洛青岚披了外裳起身,舒儿已经睡下了,她缓步出门,院外积了雪,那些被他震落的梅花骨朵儿,全都被雪掩埋了。 她坐在那积了雪的太妃椅上,很冷,心却是热的。 想着他的情深,他的宠溺,她就越发的不甘心了,那是她认定的男人,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凭什么,要让给红纨? 她不是说她抢了她的所有吗?那她就抢给她看! 雪狼慢悠悠的走过来,抖了抖蓬松的毛,蹲在她身边温顺的蹭着她的腿。 “寻,你也希望我去抢亲的,对不对?” 寻浅紫色的眸子变得好幽深,那是战欲极强的灵兽兴奋的目光呢。 洛青岚笑了,回屋的步履都轻飘飘的,脑海里就盘旋着两个字,抢亲,抢亲…… 日里北辰烨所站的地方,冰儿和凌跃相视一笑,而后双双跃上墙头,隐入了夜色。 小姐,抢亲怕是轮不到你了,只是不知,侯爷为你筹备的亲事,汗皇陛下可否有兴趣来抢。 *** 翌日,竟然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金色的阳光照耀着白雪,就是一片暖洋洋的和煦。 洛青岚打开门,就看到一双深情而炽热的眸子,灿若星辰。 那是种,久违的美好。 “岚儿,梅花都开好了,你可愿随本侯踏雪去寻?” 她摇头。 他就笑了,用她惯有的口吻,似诱哄一般,道:“之前那个,并非本侯。” 她还是摇头,水眸却已含笑:“如此,我如何知晓如今的便是真的北辰烨呢?” “你会知晓的,本侯将用尽余生,向你证明。” 正文完结 =======下面的废话素免费滴========= 最后一章一起发了,希望亲们看得过瘾些~~在这里文文正文就完结了,感谢亲们的支持啦,么么哒! 推荐妃的几部旧文: 《首席,别太腹黑》**************(最新完结) 《秘色妖妃》**************(文风与本文接近) 《压寨毒妃》*************(比较轻松,可吐槽) 《星座绝恋:绯衣冥后》***(星座控的第一部文) 《娘亲不坏:妖君父皇不要跑》****(介个是新文) 再次感谢所有进入妃幻想世界滴货货们!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